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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姨娘平安生产的消息,顾九曦只觉得一身轻松,身上最大的包袱终于卸了下去。
听兰听音两个快步进来,听兰一脸喜色笑道:“产婆将孩子抱出来给三位太太还有招福姐姐看的时候,我也凑上去看了一眼,虽不足月,不过倒是不小,身上红彤彤的,眼睛还没睁开。”听兰一边想一边说,嘴角不住的上扬,“劲儿可大了,在产婆手上扭个不停,哭声震天!”
顾九曦不由自主露出个微笑,掀了被子就想下床。
两个丫鬟急忙上前将她按住,听音道:“您住在老太君院子后头,又不像我们丫鬟,进出被人看见了,万一说给老太君听,就是我们两个的不是了。”
听兰也说,“我看姨娘精神还好,给喂了奶才睡了。眼下这会儿姨娘屋里有嬷嬷看着,招福也在那儿看着,都商量说是等天亮再给老太君说,姑娘也再睡一睡,这还没到子时,至少能再谁上三个时辰呢。”
顾九曦一边听一边笑,依着两个丫鬟,将外衣脱了,头发松了,安安生生躺在床上,很快便睡着了,嘴角还有一丝微笑。
再醒来已经是大天亮了,顾九曦伸个懒腰,叫道:“听兰,听音,什么时辰了?”
听音将床幔子掀开,笑道:“刚过辰初,姑娘昨儿想是累了,今儿醒的晚了。”
“既知道晚了,还不快去打水来洗漱,我去看看姨娘和弟弟去。”顾九曦笑道,又问:“听兰呢?”
只是这话说出来,却发现听音脸色变了变。
顾九曦沉下脸来,“出事儿了?”
听音挤出个笑容,给顾九曦拿了衣服,一边伺候她穿衣一边道:“听兰昨儿累了,我叫她歇下了,眼下还睡着。”顿了顿又道:“方才听见姑娘翻身,知道姑娘快醒了,便去小厨房里吩咐她们准备热水,经过老太君院子,听见……”
“听见什么!”顾九曦顾不上穿衣裳了,转身直直看着听音,“又怎么了!”
听音这才道:“三太太跪在老太君廊下,说不是她动的手。”
不是她是谁?除了她就是大太太,若是连老太君都查出来是她,多半怕不掉了。
顾九曦冷哼一声,听音道:“那边估摸着还没完,姑娘晚点过去……三太太毕竟是您嫡母,看见了不好。”
顾九曦点了点头,这话说的在理,况且老太君也不会让她跪一天的。
穿好衣服,顾九曦坐在镜子前头,听音正给她梳头,便听见七巧怒火冲天的声音响起,伴随一路摔门踢凳子的声音。
“顾九曦!你们两个不要脸的贱货!为了生个跟祖母一天生日的儿子,连我母亲都算计上了!”话音落下,顾七巧已经站在她面前了,抬手就想打她巴掌。
“你敢!”顾九曦站起身来,伸手去挡她。
不过有两个人动作比她更快,一个是听音,另一个就是顾七巧的丫鬟宝珠了。
听音挡在顾九曦面前,宝珠直接抱着顾七巧的手臂跪下了,“姑娘,不能再动手了!”
顾九曦看看顾七巧不住起伏的胸口,又看跪在地上的宝珠,道:“七姐姐,你可想好了,你母亲再有银子,也经不起你这么用丫鬟的!”
宝珠一抖,想起上一个七姑娘的贴身丫鬟玉珠来,死死抱着顾七巧不敢松手了。
顾七巧也想起玉珠来,虽克制着自己不动手,可是嘴上没停,“明明就是你们自己使的计策!哪儿有听了锣鼓声就早产的!你姨娘都三十好几了,还能被这个吓住,分明就是装的!”
顾九曦看她,“你母亲自己做下来的事情!敢做不敢认!”
顾七巧气急,上来一把抓着顾九曦的手,顾九曦猝不及防,被她抓了个正着。
“你跟我去祖母面前说清楚去!分明就是你们为了巴结祖母!栽赃到我母亲头上!”顾七巧生气之下,力气极大,又一脚踢在宝珠胸口,将人踢了个踉跄。
顾九曦去扳她的手,但是毕竟人小力单,养生法子才练了没多久,加之又才睡醒,两下便被高她一个头的顾七巧拉着往前跌了两步。
见顾九曦挣扎不开,听音也急忙放了手里梳子去阻止,但是顾七巧毕竟是小姐,听音也不敢下死手,这么拉扯间,顾七巧已经将九曦拉出了屋子。
听音又扑了上来,听见动静的听兰也从床上起来,衣裳都没穿也来扑顾七巧。
只是顾七巧跟疯了一样,连咬带踹,听兰手上被她死死咬了一口,立即渗血出来,见状,听音心里也有三分恐惧,眼看着顾九曦就要被她拉出院子了。
事已至此,顾九曦对两个丫鬟道:“你们两个小心。”又对顾七巧道:“不就是去见祖母吗,我随你去就是。”
顾七巧不放心,死死抓着她手腕,大步朝前走去!
顾九曦比她矮整整一头,拉的一路磕绊,总算是到了老太君院子里。
老太君屋门口站了不少人。
老太君在屋里,身边站着大太太和二太太,还有几个丫环婆子。吴氏跪在屋外廊下,惊蛰陪她一起跪着。
吴氏哭诉道:“不是我啊,老太君,我是冤枉的。”
一听吴氏的哭声,原本已经有点力竭的顾七巧又来了精神,抓着顾九曦的手又紧了三分,拽着她跑到老太君面前,将顾九曦使劲儿往前一甩。
顾九曦本来被拽着跑已经不稳了,这一来更是差点摔倒,往前走了好几步才停下来。
屋里众人被这变故惊得一呆,听见顾七巧大喊,“祖母,不关我母亲的事!是顾九曦连同黎氏做下的局,为了生个跟您一天的孙子,故意陷害我母亲!”
顾九曦并不说话,老太君看着她们两个一脸的怒火,“来人!”
顾七巧脸上一喜。
“把九姑娘扶进去!”老太君又看顾七巧,“你就这么把你妹妹一路扯过来的!头没梳脸没洗!那是你亲妹妹!”
老太君看着后头追上来的三个丫鬟,特别是听兰连外衣都没穿,手上还有一个渗血的牙印子,越发的生气。
“我没有这样的妹妹!”顾七巧大喊,“她害我母亲,她不是我母亲肚里出来的!”
老太君屋里的丫鬟很是伶俐,立即有人拿了毯子上来给顾九曦披上,又带她去西次间老太君洗漱的地方,翠夏亲自上来给她梳头,还小声道:“在这儿也能听见,等头梳好了再出去。”
顾九曦冲她笑了笑。
翠夏一边给她梳头,一边道:“姑娘的头发跟早年的老太君一样,又黑又密,是个有福气的人。”
翠夏今年才不过二十出头,哪儿就知道老太君年轻时候是什么样子,顾九曦知道她是安慰自己,透过镜子看着她,笑道:“能让翠夏姐姐给我梳头,也没白被她拉来。”
外头又传来声音。
“哪儿有这么凑巧的事情!”顾七巧还在不停的说,“那锣鼓声音又不是很大,怎么就被吓的早产了?要我说,必定是她偷偷吃了什么药,想生一个跟祖母一天生辰的儿子邀宠!可怜我母亲,生生被算计了进去。”
老太君气的七窍生烟,手头又没什么可丢她的,“掌嘴!给我掌嘴!我活了六十余岁,第一次看见跟祖母顶嘴的丫头!”
众人面面相觑,钱嬷嬷上前啪啪两个巴掌。
顾九曦在内室里听见都觉得疼。
吴氏大哭,“七巧。”扑上将女儿抱在怀里,“母亲,你有气冲我来,七巧还是个孩子。”
老太君脸上都涨红了,“不是你是谁!安排戏班子的事儿交给你办了,锣鼓班的主事也说你带着惊蛰一天去三次,还在敲锣的那人箱子里找到一张一千两的银票!你跟我说,谁家好好的孩子,有一千两银子能去做戏子!”
吴氏哑口无言,抱着顾七巧只是哭,“不是我啊,我是冤枉的,大嫂让我负责戏班子,我一天不去三次如何能行?戏班子上上下下加起来二十余口人,我不一一敲打了,他们如何肯卖力唱戏!”
顾七巧从吴氏怀里抬起头来,道:“找御医来看,黎氏那里必定还有药!她若是没吃了药,怎么能听一听锣鼓声音就能早产!”
“怀着孩子,哪个不是精贵的!”老太君一脸的怒气还没消退,又被顾七巧再气一遍。
只是顾七巧现如今也豁出去了,反正说都说了,她大叫:“顾九曦,你敢不敢!你敢不敢给你姨娘号脉!你就是怕了,这就是你们陷害我母亲的计策!”
老太君抬脚就想踢她,钱嬷嬷跟大伯母两个急忙将人扶住,“老太君莫要动气,小心身子!”
“你就是不敢!”顾七巧还在不停的喊着。
老太君气得胸口起伏不定,道:“叫太医!叫太医来!今日若是没个说法,我连你一个小小的丫头都治不了了!”
当下立即有人拿了国公府的名帖去太医院,钱嬷嬷和大太太两个扶着老太君,顾九曦梳好头也跟着上来,一行人到了三房。
黎氏还在睡着,郑嬷嬷以为她们是来看孩子的,急忙抱了出来,可是面前的老太君一脸怒气,大太太跟二太太两个也是一脸官司。
三太太满脸泪痕,跟七姑娘两个手拉着手,七姑娘还在不住的抖。
郑嬷嬷看不明白了。
老太君道:“把孩子抱回去,还这么小,让他好好睡!不许惊动了他。”
等郑嬷嬷放了孩子,老太君又说,“叫露瑶一起过来。”
两人来了看见这场面都有点心惊,想想一起跪在了地上。
老太君看了三房一对母女,又看见在一边安安静静站在,眼睛还肿着的顾九曦,问道:“黎氏这些日子可有跟外头来往?”
郑嬷嬷摇了摇头,“自打上回去田庄回来,就再没出去过。”
露瑶也道:“只换了一次碎银子,叫我去的。”
“再没别的了?”
两人齐齐摇头,“姨娘整日都在屋里做针线,要么就是在院子里逛逛,哪儿都没去。”
老太君又看一眼三房母女,沉声道:“把里头收拾收拾,一会太医来诊脉。”
等了片刻,太医急匆匆前来,老太君笑道:“烦劳您了。”
太医举手作揖,道:“您客气。”
老太君环视一周,语气严厉许多,“你们两个小姑娘不得进产房,钱嬷嬷,你看着她们两个!剩下人跟我进去!”
顾九曦跟顾七巧对视一眼,顾七巧正想说点什么,钱嬷嬷插身到她身前,皮笑肉不笑道:“里头诊脉,七姑娘安静些。”
方才被钱嬷嬷扇过的脸还隐隐作痛,顾七巧缩了缩头,坐在了椅子上。
顾九曦看了钱嬷嬷一眼,试探性走到门口,见钱嬷嬷装作没看见的样子,放心大胆听着里头的动静。
黎氏还在昏睡,帐子已经放了下来,她一只手伸了出来,上头搭着一块手帕。
老太君道:“昨日生了孩子,还算顺利,只是她毕竟年纪大了,又是早产,我想着还是请太医来看看放心。”
太医在她床前坐下,笑道:“老太君心善。”
屋里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在太医头顶。
半响,太医起身,眉头略皱,道:“孩子呢?也看一看为佳。”
不仅仅是老太君,在外头听着动静的顾九曦也是心里一揪。
老太君使了个颜色,郑嬷嬷上前去掀床幔,太医急忙背过身来。
等到郑嬷嬷抱了孩子先来,太医看了他手,头、脚等处,又翻了眼皮,轻轻掰开他嘴看了看,思忖片刻,太医像是有了结论,回过头来看了看老太君。
老太君眯了眯眼睛,道:“您请到这边说。”
众人又到了厅里,老太君看了看明显是刚从门口走开的顾九曦,还有一脸喜色,得意洋洋的顾七巧,道:“太医请说。”
只是这太医看见一屋子的人,又有犹豫。
老太君如何不明白他的意思,冷笑道:“当着她们的面儿说!做下这等龌龊事情的人都不怕,我又有什么可怕的!”
太医神色入常道:“产妇的脉象,体内有活血的药。”
“我就说是她们自己下的药!”顾七巧咬着牙齿,摸着脸,恨不得现在就扑上来也抽顾九曦两个嘴巴子。
“啊!那孩子呢!”老太君急忙追问道。
太医道:“药力不达,不过若是再吃上半个月就不一定了。”
老太君稍稍放心,顾九曦道:“那产妇呢?身子可有亏损?吃了活血的药,可是会产后失调,会出血吗?”
太医看老太君没什么反对的意思,冲顾九曦笑了笑,道:“无妨,带我开上两个方子,一个给产妇吃,另一个给奶妈吃,调养上几日就成。”
一般人说到这儿就差不多要请太医开方子了,只是顾家今日闹得厉害,老太君看了看吴氏还有顾七巧,道:“还请太医明示,若是吃多了会怎样?”
太医沉吟片刻,“若是再吃上半月,产妇生产之时必定大出血,孩子也不一定能保住。”
老太君狠狠瞪着顾七巧,“这是你说的她们自己下药!你吃一个我看看!”
不对!
顾九曦看着吴氏,她能想出这等双管齐下的法子来?
这么说吧,买通戏班子敲锣,不过是想让她早产。早产虽然凶险,但是下药的这个……是想要她们的命!
而且若是没了这敲锣的,等到姨娘生产之时,就是一尸两命了!
顾九曦的眼神止不住往大伯母身上飘去。
动手的必定是两人。
老太君也是想到了这一点,眼神在自己大儿媳妇和吴氏身上转个不停。
太医想了想又笑道:“不过老太君不用太过担心,这药材是西南沼瘴之地所产,很是少见。而且药量不大,好好调养着就没什么大碍。”
是吴氏!家里头唯一走南闯北,能接触到全国各地东西的只有做皇商的吴家!
所以下药想要姨娘命的是吴氏!怪不得方才顾七巧说下药的时候,吴氏低着头一点都不附和。她这分明是心虚,生怕请了太医来将她暴露出来。
老太君眼皮子跳了又跳,她甚至觉得自己太阳穴也跳了起来,道:“太医请这边开方子。”
不多时,太医开了方子出来,老太君命人前去抓药,又给太医包了个一百两的红封,亲自将人送去二门。
等到送走太医,众人又都回到老太君屋里,走了一早上,却没一个人敢抱怨累不累,全部低头跟着,一言不发。
顾九曦现在已经差不多理明白了。
下药的是吴氏,黎氏在她院子里住着,纵使有郑嬷嬷和露瑶看着,还有老太君派来的一干丫环婆子,但是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吴氏想必是找到一个机会就能下一点,积少成多。
大伯母虽不管着戏班子,但是却在寿宴期间管着家里的下人,找人传话也不是什么难事……甚至她这一手,若是查不出来,就全部让吴氏背黑锅了。
就算是现在,顾九曦也只觉得吴氏不可能下了让人致死的药,又去买通戏班子救姨娘一命。
而且要说证据,就连老太君都没查出来……更何况是她呢?
况且……“我觉得”这几个字,什么时候能拿来定罪了。
老太君坐在上首,钱嬷嬷给她倒茶捶背,又顺了一会气,众人虽站的腰酸腿疼,但是却没一个敢抱怨的。
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老太君缓过劲儿来,也想好众人的处置,看着这一群表情各异,心思各异的家人,道:“顾七巧,你忤逆祖母,屡次欺负妹妹,我是不能留你了,你搬回去三房住吧。”
“祖母!”
“母亲!”
吴氏跟顾七巧一起叫道。
老太君皱了皱眉头,“若不是看见你身上有国公爷的血!我现在就把你们两个全撵出去!”
顾七巧缩了回去。
“钱嬷嬷,你看着她搬家,务必今天之内给我全搬回三房去!”
钱嬷嬷答应了,站在吴氏和顾七巧面前,道:“三太太,七姑娘,请吧。”
“吴氏,你跟你闺女两个从此不必来向我问安,我年纪大了,受不得气,再这么下去,迟早被你们气死!”
吴氏吓得腿软,急忙跪在地上,又拉七巧跪下,道:“母亲,事情都是我做下的,您绕了七巧,看在她还是国公爷的血脉,您不能不管她啊。”吴氏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钱嬷嬷跟了老太君许久,知道老太君说一不二的脾气,一使眼色,立即上来几个丫鬟,将吴氏和顾七巧两个拖了出去。
剩下几人都不敢说话,顾九曦听见外头钱嬷嬷道:“三太太还是赶紧回去收拾屋子吧,一会七姑娘的东西搬过来,怕是要没地方放了。”
顾七巧被两个丫鬟架着,老太君屋里的丫鬟没有一个是花架子,再加上顾七巧早上那番举动耗尽了全身的力气,现在早已脱力,被架着几乎不能动了。
只是她嘴上依旧不放松,“顾九曦!你个贱婢生的杂种!等到分了家,我让你好看!”
啪的一声!钱嬷嬷又是一巴掌上去。
老太君侧头对身边的翠夏说了两句什么,翠夏出去道:“将她们两个直接扔出去,七姑娘屋里的东西让丫鬟收拾便成!”
钱嬷嬷答应了,翠夏又说:“老太君还让去吩咐六姑娘和八姑娘一声,在屋里好好待着,等会饭送去她们屋里。”
钱嬷嬷领了差事,渐渐走远了。
顾七巧的叫骂声也没了,似乎是被人在嘴里塞了东西。
老太君又道:“黎氏现在坐月子,去抬了我的暖轿前来,等她醒了,连人带孩子搬到我小花园后头那一排房子住去。记得捂严实了,切不可叫她吹着了风!”
翠夏交待完钱嬷嬷已经回来,听见老太君的吩咐,脆生生应了声是。
老太君又看顾九曦,“剩下的事情你听不得了,翠夏,送九姑娘回去!”
顾九曦屈身同老太君行了个礼,看也不看大伯母,直接跳过她给二伯母行礼,这才跟着翠夏离开。
老太君看着屋里剩下两个人,沉默半响,道:“为这一个孩子,生了多少事情出来。”老太君叹气,“不对,不是为了这孩子,是为了这国公府,为了前程为了富贵!”
老太君说完这一句话,又对二太太道:“你也走吧。”
二太太低头应了一声,看也不看大太太,道:“母亲莫要生气,多多保重身体。”
等到屋里就剩下老太君和大太太,几个丫鬟也出去守着了。
大太太立即跪了下来,抱着老太君的腿哭诉道:“母亲饶我这一次,我这是鬼迷了心窍,再也不敢了!”
“再也不敢?”老太君重复道,“你哪里是不敢,你手脚做得好,连我都查不出纰漏来。”
“不过……你这次也算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老太君冷笑道:“反而救了黎氏一命。”
大太太虽然跪着,老太君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却能感觉到抱着自己腿上的手臂一紧一松。
“想必你是觉得罪不至死,这才认了下来。”老太君语气满是嘲讽,“不过我把吴氏赶了出去,今后若是黎氏还有这孩子再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管是谁做的,我全归在你头上!”
“这……”大太太下意识道:“三五岁的孩童本就容易生病,若是——”
“那你最好日日夜夜诵经,求菩萨让你死在她们两个前头!”
老太君一句话堵着大太太哑口无言,连抱着老太君的手都没什么力气了。
老太君走到椅子边上坐下,道:“你父亲已经做了首辅了,我拿你没什么办法,但是我也是圣上亲封的国公夫人,一品诰命,若是逼急了我,我跪皇宫去!拉了这条老命不要,也能毁了你父亲的前程,你可怕?”
大太太抖了一抖。
老太君如胜券在握般笑了笑,“将来你们大房继承国公府,二房还是你相公的亲弟弟,你有什么可算计的,再者你还真当老二家里的看不出来?”
大太太并不说话,跪在地上不知道想什么。
“这次黎氏逃过一劫,孩子也没受什么罪,我看在你父亲和你儿子,还有你没出生的孙子面上饶你一次,再有下次……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大太太这才跟活过来一样,跪着朝前挪了几步,抱着老太君的腿不住的啜泣。
“我还能活几年?”老太君自嘲道:“等我死了,这个家全是你的。”
“母亲说这等话是要了我的命啊。”大太太哭诉。
老太君并不接她的话茬,继续叹息道:“今儿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我也跟你交个底。我跟娘娘商量着送八珍去宫里,九曦去五皇子府上做个侧妃,有了娘娘的余萌,八珍就算做不到贵妃,大小也是个妃,圣上还不到五十,兴许过两年八珍生下一儿半女,又是一个好助力。”
老太君俯下身子,“你听好了,若是你再这么下去……横竖还有两年,我们送了九曦进去也是一样的,到时候你就一点都落不着了!你看看今天九曦那个样子,她临走的时候可是完全没理会你。”
大太太一愣,她那会全神贯注都在别牵扯到她头上,九姑娘临走之时究竟有没有同她见礼是一点没见着,想到这儿,大太太讪讪道:“九曦毕竟是三房的人,将来若是分了家……”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老太君道:“黎氏是国公府的人身契在我手里,就算我分了三房出去也能把她跟孩子留下来,至于九曦,将来一起过继给老二家里,就什么麻烦都没有了。”
大太太心神震荡,今日听了这许多消息,实在让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老太君道:“既然你心这么大,过完年这个国公府就交给你管了,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但凡府里有什么差错,不管大小,我一概只找你!”
大太太心里又惊又喜,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老太君看她这个样子,摆摆手道:“起来吧,你去安排洗三满月,就算阖府上下都怀疑你,这事儿你也得做得让人挑不出把柄来。”
大太太站起身来,只是她年纪毕竟大了,揉了揉膝盖才算站直了身子。她想了想道:“那孩子毕竟是早产,现在天气又冷,洗三万一着了凉……您看要不要洗三推迟一下?”
老太君看着她似笑非笑,道:“这洗三不是给他办的,是给你洗脱嫌疑的,阖府上下都看着你呢,国公府里上上下下七八百人,就算只有一个两个看出点名堂来……”
大太太急忙低头,道:“我知道了。”
“不过你提醒我了。”老太君叹道,“毕竟是早产,让黎氏做个双月子。”
大太太道:“我这就去安排。”
老太君挥手叫她离开,一人走进佛堂,给国公爷的遗像上了柱香,道:“她这么自私,下手毒,也敢下手,为了独自一房霸占国公府……等她执掌国公府的时候,想必这份心就全扑在怎么将国公府传承下去了。”
老太君擦了擦遗像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道:“希望我今天这个决定没做错。”
翠夏跟着顾九曦回到屋里,不一会钱嬷嬷前来,带着几个粗使的丫鬟,去对面顾七巧屋里收拾东西。
因这顾七巧是被赶出来的,几人图快,手里也没个轻重,不停有摔东西的声音传来。
顾九曦皱了皱眉头,看了一眼翠夏,道:“你怕是还要在我这屋里坐一会儿,不如我们去书房如何?”
翠夏笑了笑,跟着顾九曦到了书房。
老太君的丫鬟基本都识字的,一进去她便看见顾九曦桌上抄好的佛经,翠夏笑道:“姑娘这佛经念的好,府里几乎人人都知道了,赏我一张如何?”
顾九曦道:“你自己看,挑一张写的好的。”
翠夏又笑道:“前些日子姑娘生病,没出屋里,老太君天天跟我们念叨,说这九姑娘不在,菩萨都没平日里可亲了。”
顾九曦知道她这是示好,加之平日里跟翠夏虽然没怎么相处,可是见了面也都客客气气,便坦然受了,笑道:“年纪还小,经不得这么夸。”
两人相视一笑,翠夏知道顾九曦听明白了,便去桌上挑佛经去了,不多时,钱嬷嬷那边将东西收拾好,还专门过来给顾九曦打了个招呼,道:“老太君催的急,下手重了些,若是打扰到了九姑娘,我先来给九姑娘陪个不是。”
对老太君身边的人,顾九曦一向是本着“敬”这个原则,当下笑道:“嬷嬷辛苦了,忙了这一天,可要喝一杯茶再走?”
钱嬷嬷脸上笑开了花,道:“叨扰姑娘了,若是有多的,再给我两块点心吃吃。”
顾九曦笑笑,扬声道:“快给嬷嬷上茶点。”
过了片刻,钱嬷嬷也念叨了两句老太君如何看重她,这才跟翠夏结伴一起走了,临走之时还说:“姑娘现如今一人住一个院子了。”
顾九曦将两人送到门口,看着桌上被吃干喝净的点心茶水,叹了口气。
终于还是来了。
随着顾六灵的去处已定,顾七巧又被送出老太君的院子,她跟顾八珍两个的前途就越发的明朗起来。
更何况老太君身边这一个个人精……
想是已经能确定她未来会去哪里了。
五皇子府上。
虽然跟皇帝的后宫不能比,可是对她们这些家生奴婢来说,已经是一步登天了。
她顾九曦一个奴婢生的孩子,也能有今天的这通天的富贵,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前景。
可是顾九曦并不想去……
她有些焦虑的在屋里走来走去,姨娘已经平安生产,弟弟又跟老太君一天的生辰,非但如此,还跟老太君一个属相,就凭借这两条,今后老太君会像眼珠子一般的疼他。
现在她能替自己打算打算了。
华灯初上,虽然今天一天发生了无数事情,老太君的院子里已经恢复了安静祥和。
招福亲自过来,将剩下的这三位姑娘一个个请去了老太君屋里。
屋里亮着橘黄色的烛火,老太君已经坐在大桌子上手,笑道:“昨儿我做寿,可惜寿宴没吃上就让人给搅了——”
老太君故意停顿一下,看见大太太脸上不由自主抽了抽,剩下几人都低下头去,生怕老太君叫住她们,只有顾九曦一人,坦坦荡荡挺直了看着老太君。
老太君冲她一笑,“今儿都补上,来坐吧。”
众人按照位置一一坐定,二太太身边没了吴氏,六灵和八珍中间也少了七巧。
老太君道:“七姑娘年纪大了,没多少日子便要出嫁,我让她回去跟她母亲学管家去了,就不跟你们住一起了。”
几个姑娘抬头冲老太君笑了笑,表示听见了。
老太君又叫人,道:“把这个,还有那个汤,都是清单的,给黎氏送去。她生的早了,原先定下的奶娘来不及,眼下现找的还得吃两天药,等大夫看过了才能进来,她如今一人奶孩子,年纪又大了,多吃点汤汤水水好下奶。”
顾九曦站起身来,道:“我替姨娘和弟弟谢谢祖母。”
“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
等到丫鬟把给黎氏的菜分出来,老太君笑道:“吃吧。”
丫鬟上前来布菜,只是刚吃了没两口,门口又是突突的脚步声。
顾九曦刚把筷子放下来,就见她父亲,三爷顾辛易闯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守门的婆子。
老太君一见是他,立即沉了脸,筷子重重拍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
顾辛易急忙低头,道:“是儿子唐突了。”
众人急忙站起身来,顾九曦轻声叫了一句,“父亲。”
顾辛易回头看她一眼,点了点头。
老太君连着两顿饭被人打扰,气堵在胸口上不来,忙道:“拿我的牛黄清心来!”
立即有个小丫鬟蹭蹭的跑了出去。
老太君看着顾辛易,想起早上顾七巧那副嚣张跋扈的样子,道:“你不唐突,反正你不是从我肚里爬出来的!”
顾辛易吓得跪在地上,连道:“母亲折煞儿子了!”
老太君含了药在嘴里,又道:“这话是你闺女早上当着我的面说出来的,可见你们两口子平日里关了门是怎么说的!”
两位太太已经躲到了次间,八珍和六灵两个因为挨着老太君坐,此刻起身动静太大,只是全部低了头,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去。
只有顾九曦还在看她父亲。
“若是儿孙们有什么不对,母亲骂便是,若是她不听骂,打了也行,千万不能不管我们。”顾辛易祈求道。
老太君正想说话,突然外头又进来一个人,是顾家的大老爷顾明泽。
他一进来就一脸的喜色,笑道:“好消息,好消息!西北大捷!孟将军的孙子——现在不能这么叫了,他也是孟将军了,小孟将军亲自带兵打到蛮夷皇庭,生擒蛮夷皇帝,眼下正连夜往京城赶!”
说完这话,他才看见地上跪着的顾辛易,疑道:“三弟怎么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