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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居然还有人念着我那外甥女的好。 ”田氏疲乏道:“思量着为她报复。”
林氏做事张狂,在沈家的风评不好,人缘极差,她死了,沈家的湖里连个水泡都没冒出来,谁知道如今还有人念着她的好。
黎嬷嬷漠然道:“老奴当初死了儿子,还是林姨娘给的钱葬的,如今老身孤苦一人,还了她一命也是应该的。”
沈栗道:“这是什么话?你要是真记着林姨娘对你有恩,就不该挑唆着六姐做糊涂事,如今倒害的六姐被赶到庄子上去,你这算是报的什么恩呢?”
“和你们姨娘一样拎不清。”田氏道:“谋害主家,留不得了,让她陪着林姨娘去吧。”
“你母亲可好些了?”田氏问。
沈梧恭敬道:“说是急怒攻心,李府医已开了药,要好生养几天。”
按说,气晕了李氏其实也有田氏的份,若不是乍然听见婆婆暗地里说她心胸狭窄,李氏也不至于被气倒。
只是田氏不却不这样想。
沈丹舒这些日子整天作天作地,李氏又安生多少?
先是闹着要退亲,又嫌弃儿子的婚礼牌面小,新媳妇刚进门就给人家一顿排头,还明里暗里针对沈栗,哪一样是侯府夫人该做的?
“背地里说她是老身不够谨慎,可老身以为她越小家子气却是没错的!”田氏心想:“这会儿说急怒攻心,难不成还要老身抛下做婆婆的脸面给她赔不是?”
田氏沉着脸道:“那就叫她精心养着!梧儿,你媳妇进门就受了委屈,回去好好安慰她,不要让亲家以为我们府里没规矩!”
老夫人话里话外不肯和母亲和解,揪心啊!沈梧愁;母亲不肯给妻子面子,三朝回门,容老太爷不会把本世子打出来吧,沈梧更愁。
婆媳关系果然是千古第一麻烦事也!
沈栗却已无暇顾及沈梧的头痛事了。他原是为着沈梧的婚礼向东宫告了假,如今销假,立时被太子拐到了工部去。
现今的太子可不是大半年前的傻白甜了,经过八面玲珑钱博彦和腹黑皇帝邵英洗礼,太子脱胎换骨,瞧着很有些精明样子了。
工部正在研究沈栗所献热气球和黑火药的制法,太子请示了皇帝,最近一直赖在工部。
工部虽然都属文官,却对诗词歌赋不怎么敏感。
像一般文人,见了沈栗,都要说一声这是那位“提携玉龙为君死”沈七公子,到了工部,雅临介绍了半天,众人都没反应,后来太子提了一句所献“黑火药”云云,呼啦一声都围上来,沈栗一脸懵逼地现工部众位大人眼里似乎闪着绿光……
有把沈栗当宝的,自然也有不吃这套的,工部右侍郎尤岑就不待见他。
“太子殿下,此乃工部重地,岂可容小儿随意进出?殿下待此子优容太过了。”尤岑道。
众人都惊奇地看向尤岑,咦,还有这么没眼力见儿的?
你这么驳太子的面子真的好吗?
太子殿下一向宽厚,还可能不和你计较,你难道没听过这位沈栗的威名吗?
这可是盛国官场上新冒出来的……净街虎啊!
尤大人,你撑得住吗?
沈栗偷偷问雅临:“这位大人怎么样?”
雅临一愣:“什么怎么样?”
沈栗道:“这位大人的风评怎么样?学生的意思是他是真的古板呢?还是刻意针对学生?”
沈栗的声音并不小,起码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众人都抽了抽嘴角。叫沈栗这么一问,尤岑要么是古板,要么是刻意针对,反正没好。
工部尚书布飞章咳了一声道:“尤侍郎做事一向认真,这个,沈七公子曾在军前制成过热气球和黑火药,如今太子殿下带他过来看看也是应该的。”
“对对对,”工部众人乱七八糟地附和道:“应该的,应该的。”
“殿下和沈公子还是随老臣来看看两种物品的进度吧。”布非章道。
“对对对,去看看,去看看。”众人又点头附和,拥簇着太子一行人向着场地走去。
至于尤岑,嗯,被众人身形一挡,再散开时,竟然神奇的不见了。
沈栗自然不会不依不饶。好歹也是个右侍郎呢,再说,看工部众人这么维护他,想来人缘差不了。
工部做事比沈栗那时在军前七拼八凑对付出来的好多了,沈栗一摸布料,就知道差不了——又轻,又密。
布飞章自得道:“这是以前织工专为宫里织的蝉羽绸,用的还是前朝的工艺,里面夹了各色水鸟的羽毛,水泼不湿,原是宫里做伞用的。只是陛下嫌它过于奢靡,所耗甚大,不叫用了。
这次做这热气球,偏要这又轻又结实还不透气的布料,老臣立时就想起它来。
用这种布料来做热气球,不但结实耐用,更兼华丽鲜艳,老夫此时还能想起以前琼林宴时宫人们轻持的蝉羽伞那华光闪烁的样子……”
布飞章陷入回忆,遥望东方,似乎能望出什么持伞宫女似的。
背后有人推了推,布飞章才赧然回神,正色咳了咳。
沈栗眨眨眼,犹豫了一下。
布飞章立即道:“沈小哥有何见解,不妨说来。”
沈栗看了看太子,见太子微微点头,方才迟疑道:“布大人,刚刚提到这布料所耗甚大,不知成本是多少?”
布飞章捋须道:“一匹怎么也要几百两银子,主要是各类水鸟毛不好收集,又要撵成线,这线又不好织,便是熟手一年也织布成多少。”
沈栗露出苦笑。
太子问:“怎么?”
沈栗叹道:“大人误了。这料子千好万好,只这难得不好。大人,这热气球制成之后可不单是叫人看着好看,我盛国主要是把它用在军事上,以求观察敌人动向。
用在战争上的东西多半损耗甚快,所以成本低廉、容易制造才是最重要的!”
见布飞章露出恍然的神色,沈栗接着道:“这蝉羽绸昂贵难得,一个热气球就不知道要用多少,可一场战争上不可能只用一个吧?再者,这料子如此新鲜,敌人远远就能看见,学生私以为还要考虑一下热气球的隐蔽性,起码不能如此夺目。“
布飞章连连点头:“有理,哎呀,沈小哥应该早点来,如今白瞎了材料,可惜了。”
布飞章连连惋惜,如今户部堪比铁公鸡,铜钱都串在肋骨上,扯一个都跟要了命似的,工部一提要银子,都找不到户部尚书的影儿。
沈栗道:“也不算白费,总要做出一个给大家看新鲜的,嗯,以后还可以收钱。”
“什么?”太子与布飞章异口同声的问。
沈栗道:“想坐着上天玩一圈的,怎么也得交点辛苦钱吧?要么算租金?”
布飞章的眼睛又绿了。
到了制造黑火药的厂房,沈栗刚进去又扯着太子跑出来了,一口气跑出好远。
见沈栗扯着太子跑,布飞章和雅临众人也跟着跑。
东宫侍卫吓了一跳,以为碰见了刺客,纷纷冲上来保护,折腾了好一会,结果什么也没现。
“沈小哥,你这是跑什么呀?”布飞章叫苦道。
对于布大人这种上了年纪的文官来说,急奔跑足以影响其使用寿命。
“所以下官方才说工部重地不可让小儿随意进出。聪敏有余,稳重不足。”
沈栗抬头一看,那位尤岑又神奇地冒了出来。
“黑火药由尤侍郎负责。”布飞章道。
沈栗恍然,这是从生产黑火药的厂房跟出来的。
“尤大人,”沈栗拱手道:“学生来告诉您不稳重的理由。”
“愿闻其详。”尤岑黑着脸道。
沈栗道:“尤大人,学生一进门,就现制作黑火药的主要材料,木炭、硫磺之类都堆在一起,可是如此。”
尤岑点头道:“既然是制作此物,材料当然也放在这里。”
沈栗道:“而最重要的,学生见似乎有制成的火药也放在一起,可是?”
“这有什么奇怪的。”尤岑莫名其妙道。
沈栗不禁气笑了:“尤大人,学生不知你知不知道过黑火药的威力?”
尤岑意识到或许有些不对,迟疑道:“陛下曾让下官看过军中递来的战报。”
那就是没有了?沈栗惊讶地看向布飞章。
“听说这东西有巨响声,”布飞章解释道:“景阳附近不可轻易动用响声太大的东西,恐惊了宫中,所以我等要先制作出不同比例的火药,再请示皇上,一起试用,再从中挑出效果最好的方子。”
“原来如此,”沈栗沉默半晌,转头诚恳对尤岑道:“大人所知的黑火药是军中战报上描述的——那时学生能凑到的材料成色不好,制得也粗糙,因此威力不大,大约也没真正炸死几个人。
可是这东西要是好好做出来,威力确实不小!”
“你的意思是……”尤岑迟疑道。
沈栗点点头:“学生认为以工部一向认真细致的水平造出来,那厂房里又已经堆了那么多,只要稍遇着些火星,足以把那里夷为平地。”
以工部造个热气球都要动用几百两一匹的蝉羽绸的尿性,木炭粉绝对要最细的,硫磺也一定是最纯的,这般造出来的东西……
别以为土火药就威力小,沈栗提供的是成熟的配方,只要东西做出来,一定会响!
工部众人一身冷汗,布飞章追问道:“真能……夷为平地?你能保证?”
沈栗郑重点头道:“那么多成品——只要不是偷工减料,照着原来的方子造出来,学生可以保证。”
太子眨眨眼,一股凉气透到梢,哎呀,这些天那地方吾可不止进去了一次!
太子偷偷摸了摸胳膊腿,真是父皇保佑,吾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