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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沐雩觉得这对师兄弟相当不对劲。
鉴明到的那天刚下了一场溟濛细雨,翠微山房的竹丛被新雨洗过翡*滴,萦绕着丝丝缕缕若有似无的雾气,林中青石铺成的小道早上被小厮扫干净,林中鸟啭清脆,绿腰黄莺在屋檐上站了一排,豆子般的小圆眼睛滴溜溜地转着,瞧着两个穿了短褐练功服的少年在八卦梅花桩上对招拆招练把式。
几日下来,沐雩和杨烁熟悉起来,深以为杨烁这个“杨豆豆”小名取得非常好,大概他脑子就只好豆子那么大,不仅是个武痴,还是话唠。沐雩都用不着试探,这傻子就知无不尽地都抖落出来了,什么他从小就想和太爷爷一样做个武林豪杰,什么要当上天下第一高手。他小时候身体很弱,差点死了,是以家里还给他在背后肩膀纹了狼兽豺身的睚眦刺青,为的是震慑妖邪,不侵病体,后来遇见一位少林寺的大师路过,听说天下武功出少林,他二话没说拿着历年攒的压岁金背个小包袱就去追大和尚,死乞白赖要人收他为徒,可惜被奶奶追上来没能剃成小光头,但还是被他混进少林,当了个俗家弟子。
除了这些,杨烁说的最多的就是他大师兄鉴明。说他大师兄的父亲是狄夷人,母亲是汉人,体格强健,力大无穷,自幼在草原长大,擅骑射刀枪,是个天生的勇士,但是因为向往中原武林,十三岁时独自穿越雪山和草原来到少林寺拜师,被觉远大师收为弟子,是鉴字辈弟子中武功最好的。杨烁现在的梦想就是有朝一日能有师兄那么厉害,甚至打败师兄,不过至今他和师兄对招还是犹如老鼠和猫一般,被戏弄得团团转。他觉得自己打不过师兄就罢了,毕竟师兄天赋异禀又勤奋刻苦,原以为回到定江他又翻身当小霸王了,没料到遇见沐雩,比他小两岁,却能同他打个旗鼓相当,着实给了他一个教训,叫他明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还需继续努力。
梅花桩如今已加到了约五尺高,宽却不过三寸,摆作八卦阵的造型,既练手上功夫,也练脚下步法,前几日顾师傅稍稍点了他们两句,跳上桩子打了一套拳示范,其势行云流水,活而不乱。待他俩上去练就没顾师傅那么轻松了,沐雩轻功好,步法走的轻灵,力气却不如杨烁,杨烁人笨但攻击扎实,偶有妙招,两人胜负之数相差无几。
正交着手,自天边传来几声清越的鹰唳,沐雩循声眺望过去,但见竹海之上两只威猛的鹰隼由远而近朝着他们的方向张着双翼滑翔而来,待到他们的上方,盘旋了两圈才飞下来,原本在墙上的雀鸟们早就吓得不知道都逃到哪儿去了。这两只鹰隼的头腹都是白羽,双翅和尾巴覆盖棕羽,其上有点点黑色斑纹,有如符文一般,足有一尺高,昂首挺胸,好生威风。
杨烁哇的惊叫着扑去看,站在墙角下,对两只鸟吹口哨,两只鸟没有逃跑,低头像在看个傻子一样看着他。这时墙外突然响起另一声口哨,两只鸟立即扑腾起翅膀转身往后飞走了。杨烁跑出门去看,只见一位穿着灰木兰色僧袍手缠墨黑佛珠的僧人不知何时出现在竹海中,他神情严肃,身旁飞舞着两只猛禽,仿似一尊不苟言笑的金漆神像,不怒而威,但一看到从垂花门后跳出来的小少年时,蓦然微笑了起来。
“大师兄!”杨烁乳燕投林似的扑过去。
英俊的僧人一把接住他把他高高抱起来,微微仰着头,宠溺地凝望着他,唤道:“豆豆。”
“大师兄,你终于来了。”杨烁笑得露出一排编贝似的白牙,还有颗尖尖的虎牙,搂住他的大师兄亲昵地说,“可吓坏我了,原来我奶奶不是生病了,是骗我回来要我娶老婆!我怎么能娶老婆呢?你说的,娶了老婆失了元阳我就练不成神功了!”
鉴明含笑颔首,“正是如此。”
杨烁伸着脖子看两只鸟,“这两只鸟儿哪来的?”
鉴明对他说:“把手臂伸出来。”
杨烁乖乖地伸出手臂。
鉴明吹了个指啸,其中一只鹰隼便飞了下来,落在杨烁的手臂上,喜得他眼睛都亮了,“他飞下来了!”
看他高兴,鉴明也高兴,“是我送你的。他们是一对,你一只,我一只,还是两只幼鹰。我教你怎么驯他,以后若我们再分隔两地,有急事时,你就可以指使他来找我。”
杨烁还是孩子心性,得了这么一只威风的鹰隼玩,高兴的不得了,可听到师兄这样说,马上反驳道:“大师兄,这次我是被骗回来了,和你回去以后我就藏起来,再不会和你分开了,我们一起练武,当并列天下第一!”
沐雩还站在高高的梅花桩上,恰好视线能越过墙看到这对抱在一块儿的师兄弟,正觉得不大对,就眼睁睁看见鉴明亲了杨烁。看得他屏息敛气,目瞪口呆。
杨烁被亲得脸红扑扑的,和师兄说了好一会儿话之后,才拉着师兄的手跑进院子里。沐雩已经从梅花桩上下来了,坐在门槛上,低着头,一只手捂住眼睛,像是眼睛疼。
杨烁就把他新认识的好朋友沐雩介绍给了大师兄,沐雩抬起头,两人交换了个眼神。
鉴明道:“沐施主。”
沐雩回答:“鉴明师傅。”
他们谁都没提当年就认识的事情,重新结识了一次。
沐雩很难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他隐约听到了心底似乎有颗种子要发芽破壳而出,可还挣扎出来,看不清形状模样……好像不对,好像又是对的……
鉴明自然也在李府歇脚,这几天杨烁也不跟沐雩练功了,只围着他的大师兄转,玩那两只漂亮的鹰隼,两人如胶似漆的。沐雩默默看着,自顾自地纠结了好几天,趁杨烁独个儿时悄悄问他:“你……你大师兄怎么亲你啊?”
杨烁一脸迷茫,表情好像在说“有什么不对的吗?”,反问道:“你和你师兄不这样吗?”
这人脑子真的是豆子做的吧!沐雩瞠大眼睛,半晌无语,“……我没师兄。”
杨烁一副“你没师兄好可怜哦”的神情,道:“那难怪了。”
沐雩:“……”他扶住额头,觉得脑子被塞了很多东西进去,比读了一整日的书还要叫他头胀作疼。
——这算怎么一回事呢?
他们抱一下就罢了,怎么还亲上了呢?那难道不是夫妻间才能做的事吗?不是男的和女的才可以做的吗?男的和男的之间……怎么可以那样子呢?这是对的吗?看杨烁那个态度,仿佛没什么大不了的。难道是他大惊小怪了吗?可能只不过是他们师兄弟感情好?就像……就像他也总是时不时地想抱抱安之的,只是想抱抱他而已,抱着他就觉得心里舒坦,还有时也会想亲亲安之。
那大概,这就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吧,没什么好大惊小怪。沐雩盘腿坐在地上,双手抱臂胸前,总结地想,强行给了自己一个答案,但这个答案连他自己都不能完全接受。他站在来,掸拂开身上沾到的灰尘,若有所思地回家去了。
沐雩心烦意乱的,因为心里想着事,忘了敲门便推门而入了。
“沐哥儿?”
他走了两步,被一声呼唤唤过神来,抬起头,登时愣住了。
房间里摆着一个大大的浴桶,地上还有些溅出去的水渍。顾雪洲侧着身站在衣架子边,身上松松挂着件亵衣,长发*的滴着水,把他衣服后背的布料都打湿了,贴在身上,若有似无地露出雪白的肌肤。
沐雩只觉得心头被狠狠撞击了一下,叫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顾雪洲浑然无觉,看他后退,笑道:“害羞吗?你小时候我还给你洗澡呢。回来正好,帮我擦下香膏吧。”说着走去床边,把长发拨到胸前,背朝上躺了下来,“药膏就在桌上,绿色竹罐子那个。”
沐雩心猛跳起来,像是一滴水掉进油里,噼里啪啦地炸开,又烫又痒。顾雪洲脱了上衣,趴在灰绿色草编凉席上,一截腰肢微微下陷,纤细的不过一掌之宽,再往下线条隆起,勾勒出一道曲线,被遮蔽在亵裤下面,他等了一会儿没动静,转头奇怪地问道:“怎么了?”
沐雩这才如梦初醒般,沉默着走过去拿了药膏,挖了一坨擦在顾雪洲的背上,把淡绿色的香膏轻轻推开。
这是他新写的配方,加了薄荷、冰片、艾草等等,擦上去清清凉凉的,专供夏日用,顾雪洲美滋滋地道:“这是我新制的香膏,还没卖呢,按理说会有消肿止痱的功效,不知是否真的如我所想,用得好了再拿去卖……”他想象着到时这个香膏摆上货架之后被客人们买走,铜板银子哗啦啦流进他的小钱柜,便忍不住自己偷笑起来。
自己偷偷美了一会儿,顾雪洲感觉到沐哥儿在自己背上游走的两只手,有点太轻了,像羽毛拂过一样,反倒让人发痒,不禁说:“太轻了,没关系的,稍微重点吧,又不会擦破皮。”
沐雩呼吸一窒,手下的触感太美好了,又滑又软,他忍不住注意到顾雪洲肩膀上有一颗细小的黑痣,让他格外在意,忽然很想很想俯下身去亲吻那颗痣,咬一下他雪腻般的肩膀。明明香膏里加了薄荷,让他掌心发凉,可他的心头却在炙热地发烫着,一股熟悉热流直往小腹下冲。待到安之转头看了他一眼,听到安之说“重点吧”,沐雩忍不下去了,他猛地站起来,扔下东西,像在躲避着什么似的转身快步跑走了。
顾雪洲:“……?”
他茫然无措地看了沐哥儿离开的方向,愣愣地想:我又惹他生气了吗?我做了什么吗?
※※※
07
两年前沐哥儿就发现自己那儿能举起来了,他自小经历过许多事知道男人在成年后那玩意儿就能硬了,所以也没大惊小怪,偶尔有反应,他也自己解决了,并未让顾雪洲知道。他这几年逐渐发育,倒琢磨着安之是不是因为中毒的缘故发育不好,因为小时候他们在一个浴桶洗澡,他也看到过安之的雀儿,不大不小,不但是粉色的,而且光溜溜的连一根毛都没有。
那已经是四五年前的事了,可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了起来。沐雩在书房里偷偷解决完了,将帕子随手丢了,去净了手,转头又遇见了顾雪洲。
顾雪洲已经穿好了衣服,可沐雩却有种他和几刻前一样衣不蔽体地站在自己面前的错觉,莫名其妙脸上就烧起来。顾雪洲看他脸颊绯红,“生病了吗?”伸手就要去摸他的额头。
沐雩几乎是跳着躲开他,又想起晚上要和顾雪洲一起睡觉,突然怎么也无法安然处之了,急急地说:“我找顾师傅有事,今晚不回来了。”
顾雪洲:“啊?什么?”
沐雩:“不可以吗?”
顾雪洲迟疑地点头:“可以……你顺便找顾师傅把个脉吧?脸色看上去不大好。要带衣服吗?我给你打包吧。”
沐雩硬邦邦地拒绝道:“我自己准备就好。”说完,看也不敢看顾雪洲,逃也似的地又跑了。
最近沐哥儿真的很怪啊!顾雪洲想着,转过头,看向书房,刚才沐哥儿在书房里一个人做什么呢?他走进书房,嗅了嗅,闻到一点点腥檀的气味,走过去,桌角下面装垃圾的簸箕里堆着写废的纸团,顾雪洲蹲下来,翻找了下,找出一块帕子,揉皱成一团,里面黏着什么,他打开来看,帕子上沾着稠白的浊液。
顾雪洲:“……”
难怪沐哥儿最近那么奇怪……原来是长大了再跟他害羞啊,男孩子总要有这一遭的,有什么好害羞的呢?不过症结知道就好,下回好好地和他聊一聊,开解他一下,给他讲讲生理课。这大白天的就手/淫,对身体不好啊。唉。
沐雩也不是第一次在顾师傅家过夜了,早先他刚被顾雪洲打包塞到顾师傅家练武时,顾雪洲还没有搬过来,起初几天他闹着要回去,被顾师傅按着头调/教,日日累得倒头就睡,稍驯之后,若是将当日顾师傅布置的练功功课都完成了,才可以被顾雪洲领回去。
翠微山房小楼有个房间是专收拾出来给他住的,还常备着几件换洗衣服,被褥也是一直备好的,拿出来就可以睡了。他辗转反侧到了三更,不停地想起顾雪洲的脊背和腰肢,怎么也睡不着,便从床上爬起来出去走了。
夜云叆叇,月光如练。
他走着走着,看到一抹光。有个房间里灯还未熄灭,里面还幽幽亮着光,散发出来,在这夜里仿佛用光雾铺成一条道儿在引人过去……好像是杨烁的房间?
隐隐约约听见几个怪声从里面传出来,忽高忽低的,沐雩好奇地走过去,他脚步轻,连一片叶子也没有踩响,大着胆子从窗户缝隙往里看——
(……省略2139字)
沐雩着实大开眼界,原来男人和男人之间也是可以行那敦伦之礼的吗?是这样子做的啊……
他回了房间,躺在床上了,想着刚才瞧见的鉴明和杨烁师兄弟的事,翻来覆去,不知不觉地睡着了,梦里仿佛回到了下午,安之赤/裸地背朝上躺在床上,衬着灰绿色的席子,仿佛叶片上的一捧晶莹雪,乌黑的头发挽到一边,曲颈的线条犹如天鹅饮水似的优美,他蓦地转回头,那般神情地凝望着自己,那双眸子水雾雾的勾着他,绛红的嘴唇轻启,柔声道:“沐哥儿,过来,摸摸我好不好?”
他就像鉴明对杨烁做的那样对安之都做了一遍,可怎么也泄不了,身体里一团火簇着,一忽儿一忽儿地腾起,摇曳着将他的欲/望灼烧地越来越旺盛。
然后他醒了过来,发现自己是在顾师傅家的客房,只一个人在睡觉。
对顾雪洲的绮思之间最后一张薄纸在这一夜之间被燃烧干净,他终于明白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渴求,为什么他会因为安之叫他成亲而生气,为什么他想要独占安之,为什么他总是想要亲吻安之。
这份感情他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一样的,但既然知道了,他想要的是顾雪洲这个人,他的全部,不仅仅是他作为兄长对弟弟的宠爱,而是更加炽热的恋人间的爱意。他想对他做更多的事情。
不知怎么的,沐雩忽然想起杨烁问他的话:“你和你师兄不这样吗?”
……他没大师兄,但他有个大哥哥。他亲亲爱爱的大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