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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青瓷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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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府在外城西城的西北角,柴木场的附近,从灵朽阁去到那里,有很长一段的距离。 因为哪里距离怡红院很近,韩天一害怕会出现上一次被怡红院姑娘围个水泄不通的状况,便在南门处雇了一辆马车,不紧不慢的朝着西便门的方向驶去。马车驶过前门大街,向西一转,穿过北城琉璃厂的下方,然后转弯向北,接着又转进西侧的胡同,七转八拐的行驶了一段距离以后,这才到达了金府的大门前。

    金媒婆先从马车上面跳了下去,来到金府的大门口,让看大门的下人进去里面禀告。看门的下人认识金媒婆,平时金媒婆都会仗着自己是金家的远亲,大摇大摆的走进府内,根本不会同看大门的下人打招呼。这次却是例外,他先是迟疑了一下,在见金媒婆身后的马车上面,印阳琰和韩天一下来以后,他似乎立刻明白了什么,急忙转身走到里面,将金员外给请了出来。

    金员外带着下人亲自迎了出来,印阳琰对着金员外打量了一下,见他五旬上下的年龄,身轻体健,只是强挤出的笑脸上面能够看出略微的愁容。印阳琰和韩天一同金员外打过招呼以后,便被迎进门内。印阳琰一旦开始处理灵异案件的时候,便会变得十分认真又急切,他刚踏进院内便让金员外带他去小姐的闺房内查看一番。

    清末的封建年代,大户人家待嫁女子的闺房岂能容许陌生男子随便入内,但是现今情况所迫,印阳琰又并非是普通人,而是灵媒师,所以金员外便直接带着他,穿过厅堂,往后院内宅走去。

    金媒婆本是好信之人,自然要跟着去看个热闹。金员外有心不宜将女儿遇到邪魅的此事声张出去,弄得太大的动静,但是他之前托了金媒婆促成此事,此事也不好卸磨杀驴的直接请她离开。于是便没有说什么,结果府上一些好信的下人婆子,呼呼啦啦一大群人,全都挤在了金小姐的门口。

    印阳琰说人身上气息和阳气太重,他一个人进去屋内查看便可,其他的人就不要跟着进屋去了。

    金小姐此时休息在妹妹的房内,由母亲和妹妹一起陪着说话聊天,所以闺房内并无人,金员外便打开门,请印阳琰独自一人进去查看,并命下人在此候着,不要高声叫嚷,也不要低声议论,以免惊扰大师查看。他则是趁此机会,请金媒婆同韩天一去厅堂内一边静候,一边饮茶,省得在此受酷暑之热。

    韩天一清楚印阳琰在做事的时候,不喜欢有外人打扰,便立刻转身。金媒婆本还想要看热闹,但是被拦在门外,她也觉得索然无味,便同金员外一起转回厅堂去饮茶。

    印阳琰走进金小姐的闺房,迎面便看到一个绣着竹兰梅菊四君子的屏风,转身入闺房之内,并没有闻到刺鼻的胭脂水粉味道,而是闻到一股十分香甜的梨花味道。此时并非是梨花盛开的季节,李小姐房内的淡淡梨花香,乃是她桌子上面,鎏金镂空黑铜香炉内点的香料所散出的味道,香炉看上去十分的名贵,并非是今朝之物。桌子上面还摆放着一个绘有“明月林间照,清泉石上流”的白瓷瓶,甚是大方典雅,墙壁上面还贴在一些名人字画,印阳琰不由得心想:这位金小姐的品味还真挺不错。他绕过屏风,立刻用鼻子深吸了一下闺房内的香味,清新雅致,十分的好闻。

    印阳琰嗅金小姐闺房内的味道,并非是他变态,而是他之前在听金媒婆的描述以后,觉得很有可能是狐妖作怪,因为狐妖喜淫,最喜欢男女苟且的房中之事。

    不过,金小姐的闺房中除了淡淡的梨子香气,并没有狐臊味儿,也没有动物的臊味儿,所以并非是狐妖作怪。

    不是狐妖作怪,那么出现在金小姐梦中的书生是什么东西?

    印阳琰站在床榻之前,想起之前在师父书房内看到的《妖鬼图鉴》,上面好似记载着一种妖物叫做“魇”,也就是“梦妖”。《妖鬼图鉴》上面的的图文解说之中描述:在鬼物之中,最为普通的便是游魂,人在初死之时,魂魄飘出体外,此时的魂魄多为浑浑噩噩之状,大多没有心智,身体大多为透明状,凡人不能视之。游魂因为四处飘荡,所以被称为游魂,其不具有攻击性,但是毕竟是鬼魂,人在与游魂长期接触以后,身体也会受到其阴寒之气的影响,会感到身体的不适,但是并不会有大碍。游魂并不具有鬼力,十分的孱弱,畏惧所有的法器,畏惧阳光,甚至像是身体阳火旺盛的人周围,游魂都不敢靠近。

    初始的灵魂便是游魂,若是游魂不肯去地府报道,而留恋人间。在待经过十数年的修行之后,魂体便会变得越来越强悍,在它们的魂体之外,便会产生一些若有似无,丝丝缕缕的鬼气,而成为具有了一些鬼力和心智的孤魂野鬼。然后,修炼十数年的孤魂野鬼,称为一阶鬼魂,孤魂野鬼经过吸收阴气鬼气修行,每过十年的时间,便会成长到更高的一阶,十阶孤魂野鬼之上,便是恶鬼。同理,恶鬼也分为十阶,但却是每修炼二十年才能够递增一阶。十阶恶鬼之上便是厉鬼,厉鬼也分为十阶,却是百年为一阶,而后成魔,所以才会有“百年厉鬼千年魔”之说。

    不过,也有一些鬼物,在离开人体的时候,因为横死而死的不甘心,心中会产生极度的怨恨,爆出不同寻常的怨念,而在一夜之间,便突然变成恶鬼的例子。同样也有因为恶念太深,而在短短数年间,便成为恶鬼的鬼物。通常这样突然跳级成为更高阶的鬼物,脾气秉性都十分的暴躁易怒好杀戮。不过心机却是没有那些经过一步步修炼争斗,而缓缓升阶的恶鬼厉鬼狡诈,所以,那些因为一时怨念突然升阶的恶鬼厉鬼,比那些一步步缓缓爬上更高阶的恶鬼厉鬼要好对付的多了。

    在厉鬼之上便是“魔”,不是十阶厉鬼便能成魔,而是需要修炼出魔核的厉鬼,才能被称为魔。魔核,就是和人类凡人修道悟法以后,修成的元神是一个概念。人有元神,只要元神不灭,肉身受损也可重塑肉身;魔有魔核,只要魔核不毁,魂体受损也可重造魂体。通常成为魔的鬼物,实力已经可怖得无法估量了。而魔,据说只有魔,妖魔,魔王还有魔神四个级别。被称为灵异界天之骄子的印海棠,似乎只有同魔交过一次手,而且还只是勉强打了一个平手。

    而“魇”,是在所有鬼物之上的恐怖存在,民间有“九魔一魇”之说,就是世间炼化出九个魔,才有可能形成一个魇,可见魇是极为稀有又凶残的所在,能力完全高于厉鬼,魔之上许多。魇的样貌形态为黑色烟气的迷雾形态,是由一下子同时死去的大量人们的怨气凝聚不散而形成,可以入人梦中,令其恶梦连连。魇也可化作人形,但大多为做梦者所畏惧的陌生鬼魂样貌,匍匐于做梦者身上,令其虽然清醒,全身却好似被千斤重担压着一样,肌肉僵硬无法动弹,便是人们口中耳熟能详的“鬼压床”。

    魇还可以人形入梦中杀人,比厉鬼,魔的本领强悍许多,非常难以根除。相传在古时,杀伐深重的战场,因为一下子同时死去太多人,就会形成魇,但是兵将因为身上杀气重,刀剑不离身,所以很少被魇侵害。不过,曾经有过一个小村庄,坐落在山脚下,一日忽然在夜晚的瓢泼大雨中遭遇泥石流,整个村庄都被淹没,同一时间惨死的村民尸骸,所散出的怨气便凝聚成魇,危害周围的村落,猖狂作恶一时。后有一佛陀转世的高僧,舍去这一世的修为,与之同归于尽,才将其给消灭。

    如今哪来那么多的佛陀转世,如果金小姐梦中所见的书生是魇,即使是精通道术仙法的茅山道士亲临此处,也很难将其彻底根除。印阳琰不禁开始担心,如果金小姐若真的是遇到了魇鬼缠身,那么可就不好办了。

    印阳琰想到这里,不禁皱起了眉头,转身走出金小姐的闺房,同候在外面的金府下人,走进厅堂之中。

    金员外正在同韩天一和金媒婆喝茶聊天,见印阳琰表情不太好的走了进来,三人全都齐齐站起身,问说是否看出什么不妥之处?

    印阳琰显得有些迟疑不知该如何开口,他猛地想起可能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很有可能并非是魇作祟,要不金小姐不可能活到现在。于是他没有回话金员外等人的问话,而是转身差人将金小姐的榻上的枕头拿过来,想要查看一下。下人看了金员外一眼,金员外立刻命他去将小姐的枕头取来,于是小人便立刻听命,一溜烟的绕过屏风,从新跑进了内宅,不一会儿就将金小姐平时睡觉枕的绣花蜀锦的枕头拿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