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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7:志在谋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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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黑色的身影与黑夜无声融为一体,穿过长街、窄巷,入那密道,直达夏老爷子的书房。

    酉时,房间里点燃的蜡烛驱散黑暗。

    烛光晕黄如同橘色的小太阳,而那三个坐在一起的人两人都是眉目温和,最后一个……眼中更有着浓浓的关切。

    那是夏琼华。

    夏语冰脸上冰冷的表情一收,站在那里,突然就有了几分无措。

    “外边儿天寒,阿夏关了门这边坐。”秦娇娘笑盈盈地拍着身边的座位道。

    夏语冰怔怔地看向她,后者对她投以鼓励的眼神,她唇微微张合,却没有发出任何一点的声音。

    想走,此刻却是连怎么抬脚都好似都已忘记。

    从未有过的紧张之意,在心头蔓延,这让她觉得恐慌。

    近亲情怯。

    秦娇娘何等聪慧,一眼就看穿她了的窘迫,不由得一阵心疼,也是后悔——最早她在知道自家女儿变成双重人格时,她也是备受打击的,那一段时间内她朝不能食夜不能寐,头发大把大把的掉,几近崩溃。夏老爷子见她这样,安慰她说,她还年轻实在不行,便再要一个孩子,她当面应‘好’,背地里却是流尽了眼泪,却无法告知夏老爷子真正的原因。

    她不舍得、也不忍心、最重要的是不能就这么放弃女儿,便是不得已告知了公公女儿患病的真相,求着公公帮忙让方御医帮女儿医治,同时的自己也在暗地里想办法找各种土方子、寻名医。经过各种尝试却还是被告知女儿的病无法被治愈后,她绝望之下便只能强迫自己接受这现实,在心里拼命的一遍遍催眠自己当是生了两个女儿,一样疼爱就好。可是今日她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做到一视同仁,很多的时候,其实她都是忽略了她的。而在她自己都没发现的情形下,她甚至把这事当不可告人的秘密般藏着掖着,不是前些时日夫君主动追问,她都未曾有过想说的念头。而这也直接导致今日长街上的相会才是父女俩的初见,可在这之后她也还是没有多去过问她的什么,或者对夫君多说些什么,否则她也不会对他们生疏至此。

    而若不是这一次家门差点被灭的事,恐怕她到死都不会发现自己的真正心思。

    这些念头在心里过了一遍,秦娇娘内心更是煎熬难安,她从座位上站起身,走到夏语冰身边时把手上抱着的汤婆子塞给她:“外有有风雨,你就这样过来定是冷的,来暖暖。”

    同时的也握住她的手,轻轻搓了搓她的手背,把自己的温暖传递给她。

    也借由这手的接触,把内心的愧疚传递给她——以后阿娘一定会对你好,再也不会忽略你了。

    手心里的暖,直接是传到了她的心里。

    夏语冰慌乱的心奇异地平静下来,抬眼看到她眼中的伤哀之色,不由得又有些发慌:“阿娘……”

    关切的话到了嘴边,却是怎么都说不出口。

    “阿娘没事。”秦娇娘温柔地朝她笑笑,安抚她道:“孩子,别慌,更不要怕。那里坐着的都是你的亲人,你祖父,你爹爹,每一个人都是对你真心喜爱的,你是他们的亲人,他们只会疼你、爱你、保护你,无论如何都不会伤害你的。”

    夏语冰闻言看去,看到他们脸上的鼓励之色,心绪平静的同时也有丝丝喜悦的小火苗冒起来。

    他们是喜欢她的,是真的。

    她,也是有资格被喜欢的,对吧!

    浅浅地,她唇角翘了一翘,只淡然的面色上看不大出情绪来。

    可这样的一点,在一个用心观察女儿的母亲眼里,那也是不会被忽略的。

    “走吧!”秦娇娘道。

    夏语冰侧身将门闩上,再转回来的时候把汤婆子放回秦娇娘手里:“我不冷。”

    “冰冰凉凉的,怎么就不冷了?”秦娇娘把手上的汤婆子往她手上一放,怕她要还,便故作怒状道:“怎么?有本事了就敢不听我的话了?”

    责备的话里却饱含着关心,让人心头发暖。

    夏语冰摇头。

    “那就好。”秦娇娘道:“走吧!都等着你呢。”

    夏语冰‘嗯’一声,抱着汤婆子同她一道儿往书桌的方向走去,落座。

    夏琼华眼看着这才有一面之缘的女儿坐下,清了清嗓子,稍稍缓解了自己的紧张情绪:“阿夏,你就是阿夏吧!”

    夏语冰看了一眼秦娇娘,后者向她投来赞许的目光,她便是知道定是阿娘同爹爹说过了,这一声‘阿夏’他是在唤她,也是真正承认了她的存在。

    可是……

    她悄悄看他一眼,下意识抱紧了汤婆子。

    “我是。”

    声音里,还是有些不安。

    秦娇娘暗暗握住她的手,给她力量。

    夏琼华看着这样羞涩的她,未见她之前想好的满腹的话突然就不知道说哪一句了。

    这姑娘,实在太敏感了,就像是一只蜗牛,小心翼翼探着外边的动静,哪怕只是有点风吹草动就会迅速地钻进它的壳子内。

    讲真,若不是亲眼看见她震慑人的场面,只是道听途说的话,他是绝对不敢把这两个人想象到一处——霸道的虎和小白兔能是同一品种吗?

    可是想到她是双重人格的事,似乎这一切又有了合理的解释。

    罢了罢了,反正再怎样也是自己的女儿。

    夏琼华这般想着,便是把话题往别的地方引,也是问出自己的疑问:“朝堂上最近的事,你都参与了什么?”

    他才回来不久,知道的事情有限,想尽快弄清最近朝堂里边发生的事情。

    而且他还有疑问,虽说他相信夏老爷子不会骗他,但是毕竟女儿还未到及笄之龄,再聪慧,要折腾出这么大的乱子他还是有些不信的。

    问完,他看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夏老爷子难得用青眼看了一眼他,暗想——难得蠢儿子也有不蠢的时候。

    说到正事,夏语冰反而平静下来了:“都是我办的。”

    “都是你……什么?”夏琼华漫不经心的语气猛然拔高,整个人从椅子上跳起来,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跟说了‘我吃了晚饭’一样的云淡风轻的表情,顿时就跟吞了个苍蝇似的接受无能:“你办的?!”

    他猛然想起她在宜信同他说还有另外要办的事,急声问:“那时候你把带兵剿匪的事交给我,为的就是办这事?”

    夏语冰诚实地点点头:“是的。”

    受到惊吓的夏琼华跌回椅子上,脸色木木的:“你这一翻手,弄翻了小半个朝堂。”

    “事情还远没有结束。”夏语冰诚恳脸。

    “什……”

    “你一惊一乍是要干嘛?”夏老爷子一个脑瓜崩儿弹在夏琼华脑袋上,勒令他道:“你别问了,我来。”

    夏琼华正想捂发疼的脑袋,突然发现女儿往这边看来,立即是坐正了身体,表示自己一点都不疼。

    夏老爷子别过脸,不想看自家蠢儿子——太伤眼睛了!

    于是他看向夏语冰:“这些风波我们只知道个大概结果,里头诸多蹊跷不明白,你来解释解释。”

    夏语冰收回目光:“你想知道什么?”

    “刘阁老遇袭一案,天狼团是谁的人?”夏老爷子问。

    “我在宜信调过一队雷霆军近卫拦劫严逸那一行人,天狼团不过是我一时兴起胡编乱造的。”夏语冰清楚的为他解释了这事情的真相:“一早我就知道严逸底子不干净,接到您的传信便是定了计划,等他到伊东时便是让雷霆军近卫们扮演贼匪杀了他们的所有护卫,只单单留下他和他身边一个叫三阳的高手以及刘阁老和夫人们。”

    夏老爷子皱眉:“刘阁老被刺,是谁所为?”

    “是我。”夏语冰自己承认了:“那时被扒得只剩裤子的严逸去寻衣服,我便是扮作宜信贼匪与他联络的二狗子去接近他套话,便是知道了他想利用刘阁老的死来嫁祸爹爹的事,便是将计就计了。”

    夏老爷子有疑问:“严逸是个谨慎人,从他自己让人把自己弄伤就能看出来,你要是假杀刘阁老他不会看不出来。而他一回来就口口声声说刘阁老死在了贼匪手下,这你怎么说?”

    夏琼华不由得猜测:“莫非是刘阁老的心脏偏了些?”

    秦娇娘却是轻笑出声来。

    父子二人纳闷的看着她,夏语冰点头,肯定的道:“就是阿娘想的那样。”

    “是怎么样?”夏老爷子看向秦娇娘,夏琼华也一并看向她。

    “这还是阿夏折腾出的给我解闷的法子。”秦娇娘说着从袖子里取出一把匕首递给夏语冰:“你给他们演示看看。”

    夏语冰伸手接过匕首,扯开鞘,执匕首柄往桌子上一刺——就见那匕首刺入三分,而后有鲜血喷出,其余的七分却是直接缩回了剑鞘里边儿,竟然是能伸缩的。

    父子俩都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夏语冰解释道:“我那便是用这样的匕首刺的,而且考虑到刘阁老年老,刺完之后我用真气护住了他的身体防止他失血过多会有不测。而后我随严逸离开,半道分道扬镳我去了闽江,这时候我留在暗地里的人便是将刘阁老救到了马车上,一路护送他回京。”

    “那人刘阁老认识?”夏老爷子猜测道。

    “认识,而且很熟。”夏语冰道:“那个人是我安排在西尾街的一个斗鹅的常客,和刘阁老有几分交情。我特意交代过,只带他进京别的什么都不用说,刘阁老到底是谨慎的,进京之前先给刘清送了信。刘清有皇上御赐的金令,守城将士看到金令就是没到开城门的时间也会为他打开城门,于是刘阁老得以掩人耳目入京,等他回来后自然而然的就做到了我想要利用他达成的效果。”

    “可是严逸那边有点不通。”夏琼华皱眉道:“他就是被你蒙骗知道了天狼团,以他奸猾的性子岂会不跟路人问个清楚就那么莽撞跟皇帝提出告状了?”

    “他问清楚了。”夏语冰肯定的道。

    “那又是怎么回事?”夏琼华这时候真糊涂了。

    “皇帝糊涂定了他的罪,就怕扯出李沐来,这一步我花大精力安排的棋其实是废了的。”夏语冰迎着夏琼华疑惑的目光,清楚的解释:“我离开严逸视线后第一时间先给我在伊东的人手传了消息,而后暗中跟着严逸的人随时跟他们联络。这样严逸路过伊东的乡镇时随便找人打听都能听到关于天狼团贼匪的不实消息,他的确谨慎,还特意给了几个人银子,让他们日后进京为他作证。”

    “也就是说皇帝要是有心派人查,也只会查到事情是假。”夏琼华抚掌赞叹:“布局环环相扣,何其谨慎,严逸不落马简直天理难容。”

    “这事你布置多长时间了?”夏老爷子却是关注到了重点。

    早与刘阁老熟悉的人、伊东的人手,这些可不是一天两天能做到的。

    夏琼华仔细一想也回过了味来,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

    “全局的事,七年。”而今年的彻底实施看似轻易,实则都是经过无数次和人一起推演过后才实行的方案。且不说她们在此投入的精力,就是人力、物力、财力,到如今也已经是一个天文数字。

    “七年前,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夏老爷子的这一问,也问出了夏琼华和秦娇娘的心思。

    夏语冰轻轻吐出四个字:“天野禁渊。”

    事已至此,她已经不想再瞒着他们。

    三人闻言莫不面露惊骇之色,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秦娇娘惨白着脸,颤着唇问:“就是那个——天野禁渊?”

    父子俩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她。

    夏语冰迎着他们的注视点了点头:“我活着回来了。”

    而且不止她回来,她还从里面带出一批人手,经营七年组成毓秀宫。

    “你这……”

    “过去的都过去了。”夏语冰打断夏老爷子的话:“说严逸之后的事吧!”

    她低着头,不看任何人的表情:“我用他为官勾结贼匪害刘阁老为名丢他入狱,再让人告状扯出他是以贼身冒充官员的事,双案加身他已无活路。他便是把李沐给扯了出来,再有云县青城方家的,就是刘山长夫人一百十七口的命案,不止他再也不能翻身,也让皇后、三皇子牵扯其中。只皇帝包庇,只让李沐停职候审,皇后和殷清寰丝毫未受影响,这天下既无公道,那又何妨逆天而行?!”

    她抬起头来,沉黑的眸子里杀气凛然:“所以我改了计划,以案子打动了陈志,再用皇帝的命令来了一出将计就计彻底让他甘心为我所用。于是今日的朝廷上,他把李沐一案的案子按照皇帝所期望的脱了手,而我就在皇城里杀光了贼匪,惊动皇帝,把作案凶手的证据引向李氏。皇帝在宫里知道皇后在这特殊时期去礼佛、殷清寰应陈安逸邀约出门、李沐府上人去楼空,以他多疑、小心眼的性子,明日他必然发落李氏,而以他狠心的程度,等看到我呈上的证据,定然会将李氏连根拔起!”

    天!

    三人都已经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李氏可是大殷第一世家,富可敌国,又有皇帝背后撑腰,不是吃了雄心豹子胆的谁敢设计李氏?

    可是她,她不但设计了,还真成功了!

    这如何能让人不被吓到?

    夏语冰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李氏有灭门之祸必然不会不作为,这样一来必定会起战乱。届时爹爹有很大的可能重掌兵权,只要爹爹能掌兵权,我便能把换过的雷霆军的人手改头换面送回到爹爹麾下。收拾了李氏后,那接下来牵连就到了殷清律,再就是殷清昭,这时候我夏家已经以‘清君侧’救下皇帝,而皇帝定然是中风不能说话的,再然后皇宫里边一个在年后产子的妃子便是可以母凭子贵上位,爷爷就出仕,这时爹爹的位置再无能能撼动,就能守在这里,再无人敢动我夏氏分毫!”

    这才是她真正想要达成的目的!

    她不羡皇位、不慕富贵,要的不过是家国安宁,一家团聚。

    她说完看向夏老爷子,沉声道:“这就是你之前问我,我没有回答你的答案。”

    夏老爷子已经说不出话来。

    夏琼华也是久久不能回神。

    只有秦娇娘,她起身,颤着手将夏语冰拥入怀里:“你知道了,是不是?”

    夏语冰靠在她的小腹上,眉眼安宁:“阿娘,苦了你了。”

    秦娇娘眼泪啪嗒一下就落了下来。

    回过神的父子俩看到这情形,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到底怎么回事?”夏琼华问。

    秦娇娘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阿娘生下我后本来还想要一个孩子,可是有一次皇帝以皇后之名召见了她,一番言语后阿娘便是服下了皇帝亲手端来的药。”夏语冰眼眸中光芒骤然一厉,声音冷冽:“自此后,阿娘再也不会有孩子!”

    夏琼华猛然想起自己和妻子欢好那一日他说起孩子时她流下的眼泪,那时候的他以为她是喜极而泣,却没想到里头竟然有这样曲折的原因。虽然女儿只说‘一番言语’,但是他完全想到皇帝说的什么样的话……

    内疚的,他看着秦娇娘:“你怎么那么傻?”

    怎么能……怎么能为他牺牲这么多却分毫不让他知道?

    而这些还是他知道的,他不知道的又还有多少?

    思及此,越发觉得愧疚。

    当年他旧情难忘娶了自请嫁的她,只匆匆圆了房就丢下她去了边疆,而他后来回来听到爹爹说她有了孩子,一算才知道就是那一夜圆房后她就有的。她怀孕的时候他不在,她生产的时候他不在,可是那时候他不但没觉得愧疚,反而觉得是了了子嗣的问题,不但放了她不管,还一心念着孩子是背叛那个人的证据,对她有时还有迁怒。

    后来雪团子一样的女儿长大,看着她将女儿带得活泼可爱,他这才同她亲近了些,而后一晃眼,便是到了现在。这一切的一切想起来,他自己都恨不得打死自己!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既然选择了你,便不会后悔。”秦娇娘终于是破涕为笑,轻轻抚摸夏语冰柔软的发,目光温柔:“更何况我还要谢谢你,给了我这一个全世界最好的女儿。”

    “阿夏……”

    “日后啊,多照顾你妻儿一些。”夏老爷子打断夏琼华的话:“过去的你弥补不了,就抓紧现在,现在她们娘俩都在你身边呢!”

    夏琼华点了头:“一定。”

    “阿夏,你现在住在哪里?”夏老爷子转而问她。

    夏语冰回道:“住在刘阁老府上。”

    “别人家住着哪有自己家方便?我们一家人难得团聚,你搬回来住,毕竟自己家,习惯一些。”夏老爷子做主道。

    “也让我好好照顾你。”夏琼华是真舍不得女儿再离开自己眼前了。

    秦娇娘也道:“搬回来吧!”

    他们都这样说,夏语冰自然不会有异议:“好。”

    而且的确如老爷子所说——她房间有有四通八达到城内各个地方的地道,想去见人、做事什么都方便。

    “那行……”夏老爷子站起身:“时候也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小小年纪的,脑子里东西藏那么多也怪累的,明儿让你爹给你弄点核桃粥补补脑。你爹这人别的优点没有,倒是有一手好厨艺。”

    夏琼华以前就没觉得君子应该远厨房,现在更是开心自己有一手好厨艺:“你想吃什么同爹爹说,爹爹都做给你吃。”

    秦娇娘也是笑得温柔:“想吃点心,我来做。”

    夏语冰从她怀里站起身来,迎着三双注视的目光,轻轻道一声:“好。”

    三人闻言都笑了。

    夏琼华过来拉着她的手:“走,时间还早,我们先比划比划。”

    她在长街那爆发出的气势可是让他都觉得警惕,只是那时候知道是自家女儿便是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可是所有事都已告一段落,又是在自己家里,他便是趁机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嗯,也可以抖抖做爹爹的威风。

    他这个爹爹在脑力上比不上女儿,在体力上肯定要虐她一虐的。

    夏老爷子突然有点不忍心看自家蠢儿子了——这人还以为是之前那个只会轻功的纨绔吗?

    秦娇娘倒是挺期待的:“我也看看。”

    “我会尽快结束的。”夏语冰本来还想着要不要答应,现在闻言决定速战速决——外边风冷,可不能让阿娘着凉。

    夏琼华颇有些不哭不得:“走,手底下见真章。”

    四人拎着灯笼到校场,将灯都点亮了。

    夏老爷子和秦娇娘站在廊道上遥遥看着场上——夏琼华和夏语冰站到校场正中央,才站稳,夏琼华觉得自是长辈,应该说个鼓励小辈的开场白什么的,可就在这时忽有一道乌光携雷霆之势正迎面袭来,他面色一肃,立即是咽下所有的话屏气凝神,拔出剑反击。

    夏语冰一击不中,不退反进,长剑在空中划出凌厉的虚影,直取他身上各处要害。

    高手过招,从来管中可窥豹。

    那一招后,夏琼华便是知道这人比自己想象中更强!

    多年身居高位,难觅对手,今日得之,怎能不酣战一场?

    被彻底挑起了好胜心的夏琼华当即提剑反击,多年沙场征战的经验不是夸的,他不但是避开了她所有的攻击甚至还有余力去攻击她,而观他,龙行虎步,一柄剑被他舞得虎虎生风,威势十足。

    “阿夏不会输吧?”秦娇娘见夏语冰好似抵挡吃力,不由得担心的道。

    “不会。”夏老爷子肯定的道。

    秦娇娘不明白:“可是现在好像是阿夏落了下风。”

    夏老爷子道:“一个人的性格决定他行事的方式,琼华虽有大才,但是太过追求光明磊落,反而会削弱实力;而阿夏则不然,她思虑谨慎、杀伐果断,为夺胜利可以不择手段,这样一来即使琼华远胜于她,也很有可能在她手下吃亏。”

    他手指着二人纠缠而战的身影,对秦娇娘道:“而且你仔细看,她这根本就不是落在下风,而是在消耗琼华的体力的同时计算他的实力。如果我没猜错,很快她就要反击了。”

    秦娇娘半信半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就见夏语冰忽地飞身而起弃剑,袖里滑出双刃握在手里,而后猛地往下一劈。

    夏琼华即刻就退,夏语冰却整个人突地往后翻去,长腿呈剪刀状夹住他的腰身狠狠一绞,封锁他退路的同时将他摔倒在地,不等他挺起身,她手上的冰冷的双匕便是贴上了他的脖颈。

    “你,败了!”

    冷冷的,她宣布。

    夏琼华整个人以扭曲的姿势僵着,呼吸急促,脸上的表情却是兴奋的,一双眼睛更是跟狼似的冒着绿光:“没打过瘾,再来。”

    不是匕首封死了他的退路,他这会儿早蹦起来了。

    夏老爷子扶额,一脸‘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

    秦娇娘却是有些心惊胆颤的:“这刀剑无眼的,真弄伤了怎么办?”

    说着就要上去拦。

    夏老爷子却是拦住了她,义正词严的道:“琼华那臭小子那时候那么欺负你,你舍不得,今儿就让阿夏给你报了这仇。”

    他才不会承认自己是想看蠢儿子被孙女吊打的戏码哈哈。

    “那是……”

    “好了,琼华脾气你也是知道的,现在让他罢手肯定是不可能的。”夏老爷子展示自己在朝堂历练多年的忽悠功力,极力忽悠秦娇娘道:“而且这段时间他被害到大牢里边蹲着,他嘴上不说,心里定也是憋屈得慌的。他这样的高手难得寻到对手,今儿难得阿夏肯陪他切磋,你就让他好好玩玩吧!”

    说得好像夏琼华是个贪玩的大孩子一样。

    秦娇娘完全没有想到自家公公会无耻的把自己往沟里带,毫无防备地顺着他的说法去设身处地的想,便点了头:“嗯。”

    夏老爷子面上不显,心里却是不厚道在那偷笑——儿砸,你爹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这边的对话自然是没缺一个字的落到了正对峙的父女俩耳朵里,夏琼华脸上更是扬起得意的笑容:“再来一次!”

    “好。”老爷子说得对,爹爹以前那么忽略阿娘,阿娘苦了这么多年才苦尽甘来,她今日就当是为阿娘报仇了。况且经过方才的过招,加上她自己也在老爷子的教导下学习过同样的招式,她已经完全洞察到了他的弱点,打败他根本就不需要花多少时间。

    不过这样的真相,夏语冰是不会告诉夏琼华的。

    她话说完,便是收起匕首,松开对他的钳制,站起身来。

    夏琼华这次反应挺快,人才获得自由,手上的剑就直奔夏语冰面门去了。

    他快,夏语冰更快,一个侧身便是避开了那长剑,同时的她长腿猛地朝他小腿扫去。夏琼华跳起来,一个竖劈,锁定她的头顶,夏语冰身往后一侧,极致柔软的身体从双腿岔开的缝隙里钻出来的同时双手抓住他的脚踝往下一扯!

    夏琼华反应极快地用剑劈向她的双手,夏语冰却是泥鳅一般往旁边一滚,避开他攻击的同时重重扯着他往地下一摔,在他身体落地的那一秒手一松整个人如豹子一般冲过去,快如闪电封住他穴道。

    “你,败了!”

    这一回,她都没拿匕首威胁他。

    可是夏琼华却是知道,她刚才手有从他死穴轻轻拂过,若是她对他真动了杀心,现在的他就是一具尸体了。

    “是,我败了。”

    胜就是胜,败就是败,磊落男儿岂会赖账?

    夏琼华笑得快意:“来,我们再来!”

    夏语冰拂开他的穴道,没有丝毫异议:“好。”

    然后的然后……

    校场就只听到这样的对话声:“你,败了!”

    “再来。”

    “好。”

    ……

    “你,败了!”

    “再来!”

    “好。”

    ……

    最后的最后,夏琼华躺在地上,是连喘气都嫌累,再也爬不起来了。

    夏语冰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再来?”

    比起他一身狼狈,她不但衣衫整齐,就连呼吸都没有乱半分。

    这才是真正的实力压制,绝对的单方面吊打啊!

    语气淡淡,可她眼睛里分明藏着挑衅。

    败得一塌糊涂的夏琼华将这看清楚,瞬间觉得无比心塞——她是故意的,就是故意的!可是悲剧的,他连骂她的理由都没有,因为这都是他自找的!

    说好的抖抖做爹爹的威风呢,为何被吊打得这么惨的反而是他自己?

    人和人之间的信任还有没有了?

    “臭丫头,我是你爹!”夏琼华逼急了无师自通get到了他爹不要脸的架势,虎着脸借题发挥在那吼:“还懂不懂孝道了?看见你爹躺地上还不把你爹扶起来?快!”

    地上凉死了,他实在躺不住了,但是起来——别了,累得像狗的他身上唯二能动的只有手指头和眼珠了,哭晕在茅厕有没有!

    做人爹爹做到这份上,太委屈!

    “好。”夏语冰弯腰,把她爹抱了起来。

    没有错,身高七尺有余的她不但毫不费力地把身高八尺有余的她爹抱了起来,还步伐轻松地走到夏老爷子和秦娇娘身边同他们打招呼:“不早了,老爷子您早些歇息,我送阿娘和爹爹回去。”

    礼数周全。

    夏琼华内心经此暴击,眸色呆滞,已经是一脸的生无可恋。

    夏老爷子憋笑憋得好辛苦:“好……好。”

    秦娇娘其实是想扶夏琼华走的,可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家从来都是高高在上发号施令的夫君这般‘娇弱’的模样……嗯,她也想多欣赏欣赏:“公公告辞了,这边有阿夏送我们回去,您放心。”

    夏老爷子一百个放心啊!

    他只是快憋不住笑了好吗?

    点点头,他飞快地走了。

    夏语冰本来想慢慢走的,却是发现起风时秦娇娘的肩膀轻轻颤了下,便是加快了步伐。说加快,其实也不快,她是完全配合秦娇娘的步子,亦步亦趋地跟她一起走着。

    秦娇娘自然是发现了这一点,却没有戳破她的体贴,只那扬起的笑容里,满满的都是幸福。

    ……

    接下来的时间里,夏琼华发挥了粘皮糖的本事,一看到夏语冰就拉着她切磋,只可惜屡战屡败,越败越快,而夏语冰的武功的境界却隐隐又有突破的迹象,这又把夏琼华狠狠刺激了一把。

    于是,更是死拉着她打。

    夏老爷子和秦娇娘在规劝夏琼华无效后,发现夏语冰手下很有分寸——揍夏琼华从不揍脸,且每次都有分寸后,也淡定了。而夏老爷子更是从此有了个业余爱好——数蠢儿子战败的次数做出统计,然后再在次日的席间宣布。

    每每这时,夏琼华脸色都是黑得不能再黑。

    夏语冰这时候已经能和家人好好相处,虽然她话还是不多,但是这并不妨碍大家看懂她真正的情绪——因为在家人身边的她除了跟夏琼华切磋时凶残一点,寻常的时候就是一个不善言辞、会害羞的姑娘,很好懂、很好相处。

    这样的她让秦娇娘和夏老爷子看了也怪心疼的,只是这样一来,便更想着把所有好的东西都捧到她面前——好吧,暂时他们真没那能力,府里现在的支使的仆人都是她的人手、银子什么的都是她的。

    不过吃软饭的一党也是有志气的,他们日后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

    夏语冰倒是从未想过他们会给她什么,只是觉得现在的自己像是置身在天堂,每天都高高兴兴的,哪怕晚上熬夜一遍遍的修改计划,她也丝毫不觉得辛苦,反而是甘之如饴。

    这一天晚上,她写完信件的最后一笔,突然地头剧烈的疼痛了起来!

    她痛苦地皱紧了眉头,手一个用力,那笔咔嚓一声断在手上,那尖锐的木刺深深扎入了她手里,可这样的疼痛比起头疼根本就不算什么,极力地,她咬住唇,颤抖着手取出药,哆嗦放进嘴里,脖子一仰咽了下去。

    闭目调息,却有一道尖利的声音在那不甘心的叫喊——‘你这个恶魔,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她头又疼了起来,极其的疼,实在受不了,干脆的她吞了更多的药丸。

    而那呐喊的声音,又响了一会后,才彻底消了音。

    她的头痛终于缓解,调息一会儿后才恢复了正常呼吸,她疲惫地睁开眼睛,忽地就对上一张陌生美艳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