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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别前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总以为还有时间却是转眼即逝。
两只大箱子摆放到了马车的后头,再另上几个小包袱和路上准备的干粮,零零碎碎的竟也占了小半个车厢。
出发前的晚上,一大家子聚在了一处,摆了几桌大的小的一起为桂月清践行。
小两口轮着桌一个一个的敬酒,吃完饭,自家人话别,施诗拉着母亲的手又哭了一回,周晓晨心里也不是那么好受,她在家里的时间比起姐姐和弟弟算不得长,年少时为了读书寄住在镇子上,后来,入了书院也难得能够回来一次,再后来跟着叶诚之游历之后再又科考,这会儿又要远赴他乡任职,她对这个家是有依恋的,可是,真正陪在父母身边的时间却不多。成了男人,她无法像施诗那样在人前流泪,却也是红了眼。
秦氏的嘱咐还是那样,出门在外要事事小心,就算是作了官有些事也得忍耐些,毕竟强龙难压地头蛇,又叫儿子一定要好好照顾儿媳妇,在外头要互相扶持同共进退,说完这些,又把人拉到了一边压低声音:“要是诗诗怀上了,你可记得一定要赶紧报信回来,她年纪还小又是头胎,你在外头忙肯定是顾不上的,到时候,就算娘不能过去总还有你岳母,眼下她顾忌着咱们家的名声,不肯跟着你过去,等诗诗怀上了,到时候就名正言顺了。”
周晓晨听了母亲的话,一时有些怔愣,她完全没有想到那么长久的事,何况,在诗诗没满十八之前,她就没打算让她怀孕,自然这些话是不能说的,至于纪氏的事,她也想过等在了那里站稳了再找个借口把人接去。她心里头的计较却还是点点头,表情认真地应道:“娘,我晓得了。”
话别之后,这个晚上注定是不眠之夜。
两人相拥,周晓晨让施诗枕在了她的手臂上,看着垂眼沉默摆弄着衣襟的小媳妇,她心里原本也装了事,这会儿看着她心情反而放开了些,“想什么呢?”她低声问。
施诗抬头与丈夫对视那小嘴却抿着不肯说话。
周晓晨知她心里难过,宽慰道:“你也别难过,我不是说过了嘛,娘这会儿去不了,等以后总有机会的,不会分开太久的。”
施诗点了点头:“我晓得的,可是,我想着明天就要走了,心里就难受。”
“心口难受?”周晓晨有心让她分散注意力,便伸了手按到了她胸口:“我给你揉揉。”
“月清哥。”施诗被他突然按住了胸,虽已做过了最亲密的事,可还是一阵的羞,她想逃却被拥紧动不得,一张脸瞬时通红:“月清哥。”她再叫。
周晓晨晓得她的性子,哪敢一直这么样对她,于是收了手再她小鼻子上轻轻一点:“这会儿不痛了?”
施诗白了他一眼,不说话。
周晓晨也不晓得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竟在那一个白眼里好似看到了嫌弃的神情,她失笑低头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亲:“好啦别想了,明儿还要早起赶路呢,我呢答应你,一定要努力早些把娘接过去一起住的。”
施诗也不是不懂道理的人,心里难受也晓得分寸,她轻轻抬起了头要把枕着的手臂拉开。
周晓晨没有抽回手:“今天就枕着睡吧。”她想,在这个时候最该给小丫头一个暖暖的怀抱。
“那哪行,枕久了手要麻的,你也睡不好。”施诗不同意,还是把丈夫的手臂拉了开去,随后又将它拉到了被子里,再伸手帮丈夫拉了拉被子。
周晓晨也不强求,由着她摆弄,最后在被子下面将那小人的手拉了过来,十指交扣侧过头在那小脸上亲了口:“咱们睡吧。”
施诗嗯了声,被子下面小手没有松开反而用了些力扣得更紧了些。
第二天,等东西全都装车完毕之后,就是正式话别的时候了。
出来相送的人除去家里的至亲,还有村子里不少出来看热闹的人。
该说的话晚上都说了,周晓晨带着媳妇再向双亲行了礼,便扶着人上车了。原以为今天这场面,小丫头还会哭上那么一场,不想,这会儿她倒是很能忍得住,只是红了眼圈,到底没在人前落泪,等上了车放下了车门帘子,她才偷偷拉了窗帘朝外头悄悄地看,到了没有人的时候,才重重地吸了鼻子。
周晓晨知道她那是在人前给自己撑面子,有些心疼把人抱到了怀里,“想哭就哭吧,现在没有人看到了。”
施诗却摇了摇头,强扯出一个算不得好看的笑:“月清哥,咱们出发得要开个好头,我不哭。”
周晓晨听了她这话,心头一窒她将那小人抱紧:“傻丫头。”
沿路前行,因上任的时间已经接近,虽然车上多了一个妇人,车队行进的速度却是半点没有减。
一路颠簸,这让长大后头一回出远门的施诗很是受了一番罪,好在周晓晨细心早就准备了晕车的药油和带酸的小零嘴儿,这才不至发生晕车呕吐这样的事,不过,女子的体力明显不及男子,赶了几日,施诗的脸色已经很是难看。
周晓晨看得心疼,晚上到一个规模不小的镇子,他们找了一家还算像样的客栈住了下来。
施诗受了几天的罪,胃口减到了极点,绕是如此为了不托累,还是强撑着吃了半碗饭。回到房里,人倚坐在床边,一点精神也没有。
周晓晨看了看,出去让小二准备了满满一桶热水,端进来后把它放到了小媳妇的脚边上,她往前头一蹲,先用手试了试水温:“来,烫烫脚,这样人舒服些,晚上也能睡得好。”说完就要去帮忙脱鞋。
施诗哪能让他做这事,忙缩了脚:“月清哥,我自己来。”
周晓晨速度很快,先拉了一只脚不等她的话说完,就已经脱了一下来,再要去脱另一只:“你别动,当心把水给弄翻了。”施诗果然因为这话缓了动用,她便趁着这个机会把另一只脚上的鞋也脱了,最后拉下了袜子,先用热水给淋了一下:“怎么样,烫不?”
施诗红着脸摇头:“不烫。”随后伸过泡到了水里,热水包裹住了脚,暖暖的热气顺着往上,叫她舒服得打了个颤:“月清哥,你也累了,要不咱们一起泡吧。”她提议。
周晓晨觉得这主意不错,便拉了一把椅子过来,与媳妇相对坐下,脱了鞋袜泡了进去,两人的脚在水中相触,水位一下子升高了不少,盆子也不是很大脚碰在了一块唯恐水会溢出,谁也没敢多动。
彼此相视笑了笑,由着水温让身体变暖,“要是顺利,咱们再走三天就能到地方了,到时候,就不用像现在这样累了。”周晓晨先开了口。
听说还有三天,施诗心里又是担心又是高兴,担心的是还有三天路途难熬,高兴的是熬过了三天新家就到了:“咱们是要往哪里走?”她想知道前行的路线。
周晓晨没做多想直接应道:“往前从抚县再到济县,再过去就能到福州界了,进了福州界再往南边去就能到了。”
“济县?”施诗听到那熟悉的名字微微一怔。
周晓晨见她点名济县好奇道:“怎么了,济县你知道?”
施诗点了点头:“月清哥,我娘就是济县人。”
周晓晨听了眼一亮,“那么说,那里就是你的出生地了?你小时候待的地方?”
“嗯。”施诗应了声。
“那你给我说说,那是个怎么样的地方?”周晓晨来了兴趣。
施诗认真地想了想:“久了都记不太清了,只记得那里的街不宽,两边有不少铺子,嗯,在前街那儿有一家做糖的店,那里做出来的松子糖特别的甜,那时候,阿爹……。”她说到这儿,顿了那么一下。
提及施茂周晓晨知她心里难过,忙人向前伸过了手按在了她的膝头,轻轻揉了揉:“诗诗。”
施诗轻摇了摇头:“月清哥,我没事。”她抿了下嘴又继续道:“那时候,阿爹总会带我去那家店买糖,后来离开了,就再没吃到过那样的味道。”
“那咱们到了济县,就去找找看那家店,看看是不是还在,要是在我给你买。”周晓晨笑说。
施诗知他好意,感激地朝他笑了笑,却还是摇了摇头:“不用呢,咱们还要赶路,再说了,这么多年了,都不晓得那店还有没有。”那会儿天灾*,隔了这么多年,莫要说物是人非,怕是连物都没了。
周晓晨听懂她的意思,却还是问了一句:“你还记得那家铺子的名字吗?”
问及此,施诗脸上透出无奈:“记不得了,只晓得是在我家老铺子的那条街上,可现在,我连那条街在哪儿也记不起来了。”
周晓晨再揉了揉她的膝盖:“没事,不差这点时间,咱们找找看。”
施诗低头看了看膝盖上的手,再迎上那含笑的目光,脚被那双大脚虚踩着,心头说不出的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