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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室的构造倒是别出机杼,用具物件一一俱全,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张玉床,床上还徐徐冒着轻烟,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寒玉床。
“你把他放到这张床上去。”
秦月不敢怠慢,立马扶林子辰上床。
他坐于圆桌前,缓缓倒了杯茶水,不动声色喝起来。
秦月一时间倒手足无措,打量他,脸戴冰雕面具,为何要戴面具呢,不以真面目见人?
“恩,那,还不知如何称呼。”秦月拘谨,弱弱问。
也许秦月问得着实尴尬,他许久才缓缓回答:“坐吧,我没有名字,你叫我活死人好了。”
“活死人。”秦月惊诧,不解。
“你,无需惊奇。”他察觉秦月脸色,缓缓说。
秦月思虑此人虽行为古怪,但还算言出必行,此番救治喜头,已无敌意,不似坏人。
“你无需担心,你朋友虽受极重内伤,但只需在这寒玉床上躺上几个时辰,就能治愈,此床乃是北海苦寒之地寻求而来,对治疗内伤具有神效。”他开口道。
“这寒玉床乃是百年难遇之物,你······?”秦月心存疑虑,却有结巴起来。
“你是想问我怎么得到的是吗?”他品茶间,道出秦月心声。
秦月愣,点头。
“不是我寻的,是我师父。”他说出答案。
“这么说来,你是······。”秦月瞬间觉不可思议。
“我是,什么?”他问。
“你,你是,焚魔堂的人?”
“你何以认为。”
“我曾在教中天经阁藏书中看过,寒玉床一共有两块,是焚魔堂沐云师祖所得之物,因与我教交好,便赠送一块于我教,你说是你师父的,那你不就是焚魔堂的人。”
“看来你知道的还不少。”
“而且我听闻沐云祖师只收过一个徒弟,就是现任焚魔堂掌门慕容天的师父乘徽,也就是焚魔堂前任掌门。”
乘徽叹气,眼神中有些失落,不愿承认,却已然戳穿。
“没想到几十年了,还有神仙峰的一个小辈,记得我的名字,你叫什么?”
“秦月,你,你真是乘徽,可你不是死了吗?”
“死了。”乘徽撇动嘴角。
“对啊,死在三十五年前那场正教与邪教的大战中。”秦月不解。
“是死了,以前的乘徽的确死了,死在三十五年前的那场战争中。”乘徽感叹。
“看来他们都是错的,你没有死,还活下来了,可你为什么要戴着面具,以真面目示人,躲在这呢,为什么不光明正大的活着出去?”秦月摇头,连问。
乘徽悲鸣,低吟自嘲般笑了几声。
“真面目,我哪还有真面目,你不会懂的,三十五年前我这张脸就毁了,三十五年前我这个人就已经死了,何来光明正大。”
秦月听此话,后背一凉,毁容,难怪佩戴面具。
也许话说到这,气氛变得非常尴尬,秦月与乘徽许久都未说话。
缓缓。
“难怪你会问我怎知凤凰林地下会有森林,难怪你会对那寒冰之地如此了解,难怪你能解开宝刀所连六方盒的铁链。”秦月沉不住气,明了说起。
“你想说什么?”乘徽望着秦月。
“我能理解你。”
“理解?”
“凤凰林地下的秘密是属于焚魔堂的秘密,之前你想杀我们,身为一个焚魔堂前任掌门也是身不由己。”
“哼,你错了,你不理解,其实自从你们进来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想过杀你们。”
“为什么?”
“三十五年前,我就死了,死人是不会杀人的。”
“你这是诡辩,明明就很在乎焚魔堂,却为自己找借口。”
“我,并没有。”
“有时候骗骗别人挺容易的,骗骗自己也挺容易的,说着说着就信了。”
“这就是你的理解?”
“也许。”
乘徽凝视秦月的双眼,许久,才缓缓说道:“罢了,不如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故事?”秦月心奇。
乘徽点了点头。
“三百年前,有一只凤凰,伏地而落,古有凤凰落梧桐,亦有凤凰伏地死,落凤犹如丧家犬,残喘而生,临死之迹,想是缘分,遇见一位书生,书生名其无量,无量与凤凰对视,问凤凰为何落地于此,如此凄惨,凤凰不愿相告,只缓缓问无量:吾之将死,汝可救之。待凤凰未落音,无量便回:地泽万物,凤心不死,龙胆不灭,海纳百川。”
“无量的话刚落音,凤凰随即口啼鲜血,命陨而终。”
“莫非是无量之话,让凤凰解脱?”秦月插话。
乘徽连连摇头,回道:“凤凰并没有得到解脱,但无量的话的确是想让凤凰得到解脱,凤凰问无量:吾之将死,汝可救之,而无量所回那番话,原本出自般若参量心经中的地泽万物,神农不死,轮回有常,海纳百川。这是般若参量心经中的四字偈,经无量书生稍加改动而成,其意思是想告知凤凰生死之道,劝其参透生死。”
“预知凤心不死,不是真的不死,如大地润泽万物,遇东临寒,万物皆凋,春来风起,万物重生,寓意生之极度即是死,死之极度亦是生。龙胆不灭,也并非真的不灭,百川汇海,潮浪起,量阔天地,德载物,幻亦是灭,灭亦是幻,浮间泡影,时间过驹。”
“好深邃的生死之道。”秦月佩服。
“只可惜凤凰还是死了,而凤凰想得到的答案也并非生死之道。”
“并非生死之道,那是为何?”秦月疑惑,问。
“无量也很困惑,他也很想知道,直到凤凰死后,凤凰外体幻化成林,内体幻化成地下森林,无量寻到一个洞口,是凤凰嘴所化,进去之后,地下森林茂盛无比,无量四处打量,走走寻寻,竟发现一物,才知道答案。”
“发现一物,发现什么,知道什么答案?”秦月追问。
“知道自己愚蠢的答案。”乘徽冷笑。
“愚蠢?”秦月不解。
“对,就是愚蠢,愚蠢到发现一个胎盘,胎盘里有一只雏凤,他才真正明白凤凰的话意,才知道凤凰啼血,可能是被自己气死。”
“气死?怎么可能。”秦月不信。
“神魔佛圣都是超脱六道,轮回生死,历经百转千折而成,凤凰乃是神物,书生乃是凡体,一个书生教神仙超脱生死,这难道不是一个笑话吗?”乘徽解释。
“可······。”秦月一时说不出话来。
“其实凤凰历经沧桑,早已看透生死,凤凰所担心也并不是自己,而是肚子里怀着的孩子雏凤,它是无辜的,凤凰所问无量书生的那句话也并不是吾之将死,汝能救之;而是吾之将死,汝能救子;我快死了,你能救救我的孩子吗?无量书生自大,以为读过几年书,未等凤凰落音,便教起凤凰生死之道,你不觉可笑,凤凰气凡人愚钝。”
“愚钝,不见得吧,那凤凰也是神物,临死前竟苦苦哀求一个凡人救自己的孩子,明知救不了,却为之,这么说来,也是五十步笑百步,如说书生教凤凰生死之道是愚举,那凤凰此举不也是愚鸟愚举。”
“你错了,凤凰不愚,只是无奈。”乘徽摇头。
“无奈?”秦月不解。
“明知答案,明知会死,却偏偏不信,心存希望,不愿绝望的无奈,和你之前说得那句也许倒是有一丝感同身受。”乘徽直言。
“这有关系吗?”秦月皱起眉头。
“如何没有,你明明就不能理解我,却偏偏说能理解,明明在欺骗自己,却口口声声说相信,最后却只留下一个不肯定也不否定的说词。”乘徽回答。
“看来你是把我说得话抛回给我。”秦月直视乘徽。
“并没有。”乘徽否认。
“那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秦月问。
“你很像那个书生。”乘徽手摸茶杯,茶水已冷,回。
“你说我很愚蠢?”秦月心中虽气,但面不改色。
气氛有些尴尬。
“不,故事还没有讲完,无量书生知道真相后很懊悔,心中内疚,惭愧难当,于是他哪都不想去,便留了下来,也许是天意,他是第一个在那里参透生死的凡人,也是第一个看见凤凰肚中雏凤慢慢幻化为第三重森林的人。”乘徽一笑而置,打破僵局,接着说道。
“第三重?”
“对,第三重,第一重是凤凰的外体,第二重是凤凰的内体,第三重就是雏凤,你不是已进去过,那个诡异的山洞就是雏凤脐带所幻化的出口,也就是你所说进去之后会莫名到达一个奇妙之地的入口。”
“这么说来我所到的那个地方,满天星辰,银川河流,樱花成林,春夏秋冬,都是凤凰肚中所怀雏凤所化。”
“没错,就是它,也因雏凤未出世,未沾染世间一丝混沌之气,所以所幻化的景物也是世间最美。”
“那里还真是够美的,只是现在知道,想想,雏凤未生先死,无辜得倒有些凄凉。”
“也许就因为这份凄凉,那里的尽头是常年寒冰不化,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无量书生在那里磨砺三十载,终得超脱。”
“超脱?”
“如没他得超脱了,可能就没有现在的焚魔堂,他就是焚魔堂的开山祖师,无量子,也是焚魔堂第一任掌门,焚魔堂里第一个题名神仙榜的人,第一个把凤凰林秘密传下来的人。”
“如此说来,你讲的不是故事,是历史,可这些不都是你焚魔堂的秘密吗?”
“说出来了,就不算秘密。”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秦月疑惑,望着乘徽,貌似乘徽真正想说的话还并没有说出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