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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姨娘这几天里绞尽脑汁,为了让颜书雪留在府里,想了一个又一个的办法。
春姨娘盛气凌人的恐吓、苦口婆心的规劝,统统被沈氏母女无视掉了,甚至太过分的时候,还被沈氏狠狠地惩罚了几次,差点儿不让她养颜书文。
春姨娘终于消停了。
当然,小产时落下的病根突然复发,血流成河、气若游丝,换谁都得消停。
这亲自主持除掉沈氏自然重要,可是,毕竟还是自己小命儿更重要不是?
不然,就算整倒了沈氏,也不过是为其他贱人让路。
春姨娘想想有孕的佩儿,又想想身边野心勃勃,越来越不听话的环儿,心中的恨意是一阵儿一阵儿的,气血翻涌间,眼前一黑,又一次晕死了过去。
床前伺候的颜书秀是手忙脚乱尖叫不已,还是珠儿看这血腥气实在太浓,不适合未成年的姑娘看到,才好说歹说把颜书秀给劝走了。
颜锦丰此刻并没有在春姨娘床前嘘寒问暖,妇人的病症,他堂堂一介须眉,在床前怕冲撞了秽气,引来仕途不顺。
颜锦丰正在门前送沈氏母女出门。
由于是为亡父亡母诵经祈福,沈氏身上没有丝毫艳色,只是简简单单地一身素色水云锦,若不是领口袖口有那么浅浅一圈简单的花纹,简直要和孝衣一般无二了。
沈氏衣着上简单,头发上自然也没有太繁复的发型,只是随随便便地找了根白玉簪挽了个髻儿,头发散散地半披了下来。
不染铅尘,却又贵气天成,自有一番雍容典雅。
水云锦洁白若天上云霞,白玉簪无暇似寒谭冰雪,同沈氏雪肤乌发相映,更衬得其肤如凝脂,面若桃花,明明三十许的人了,看起来竟如刚刚二十出头一般。
同站立一旁的颜书雪一对比,沈氏竟不像颜书雪的娘亲,反倒像她的姐姐。
颜锦丰看着这样的沈氏,恍然发觉,十多年过去了,沈氏身上竟似丝毫没有留下时光的痕迹一样,容颜依旧。
而他……
颜锦丰捋捋鬓间悄然而生的几根华发,又摸摸眼角那浅浅的皱纹,蓦然惊觉,自己老了,风华早已不如往昔。
颜锦丰心中一阵自惭形秽,每年这个时候,他都要在门口送沈氏出门,可这次有颜书雪做对比,他才真正深切感受到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当年两人号称才子佳人,一时传为美谈,如今佳人依旧,才子却已经垂垂老矣。
颜锦丰突然想再好好看看沈氏,可是,还不等他靠近,沈氏便已经例行公事般行礼道别,带着颜书雪踏入挡得严严实实地马车里。
颜锦丰伸出的手,停到了半空,那显而易见的疏离,便是个傻子也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更何况,曾经当过探花郎的颜锦丰,并非是个傻子。
他恨,恨沈氏不给面子,心中的恼怒郁抑翻滚不休,却又毫无办法发泄,只能把一腔郁气在心中堆积、攒压起来,最终化为浓浓地无可奈何。
他怕,怕沈氏一走之后,就再也不会回来,彻底地把他抛弃掉,只有想到他和她已经结为夫妻,女儿过两年就要及笄了,才能让他从惊惶中惊醒过来。
望着沈氏远去的背影,颜锦丰又一次地烦躁不堪。
待回到府里,听说春姨娘又晕过去了,颜锦丰更加烦躁了。
来通知的环儿期期艾艾,“老爷,姨娘她晕过去之前一直在喊老爷,让老爷过去看看,陪着她……”一边说着,一边若有若无地扭动着身子,眼睛里也波光莹莹,不断地把媚眼儿抛过来。
而不知怎么,恰好和环儿一起出现的佩儿,听了这话立马眼睛一横,嘟囔道:“那是什么病症!知道老爷是男子,不能进去沾染秽气,还来喊老爷,春姨娘她安得什么心?想惹起老爷怜惜,也不能这么不懂事理。”
环儿瞬间不服气了,“姨娘这样怪谁?也不知道谁当时下狠心,把姨娘害这么惨,连带着没出世的小少爷也没了,现在倒在这里说风凉话……”环儿来向颜锦丰通告春姨娘的情况,故意说得春姨娘不懂事,是为了让老爷觉得她更体贴懂事一点,可不是为了让佩儿这贱蹄子沾便宜的。
都有了孩子还不好好在屋里养着,偏出来乱跑,也不知道她就算把老爷喊过去了,又有什么用!
“老爷,你可要为我做主哇~”佩儿已经开始小声抽泣了,“春姨娘的孩子,真的、真的不是奴婢有心害的,那只是个意外……嘤嘤嘤……”
颜锦丰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头上的青筋怦怦直跳,这些往日里觉得颇有情趣的撒娇发痴,现在听来却只觉得粗鄙不堪,只想着快点儿摆脱。
颜锦丰大喊一声,“够了,都给我闭嘴!”
然后,袖子一甩,便向书房的方向走去。
佩儿和环儿齐齐傻眼,前几天还对自己温柔似水的老爷,怎么这跟变了个人似的?
顿时,两个人也不吵了,惊疑地对视了一眼,各自反思着,最近老爷有没有什么不顺心的地方,她们可是犯了什么忌讳……
佩儿现在怀着身子,自有丫鬟婆子伺候,回到了住处,便忙托人打听,而环儿也急急忙忙地去找前院相熟的亲戚询问,早把病床上的春姨娘忘了个干干净净。
春姨娘醒来,看到身旁只有老老实实地珠儿忙前忙后,心中只觉得一阵凄凉,自去哀伤了许久。
而颜老夫人,在听到春姨娘旧疾复发,大出血的消息之后,先是让人找了大夫去给她治病,接着就亲自去把自家宝贝孙儿颜书文接到了跟前,生怕让颜书文到了春姨娘跟前,被吓到。
颜书文在颜老夫人这里,自然是受尽千般宠爱的,可玩了一天,也就玩腻了,懵懵懂懂地抬头问颜老夫人,“祖母,我娘呢?”
颜老夫人一脸慈爱地哄着,“你娘啊,生病呢。文哥儿乖,咱先不去看你娘,万一我宝贝儿金孙染上秽气,可不行。你呀,就乖乖在祖母这里,等你娘啥时候好了,你啥时候再去看她。”
颜书文小孩子心性,颜老夫人一哄,便也被转移了注意力,重又兴致勃勃地玩了起来。
春姨娘半死不活地躺在病床上,仿佛被整个颜府遗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