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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听说霍去病可能会娶卫长公主为妻,霍嬗就没找过曹宗去玩,倒不是不高兴什么的,就是心里有点别扭,而且他也拿不准曹宗是不是知道这个事儿,万一两个人说岔了岂不是尴尬得很。
于是,霍嬗老老实实在家窝了两天,顺便想起了他爹给他布置的任务。
恰在此时,太子派人来传话,说是叫他进宫去玩。霍嬗高高兴兴就去了,宫里有可爱的小表弟给他玩,说不定还能遇上小叔,简直就是一举两得,真的太完美了。
熟门熟路到了太子宫,霍嬗都不用人领路就知道往西边的寝殿走,那是刘进的住处。
太子表叔如今要上朝听政,不可能再像小时候那样整天陪着他玩了,好在还有进儿,小家伙长得肉嘟嘟,说话奶声奶气的,可好玩了,不然他在宫里岂不无聊死。
霍嬗尚未进门,就听到小皇孙嫩生生的声音:“宗哥哥,嬗哥哥怎么还不到,他好慢哦!”
曹宗也来了?原来太子不是只叫了他一个人!霍嬗愣了愣,原本急促的脚步也因此慢了些。
然后他就听到曹宗安慰刘进:“不是嬗儿来得慢,是我本来就要进宫,不然准和他差不多。”
“哼!”道理是这么说,可小皇孙还是不高兴地哼了一声,同时在窗边的榻上站了起来,趴着半开的窗户向外张望,显然是要看看霍嬗什么时候能到。
透过扶疏的花木看到那张小肉脸,霍嬗不自觉地勾起了唇角,脚步也变得轻快了许多。
“嬗哥哥!”刘进显然是看到了霍嬗,他转过身,嗖地跳到地上,鞋子都顾不得穿就蹬蹬蹬往外跑去。因为他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就在旁边的曹宗和小宫女们都没有反应过来。
感觉一颗小肉球直溜溜朝着自己滚来,霍嬗反应迅速,一把将人抱了起来,沉着脸数落道:“你个小家伙,要不要这么任性,好歹穿个鞋子好不好?着凉了怎么办?”
刘进无辜地仰起头,摸摸脑袋道:“人家想嬗哥哥了嘛,你都好久没来陪我玩了。”
闻及此言,霍嬗大声在心底为自己叫屈,打从回到长安,他在宫里住的日子比在家里还多,阿翁交待的任务忘得一干二净,这个小没良心的竟然还敢说自己不陪他玩,真是过分!
不待霍嬗出言反驳,曹宗却问道:“嬗儿,你最近很忙么?我叫你去我家你都说没空。”
霍嬗顿了顿,半晌方道:“小叔说我功课落下太多,每天逼我在家看书呢。”他说这话倒也不完全是假话,霍光对侄儿的学业的确是嫌弃的,有空就抓着他恶补,从来不曾放松。
只不过……
霍去病自己就不是个爱读书的,他亲手教出来的儿子,又能好到哪里去。
霍嬗的心思,八成都在兵书阵法、弓马骑射上,你让他静下心来读书,简直比登天更难。霍嬗说霍光逼他读书,这话是真的,可他有没有读,那就是天知道了,反正霍光没空天天盯着他。
之所以把这个理由搬出来,不是霍嬗有意要骗曹宗,而是他总不能告诉他,他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与他从朋友关系变成兄弟关系,况且曹宗知不知道这件事,还得另说。
好在曹宗并未生疑,反而道:“嬗儿,我们以后一起读书好了,我可以帮你。”朔方是边城,肯定没有好的先生,霍嬗的功课会落下也是在所难免,难怪骠骑将军会把儿子单独送回来。
曹宗根本没想到,霍去病压根儿就没动过让儿子离开自己的心思,是他的外祖父心血来潮,才把霍嬗带回来的,而他这么做,还隐藏着一个他目前尚不知道的小秘密。
“好啊。”霍嬗胡乱应着,全不当是一回事,他就不喜欢读书好不好。
见曹宗与霍嬗相谈甚欢,谁也没空理他,刘进急了,肉呼呼的胖爪子一手搭着霍嬗的肩膀,一手扯着曹宗的衣袖,大声嚷嚷道:“嬗哥哥,宗哥哥,你们陪我玩啊!”
“我们进屋说话。”曹宗说着抬手指指刘进,“你一直抱着不累吗?”
霍嬗原本还不觉得,经曹宗一提醒立马发现小肉球的分量是不轻,他才抱了这么一小会儿,竟然感觉手臂有点发酸,再不多言,抱着刘进跟着曹宗进了里屋,把小家伙在榻上放下。
有人陪自己玩,刘进是最高兴的,指挥着小宫女们把他的玩具都给翻了出来。
就这样,霍嬗与曹宗一边陪着小表弟玩,一边说着闲话。因为有进儿这个活跃气氛的存在,霍嬗又聪明地避开了最敏感的话题,两人之间完全没有出现他预想中的尴尬场面。
刘进正玩得兴起,外面传来“太子驾到”的声音,霍嬗与曹宗立即站起身。刘进愣了愣,慢悠悠地在榻上爬起来,把视线转向进门的方向,大声唤道:“阿翁!”
随着刘据进门,霍嬗特意往他身后看了眼,意外地没有看到自家小叔的身影。
于是乎,霍嬗在刘据说过免礼的话之后忍不住问了句,他家小叔怎么不在。
刘据的神色顿时为之一滞,他与霍光有亲密到这般形影不离的程度吗?怎么霍嬗会有他出现霍光也该出现的念头?明明霍光早就不是他的伴读了,他现在跟着父皇,跟自己的接触远没从前多。
太子殿下是个很善于管理自己表情的人,他不等霍嬗看出任何端倪,就轻描淡写地回道:“小嬗儿,子孟是父皇跟前的奉车都尉,哪有成天跟着我的道理,他此时还在宣室伴驾。”
“哦。”霍嬗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追问下去的意思。
其实,刘据的担心纯属多余,霍嬗之所以会有那样的想法,与他最近看到的景象全无关系,而是在霍嬗离开长安之前,他印象中的刘据与霍光就是形影不离的,他还没习惯他们之间的距离。
抱着儿子逗了会儿,刘据让保姆带着他去找史良娣,小家伙不愿意,眨巴着大眼睛抗议着,还是刘据承诺晚些时候会去看他,而且今天允许他多吃一粒糖,他才委屈不已地跟着保姆走了。
见此情形,霍嬗与曹宗都明白,太子这是有话要跟他们说。只是,霍嬗明显是知道刘据要说什么的,神情一派平静,曹宗就要茫然许多,他没做错什么事需要太子舅舅专门叮嘱他吧。
看到两个孩子截然不同的表现,刘据微微叹了口气,把皇帝的意思跟他们说了。
提前告诉嬗儿与宗儿真相,这是刘据建议皇帝的,惊喜什么的,留给去病哥哥和大姐就好,两个小孩子还是早点知道比较好,不然事情来得太突然,对他们日后的相处可是麻烦事。
皇帝对此不置可否,只说太子看着处理,但在霍去病回京之前,消息不得外传。
刘据笑着应了,心里却是窃笑不已,今时不同往日,去病哥哥怎么可能还会拒婚呢。
“舅舅,你说的都是真的?”刘据话音刚落,曹宗就有些沉不住气了。
刘据微微一笑,颔首道:“自然是真的,宗儿不高兴么?”
曹宗皱了皱眉,转头看了眼霍嬗,小声道:“那我以后是不是要叫嬗儿哥哥了?”曹宗与霍嬗同年同月生的,生日只差十余日,不过两人相交一直直呼姓名,从没把兄弟称谓挂在口中。
刘据愣了愣,扑哧笑了,刚要开口就见霍嬗微微扬起脸,用一种透着点不是很明显的得意的语气说道:“你本来就该叫我哥哥的,以前是我宽宏大量不计较,以后可就不行了……”
霍嬗的话太有道理,曹宗无可反驳,可他又不想马上开口,干脆就闭口不言了。
见两个孩子的态度都还不错,看不出有不能接受的迹象,刘据满意地笑了笑,随即叮嘱他们,此事务必保密。当然,刘据的话主要是说给曹宗听的,霍嬗那边,他就是想报信也没有可操作性。
曹宗犹豫了下,决定叫上霍嬗去祖母家里住两日,他可没把握在阿母面前不露出马脚。
隔日,刘据悄悄见了霍光,问他在霍嬗跟前可有说过什么,怎么那孩子一脸我什么都知道的表情。霍光先是懵了,随即顿悟,他总算明白自家侄儿近来的神神秘秘是在做什么了。
“殿下勿忧,想必是兄长临行前嘱咐过嬗儿,让他留神你我的举动,也许只是我一个,所以他才会格外留心的。”以霍嬗凡事皆不在意的性子,要是兄长没说过,他才不会多管闲事。
“是么?你确定?”刘据仍有些怀疑,可仔细想想,他与霍光在人前真的没有逾矩之举。
霍光用力点头:“我确定。”尽管初衷离题万里,可霍光猜到的结果却是符合事实的。
刘据直直看了霍光片刻,颔首道:“既然如此,我信你。”
霍光唇角的笑意愈加明显,良久方道:“殿下的心意,臣是明白的。”他和太子的关系闹出去,对刘据基本没有影响,那么他的担心都是为了谁,就是显而易见了。
转眼到了年底,霍去病完成了朔方的换防,带着亲兵回到长安。进宫面圣,皇帝笑嘻嘻地说了赐婚的事,满意地看到了霍去病变脸的全过程,又亲耳听他接了旨,心满意足地把人放出宫了。
回府路上,霍去病的脸色已经很平静了,早就从霍光来信中得知的消息,他没什么不能接受的,所谓的惊诧,基本是表演给皇帝看的,不然岂不是对不起他的一番苦心,还会把霍光给卖了。
如果没人逼着,他不会有成亲的念头,不过那个人是卫长公主,而不是其他他完全不认识甚至没听说过的女子,好像也不是特别糟糕的事情,因为就是霍嬗的母亲,他也早不记得她的模样了。
快到自家府邸的时候,霍去病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街角徘徊,勒马叫住了他:“秋神医?”
那人转过身,一脸激动地扑了过来:“将军,救命!”不是秋无意又是谁呢。
霍去病闻言不由惊住了,谁敢要秋无意的命,皇帝会先要了他的命好不好。
见霍去病不说话,秋无意忙道:“将军,路上人多,我们回府再说,我等你好久了。”(www.. )</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