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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守到他们家专门来解释, 这已经很让人觉得意外了,没想到他还准备了银子,简直看不懂他的路数。
杜氏跟宛桃面面相觑。
杜氏道:“大人能还我们一个公道,民妇已经不胜感激,而且阿寻去的及时, 小女并未受到伤害,只希望那恶人得到严惩, 这银子,民妇不能收。”
李骏道:“雇人行凶乃是大罪,那妇人已经被投入了大牢,这银子权当是我失职的补偿, 你们要是不收, 我这心里可不踏实啊。”
杜氏为难地看了阿寻一眼。
阿寻翘起嘴角,淡淡道:“李大人,你把这银子拿回去吧,以后好好看着这通州城, 里面别再有莫名其妙的小混混了,陛下若是满意您的政绩,您以后的官途也必然坦荡, 何须担忧。”
李骏忙道:“那是自然,还请孟公子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
阿寻笑道:“我能美言什么, 不过是陛下问起来的时候实话实说, 这通州城百姓和乐, 生活安宁, 我在这过得挺舒服的。”
李骏面露喜色,这才收起银子,带着人走了。
李骏为人圆滑世故,却不怎么做实事,阿寻不太喜欢这样的人。只是身在他这个位置,必然少不了同各类人打交道,况且,他今日给李骏面子,不过是为了若是他不在的时候,李骏能照顾着林家一家罢了。
元府。
赵奕然对着手上的家信,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在元府待的时间已经够长了,他爹赵霖很是奇怪,赵奕然不是个喜欢到处玩乐的人,怎么如此热衷于往元家跑,而且一待就是那么长时间,还都不提回来的事情。
他便给赵奕然寄了信,委婉地暗示他,翰林学那边夫子已经在问了,怎么这次他隔了那么久都没去,即便他本身很优秀,也不能因此荒废了学业。
赵奕然放下信,背着手站在窗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也不想在元府待着,只是,这次回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过来,若是跟宛桃的事情不解决,其中又不知道有什么变数。
而且孟寻住在林家,同是男子,他能感受到孟寻的心思,他离宛桃那么近,近水楼台先得月,这句俗话可不只是说说而已。
该怎么办呢?
赵奕然扶在窗台上,无意识地盯着面前的那几颗树,看上面的叶子随风摇来摇去。
远远地,元琪就看到一抹月白色的身影站在窗边,好像正在往她这里瞧。
元琪顿时有些紧张,连走路都有些不自然了。
她推了推身边的丫鬟:“琉璃,你看看我头发乱了没有?衣服有没有皱?现在的形象可好?”
琉璃道:“在奴婢心里,小姐永远都是最美的。”
元琪皱起了眉头:“我没问在你心里,你站在,一个男子的角度来看看我,觉得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地方需要调整的?”
琉璃有些懵:“一个?男子的角度?”她憋了半天,小心翼翼道,“小姐,奴婢是女子,不知道什么是男子的角度啊……”
元琪:“……算了,问你也是白问。”
她整理了一下衣服,又摸了摸发饰,确认没问题了,才迈着蹁跹的步伐往前走去。
元琪越靠近赵奕然,心里越紧张。
他是自己见过最俊秀的男子,得知太奶奶有意让自己同他结亲,元琪就已经把心给了他。
她一脸娇羞,装作追着蝴蝶不经意间走到赵奕然的窗台下面,本想着能听到赵奕然轻柔的呼唤,结果等了半天,一点动静也没有。
元琪耐不住性子了,往上一瞧,赵奕然还是保持那个姿势,略带忧愁地望着前方。
元琪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前面不过就是几颗普通的树罢了。
她皱了皱眉头,他这是在伤春悲秋什么呢?
元琪咳了一声,轻声唤道:“赵哥哥,你在这做什么呢?”
赵奕然一惊,这才发现窗台旁边多了个人。
快十几天的时间,他没去校场训练,难不成还真的是退步了?连有人过来都没察觉到。
他连忙掩饰性地咳嗽了一声:“没,没做什么,我只是写字累了,想起来歇一歇。”
他又看向元琪:“请问元小姐过来是?”
元琪羞涩地咬了咬嘴唇:“我在那边看到一只紫色的蝴蝶,瞧着喜欢,就一路跟着来了,没想到一抬头竟走到了赵哥哥的住所。”
赵奕然就点了点头:“原是如此。”
元琪瞧着他:“走了许久,我倒是有些口渴了,不知道赵哥哥这里可有茶水?我想讨杯茶喝。”
赵奕然顿了一下,笑道:“茶水怎会没有?”
这还是人家的家呢,贸然把她拒之门外感觉好像不大好。
赵奕然心里有些愁,早知道就到另一边窗户去了。
元琪总算如愿以偿地踏入了赵奕然暂住的小院子。
她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端着茶,小口小口地喝,不时偷偷瞧赵奕然一眼,赵奕然只能当做自己完全没有察觉。
她喝了小半盏,将杯子放下,问:“赵哥哥可是有什么烦恼?”
赵奕然微微一笑:“我没有什么烦恼,刚才站在那里瞧,也只是看风景罢了。”
元琪捂着嘴一笑:“赵哥哥别这么说了,你有心思我还是能看得出来的,有什么烦恼不防跟我说一说,就算不能为你解忧,你说出来感觉也好许多。”
赵奕然一想也是,他毕竟不是女子,他很想知道宛桃是怎么想的。
可是又没有机会直接去问她。
他想了想道:“那我可否问你一个问题,你若是觉得不方便回答,就不用回答我。”
元琪饶有兴趣地放下杯子:“赵哥哥你说。”
赵奕然试探道:“如果有一个男子爱慕你,但是相处的时间不多,你还没能足够了解他,或许,还没有确定你对他的感情,那男子就直接向你的长辈提亲,你会怎么想?”
元琪只觉得心脏跳得飞快。
赵哥哥这是在暗示她吗?
这不就是他们关系的处境吗,说什么不确定对他的感情,她分明早就已经偷偷爱慕他了。
元琪羞涩道:“你如此优秀,那姑娘没准也爱慕你,只是,只是姑娘家脸皮薄,不好意思表现出来而已。”
听元琪这么说,赵奕然心里有些怀疑,但同时又有几分希望:“是如此吗?可是我分明没有感觉到她对我的喜欢……”
元琪连忙道:“姑娘家都是脸皮薄嘛,就是喜欢你也不好意思表现出来的,你想,你那么优秀,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你呢?”
真是的,她表现得还不明显嘛,非要她亲口说出来才行吗?那她怎么好意思说呢。
元琪给了他底气,赵奕然心里喜悦又忐忑:“你确定姑娘家都是那样的?”
元琪笑道:“自然,都是那样的。”
赵奕然舒了一口气,发自心底地朝她笑:“谢谢你,你真是帮了我的大忙。”
赵奕然平日里的笑容好像都是礼貌性的,虽然好看,但是莫名地让人觉得有些距离,现在见他如此地笑,就像阳光一样,元琪被他的笑吸引,呆呆地看着他。
她此时在想,有生之年,自己一定得嫁给这个男人。
宛桃在屋里,又听见外面一个怯怯的声音:“婶子,宛桃在家吗?”
杜氏有些奇怪,这几天春花怎么老是往这里跑,之前她跟宛桃关系也不错,可也没有这样整天黏在一起啊。
她笑道:“在屋里呢,你去找她吧。”
宛桃正在被阿寻看着写字。
阿寻托着腮帮坐在她旁边,嫌弃地看着她的字:“我也真是奇怪,这都这么长时间了,你写的字跟你七八岁时候区别也不是很大嘛。”
宛桃反驳:“怎么不大了,我这段时间练字很是用心,比以前写得好多了,你不懂就不要乱说。”
阿寻哼了一声:“我不懂?我懂的比你可多多了,你看你这个字,写得时候明显就心不在焉,你别以为字写得多,这个字藏在里面就能蒙混过关,这个“大”字,你单独挑出来写十遍。”
宛桃气呼呼的:“得了吧你,我手都写酸了,要写你自己写去。”
春花在门口踌躇了一会儿。
看着屋里争论得热闹的两人,春花忽然觉得那是自己融不进去的世界,他们说什么,她都不是很懂。
最后还是宛桃一抬头瞧见了她:“春花?你来了怎么不进来,在那里站着做什么?”
春花勉强一笑,支支吾吾道:“我才刚来没多久,见你们在说话,就没有打扰你们。”
阿寻道:“你写完了才能去玩,别人来寻你玩也没用,知道不?”
宛桃倔强的一扭头:“我才不管你说什么,反正我今天就写这么多。”
阿寻得意地一笑,抱着胳膊看着她:“行啊,你就不要写,我等会去跟伯母说说,她应该会很赞成。”
杜氏一直都很喜欢阿寻,而且自从他来了一场所谓的英雄救美,杜氏就更信任他了,要是他去给杜氏添油加醋说一番,估计今天自己的点心就泡汤了。
宛桃咬牙切齿,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们走着瞧。
严春花有些尴尬。
阿寻抬头笑道:“等她这篇写完,让她去找你,你不必着急。”
严春花怔了一下,下意识忽略了他隐含的逐客令,细声细语道:“没事,我就在这里等着。”
她顿了一下,手指下意识地抓住了衣摆,小心翼翼道:“我,我也可以跟着学一学吗?”
她提出这个建议,阿寻心里是不情愿的。
他又不是个好为人师的人,看着宛桃写字,其实就是想多跟她在一起待一会罢了,他们两人好好的,这个姑娘非要插进来做什么?
他还没说话,宛桃就招招手:“你过来吧,一起写。”
严春花眼睛里放出光彩,点了点头。
阿寻气得咬牙切齿,这个没心没肺的!
严春花也坐在宛桃旁边写。
她本身就不喜欢写字,开始还有点久未触碰字帖的新奇,时间一长,她就有些耐不住了。
更让她觉得沮丧的是,即便坐得离他们这么近,她也觉得融不进去他们的世界。
阿寻只是在必要的时候跟她解释一二,宛桃或许完全没注意到,但春花看得一清二楚,阿寻的注意力几乎完全在宛桃身上,即便是在跟她讲解的时候,宛桃也总是在他的余光里。
春花心头有些苦涩。
她默默安慰自己,能跟阿寻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已经很好了,她不应该奢求太多,要是这辈子,这辈子能一直守在他身边看着他,那她也就心甘情愿了。
字帖终于写完,阿寻看了看,叹气:“算了,勉强算你过关了,这也是急不来的事情。”
宛桃揉揉酸痛的手腕,瞪了他一眼。
严春花憋了半天,总算在临出门之前,鼓起了毕生的勇气,将攥在手中的荷包递给了阿寻,她紧张地看着自己的脚尖,声音颤抖:“这个,这个送给你。”
阿寻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什么?”
严春花窘迫地都快要哭了:“这个送给你,我绣了好久的,我……”
阿寻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他下意识地就要拒绝,忽然瞥见旁边的宛桃,心念一转,故意笑道:“你送我这个是何意?”
宛桃轻轻地咬了咬嘴唇。
丫的,瞧他得意那样子,真扎眼,姑娘送你荷包,你还能不知道什么意思。
阿寻悄悄地瞥一眼宛桃,见她似乎没什么反应,心里就有些气。
严春花依旧看着自己的脚尖:“我,我,不知道,我就是想送你这个……”
阿寻转而问宛桃:“你觉得,我该不该收下?”
宛桃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滋味,她揉了揉鼻子:“别人送你东西是你的事情,你问我做什么。”
阿寻坚持:“我就是想知道,你想不想我收下这个。”
严春花有些懵,抬起头茫然地看着他们。
宛桃气不打一处来:“你想收就收,别问我!”
她说不上来的烦躁,给了他一个白眼就走了。
阿寻望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严春花凑上去,又试探地问了句:“这个,孟公子,你……”
阿寻回头看她:“这个,你应该送给真正想要的人。”
严春花瞪大了眼睛:“可是,可是这是我想送给你的。”
阿寻认真道:“我这辈子就戴过两个荷包,一个是我娘给我做的,一个是宛桃做的,再不会要别人的了。”
严春花怔了一下,眼圈有些红。
阿寻想了想,又道:“不过你能不能帮着我骗宛桃一下,说我收了?”
严春花垂着头站了一会儿,扭头就走,
你不要我的东西,谁要帮你骗宛桃?
宛桃气冲冲地到外面逛了一圈。
等有些凉的风让她清醒了些,她才忽然感觉茫然,自己这是在不高兴什么?
虽然她之前就有些体会到自己的情绪,但她一直未曾正视过。
她到底在气什么?
她认真地想了半天。
自己这该不是,该不是看上那家伙了吧。
宛桃赶紧甩甩脑袋,自己在这胡思乱想什么呢,那家伙,又臭屁,还蛮不讲理,还老是跟她生气,她这真是魔怔了。
宛桃笑话了自己一会儿,然后认真地编了一个自己为什么夺门而出的理由。
就跟阿寻说,自己是因为被他看着写了太久的字,所以心情不愉快好了。
就这么决定了,宛桃得意地夸自己:“就这么说,我真是个天才!”
“你怎么就是个天才了?我怎么没发现?”
阿寻的声音在背后幽幽地响起。
宛桃一僵,片刻之后,才有些尴尬地转过身,试图找回场子:“怎么了?我就觉得自己是个天才,如何?”
阿寻伸手揉揉她的头发:“行吧,那你就是天才吧。”
你不需要是什么天才,有我罩着你就够了。
宛桃打掉他的手,凶巴巴的:“你怎么跑这里来了?春花呢?你不是收她的荷包去了?”
阿寻叹气:“那不是有人不高兴了嘛,为了一个荷包惹你生气多不值当啊。”
“谁不高兴了,我才没有。”宛桃扭过脑袋不看他,“我为何要生气?我不过是觉得你今天看着我写字写了那么久,想出来逛逛罢了。”
“是吗?”阿寻凑过去。
宛桃顿了一会儿,才道:“你应该知道的吧,她送荷包的意思。”
“送荷包是什么意思?”阿寻装傻,“我还真不知道,只是我觉得收别人东西不是特别好,所以才没要的。”
“你真不知道?”宛桃怀疑地瞧着他。
但阿寻的表情太真诚了,宛桃一度以为他是真的不知道。
宛桃认真而严肃地告诉他:“姑娘送你手帕,荷包什么的,基本上都是看上你的意思,你若是收下了,就默认你也看上她了,是要负责的。”
阿寻眨眨眼:“这么,这么严重吗?”
宛桃点头:“是啊,就这么严重。”
阿寻笑了笑,从身上解下荷包,掏出两张帕子:“这些你都认识吧。”
一张粉色的帕子,是他们初次见面时,阿寻问她要来的,一张蓝色的帕子,上面绣着歪歪扭扭的鸭子,还有那个银白色的荷包,上面绣着金色的元宝,这两样是五年前,宛桃送给阿寻的。
当时她悄悄跑去朱大婶家玩,没有带阿寻,阿寻气得不得了,她答应给他做这两样才哄好。
就这两样东西,宛桃几乎做了两年之久。
宛桃惊讶:“你怎么都带在身上?”
阿寻咧嘴一笑,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你说,送帕子,送荷包代表姑娘看上我了,那你送了我这么多,你,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宛桃的脸刷一下红了。
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的脸会红到发烫。
她顿了好一会儿,才提高声音解释:“你别胡说,你不记得了,这些都是你要过去的!”
阿寻忍不住笑意:“那你说,这是不是你送给我的?你既然知道帕子和荷包的寓意,你还送我,还说不是喜欢我?”
宛桃觉得心跳得极快,平日里跟他斗嘴斗得挺利索的,此刻大脑却一片浆糊。
阿寻凑过去:“你说嘛,你是不是喜欢我?”
宛桃撒腿就走。
阿寻赶忙追上去:“你说嘛,你是不是喜欢我?”
宛桃羞恼:“你别瞎说!”
两人一个比一个跑得快,背影很快便消失在了巷子的尽头。
严春花从拐角处走出来,呆呆地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
她走到水塘边,盯着这绣了几晚上的荷包,不停地往下掉眼泪。
半响,严春花咬了咬牙,用力将荷包扔在了水里,这才抹着眼泪回家去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阿寻还在不停地跟宛桃挤眉弄眼。
宛桃埋着头吃饭不睬他。
宛晨看了看阿寻,又看了看宛桃,总觉得他们今天莫名地奇怪。
宛桃也感觉有些怪怪的。
今天之前,阿寻对她来说,就像一个喜欢多管闲事,还小气巴拉的哥哥,怎么到了今天,感觉就不一样了呢?
阿寻逗她一直逗到现在了。
她很想横眉竖眼地再怼回去,可是总觉得不好意思看他。
宛晨拿了个馒头,一边吃一边问阿寻:“阿寻哥哥,我今天晚上回来,没见到你跟姐姐的人,你们跑哪里去了?”
阿寻笑道:“没事,就是到外面散了一会步。”
宛晨有些许疑惑:“那为什么姐姐回来的时候脸那么红?而且居然还没跟你斗嘴,这样我都不习惯了。”
宛桃猛地抬起头,瞪他一眼:“说什么废话,赶紧吃你的饭去。”
本来宛晨还担心宛桃是遇到什么事情,才如此沉默寡言,但见她骂自己的时候这么中气十足,他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就乖乖吃饭了。
宛桃生怕被杜氏和林大树看出来什么端倪,一直伪装得很正常,不小心碰到阿寻的目光的时候,她都迅速地躲开,装作若无其事。
晚上,她进了房间,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白天发生的事情,她从来都没想过,脑子里简直是一团乱麻,现在总算有时间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
从阿寻拿出那些东西开始,她就开始慌乱了。
一些被她忽略的细节如潮水一般涌出来。
在如意楼那次,他留意到她的口味,给她点的点心,因为她跟赵奕然的相处生气,每次到林家来都喜欢赖在自己身边,还有被混混围堵之时他突然的出现。
他认真地告诉她,她救了他两次,是要以身相许的。
他说过会一直陪着她。
还有许多许多细节,阿寻记得她的口味,记得她喜欢穿的颜色,记得她喜欢看的书,这么多年来,阿寻每次过来,都会帮她搜罗一堆书,还会带一大包点心。
这许多的事情,宛桃以为自己都忘了,没想到她居然都记得,记得每一个细节,连阿寻将书递给她之时,得意又傲娇的样子,嘴角上扬的幅度,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只是这些好像都被她刻意地忽略,在此之前,她完全没有想过跟阿寻会有什么故事。
看阿寻那小子的样子,估计也觊觎自己很久了吧。
宛桃正靠在床上胡思乱想,忽然听见外面有轻轻的叩门声:“宛桃,你睡了吗?”
是阿寻的声音。
宛桃瞬间慌乱,愣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阿寻等了一会儿,窗户透出暖融融的灯光,他知道宛桃还没睡。
于是他耐心地又扣了叩门:“没睡就把门打开,喜欢我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用觉得难为情,毕竟我长相这么俊秀,又是那么优秀的人。想来你才八岁的时候就知道给我送帕子了,真是难为你情窦初开得那么早。”
宛桃气得牙痒痒。
她蹬蹬蹬跑到门旁边,啪一声把门打开:“阿寻你别胡说八道,分明就是你喜欢我许久!”
阿寻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趁她不注意,轻轻地在她额头上印上一吻:“是啊,我喜欢你许久了。”
宛桃瞬间懵了。
那一瞬间,好像胸腔里放起了烟花,绚烂又迷离,让她被一股甜蜜的浪潮席卷,又完全不知所措。
等她反应过来,阿寻早就溜了连影子都没有了。
宛桃气得使劲跺了跺脚,才啪一声把门关上。
靠着门,她摸了摸脸,却忍不住露出了一抹微笑。
这种感觉,真是奇妙,也真是,好。
过了几天,元府又来人了,说是太夫人要请宛桃过去瞧瞧。
平日里都是林大树嘀咕,这元府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一天到晚让宛桃过去,他们家分明也有许多姑娘,为啥这位老太太天天要找宛桃去谈心。
这回不同了,不仅林大树嘀咕,阿寻也开始嘀咕:“你不是前几天才去过的吗?那位元府老太太很闲吗?”
宛桃也很无奈。
她跟元老太太其实没有太多话可以交流,多数都是太奶奶要求她做这做那的,不过最近找她确实有些频繁了。
晚上,宛桃待在屋里,耐心地等着,果然听见门口响起轻轻的脚步声。
接着,便听见阿寻在外面低声道:“宛桃……”
宛桃忍不住翘起嘴角,她清了清嗓子,问:“谁啊?”
阿寻的声音有些气急败坏:“你说呢?”
宛桃把门打开:“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情吗?”
阿寻义正言辞道:“你去元府,不要跟那个赵奕然接触。”
宛桃眨眨眼睛:“为什么啊?”
阿寻心里气:“那个赵奕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肯定对你别有所图,你离他远点!”
阿寻不说,宛桃还真忘了,赵奕然确实对她别有所图。
之前,宛桃对感情很是懵懂,甚至觉得嫁给赵奕然好像也不错,但是现在,她忽然发现自己对阿寻好像生出了特别的感情。
她心里有些惊慌,但这种惊慌之间,更多的是甜甜的感觉,有阿寻在的每天似乎都被镀上了粉粉的颜色。
见宛桃神游天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阿寻气急败坏:“你,你不能跟他说话,你……”他声音弱了一下,似乎有些委屈,“你分明是喜欢我的。”
宛桃连忙道:“我不跟他接触行了吧?再说了……”她皱皱眉头,“明明是你喜欢我。”
阿寻忽然认真道:“那我们互相喜欢,就不能再去跟别人有什么关联,不能给别人希望。”
宛桃脸红红的,阿寻真是的,连个正式的表白都没有,就莫名其妙地追着她,非赖着她,说她喜欢他。
她没好气道:“知道了知道了,你快些回去吧,这大晚上的。”
等宛桃把门关上之后,阿寻还是不放心,在外面嘱咐:“你记住了啊。”
宛桃道:“知道啦知道啦,快点进屋去吧。”
这事要是被杜氏和林大树知道了,那才真是尴尬了。
阿寻站在门口守了半天,这几年的时光,将他雕琢成了一个如玉男子,沐浴在月光下,他的目光无比温柔。
只有在对着宛桃的时候,他才会露出这样的目光。
孟天泽说过,他身上是带着刺的。
对着宛桃的时候,他的每根刺都软了下来,无时无刻不想把她抱在怀里,永远都不放手。
第二天早上。
宛桃整个早晨都被阿寻的叮嘱魔音灌耳,平时都是林大树嘀咕,这次换成阿寻,把林大树想说的都说了,把他没想到的也都说了。
林大树还觉得有趣:“你这小子居然这么啰嗦,简直跟我娘有的一比了。”
隐在暗处的墨影嘴角抽了抽。
林大树真是憨厚啊,女儿都快被少爷拐跑了,还傻乐呵呢。
静心堂。
盼了许久的元家老太太总算将宛桃盼来了。
她亲自在静心堂的门口等着宛桃。
一见宛桃来,就让流苏搀着她迎上去。
宛桃有些惊奇,她加快脚步走过去,扶住老太太:“太奶奶,你出来干什么?”
老太太笑道:“都好几天没见你了,这想你想得紧,你这孩子,从来也不惦记我这老太婆,我不让人去叫你,你都不来是不是?”
宛桃汗颜,她这往年都很少过来,今年还算是来得频繁了,再说了,她跟老太太又没啥感情基础,老太太为啥突然这么想她?
但是体面话还是得说的。
宛桃笑道:“最近家里事情比较多,正想着这几天来看望太奶奶呢,没想到太奶奶的帖子先来了。”
老太太嗔怪道:“你这孩子,就知道说这话哄我。”
宛桃扶着她坐到了上首的黄花梨木椅子上,老太太叹道:“我看啊,你干脆就住到府里来吧,你没事也可以回林家看看嘛。”
宛桃从流苏手里接过茶,递给老太太,笑道:“太奶奶,我这样就挺好,在家里住惯了。”
这些年,老太太没少说这件事情,每次宛桃都用这句话搪塞,老太太心里也知道她不情愿,所以通常不会再多说什么。
但今天老太太却接着道:“你看着也大了,快到了要成亲的时候,你也该为你以后考虑了。”
宛桃一怔,不明白这两件事情有什么关联。
老太太拍拍她的手,叹道:“你虽然是我们元家的女儿,但是毕竟不是嫡女,我之前也发愁啊,到底给你找个什么样的夫婿好,太低了我看不上,太高了,恐怕人家觉得你身份不够,你嫁过去不是要受委屈么。”
宛桃道:“太奶奶,我年纪还小,这种事情顺其自然,你也不要太挂心了。”
她本来就没打算跟元家有太多牵扯。
现在,她的心给了阿寻,自然更不会让元府安排了。
老太太嗔怪道:“你这孩子这说得是什么话,你年纪不小了,寻一门好亲事可不容易,可得早点准备起来。”
宛桃只好笑笑。
老太太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旁边,推心置腹道:“宛桃,你觉得那赵家公子,赵奕然如何?”
宛桃迟疑道:“奕然哥哥挺好的。”
老太太笑道:“赵奕然是赵家长子嫡孙,身份尊贵,他是个上进的孩子,在翰林学,夫子都交口称赞,连陛下都对他赞不绝口,待人知礼,长相俊秀,这些,你都看在眼里吧?”
她说的这些倒都是实话。
可是老太太为什么要忽然跟她说这些。
宛桃忽然有一个不大好的猜测。
老太太看着她:“昨日,他来同我商议。”说到这里,她特意顿了一下,意味深长地看着宛桃,“他想娶你为正妻。”
这个结果,是老太太没有想到过的。
她是想让宛桃嫁给赵奕然,但是她也清楚,宛桃身份不够,给宛桃一个嫡女身份很简单,让她记在代氏名下便是,可是赵家是对他们知根知底的人家,宛桃的真实身份,他们一清二楚。
她跟赵奕然道:“娶妻,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得同你爹娘好好商议。”
赵奕然笑道:“晚辈既然敢跟您提,就已经做好了十足的把握,现在只需要宛桃愿意,赵家没有问题。”
老太太心里是很满意的。
宛桃愣住了。
她下意识地挣开老太太的手:“我,我不明白……”
宛桃的反应倒不在老太太的意料之内。
她皱皱眉头:“奕然是青年才俊,长安不知道有多少贵女排着队想嫁给他,我们元家,地位比不上赵家,就连琪儿的身份也够不上他的。他愿意娶你做正妻,是出乎我的意料的,你怎么还不情愿起来了。”
宛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太奶奶,我不是觉得他不好,只是,就像你说的,我的身份够不上,他应该娶一个更合适的女子,即便,即便他能完全做主,也总会遇到家族里各种各样的非难,我不想那样。”
老太太的语气温和了一些:“这些都不要你操心了,人这辈子,总要往高处走,你是女子,你不通过嫁人这条路进入那个圈子,又不能去科举。你担心的那些事情,奕然都会处理好的,你就放心待嫁,好好地做他的妻子,做赵家主母就行了。”
宛桃平静地看着老太太:“我不会嫁给他的。”
老太太不悦道:“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这是求都求不来的好姻缘,你可不能任性。”
宛桃摇头:“太奶奶,我有喜欢的人,我不想嫁给奕然哥哥。”
老太太皱起了眉头:“宛桃,这婚姻大事,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可不能犯糊涂,什么喜欢的人,那都是你们小孩子不懂事的小打小闹,你就听太奶奶的,别胡思乱想。”
宛桃猛地站起来:“太奶奶,我……”
老太太脸色冷下来:“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你回去之后跟你爹娘说一下。”
宛桃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
一不小心撞翻了桌子上的茶盏,杯盖子在桌子上滚了几圈,半温的茶水洒了她一身。
流苏惊叫一声,赶紧拿帕子来给宛桃擦。
宛桃心乱如麻。
见宛桃这样,老太太也不敢再说重话,语重心长道:“这是门极好的亲事,不是我逼着你嫁给什么不三不四的人,你回去跟你爹娘说说,再拿你喜欢的那个人跟他比比,你去瞧瞧你爹娘怎么说。”
老太太想着,这里总不会还有比赵奕然更优秀的少年了吧。
赵奕然站在拱门之后,看着宛桃离去的背影。
本来准备出来见宛桃一次的,但是到了最后,他还是心中胆怯。
宛桃会不会愿意,会不会因此生他的气?
宛桃心里乱糟糟的,直到马车驶出许久,她撩开车帘,呼吸到外面新鲜的空气,这才觉得舒心些许。
这件事情来得太突然了,完全没有跟自己商量过,老太太对此异常坚持,大有她不答应,老太太就气死给她看之势。
她靠在马车上,脑子里都是阿寻的身影。
这次宛桃回来得比平时早很多,杜氏有些奇怪:“元家太夫人叫你去到底是做什么的?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宛桃喝了半盏茶,然后啪一声将杯子墩在了桌子上。
“她让我嫁给赵奕然。”
杜氏愣住了:“什,什么?”
宛桃道:“说是赵奕然求娶我为正妻,逼着我嫁给他。”
杜氏见过赵奕然。
在她看来,赵奕然也是个好孩子,家世人品样貌样样都好,可是这事也太突然了吧。
杜氏想了一会儿,问:“那你怎么想的?”
宛桃摇头:“我不想嫁给他,他是个特别优秀的人,但是,我,我觉得我跟他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