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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为上。”尤行志笑道:“若有不虞,却教本官去哪里找一个称心如意的美人儿?”
“怕是隔日就忘了!”胡三娘嗔道:“说什么情深意长?今日奴还见市舶司衙门竟是被缁衣卫派人保护,莫非专为候着奴家,好捉去立功?”
“哪里就知道你来?”尤行志解释道:“那其中还有些州府的衙役。许是因上次是由,沈栗觉出此处不是善地,硬赖着要龄州地方派人保护他们,本官也是推辞不过。”
胡三娘斜睨一眼:“大人在试探我?罢了,单为不给您添麻烦,奴家也不会在城中惹事的。”
“那本官可要好好酬谢三娘体谅。”尤行志笑道,抬手轻抚胡三娘脸颊。
与尤行志厮混了半日,胡三娘打算在天黑前出城去。
眼看到城门前,忽听路上马车中传来惊呼,胡三娘寻声望去,顿时大惊。原来那车上坐的正是姜寒的女儿,古逸节的妻子姜氏,如今正瞠目结舌,抖着手指向她!
今日真是撞了邪!
偌大个龄州城,竟教她两次碰上不该见之人。
胡三娘心中暗骂一声,扭头就走,心下只盼姜氏闭嘴。
“三妹妹……”姜氏呢喃一声,掀起车帘便要追去。
慌得跟车的丫鬟婆子连声惊呼:“夫人,您这是要做什么?若是有何吩咐,教奴婢们跑腿就是。”
被人一阻,姜氏回过神来。见路人纷纷侧目,向这边指指点点方觉不妥。深宅妇人,怎可在大庭广众之下抛头露面。
她的儿子古墨与正在车中眯着,此时也被惊起,迷惑地看向姜氏:“母亲?”
姜氏手抚胸口,惊魂未定,摇头道:“不……没什么,不过是做梦魇着了。”
丫鬟松一口气,笑道:“原说路上颠簸,在车中睡着不好。夫人、少爷且醒醒神,待回了府中再休息。”
姜氏点头,放下帘子转回车中,顺着小窗去看,城门口早不见她欲寻找的身影。
古墨与也凑近看看,疑惑道:“母亲在找什么?”
“没什么,”姜氏含糊道:“看你睡出一身汗,且披件衣裳,免得着凉。”
虽将儿子糊弄过去,这一路上姜氏仍然魂不守舍。回到家中,连古逸节都发觉她有些异常。
“怎么了?”古逸节问:“去进个香竟失魂落魄地回来,可是遇到什么意外?”
“没遇到!”姜氏脱口道,见古逸节一脸惊愕,忙讪笑道:“妾是见着寺院中金刚颇有凶相,一时惊到。”
古逸节笑道:“金刚怒目乃为护法降魔,不必惧怕。你不敢看,日后不去就是。”嘱咐下人:“去为夫人熬盏安神汤。”
姜氏见古逸节换了大衣裳,问道:“郎君这是要出门?”
“岳父大人教商人们吐出几艘海船糊弄市舶司,偏这些老爷们肉痛舍不得。”古逸节道:“岳父吩咐我多劝着些,这几天且有得忙。”
“为了个市舶司,搅的龄州不宁。见你这般忙乱,二房那边还不知怎么幸灾乐祸!”姜氏撇嘴道:“这些天他们都围着那沈栗转,哪里顾得上兄弟情义?”
古逸节若有所思道:“二兄大约是想靠上沈栗。”
“何止!”姜氏低声道:“您没见侄女看沈栗的眼神?”
古逸节皱眉道:“沈栗已有妻室。”
“就凭咱们家的门第,沈栗便是没妻子也轮不上侄女,”姜氏冷笑道:“能穿身粉的进侯府便算烧高香了。”
“荒唐!”古逸节道:“咱们家的姑娘……二嫂是怎么教孩子的?你有机会提醒一声。”
“她的心思,妾身这个做婶娘的都能看出来,亲生父母就一点儿察觉不到?”姜氏曼声道:“费心思巴结哪有亲上加亲来的可靠,指不定他们乐见其成呢。”
古逸节默然不语。
“平日里一副道貌岸然样子,指责咱们自降身份。”姜氏冷笑:“如今再看,他们也没高洁到哪儿去!”
“够了!”古逸节怒道:“别总想着和二房别苗头,到底是一家人……”
“那也得别人把您当兄弟。”姜氏幽幽道:“如今这时候,咱们就是想与那边亲近,怕也不能够了。”
古逸节拂袖而出。
虽然对妻子一直孜孜不懈挑拨两房关系不满,但古逸节心下清楚,姜氏说的确有几分道理。
自打沈栗到来,或是更早,自从书院学生闹事,自从他兄弟二人分别娶了礼贤侯府与姜家的女儿为妻,古家便注定要渐渐走向分裂。
现如今自己靠着姜家,二兄偏向沈家……古逸节苦笑,自家兄弟之间对立与否竟然取决于妻族的立场,看来高门贵女也不是好娶的。
诚如姜氏所说,古冰容是被全家娇养长大的,胆子不小,心机却不深。她那点小心思,简直欲盖弥彰。沈怡一时教她糊弄过去,时日长了自然有所察觉。
自家女儿惦记给人做妾,教这位母亲大怒不已。
“休想!”沈怡怒道:“我可丢不起这个人!你且歇了这个心吧。”
古逸芝见女儿面色惨白,心中又是气恼,又是心疼:“哪有女孩惦记自己找婆家的?实在不成体统。快认个错,家中日后会为你找个如意郎君。何苦偏寻你表兄?”
“亲上加亲,有何不可?”古冰容哀哀道:“为何不肯成全女儿?”
“没听说哪家的亲上加亲是为做妾的!”沈怡怒道:“你若自觉理直气壮,先前又何必遮遮掩掩?可见你心里也知道这不是什么体面的事!”
古冰容低头不语。
古逸芝叹道:“也是为父与你母亲太过娇惯你,不想如今竟教的你不知规矩,咱们这样的人家……”
“咱们这样的人家若真体面,三叔为什么要与商人混迹?”古冰容冷笑道:“父亲如今又为何要奉承表兄。”
沈怡气道:“侄子远道而来,你父亲自然待他亲热些,什么叫奉承?”
“弟弟告诉我了,父亲想托表兄寻个差事。”古冰容道。
沈怡与古逸芝面面相觑。
望向父亲,古冰容静静道:“满龄州都知道咱们家落魄了,好人家不肯上门求娶,女儿找不到合意的。母亲,现如今龄州的子弟,哪有能及得上表兄出息的?女儿不想错过。”
沈怡叹息道:“傻孩子,你哪里知道厉害?豪门高户的日子不是好过的,你既知家中光景不好,就该料到出嫁后会缺少依仗。何况我便是妾生女,如今绝不能同意自己的女儿与人为妾。”
“母亲……”古冰容还欲再求。
沈怡怒道:“到此为止!回你的院子里禁足,好好读读女则!还有那个匣子,赶快扔掉。”
这夫妻两是慈父严母,见女儿伤心欲绝,古逸芝稍有不忍。
“不然呢?”沈怡叹道:“您可别犯糊涂。且不说咱们古家的家风,您不是还要托谦礼求官么?现如今是姑父托侄子办事,总是亲戚情面。若真把女儿送与谦礼做妾,就不想想沈家人会如何看待您?这才是自降身份呢!”
古逸芝道:“我自是明白的。只是冰容这个样子,再留下去,怕要留成仇了。”
“反正不能是谦礼。”沈怡不悦道:“庶女的女儿许给嫡枝的儿子做妾?叫我日后如何面对娘家人?”
听说一直神出鬼没一惊一乍的表妹这几天病了,沈栗在心底偷偷松一口气,好歹在姑母面前放松些。丫鬟香栀更是欢喜,为了替少夫人顾好少爷,这丫头也觉疲累:奴婢没有诅咒表姑娘的意思,不过表姑娘着实病得好。
沈栗悠哉游哉,于枕与廖乐言却焦头烂额。见沈栗这段时间连连告假,终日里无影无踪,也不知道去哪儿晃,于枕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勒令沈栗必须到市舶司当值。
“沈大人也忒逍遥。”廖乐言幽幽道:“杂家可觉着许多天没见着您了。”
沈栗笑道:“公公掌管原运转司多年,对这些差事再熟悉不过了,又有于大人总领调度。如今咱们市舶司上下井然有序,在下后生晚辈,正是该走走看看,多加讨教的时候。”
于枕与廖乐言平日里有些不对付,现下却心有灵犀般,同时翻了个不怎么雅观的白眼。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