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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颜歌自然清楚楚逸在别扭什么,她已经在一旁呆得是不耐烦了,眼下又渴又饿又困又乏,再这么耗下去她很难保证自己会继续舍命陪君子。
不凑巧的事,怀中的娃娃“哇”地一声哭了起来,不晚不晚,时机刚刚好。
小家伙定是饿了,沐颜歌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常言说‘再苦不能苦孩子’,从这点上来看,她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哦,不,是养母。
“这口舌之快也逞了,气也撒了,是时候收手了,最后一层抬阶再不下,你就自己呆上面乘凉好了...”沐颜歌靠近楚逸,用胳膊肘轻轻撞了一下他,试图说服这尊大佛。
那女子说得十分平静,宛若桃瓣似的红唇一张一合间吐着淡淡的清香,像是美人蛇放出的信子,平平无奇中却带着诱人的蛊惑,楚逸竟未多想,鬼使神差地点了下头。
楚逸看了眼萧成,虽是未开口,那举止显然是十分给面子在像他投去友好的信息:老兄,走吧!
萧成那张几近被风化掉的脸这会才有了一抹盎然生机,他看了眼扬长而去的太子,抖了抖有些微微皱起的袍衫,阔步离去。
楚逸刚走出几步,突然意识到某个重要的问题,止步回眸,眸光炯炯地望着沐颜歌:“我走了,你怎么办?要不,把你带着?”
阳光落入那双明净澈亮的眸子,冲散了先前积聚的怒气,唯剩让周遭一切黯然失色的明艳。
沐颜歌还是细心地在那双眸子里找到了隐隐的纠结,忧虑,以及关切。
沐颜歌心间微有一暖,撩唇笑道:“你去吧,我就在这里等你好了...”
楚逸显然不认为这是个不错的主意,他蹙了蹙眉头,看了一眼紧随其后的萧成,却是凝立不前。
“太子殿下看这样可好,在下先带这位姑娘去营帐休憩片刻,殿下去皇上那里办完了事再来找这位姑娘?” 容墨微扬的嘴角挂着慵然的笑意,那张清隽出尘的脸浮动着草熏风暖的随和轻灵。
“你可以相信么?”显然,楚逸对于眼前主动示好白衣男子充满了戒备与怀疑。
“我有那么可怕?难不成我能把她们母子给吃了?你眼下也没有比这更好的选择,难道不是么?” 容墨薄唇轻吐,笑得温和无害。
沐颜歌隐隐觉得在那轻柔和煦的笑容暗藏有某些不为人知的东西,能让楚逸口口声声的喊着“吃人不吐骨头”,这“玉面狐狸”定是过去让那呆瓜栽了不少跟头...比萧成还要高深莫测?看来是个不容小觑的大人物,沐颜歌脑袋里极力搜索着记忆信息,快要对上号了,似乎就差那么一点点...
“那就这样吧...”楚逸半信半疑地望了容墨一眼,算是勉强接受了这个建议。
“颜歌,那我就先走了...”楚逸冲沐颜歌一笑,略显歉意。
“又不是生离死别,看你矫情的...”沐颜歌“啧啧”几声,冲楚逸扮了个鬼脸。论机敏机灵,这家伙压根和她就不在一条水平线上,还担心她?
“玉狐狸,要完璧归赵哦!”楚逸转身之前又煞有介事地朝白衣男子补充了句,这才放下心来。
那人袍角轻扬间身影如风掠去,沐颜歌收回视线,不偏不倚地对上一张似笑非笑的脸。
在一片荒野里那人一袭白衫尤为夺目,清晰。眼前的男子子,眉眼清淡,雪色的袍衫如一拢碧烟缭绕浮云,清奇飘逸中是抹醉人心扉的风华。
“为何这样看着我?”沐颜歌倒不闪躲,张口便问。那人眸光沉沉的看着她,神色有些复杂难辨,怎么?难道她脸上有花?
“姑娘真是贵人多忘事哪!”那人唇角勾起一抹显而易见的讥诮,眸中已是雾霭沉沉。
沐颜歌这才记起方才他还笑落自己五十步笑百步来着,让她好一会都云里雾里的不明其意。难道,他们以前见过?
沐颜很快又否决这个想法,这么一个风华绝世之人,若是有过一眼之缘,定是让她过目难忘的,她不会没有一点印象。
“呵呵,我们以前见过么?”沐颜歌讪讪一笑,手指在两人之间游走了一圈。
容墨的玉颜微微一变,一双温凉的眸眼刹那云涛暗涌。
眼前的女子,容颜确与五年前一般无二,可眉梢眼底洋溢的东西,分明与当初判若两人。
当年那人,有一双平和淡漠的眸子,清冷至极,睿智果敢。而如今取而代之的,是随性自如下的灵动张扬。
是眼花了么?容墨甚至有了怀疑,或许这不是同一个人。
“嗯,几日前留仙镇的街头,貌似打着在下名号招摇撞骗的是姑娘你吧?”
容墨玉眸微眯,颇有意味地望着眼前脸色倏变的女子,心底闪过了一丝像是逮到犯错孩童的快感。
“你,你是...容墨?”沐颜歌瞠目结舌,眼珠子好似就要“噗通”一声坠落在地。
那人唇角勾起一抹笑意,从容而沉雅,在沐颜歌看来却是杀人于无形。
绮霞映染在他清悠如水的眸子里,耀射出琉璃宝石般的光晕,令沐颜歌有些不敢直视。这下尴尬了,若是有上天遁地之术,她想在一秒内隐身。
目光扫过那驾车之人,沐颜歌如坠冰窖,这顶着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瞅着自己的少年不正是...
她早就该想到了,玉面狐狸,舍他其谁?
他接下来会怎样?要回那三枚金叶子么?还是...沐颜歌陡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无论如何这金叶子是不能还的,那是她在异世谋得的第一桶金,更是她混吃混喝保命的资本。
沐颜歌想逃,一溜烟地逃走,对,就这么办...很可惜,这念头只短短停留在了动机阶段。
“看姑娘似乎气色不佳的样子,不如这样好了,我等先上马车,喝点茶水慢慢说来,反正在下有的是时间...”那人忽然倾身逼近,唇角微牵,竟是笑意渐浓。
那目光轻柔无比,像是十里春风吹过的柔情,却让沐颜歌感到的是冰凉透骨的寒意。
这人虽有琼姿花貌,却是内腹锋芒乍隐,变幻莫测间让人猜不透其所思所想,却是不负“玉面狐狸”其名。
眼下的情况似乎不容她拒绝,人家的地盘,自然由人家说了算,况且她的小辫子还揪在了人家手中。
理屈词穷之下,沐颜歌在那人染染笑意的目送中硬着头皮上了马车。
掀帘登车的瞬间,沐颜歌有了种羊入虎口的错觉。
不,是直觉...这被人牵着鼻子的感觉让她极为不悦,照此看来,她要尽快扳回一局,好将目前被动的局面彻底扭转过来才是...沐颜歌落座之时暗暗想到。
帘起帘落,遮住了那女子纤瘦的丽影。
容墨眸光穿过微漾的帘角,清缓的溪河,愈发地深邃得不着边际。
同一张面孔,不同的笑貌音容,像是一块块碎片,深浅不一地落在他的脑海心间,反复重叠分离,激起涟漪如花。
这倒有趣了,他倒要看看这背后究竟藏有多少不为人知的故事。
是他的,谁也抢不走;不是他的,正好趁机断了这些年虚无缥缈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