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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卿带来的那些药精贵的也对得起它本身所带来的奇效,寇善醒来,伤口虽然疼着,但精神与气力却已然恢复不少。寇善醒来时看到宴卿,又从宴卿口中得知那帛书已经送往王城,不免长吁一口气。搭着宴卿的肩膀,恢复了公子哥惯有的痞态,对他道:“好在是交上去了,本少爷身上这几刀也不算白挨。”
不提还好,这一提宴卿便冷下一张脸来:“你可知,你要是死在了姜国,别说我没法同你姐姐交代,你要我回去如何面对伯父?”
关于这张帛书,宴卿的原话是尚不知帛书真假,在见过珍珑阁阁主之后,一句从长计议便打道回府。然而他却不甘心,觉得人都已经混到这姜国里头来了,又哪里有空手回去的道理?于是,他便从返程的队伍里头溜了出来,混进了附属于姜国王室的珍珑阁。寇家世代机关巧槛,风水堪舆,珍珑阁里的那些机关纵使在坊间传的是多么的神乎其神,在他眼中却也不过是一些稍微费些脑子的九连环而已。这张帛书他志在必得,然而却不知道看起来神秘高雅的珍珑阁阁主手底下竟然可以有那么多杀手?不过……寇善觉得,柳东君既然派了这么多人来刺杀他,另一方面也足以说明了这张帛书的真实性。
于是寇善一面整理着自己的伤口一面冲宴卿挑眉笑道:“我若是死了,也算是卫国捐躯了不是?”宴卿慢悠悠的瞪他一眼,寇善又乐道:“只是我还没有当舅舅,就连老天爷呀也舍不得让我死。”
“还能说笑?”宴卿一挑眉,抬手不轻不重地往寇善缠了纱布的胳膊上一拍:“还能说笑的话,就收拾收拾东西赶紧滚蛋。”
寇善眉毛鼻子都疼的皱到了一块,他作势打算一脚踹在宴卿的屁股上将他踹下床,然而自小便好的如同和自己穿同一条裤子长大的宴卿,早在一刻前便已经明白了他的意图,起身轻飘飘地往旁边一站。寇善扑了个空,却牵动了伤口,疼的是龇牙咧嘴。疼完了,见宴卿依旧抱着手臂,冷眼将他瞧着。他两手一摊,表示:“我没什么可收拾的。”
宴卿带着寇善出来,莲生在树下抚着她的琴。寇善站在宴卿身后,嘴里还叼着一个顺手从里屋桌上拿来的山梨,寇善呆立了片刻,抬手将山梨拿在手里,对宴卿道:“这姑娘模样生的如此美貌,却孤身一人在这深山老林里头,只怕不是仙姑神女,便是山鬼精怪。”
宴卿瞥他一眼:“你觉得她很美?”
寇善点头,一面继续吃着山梨:“很美。”
宴卿却抱了手臂不以为然道:“我倒是觉得你裴裳姐姐更胜于她。”
寇善哼了一声:“你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哎?我问你,你知不知道西施眼里出什么?”
宴卿凉飕飕地看他一眼,寇善便瘪了嘴默默的吃山梨。莲生将手搁再弦上,止了琴音,一双眼清清冷冷地瞟向他二人。宴卿拱手一揖,领着寇善过去,寇善却一面吃着山梨一面东看西看的感叹道:“这样的时节竟然也能开出桃花?妙哉!奇哉!”经寇善这么一提醒,宴卿才想到桃花的花期不长,也就是春季那两三月,而桃花灼灼与芙蕖争艳的景致,他闻所未闻今日却亲眼所见。宴卿的目光还在院子里开的正好的几株桃花上,而寇善却已经跑到莲生面前,去答谢她的救命之恩。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在下寇善,还不知姑娘芳名?”宴卿在心中鄙夷,似乎每遇到一个姑娘,寇善他都要标准的用这句话第一个逗号后头的话,来当做其开场白。
“莲生。”
“莲华而生,出尘不染。”寇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却偏偏端成一个翩翩佳公子的形象气质,只是手中差了把折扇。寇善问道:“听姑娘口音似乎并不是本地人,不知莲生姑娘家乡何处?”
第一次见到人家姑娘便这样问,若不是模样尚有几分可取,只怕早就被当做是登徒子了。这种人莲生本是不屑理会的,然而当寇善问她家乡何处时,她却忽然脱口而出,说了两个字:“芜国。”而这两个字说出口,连她自己都十分的惊讶,于是她低下头,一边思索着有关自己过去的更多,一面呢喃道:“我……我是芜国人?”
“芜国……?”寇善有些疑惑:“九州之中并没有听说过这样一个国家呀……”
宴卿看向寇善,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芜国……不是早在一千年以前,就已经灭亡了吗?”
“灭亡了……”莲生觉得有些头疼,脑海中那些本就模糊的画面在一霎那间终止。她觉得心中不可抑制的难受,却什么也想不起来。宴卿打量着莲生,此时她的脸愈发的白了。她说她是芜国人,而根据史书记载,芜国早在一千年以前就已经被陈国并吞。可是看她的样子却并不像在说谎。
寇善拿手肘碰了碰若有所思的宴卿,宴卿从狐疑中回过神来,扬起嘴角向莲生一拱手道:“多谢姑娘出手相助。”莲生不动,端的面无表情。寇善瞧见宴卿那匹大白马跟见了自家兄弟似的,喜笑颜开地哟了一声:“这不是踏雪嘛!”便过去牵马了。
宴卿瞧着莲生,觉得这姑娘就跟冰做的似的,仿佛他说什么客套或是感谢的话,与她都是千里之外。宴卿轻咳了一声,觑见寇善牵来了马这才正式与莲生道别。本就是萍水相逢,加之莲生的冷淡,宴卿与莲生不过多说了几句便同寇善拱手辞别。
莲生并未起身相送,宴卿与寇善走的远了转身往院子的方向回望了一眼,莲生坐在院子里,时有桃红落下。寇善与宴卿牵着踏雪上了竹筏,寇善显得有些无聊,便一面给踏雪撸着鬓毛一面打趣道:“你瞧这样的时节那院子里还开着桃花,莫不是连老天爷都在暗示我我的桃花就要滚滚而来?”
宴卿抱手而立,脑海中出现的不是那些开的正艳的桃花,而是莲生那一张冰冰冷冷并不讨喜的脸。“事出反常必为妖。”宴卿眺望着一片青山叠翠缓缓道。莲生给他的感觉十分的特别,他说不清楚那样的感觉,只是觉得那样的感觉会让他莫名的觉得有些无措,而他极少有无措的时候。
“她那样清冷,就算不似人间女子,也应该是天宫里的哪个仙子吧?”
“仙子?”宴卿嘴角勾了一抹笑意,然而却算不得笑。那女子确实是怪异,一人独居这深山幽谷不说,太过冷静淡然不说,但就她那一句说自己是芜国人,便已经很是奇怪了。然而寇善很明显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寇善忽然想到了什么:“我们不会就这样回去吧?”
宴卿瞥他一眼,撩了一袍坐下,肯定道:“所以你脸上的这些伤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同你姐姐解释吧。
寇善:“……”
因为照顾寇善身上的伤,所以回程的路较为慢些,途中寇善一直坚持觉得两个大男人共乘一骑是一件十分猥琐的事情,是以宴卿不得不在驿站拿碎银子给寇善买了一匹马。二人回到浮生客栈又歇息了一夜,第二日天一亮一行人就起了程。回了长安。
莲生知道自己在等人,然而她不知道自己等的人是谁,她只知道自己只有三个月的时间来找到那个人,如果找不到,她会死。
他二人走后,莲生的院子一下子安静下来,也不知过了几日,一个白胡子老头路过莲生的小院子顺便问她讨了一碗水。莲生给他沏了一杯茶,他遂在莲生的院子里坐下,他喝他的茶,莲生弹自己的琴。茶喝完了,老头起身告辞,佝偻着背忽然对莲生说道:“姑娘在等人,为何不去西边看看呢?”待莲生从琴案上抬起头,哪里还有老头的影子。
这一段时日,叶澜音想到哪里便带着苏越去了哪里,后来她还是太过想念长安城的小笼包,便又带着苏越去了一趟长安城。
长安城依旧繁华,苏越牵着叶澜音的手路过临江仙的门口。碰巧这一日也下起了雨,叶澜音忽然停下步子,站在原地楞了好久,苏越问她怎么了,她摇摇头笑着对他说:“走吧。”
叶澜音靠近了一些,将头靠在苏越的胳膊上。长安湿冷,但苏越牵着她的手却是温暖的,柔软的。若说浅沧是她的执,那么苏越便是她的念。
念念不忘。
然而她不知道,三千界中那样多的结局,如绿衣,如莺莳,一如之后的她,都是一世辗转,红尘白雪,未舍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