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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韩青青毕业还有一个多月,骆云野忽然接了两个急件。
有一位姓陈的华侨老先生四十年来首次从马来西亚返回祖国,带了一批珍贵的文物回来,想要捐献给国家。可是其中有一幅唐代吴道子大师的《世家尊者像》和一幅民国时期花鸟写意大师齐白石的作品因年代久远而损伤严重。
骆云野细细地研究了一下那幅唐朝真迹,发现表面色泽脱落严重,背纸与托纸均已泛黄损伤,修补起来困难重重。
再看那幅白石老人的花鸟蔬果图,更是墨迹淡化画心腐烂,如果要完全修复,得花大工夫。
韩青青见到这两幅画时也很震惊,出于对书画的热爱,尽管那画已残败不堪,她仍然欣喜若狂。
骆云野有心考她:“青青,你来给我鉴定一下这幅画?”
画就摊在骆云野桌面上,青青已经看过一次,心里早已有数。她又扫了几眼画的四个角,才慢慢开口:“骆老师是想让分辨分辨这画是真迹,还是全伪,还是真伪掺杂?”
不等骆云野回答,青青又接着说:“现在市面上确实有很多仿冒白石老人的作品,而且仿冒技术越来越高超。但是我能看出来,这幅完全就是齐白石晚年的真迹。你看这个构图,思维独特,又极具有创造力和想象力。不仅如此,你看看这点线块面,完全就是我所了解的白石老人的风格,纯粹就是顿、挫、提,这种功力,可不是一般人能模仿得了的!”
在所有文物的鉴定里,韩青青最擅长字画鉴别。她自己本身是学汉语语言学,而中国的书画历史博大精深,她早已投入了深厚的兴趣。
骆云野听了,双目含笑,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韩青青在面对文物的时候,脸上总释放出一种特别而动人的光芒。看着心爱的字画时,他的脸上也是神采奕奕,眼眸里仿若透着光。
“骆老师,你看这个墨韵,还有这个用色,就是大师一贯的画法。仔细看,这上面还有他后期自己刻制的钢印呢。这四屏条和册页也是当时独有的,所以我认为这幅画必是真迹无疑。”韩青青声音清润轻柔,似乎担心提高声线,会惊扰了静谧的时光。
不过一年多的时间,韩青青已经成长为书画鉴定和修复的行家,这一点,让骆云野倍感欣慰。
他笑了笑,又说:“陈老先生拜托我,一个月之内要完工,这两幅画,你想选择哪一幅修补?”
“一个月啊?”青青又看了几眼那两幅画,默默咬了咬唇,才答:“那还是这幅花鸟图吧。”
骆云野看了一眼青青,嗓音朗润:“可是这一幅受损面积更大,相比之下更难处理。而时间又比较紧急……”
“没事,”青青打断他,“我可以的。相信我,骆老师。”
看到她笃定自信的眼色,骆云野低下头,慢慢地笑了。
一旦分工明确,两人便开始争分夺秒。
这一幅白石老人的画,算是青青修补过的文物里,最难还原的一件。且不说它背后的托心纸几乎整个要揭换,就连画面上需要补墨的地方也极多。
对于一个修复师来,这是一个极大的挑战。若是基本功不扎实的修复师,根本无从下手。况且交期又那么急,韩青青其实也有一些紧张。
她在和骆云野商量过修复步骤之后,就正式开始投入到了细致的工作里。
偌大的客厅里,骆云野和韩青青一人坐一边,各自安静地工作。他们都很专注,仿佛只要一投入到文物修复里,世间之事再与他们无关。
室内空气适宜,门窗全关。遇到烈日天气,连厚窗帘也拉得严严实实。
青青偶尔累得脖颈酸痛,才会放下手中的勾笔,在椅背上靠一会儿,又继续投入修复中去。
骆云野虽然是资深的修复师,但也很谨慎。毕竟,摆在他面前的,是一幅唐朝吴道子大师的真迹。
累了就直接趴桌上睡一会儿,饿了就直接点外卖。两个人关闭手机,静心修补书画,就这么坚持了二十多天后,终于进入了修复尾声。
青青手头做的这幅破损较多,难度也比骆云野那幅要大,可是她的进度却丝毫没有落后。
装裱好最后一点衬纸,两人在终于在同一天结束这项单调兀长的工作。
第二天,那位华侨老先生便差了司机过来,将画取走了。
为了庆祝大功告成,韩青青特地请骆云野去吃大餐。缓了两天以后,青青才慢慢恢复了活力。
恰好离学校的答辩只剩下不到一周的时间了,韩青青趁着这几天,又拖着骆云野做了一次模拟论文答辩。
到了正式去学校答辩领毕业证的那天,学校特别热闹。
青青见到了许久未见的沈西和毕婧。三人一碰面,总有说不完的悄悄话。
几个月不见,毕婧似乎又圆润了许多。沈西调侃她:“爸妈的娇娇宝就是好啊,哪像我们,唉!”
毕婧一笑,答:“有个总裁男友真是好啊!连工作都不愁,我什么时候可以真的碰到一个小说里的王子呢?就像骆老师那样的!”
大家纷纷莞尔。
答辩的过程很顺利,就连沈西也勉强过关。穿上学士服去拍照的时候,青青才后知后觉有一些伤感,她这才发现,毕业以后,她们三个人就再难聚到一块儿。
一想到这儿,青青就红了眼眶。
骆云野一直在学校里等韩青青。反正青青也毕业了,而他答应学校代课一年也已经结束,已经是可以正大光明公开关系的时候。
拍照时,陆离也从他们班跑了过来,要和沈西韩青青合影。几个年轻人在操场上热烈地笑,忧伤的哭,不经意间,就温暖了他们整个的青葱岁月。
最后散伙的时候,青青终于忍不住掉下了眼泪。青春总是如此,总归要经历了,才深知时光的残酷。
骆云野双手环胸,背靠在车的玻璃窗外,温柔深情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孩。
她终于毕业了。
这一年,好像格外漫长。可是,和她在一起时,时间又仿佛格外短暂。
韩青青跑过来,冲骆云野挥了挥手。她的眼睛还湿湿红红的,可是脸上又分明带着笑意。
“骆老师,我毕业了!”她兴奋地说。
“嗯,我知道。恭喜你,韩青青同学。”他回答。
“谢谢。”
“我说的恭喜,既是恭喜你正式告别校园,也恭喜你获得市政府的大奖。”骆云野说,他的眸子很生动,薄薄的嘴唇一张一翕,尽显合格男友的温柔。
“啊?什么大奖?”青青激动地问。
“我们之前修补的那两幅画,陈老先生看了特别感动。他把它们捐献给了省博物馆,而又因为齐白石那幅太过珍贵,所以你这个幕后的文物修复师也受到了大家的肯定。市政府和市文物局经研究,决定颁给你‘特殊贡献奖’。”骆云野把自己刚刚得到的消息讲给韩青青听,他的脸上,也是掩盖不住的骄傲与自豪。
“这是真的吗?那我们现在要去哪里,是不是去领奖?”青青问。
“不急,”骆云野已经拉开了车门,让青青进去,“我们先回一趟你的老家,我得去向岳母借点东西。”
韩青青一愣,问:“借什么东西?”
“户口本,好去领证。”骆云野云淡风轻地说。
四年后。
韩青青录制完《民间瑰宝》节目以后,接受了省电视台记者的采访。因为是直播,所以她回答得很谨慎。
主持人问她:“韩老师,你入行不到六年,已经在文物修复方面取得了这么高的成就,你觉得最应感谢的人是谁?”
韩青青笑容完美,双目含星,“我最感谢的当然还是我的先生骆云野,是他带我进入了这个奇妙的新世界。他花了无数的心血来培养我,希望今天的我,没有让他觉得遗憾与后悔。”
她说得很诚恳,却又带了一点俏皮,这引得观众们失笑又羡慕。
主持人又接着问:“韩老师,您和骆教授的故事在圈里传为了一段佳话,我们都想问问,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这个问题涉及*,但青青回答得很有技巧:“在一切都水到渠成的时候,我们走到了一起。”
大家哄然大笑。
主持人又接着问了几个专业问题后,最后又忽然说:“韩老师,我听说您在认识骆老师以前,对文物鉴定和修复没有任何基础。而据您的朋友爆料,您以前只是一个特别平凡的姑娘,喜欢看小说,喜欢幻想,喜欢追星,那么,您有没有什么忠告,想要对后辈们说?”
这个问题问得非常好。
韩青青略微思索,才抬头回答:“我和大家一样,都是特别平凡的女孩。因为认识了骆老师,我才开启了新的人生。但是,我要说的是,大家不要寄希望于遇见一个优秀的人,再去努力和奋斗。我希望大家能在最美好的年纪里,除了恋爱之外,还要花更多的时间在提升自己上,如此,你将一生受益无穷。”
台下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从电视台出来的时候,韩青青一眼见到大楼前那辆不起眼的奔驰车。她快步走过去,拉开后座的门进去,又关上了门。
驾驶座上的男子声音清润:“韩老师,您饿了吗?”
“是的,骆司机。”青青优雅又不失活力地笑,“要去吃饭吗?”
骆云野点点头,又说:“我们去‘在河之洲’聚会。骆云海和陆离一直在咨询我,要怎么样才能骗到他们的女朋友同意结婚,趁这个机会我传授一点经验。”
韩青青闻言大笑,丝毫不顾自己的形象,她边笑边答:“对,在骗婚这件事上,你最有经验了。”
骆云野也笑。他的心情安和,却溢满了幸福。
他早就知道,他和青青,会有这一天。
他是世界上最优秀的文物修复师,他修补好了青青年少时镌刻在心里破洞与阴影;
他是最完美称职的引路人与导师,他带领韩青青领略了文物世界里最美丽的风景;
可是,这一切,都不及他是她最心爱珍视的男人。
这一生,她唯一深爱的、只属于她的男人。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