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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坐在书房僵持了一会儿。
傅正看着傅老太爷坚定的眼神,心道怕是无力挽回了,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了两家之间仿若无关联一般。他看着父亲放缓了声音又劝道:“当初二弟出事,三丫头的母亲又不小心早产伤了身体,从此便不能有孩子了,我怎能再给她添堵。”
傅老太爷想是早就想好了说辞道:“就因为她因为这件事才伤了身体,我便也没说什么,既没有让你纳妾也没有提任何子嗣问题。你们后来又把芸儿和向丫头过继到长房,我就更没有意见了,她做的这些我心里都清楚,也从来没有怀疑她作为掌家主母的资格。”
“只是三丫头,你们夫妻毕竟亏欠了她,再如何她也是傅府长房的嫡孙女,还有一点你不要忘了,她身上流着王家的血,与她母亲一样。既然大儿媳已经不能替王家延续香火了,那就让三丫头来。”
“这,”傅老太爷的话显然对傅正产生了冲击,好一会儿他才慢慢反应道:“父亲,您怎么会有这个想法,先不说已经过去这么多年王家现如今是个什么情形咱们不知道,就是三丫头那儿也没可能啊。三丫头虽是赐婚,可任谁都知道皇上的用意啊,咱们家如今就是想挽回这个女儿怕是都不可能了,已经是弃子了。”
说到最后,傅正的声音已经是透着疲惫与无奈,作为父亲他不是那般铁石心肠,可作为家中的继承人他必须以家族为重。
傅老太爷并不知道从前发生在傅倾晴身上的事,今日也是长子第一次对他说“弃子”这件事,震惊之余,更多的是无法理解,他忍着想要教训长子的心情,努力平复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好好的一个女儿竟是说弃便弃了!”
傅正如今想来也有些后悔,若是当初不那么冲动,好好培养一下小女儿,如今也是给家族多了一份助力。
他简单描述当年的事道:“因为疏于管教,三丫头竟然差点把向丫头推下水淹死,这件事当年只有我与她母亲和向丫头知道,她小小年纪竟是敢做残害手足之事,若是大些还了得。”
傅老太爷不太敢相信这样的话,他问道:“是你亲眼所见?”
“向丫头身边伺候的都在场,那时候向丫头年岁也不大,总不可能把身边那些大她好几岁的丫头或者几十岁的老婆子都收买了吧,何况那丫头失去了父母手中也没那个闲钱去打点。在此之前三丫头的性子就变得有些古怪,常常做些不合情理的错事,我与阿婕当时便有些害怕这孩子了。”
傅老太爷一脸怒气道:“所以你们便问都不问就把这孩子关起来了?你也不想这其中定是有何误会,孩子那么小还没有明辨是非的能力,你这个做父亲的责任最大却是把过错都推到了一个孩子身上。”
这么些年过去,傅正如今也觉得欠妥当,面对老爷子的质问,他脸上闪过悔意,只错已铸成,他也无力挽回。
他道:“事已至此,如今再说这些也无甚用处,其实,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孩子如今也算是为家族做了一件好事,想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吧。”
傅老太爷还因这件事没有缓过劲来,并没在意傅正后面说的什么。
傅正该说的也都说了,见老爷子没什么反应,便也不敢再打扰,悄悄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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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蝉鸣此刻却是恼人的很,明明周围一个人影都无,傅正却是觉得耳边嘈杂声不绝。他其实还是怕老爷子真把三丫头教养出来后,反而会被这丫头利用来对付自己对付傅家,说到底他还是怕三丫头心性残忍,亦或者是害怕这么多年的不管不教让她记恨。父亲有一点说的对,养不教父之过,到底还是他失职了。
傅倾晴睡了一个舒服的午觉,醒来才想起,今日开始她便是正式踏出浮生斋了。傅家的人她都还没认全,本以为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备嫁也不是不好,反正傅倾晴与傅家的关系本就如此,她如今只想安静的等待时机。
去了趟韩府,让她觉得,或许她有机会再次回到宫里去见一见那些熟悉的面孔,她记得那位韩小将军在祁铭的心里位置很是特殊。这样的人祁铭不舍得弃,却也总是会防范,这大概就是帝王的天性吧,没有任何可以信任的人。
纱窗上映照进来的光线已经变得柔和低暗,傅倾晴看了一会儿便叫人服侍起身。子蘸和子姝一个端了沐盆进来,一个拿着浸过水的干净帕子正要给她净脸。
这两个丫头也是进了浮生斋才学会这样伺候主子的,傅倾晴平日里对下人和颜悦色,讲究起来却也一点不含糊。就拿伺候人的时候,她的规矩却是仔仔细细的。子蘸和子姝一个瞧着聪明、一个看着温柔,伺候起人来也很上手。
二人服侍完傅倾晴,子环也不知何时就进来了,已经在给主子整理衣饰、梳头发了。傅倾晴对着镜子照了照满意的点点头,几人这才收拾了下去。
几个丫头出了厅堂,看见李妈妈坐下廊下,正招手叫她们过去。
李妈妈问道:“小姐脸色如何,可睡的好?”
子环道:“这几日睡眠都很好,就连午时睡上小半个时辰都没有再惊了觉,看来刘嬷嬷的药膳很管用呢。”
李妈妈点点头,又对另外两人道:“难为你们两个了,才刚来就要日夜不离的伺候主子,咱们小姐的规矩是有些讲究,你们就当作是学东西了。”自从傅倾晴醒来后,对下人的要求也细致繁琐了,好像忽然变成了贵族千金,李妈妈虽然奇怪,却并不觉得是坏事便也由着她去。
子蘸和子姝并不知道这是主子近日才养成的习惯,只当是小姐从小便这样讲究,不止她们,其他新到浮生斋的人也都这么以为的,是以众人都没觉得有何不妥。
只是浮生斋的人也好,傅家上下也好,都并未发觉傅倾晴某些细小的习惯并不是平常之人该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