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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尚武神殿都知道十三和焰妃拉拉扯扯,可是大家都畏惧武尊凶残,包括丁二总管在内,大家都端着明白装糊涂,希望这种丑事由正主自己发觉,有几个胆大聪明的妃嫔还在花园相遇时采取了语言暗示策略,奈何苏小白死命装傻,就是不懂。华妃为代管后宫之主,见此机会,她立即刻意放松栖凤宫的监视,不但对十三的翻墙越室采取放任之流的态度,还严令不准将风言风语传到他耳边,为这番肆无忌惮铺平了道路。而作为丑闻主角之一的昊焱的心思并不在男女情爱之上,完全没有留意后宫小女人间的八卦。
风暴越演越烈。
就好像知道皇帝耳朵是驴耳朵的理发师,无处倾述。
苏小白每天都在内疚和是形势逼人之间挣扎挠墙,她深知自己的所作所为是不厚道的,可是让她去和十三对战,就是对自己的生命安全更不厚道……
十三捧着束紫荷跑进来,乐呵呵地找她参考:“师兄,你说我送这个花给白苏姐姐,她会不会欢喜?”
苏小白硬着头皮:“她不喜欢花。”
十三沮丧地丢下花跑了。
最初是个误会,很可耻地想借十三的手对昊焱的欺压行为进行打击报复,她说了不算谎话的谎话,说焰妃是自己不在乎的人,让对方产生了更深的心思,再加上自己病急乱投医,也让后续事件变得难以收拾。
可是谎话开了头,就会像滚雪球般越滚越大,直至无法收拾,把一切压垮。
终于,苏小白给负罪感压得睡觉都睡不着,她终于撑不住了,决定去认错忏悔。
相比让小孩子承受心灵浩荡,她还是宁愿让经验丰富的昊焱去做决策。
寝宫内,昊焱是永远的衣冠不整,永远抱着酒瓶子,永远漫不经心的模样,但是苏小白拿着束枯萎的紫荷蹒跚进门,垂头丧气,在身边磨蹭的模样实在太怪异,还是让他上了心。昊焱饶有兴致地看了她半晌,忽而开口问:“你做错什么了?”
苏小白给吓了一跳,条件反射:“没有。”
昊焱不说话,抬起那双墨色的眸子,死死盯着她的双眼看,看得人心虚颤抖。
“其实是有个事情,我不太明白,”苏小白试图让语气婉转点,“想问问你……”
昊焱依旧盯着她,仿佛看透了对方的心虚:“说。”
苏小白别过视线,看着脚尖,细若蚊鸣地暗示:“你现在做了女人,如果有男人真心真意地喜欢你,会接受吗?”
……
空间陷入了奇异的扭曲,昊焱沉默得可怕,饶是彪悍如他,脑子转了千百个弯后,试探的口气都开始小心翼翼了,“莫非你爱上我了?”
空间在奇异的扭曲里再扭曲,苏小白脸色黑得可怕,饶是胆小如她,也给这句话刺激得差点叫出来,压低嗓子吼道:“当然不可能是我!”
昊焱又思考了一会,自尊受损,不满地问:“为什么你不可能爱上我?”
苏小白沉默片刻,更有钻研精神地问:“为什么你觉得我会爱上你?”
昊焱嬉皮笑脸答:“英俊、有钱、有势、强大、聪明,女人都喜欢这样的,再加上……”
苏小白打断:“再加上自恋和不要脸?我又不是受虐狂,怎可能喜欢你这种人?再加上我们性格合不来,气场合不来,你再帅再厉害也没用。我妈妈说,做女人眼光要放聪明点,就算男人长得再帅,再有钱,再有权势,再有本事,再有义气,再孝感动天,只要他不疼你就是废物!连看都别去看一眼!”
昊焱“哈哈”大笑起来,不住夸道:“令堂是个聪明人。”
苏小白给他笑得撑不住,凑过去问:“你呢?你后宫那么多男人女人,难道真没一个喜欢的?难道你活那么大都没动过心,是不是要玩弄君王心术,权衡局面什么的?我看那些宫斗小说里的渣男皇帝都是这样做的。”
“有部分因素在里面吧,”昊焱笑完后,难得正经地回答她,“我只是觉得情情爱爱这种事太浪费时间,我厌烦女人的最大原因是她们过度的感性和不可理喻,动不动就吃醋玩心眼,尤其是那种使尽手段去依附男人,依赖男人,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男人与孩子身上,好像没男人就活不成的女人,而这样的女人是极多的。”
苏小白听得一愣一愣,继而不满:“说得你好像这辈子没吃过醋似的。”
昊焱果断:“这世上不会有值得我吃醋的女人存在,她们都太无能了。”
苏小白对他鄙视女人的态度很反感,反驳:“女人的痛经什么,你自己也有亲身体验了吧?云泽大陆不是也有著名的女武者吗?只是女人要照料家庭生儿育女什么的,难以集中精神练武,再加上天生体质较差,在这种四肢高于头脑的世界,需要保护也是正常的吧?你何必那么看不起女人?”
昊焱冷笑:“弱者依赖于强者存活,我同意保护弱者,也同意女人天生是弱者,只可惜这世界注定弱者的待遇取决于强者的仁厚和施舍罢了。你说过地球上没有猛兽,不需要太多的体力竞争而造了女权运动和一夫一妻制度,女人在生活上选择余地比较大,她们可以用头脑在社会上去拼搏,取得一席之地,地位比云泽大陆的女性高许多。但你们的法律依旧大多是男人在制定,执政的大多数是男人,社会上的精英也是男人较多,你确定地球上真正能做到男女平等?”
苏小白想了很久,沮丧坦白:“不能。”
地球上的男女平等是女权运动的先驱者付出牺牲才取得的,如今女人在社会上要取得和男人同样的成绩,要付出的代价依旧要比男人多更多倍,比如放弃婚姻,舍弃家庭,甚至不要孩子,去忘我地拼搏和去闯荡。这对于感性至上的女性,尤其是重视家庭的东方女性而言,是难以承受的代价。
若是将家庭服务当做一种工作,当女人做家庭主妇被羡慕,男人做家庭主夫被嘲笑的时候,就不可能有真正的男女平等,因为社会逼着男人要比女人强,而强者永远是制定弱者的游戏规则那一方。
他可以把你宠上天,他可以把你摔下地。
昊焱对苏小白还有那么一点点良心,见她越想越远了,安慰:“放心,至少你在我眼里没那么差劲,我觉得能跑我身体里去活蹦乱跳的女人,差不到哪里去……”
“嗯,”苏小白想了很久,轻轻地说,“初中时班上有个老师偏心眼,总说女孩子小学初中成绩好,越往上越差劲。我不服气,一直想做女强人,女科学家,女经理,女总统什么的,所以我念书很努力,成绩也很好,我觉得想长大后嫁个好老公然后相夫教子的闺蜜很丢人现眼,没志气,没骨气。我和她意见不合,吵了一架,发誓要去社会上和男人争个高下的……”
昊焱顶了顶大拇指,夸:“不错。”
“不,错了,”苏小白抬起头,直视他的双眼,认真地说,“那天回到家里,母亲给我做了满桌热腾腾的饭菜,里面是我最爱吃的牛肉和西红柿炒蛋,让我想起自己小时候的点点滴滴,写作业的时候是她陪伴着我,生病的时候是她照料我,母亲带我去公园玩,和我念睡前故事,给我做好吃的,用所有的疼爱围绕着我成长,我和弟弟能幸福的长大她居功甚伟,所有孩子童年的快乐不能缺少母亲的陪伴和精心照料!母亲为我付出太多太多的精力,所以她没有成为女强人,我也无法想象她去做女强人东奔西跑,天天加班,丢下我和弟弟孤独成长的情景,所以我和闺蜜道歉了……”
从未听过的观点让昊焱愣住了。
苏小白毫不犹豫道:“女人从不是弱者!若是没有孩子,女人纵使体力不及男人雄壮,亦能凭借聪明变成毒辣狡猾的蛇。可是当她们变成母亲,或是渴望成为母亲的时候,她们就变弱了,放弃更多的升职机会,放弃更多的工作前途,她们要用温柔和爱来陪伴孩子长大,给孩子健全的人格,这是父亲做不到的事情,所以她们心甘情愿的变弱。可是,如果有什么威胁到她们孩子的安全,女人连死都不怕呢!她们怎么可能是弱者!”一口气把要争辩的东西说完,她再次想到自己母亲,声音也温柔了起来,忽而问,“昊焱,你的母亲是怎样的人?”
“我的母亲……”昊焱的眼神乱了,这是他第一次被女人反驳到哑口无言,苏小白的问题无意间戳着他伤疤狠狠揭开,连皮带肉撕起血淋淋的回忆,早已破碎掉的心再次被触动,每个碎片都让他重新刻骨的痛起来,他咬着唇,指甲嵌入掌心,脸上露出了难得的失态,“她是个很普通的女人,非常普通……”
苏小白被他的神情震住了,她没有想过自己心目中穷凶极恶的禽兽也会露出这样像平凡人的神色,没有吊儿郎当,没有嘲讽毒舌,没有漫不经心的掩饰,这样的昊焱显得格外的真实。她忽然发现自己对这个男人的内心世界的了解就如她对这个世界所知那么少,心里有些懊恼,有些难受,她猜测对方的母亲大概已经去世了,于是先低头道歉:“对不起,我好像说了不该说的话题……”
昊焱摇摇头,背过身去,似乎不愿再触及这个话题,他静静地坐了许久,忽而绕回最初,问:“你说是谁真心真意喜欢我?让你那么紧张?”
苏小白低声道:“是十三。”
“他?”昊焱皱眉,“他还是个孩子。”
苏小白点头:“小孩子也有情窦初开什么的……”
昊焱并不笨,只是没拨开那层纱,他从未往想过那方面想,被点醒后立即明白过来,也没有很大的反应,只愠怒道,“小小年纪,简直胡闹,”继而吩咐苏小白,“你不用管他,我会解决那混蛋的。”
苏小白看不过眼,劝:“你好歹是他师兄,他也是误会你是女人了,不是故意的,拒绝的手段要高明点,温柔点。”
昊焱保证:“放心吧。”
苏小白又把自己诱骗小孩做出比赛保证的事情说了遍,低头忏悔。
昊焱冷笑:“这法子倒是不错,你就是心太软,优柔寡断,顾忌太多,始终不是能成大事的,真是个窝囊废。”
不知是否错觉,虽然是和平时差不多的训斥,苏小白硬是从他的口气里听出了丝淡淡的温柔,还很难得地带了句表扬,并没有骂得人心里直犯堵。她飞快地抬眼看了下昊焱,发现对方的神色果真没有恼怒之意,还有种很靠谱的感觉,让她心里对他降至冰点的信任上升了些许,讨厌也少了些许。
那天夜里,昊焱取出个长盒,里面有一紫一白两根玉笛,他拿出支紫玉笛,放在唇边,轻轻吹起。
这是苏小白第一次听他吹笛,原来他吹得那么好,那么动人。
笛声悠悠,有些忧愁,有些哀伤,又带着无尽的温柔和宠溺,仿佛看见冷月孤江,独舟远荡,还能勾起游人无尽对家乡的思念……
曲罢,音尽。
他说:“这是我母亲最爱的曲子,小时候她总是在床头悄悄吹给我听,可惜我吹得终究是没她好。”
苏小白诚实地夸:“你吹得已经很好了。”
昊焱笑着问:“你母亲会给你吹曲子吗?你会乐器吗?”
“会!”音乐或许是拉近人心的桥梁,没有嘲讽,没有毒舌,没有争锋相对,苏小白从未用过那么快乐的心情和他说话,“我母亲是文化宫的民乐老师,她教过我许多曲子。”她伸手从盒中拿过白玉笛,确认和地球上的极相似,然后花了几刻钟试音,流畅的乐曲从她指尖,唇间飞出,淡淡的响,缓缓地顿,悠悠然然节奏错顿,那是一首《化蝶》。
动人的乐声,微妙地在红绡帐内响起。
摇摇晃晃的烛影下,苏小白指尖动作如飞蝶起舞,脸上是幸福的笑意。
昊焱斜躺在她的腿上,闭着双眼,轻轻打着拍子,聆听这异国他乡的乐声,待曲声刚停,他再次将紫玉笛放在唇边轻轻吹起,这是一支截然不同的异域色彩的乐器,一曲停一曲起,一曲起一曲终,仿佛呢喃私语,两个世界的音乐交织成桥梁,将所有的思想差异都驱散,再没有隔膜。
这一刻,他们之间没有暴戾,没有害怕,没有残忍,没有憎恨,没有算计,没有利用。
这世上,只有朗朗月色和满天笛音。
“昊焱,你说我们可以和平相处吗?”
“看在你听话的份上,大概能吧。”
“你那么凶残,用什么来保证?”
“如果有天我们身体换过来,我也不杀你。”
“那时你还会对我好吗?”
“会。”
“怎么对我好?”
“把你搁后宫像猪一般养着。”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