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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脚下,公众场合大放厥词侮辱天子近臣,就是有两条命都不够赔的,周围不少人在男子说完那些话时大惊失色,走的走跑的跑,生怕惹祸上身,殃及池鱼。
周围寂静得令人心慌,苏之蔻清晰的听到自己那一瞬间仿佛血液倒流后擂鼓般的心跳声,抬起手在腰间轻点,摸着握住鞭柄将鞭子狠狠甩在地上,拖着走近地上的男子。
蹲下将鞭子轻点在男人下巴微微抬起,笑得勾人心魄,声音飘渺得风一来就能吹散:“再说一遍,嗯?”
男子看到她红润樱唇在面前一张一翕,吐气如兰,似是真的被蛊惑,额头上的伤口渗出血丝糊在脸上也浑然不觉,下意识就喃喃答道:“楚辞...”
苏之蔻眉眼一下就沉下来,面无表情站起身干脆利落的举起鞭子挥起,看准男子的嘴狠狠一砸,随着“唰”的破空声男子脸上瞬间多了条血印。
伴随着男子凄厉的惨叫声,苏之蔻定定站在原地右手回旋。
鞭子一个弧度扬起再次往下甩,又是刺进皮肤的一条血印,这下男子连嘶喊都开不了口,尖嘴乃至整张脸都好似被血印死死封住,皮肉皆开,动弹不得。
又是猛厉残暴的一鞭落下来,男人脸上一片血肉模糊,吃过酒不甚清醒的脑子被打的混沌渐开,后知后觉自己得罪了不该招惹的人物,强大的求生欲迫使男子立刻嘴里发出“呜呜”声跪地求饶,接着用全身仅剩的力气爬起来捂住脸跌跌撞撞往外跑。
苏之蔻看清他的动作,淡淡冷笑一声,捏住鞭子的手腕微动,红鞭瞬间宛若蛟龙朝男人短粗的脖子咬去,咬紧之后将他勾倒在地。
男人本能的伸手扯住鞭子却被缠得更紧,脖子上青筋蹦出,呼吸变得短促微弱,几近窒息。
掌柜的见男子脸上蔓延紫红色心里大叫不好,要是在自己店里闹出人命,这生意怕是再做不成,但见苏之蔻脸上一片阴毒狠厉之色,躲在柜台后的身子猛地瑟缩,不禁有些发怵。
“之蔻。”楚辞清晰的看到地上男子出气多进气少,沉声叫道。
苏之蔻动作一顿,握着鞭子的力度微收,但还是紧抿着唇固执的盯着地上的男人。
“之蔻。”又是沉沉一声。
苏之蔻眼神一变,唇瓣抿得更紧,捏着鞭子短柄的手微微用力,将鞭子从男人身上抽出来,随意的搭在地上。
最后看了一眼劫后余生正趴在地上喘着粗气的男人,脸颊皮开肉绽已看不出原本相貌,默默收回目光。
掌柜的探出头见到轮椅上的男人,脑子里警铃大作,连忙快步跑出来跨过地上的男人来到楚辞面前,连声赔罪:“不知建威大将军今日到访,有失远迎。”
苏之蔻一言不发呆呆地耷拉着脑袋垂眸走向楚辞,方才还耀武扬威、凶猛奋勇的短柄红鞭现在正被拖在地上。
和她的主人一样,仿佛刚被霜打过的茄子,一下就蔫了。
楚辞淡淡点点头,看见地上的男人不愿多说,余光瞟了一眼立在身边充当哑巴的苏之蔻,留下时星和水梅水兰善后,带着人转身离开。
“出气了?”楚辞抬眼看着对面从方才停手之后就一直沉默的苏之蔻,无奈开口问道。
苏之蔻手里还攥着鞭子出神,听到他的问题,点点头又摇摇头。
楚辞又气又觉好笑,见她紧抿着唇一脸倔强,眉眼微动,语气平平:“你大可不用这样做,这些话对我来说,无足挂齿,我并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苏之蔻蓦地抬起眼定定看着楚辞大声反驳道,见他望过来的眼神晦暗不明复又低下头。
那些话如此刺耳又难听,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有人满不在乎堂而皇之的大咧咧脱口而出?
一想到那几个字眼,她就抓心挠肝的难受,指尖嵌在汗津津的手心抠弄得越来越深,努力克制着汹涌摇摆的情绪。
“世上那般想的人多的是,难道你能挨个按着头堵住他们的嘴?你已是镇国公府的媳妇,行事如此鲁莽,从不考虑后果,今日若是闹出人命,你该如何收场?以后又该如何自处?”楚辞胸腔起伏着显然是气上心头,双眸沉沉睨着苏之蔻斩钉截铁问道。
苏之蔻听着他动怒的语气,嘴唇动动又垂眸沉默,心里密密麻麻的情绪织成一张密密麻麻的针网,扎的她遍体生疼。
水珠滴在手上向四周晕开,紧接着又补上一滴,越来越多连成串不停坠落在手上,手背顿时湿漉漉一片,被烫的一阵瑟缩,苏之蔻猛地将手缩回袖内,将头埋得更低。
楚辞内心一片燥郁,街上的喧嚣渐渐散去,幽暗的车厢里光线不足,四周安静得出奇。
车厢里隐隐响起低低的啜泣声,抬眼就见她小小一坨缩在角落里埋着头,只她脸上露出一点亮晶晶的十分夺目刺眼。
难以形容此时此刻内心的想法,心脏好似被一只手紧紧抓着严丝合缝,憋闷的厉害,楚辞搭在膝上的手张开又抓紧,手心沁出汗水,让人浑身不舒畅。
“好了,莫哭了。”好一会过去,楚辞见苏之蔻低头不停抹泪大有愈演愈烈的趋势,终是心软下来,抬手拉过苏之蔻的手臂将她扯进怀里,拍拍她的背安抚道。
苏之蔻被带得扑进他怀里,周身瞬间盈满他身上的檀木香味,鼻间一酸,心里一直绷着情绪大有如河水决堤的架势,一发不可收拾。
“你凶我…呜呜呜…我…我好难受…再也…再也不要喜欢…喜欢你了…”苏之蔻埋在他怀里两只手紧紧揪着他的衣襟,哭得话都说不利索,嘴里还在含糊不清的发泄。
楚辞复又拍拍她纤细的背以示安慰,却在走神的想,她的泪莫不是泡过湖盐,怎的直往人心里钻还蛰得密密麻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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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过后,苏之蔻窝在椅上拿过一本书捧在手里,心绪却是久久难以平复下来,好似有一团乱麻横亘在身体里,堵得人心烦意乱,嗓子眼也紧巴巴的。
两人进府后,今天下午的事就被两人心照不宣的揭过,好似从未发生,想到楚辞郁沉的眉眼,苏之蔻抬起右手端详,掌心因为多年握鞭所以沉下来点点茧子,今天下午握着鞭子的触感依稀还在,只是…
只是她没有预料到楚辞会这么生气,想到时星方才来转告说楚辞因着腿脚不便从今往后都会住在西厢房,苏之蔻皱着眉闭上双眼,心烦意乱的厉害,猛地睁眼将手里的书随意一丢。
不行,她一定要找楚辞说清楚。
暮色像一张灰色的大网,悄悄地撒落下来,笼罩了整个大地,庭院中的树木在风中放肆摇曳,沙沙作响,天空陆续的传来炸雷的响声,震得人耳朵发麻,锯齿形的电光,不时地照亮大地。
楚辞沐浴过后来到书房,烛光的火焰时不时跃动舔舐着,沉默看了良久,薄唇抿着,将手轻搭在桌角微微使力撑着身体全部的重量,整个人缓缓站起身。
颤抖着艰难站稳,疼痛感瞬间如潮水般涌来,冷汗沁透里衣,咬紧牙关用力抬脚往前。
一步、两步,楚辞呼吸颤抖,剧痛拉扯着理智,在全身上下翻天覆地的绞弄,苍白的唇抖着,身子越来越沉重,终是坚持不住,扑通一声往前猛地一跪。
惊悸片刻,楚辞涣散的瞳孔找回焦点,艰难地撑起上半身坐起,暗暗喘息着,抬手轻按在刀劈斧凿般传来剧烈疼痛的膝盖,却是牵动苍白的嘴角,扯出一个笑。
回厢房时,外面已开始落下豆大的雨点,天上的雷轰隆隆作响,楚辞进屋之前扫了一眼黑压压一片寂静的主厢房,默默收回目光推开房门。
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楚辞正在解衣服,动作停下目视面前的一片黑暗。
周围寂静无声,只外边的雷雨声不断渗进来,突然窗外闪过一道白光,照亮屋内一瞬。
楚辞盯着床榻上隆起的一个严严实实的小山包,淡淡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苏之蔻。”
床上小山包微动,缓缓掀开一个角露出苏之蔻晶莹如玉的一张脸,窗外有光照进来点在她眼里,显得格外的亮。
苏之蔻不好意思的憨憨一笑,怯生生的轻唤:“夫君。”
叫完怕他生气,又小心翼翼的补充道:“夫君,我害怕打雷,能不能和你一起睡?”
虽是问句,却是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而抱着被子向床榻里侧靠,眼巴巴的看着楚辞。
楚辞有些头痛,却是无力与她争辩,只轻飘飘一句丢下一句“下不为例”。
在床上躺好,苏之蔻听着外面的雷声有些心神不宁,往楚辞方向小幅度靠近,想了想还是开口:“夫君,今日之事是妾莽撞了,以后妾在外一定小心行事,不给镇国公府丢脸。”
楚辞没想到她会这么想,黑暗中缓缓睁开眼,转头就能看到苏之蔻炯炯有神的眸,但他不敢,知道她是误会了,但也不解释,几不可闻的轻“嗯”一声就当揭过。
有些事她还是不要知道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