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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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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晚便只是尽兴饮酒与观看各种歌舞、杂耍、剧戏。邵霓裳冷眼看着。你们呀。她淡淡地向邵宣也道。请了人到家里来演舞,却不准我跳舞。

    邵宣也苦笑。这也都不是我的主意么。

    我吃饱了。邵霓裳道。可以先走么?

    这……

    你要到哪里去?旁边时珍发话最新章节。还没到散席的时候,你就好好坐着!

    我……去陪邱姑娘他们。邵霓裳只得道。

    时珍朝那桌望了眼。也罢,但是不准回屋去,知道么!

    邵霓裳也不答话,站起来走了。

    这边一桌不知不觉都喝了许多酒,李三已闷头在睡,其他的也都有了几分酒意;颜知我始终推说酒量不好不肯喝酒,但是众人既倒,也只好他来陪凌厉一杯一杯地干。邱广寒自然不会醉,却只是沉默地坐在一边,不知在看什么。

    她并不想坐在这里看凌厉不停地喝下去,尤其是她很清楚他为什么要这样不停地喝。可是她又偏偏记得自己赌气说过,放兴汉帮的人进来之后,出了事她负责——这玩笑实在开得大,她怎么负责?她只好坐在这里不走。邵霓裳过来着实令她高兴了一下,但坐了下来,四周喧闹,也实在没什么话好说。

    你们喝够了没有?邱广寒忍无可忍,开口说话。

    凌厉举杯的手一僵。这些日子以来这几乎是邱广寒第一次主动开口与他说话——虽说并不是什么好话,但在他来说,已经足够掀动心潮。颜知我也放下杯子来,呵呵笑道,尊夫人发话了,公子,我们今日暂且罢了吧?

    好……凌厉有些恍惚地转向邱广寒。是不是累了?想休息了?我送你回去?

    我是想叫你们趁早把这几个喝醉的安顿一下!邱广寒没好气地道。我有脚会走,不劳你挂心。

    凌厉哦了一声,站起来,却觉一阵酒意涌上,晕眩得眼前发黑。还没站稳,忽然边上一个人跑了过来,奔向邵霓裳便道,哼哼,死丫头,你今天还逃得过我?正是那桂兰阿娘。原来她瞥见邵霓裳到了边桌,旁人不甚关注之地,加之不少门派已经酒足饭饱开始退席,便按捺不住火气,先跑了过来。

    邵霓裳站了起来,不紧不慢地道,阿娘找我什么事?

    桂兰大怒,手里一根量衣尺便打来。邵霓裳竟没闪没避地叫她打中,仍是这不冷不热的口气道,阿娘,这里是吃饭的地方,我要是跟你动手,全武林的人都会看笑话了。

    桂兰又气又急,压低声音道,好,你跟我犟,那你就不出声,不还手,让我好好教训教训!说着,尺子又打来。邵霓裳这回往边上一让,桂兰不及收势,跌了几步,将邵霓裳一张椅子扑通推倒。

    这一下更多人向这边看来,群豪中不住山庄的大多不知道“邱姑娘和凌公子”,便有人咦了一声道,前几日倒没见到这桌,是什么人?

    桂兰知道酿了错,这才慌了,忙狼狈地避到角落。邵宣也忙解释道,这边是明月山庄几位朋友,恰巧来庄中作客,容我介绍,邱姑娘……凌公子……颜世兄……

    说时迟那时快,突然竟有一柄匕首呼啸破空,向站在明处的凌厉打去。众人一齐惊呼,凌厉怕闪避了伤及旁人,百忙之中举起手中剑一挡,匕首跌落。众人还未弄清匕首从何而发,只听颜知我不合时宜地惊喊出声道,这莫不是乌剑!原来匕首割裂了包剑白布,那银黑色的剑鞘露出了小半截。

    凌厉心中骂颜知我喝醉了多话,但为时已晚。邵宣也也知道不妙,使眼色叫凌厉借故先离场,谁料先便有个人影抢了过来,不是别人,正是时珍。

    乌剑?她已瞧得分明。凌公子,你与黑竹会的凌厉是什么关系!

    一时四下已是人声沸腾,“果然是乌剑!”“原来这‘凌公子’就是凌厉!”,处处皆是议论。

    河东大侠黄泽人先站起来质问道,邵大侠,黑竹会的凌厉为何会在此?明月山庄将一名杀手藏在席间是何居心?他何时成了你的好友,明月山庄的贵客了?黄泽人是这一带颇有名望之人,欺邵宣也年轻,加之凌厉之事并不在小,是以说话间并不客气。

    不错。兴汉镖局副总镖头童晓也站起道。当日邵大侠迎接此人,竟致将我们总镖头撇下不理——你与这凌厉的关系,还请解释清楚。说话时其总镖头曹凯便坐在身侧,显然,对之前邵宣也的举动也是耿耿于怀。

    又有人道,大家不要急,恐怕邵大侠也是君子之心,遭了小人蒙骗,只因他自己也不知这“凌公子”原来本名就是凌厉!

    人群中传出一声冷笑,只听一个声音道,他会不知?邵宣也与凌厉勾结已久,称兄道弟,内中证据,就由老夫说给你们听听!

    众人一齐向他看去,只见此人花白头发,绷紫面皮,邵宣也认得正是那曾与伊鸷妙交好,人称万钧神掌的付虎。人群中也有识得此人的,与不认得的互相交头接耳了一番,都看着他想待他说出什么来。

    时珍却冷笑了一声。付神掌未免小看了我们。犬子再是不肖,在江湖中亦是独当一面的人物。明月山庄与黑竹会历来势同水火,决不致与奸人交好,什么勾结已久,称兄道弟,还请不要血口喷人!

    付虎哼道,邵夫人何须紧张,你既说不是,听我一听又有何妨?此地这许多豪杰之士,总不会个个都听不出在下之言是真是假!

    不错。童晓道。就让付神掌说说。

    时珍眼神移了移。好。你说。

    付虎扫了一眼凌厉,道,这几日你们大谈特谈青龙教,说要与之修好,怕的不过是拓跋氏做过一件事,便是灭去伊鸷堂满门。松江总堂、临安分堂都被洗得片甲不留,这是事实;伊鸷妙本人除夕夜也在平江县郊殒命,此事也不假,但最后这笔账,你们却记错了——平江除夕夜之案并不是青龙教做下的,而是这位邵大侠和凌公子一起做下的!

    你说什么!时珍忍不住喝道。休要胡说。伊鸷堂得罪了青龙教,伊鸷妙被拓跋氏所杀,此事天下皆知,与我们邵家有何干?

    可惜你们心中已然先入为主,所以无一人再有兴趣检视尸体,否则只消一看,便可知那伤口正与此人手中之剑吻合!

    只见他手抬了起来,手指直直指向凌厉。

    时珍也看了凌厉一眼,道,纵是如此,又与我们何干?

    付虎冷笑一声。你可知伊鸷妙为何会离开平江分堂到郊外去么?她正是被令郎使计诈去的。令郎与凌厉早已设计好圈套,专等伊鸷妙上钩。可莫要告诉我令郎看见凌厉手中乌剑,还会不知道他是谁?

    哼,口说无凭,谁又不会——若真有此事,你又如何会得知?

    不瞒邵夫人。付虎道。付某那几日亦在平江,这些事情是亲历亲见,决无有假。

    如此说法,实难叫人相信。

    夫人何不问问令郎。付虎道。令郎始终也不说话,我看,大家也心知肚明了。

    众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尽皆投向了邵宣也。黄泽人道,邵大侠,你与这个凌厉究竟是否认识?

    事到如今也不必隐瞒。邵宣也神态还算镇定。凌厉是我的朋友没错,付神掌说的也确有其事。

    此言一出,人群登时大哗,时珍腾地退了一步,几乎惊得说不出话来,同席的邵凛等明月山庄诸人亦是呆住了。

    你竟当真与这样的人……同流合污?时珍的声音可怕得快要滴血。你实在令为娘的太失望了……若你还记得你死去的爹,现在就在这天下群雄面前手刃了此人!

    你先别急,娘,各位英雄,你们听我说。邵宣也道。付神掌倒是说出了这件事情。此事我从未得便跟人说起,由他提起也好,不如我来说得更清楚些。

    他吸了口气,道,想必在座各位都知道伊鸷堂近年的嚣张跋扈,更知道伊鸷妙此人的狠毒阴险,抱有为中原武林除害之心的同道必不在少。这次去江南,邵某也曾遇见过何文何兄,和孙高峰孙兄二位,对于伊鸷堂的所为,都是不齿,所以最后杀了伊鸷妙之事,邵某并未觉得与武林正道有何相悖之处,相信诸位也同意?

    这话不错……不过……我们关心的却是邵大侠为何会与凌厉一起?黄泽人接话道。

    邵宣也微微一笑道,正要说到凌厉。他半年前退出黑竹会的消息,应该没人不知道吧?既然离开了黑竹,便是存了改邪归正之念,已非**中人,又为何不可给他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反倒是——付神掌,若我记得不错,你与伊鸷堂倒是老交情,适才的话怪得很,若说勾结邪人,倒该是你付虎,而非在下吧?只因为我们杀了伊鸷妙,你是要在天下英雄面前,给她报下此仇?

    付虎嘿嘿笑道,付某纵然不是好人,却至少不会与自己的仇人去称兄道弟,邵夫人你说呢?

    时珍显然也是气极,靠前一桌一人也道,邵兄,我们与黑竹的仇你莫非忘记了——你以报父仇之名去江南,怎么竟反而与仇人交好?说话的是同在洛阳的名门慕家后人慕青,其父与邵准几乎同一个月遇害。

    付虎见不少人面露出不解之色,咳了一声道,前年“中原第一刀”邵准邵大侠遇害,据查正是黑竹会的杀手苏扶风所为,诸位可能还不知道吧——不过洛阳的几位英雄,应该都早知晓这消息,明月山庄更不可能不知凌厉是仇人一路。试问在座各位,仇人在侧,你们还能吃得下睡得着么?邵大侠倒好,非但不报仇,反而护着他,还真是仁义无双啊!

    宣也!时珍再按捺不住。若是旁人也便罢了——但对黑竹会的杀手,你如此做,叫你爹在天之灵又如何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