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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岚是怀着被拍的心态凑过去的。
一点儿一点儿地挨近了,轻轻地触碰,又极快地离开。
盯着林琰的眼睛,见那双眼中没有推拒,没有不快。瞬时,司徒岚觉得自己胆子大了,不再满足于方才的轻啄,长臂用力,一手揽住林琰的腰,一手却是扣住了他的后颈,再一次吻了上去。
双唇相接,林琰便觉得这一次司徒岚强势了许多,不复方才小心翼翼地试探,带着酒气,不容自己一点儿退缩。辗转吮吸间唇舌纠缠,分不清,理不明,不知是谁的津液谁的唇。司徒岚灼热的气息围绕身侧,口腔里,心肺中,已然处处被占领。
司徒岚喜欢林琰唇上微凉的触感,喜欢他轻轻的呼吸,喜欢他嘴中温润的气息。如今终于能够得他回应,司徒岚不再犹豫,在林琰的唇间轻啄深吻,肆意汲取……
直到耳边林琰呼吸有些急促,才恋恋不舍地分开了。
司徒岚目光游离,手向上滑,大拇指轻轻摩挲着林琰红起来的嘴唇,叹道:“我竟是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一日的。”
林琰心里十分不解,自己平日里到底是如何样子,才叫这个男人这样?一个小小的亲吻,便能满足成这副样子?
垂眸反省自己,不妨又被司徒岚捏着下巴抬起了脸,林琰皱眉,却看见司徒岚眼中的紧张:“子非,你,你生气了?”
好笑地拍拍司徒岚的脸,“如果生气,你觉得自己会好好地坐在这里?”
司徒岚桃花眼中霎时光彩万分,额头抵着林琰额头,低声呢喃:“子非,子非……”
无数次臆想过此人在自己怀里的情形,终于得了这一日,司徒岚觉得前边儿的几年都是值了。
林琰不说话,任由他这么拥着,一时满室静谧,温馨流转。
过了一会儿,林琰轻轻拍了拍司徒岚的后背,“我饿了。”
司徒岚松开手,讪讪道:“我忘了。”
二人对视着,不约而同笑了出来。
入夜,雪渐停,风又起。
屋外北风猛烈,扫过树梢时候带起呜呜声响。屋中却是暖意融融。屋中四角分别放了火盆,上好的银霜细炭烧得正旺。林琰盘膝坐在熏笼之上,才沐浴过,头发上犹自带着水汽。月白色的中衣外头又披了一件儿缂丝满襟儿绵褂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身前摆着一只小巧的紫檀架子云石面儿的棋盘,正在那里自己跟自己下棋。熏笼旁边设着珐琅高脚烛台,明明灭灭的灯火照在林琰脸上,令他整个人看起来愈加秀雅温柔。
司徒岚侧身坐在熏笼边儿上,一手支着腮,呆呆地看着林琰。林琰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瞟了他一眼,“你还不出去?”
司徒岚自觉那一眼中似喜非喜似嗔非嗔,似羞非羞似恼非恼,当真是勾人心魂叫人心痒。再看林琰虽是裹严实了,然中衣领口处细白的脖颈却是遮不住的,再衬着一头披散着等晾干的青丝,更显得发乌肤白。司徒岚悄悄地将目光向下移动,嗯,领口略松了,只可惜敞的小了些,不能再往里看……
“咳咳……”
林琰觉得自己快忍不住了。这个人,蹬鼻子上脸了。才允了他便扑过来又搂又亲,瞧着这个架势,若是自己不开口,他是不是就打算今儿晚上不走了?
司徒岚没话找话,“子非,难得出来这一趟,多待两日呗?”
林琰盯着眼前的棋盘,黑白两色棋子绞杀激烈,正想着下一手落在哪里,听了司徒岚的话,眼皮也没抬,便道:“明日便回去。府里只剩下妹妹和若儿,我不放心。”
“哎,说起来你那个妹妹,”司徒岚觉得自己在林琰心里头位置太低,积极地出主意,“她在贾府里头养了好几年,我听水溶说过,贾家那个凤凰蛋贾宝玉,似乎对她是有意的?”
林琰抬头看他,皱眉道:“这话是从何说起?”
“宁国府里藏着的那个不是死了?上回她一场大殡出的风头可是不小。水溶过去亲祭,结识了贾宝玉。不过几句客套话,贾宝玉倒真是当真了,没少往他府里去。一来二去的,也就说了不少家里姐姐妹妹如何的话。据他说来,你那妹妹是个钟灵毓秀,再好不过的。人极聪慧,又擅诗文,是姐妹中间最为出色的。话里话外就是那么个意思吧。”
“啪!”
白玉做成的棋子被林琰掷到了地上,化为粉碎。
“贾宝玉!”林琰咬牙挤出了这几个字。司徒岚觉得,若是贾宝玉此刻在跟前,林琰能一脚踹死了他。
林琰确实气愤了。这个时候不比自己前生,女孩儿的闺阁名声说是比性命还重也不为过。难道你贾宝玉竟不知道,这样的话若是传开了,黛玉便会沦为人们口中不安于室的女子,连个辩白的机会都没有?林如海死前将女儿托给了自己,还曾殷殷嘱咐,不能叫黛玉嫁入荣府。好,好,他林琰若是就这么任人毁了黛玉名声,黛玉日后竟不必嫁人了,直接等着剪了头发去庵里做姑子还容易些!
林琰气得起身跳下了熏笼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司徒岚看他赤脚及拉着薄底儿青缎子寝鞋,身上披着的褂子也滑落了在地上。怕他这么着冰了脚,忙过去拉着他手臂笑道:“你瞧你,这是做什么?若是气了,回头再想法子整治去。才洗了澡,不好好儿的暖着些,着凉了怎么办?”
甩开了司徒岚的手,林琰又坐下了,半眯起来的凤眼说不出的森冷。司徒岚瞧着,摇了摇头,心里暗暗为贾宝玉掬了一把同情泪。
唤人重新送了热茶进来,司徒岚劝道:“听水溶说了,那个贾宝玉看着外边儿光鲜,其实就是个草包。心里又没成算,嘴上又没把门,你跟这么个东西较什么劲?要不是贾家的人,水溶闭着眼都看不上他。得了,明儿咱们想别的法子替妹妹出气行不?”
想了想又笑道:“不然,明儿叫皇兄下个圣旨,把贾宝玉送给你妹妹当奴才,打死骂死不论,如何?”
林琰细长的手指摩挲着茶杯上头青花缠枝莲的花纹,冷笑道:“那岂不便宜了他?成日里嚷着别人都是污浊不堪的,真真是叫我恶心!你别混出主意了。贾宝玉这边儿再不好,他身后还有那四家子呢。这一两年间皇上不一定会动他们。等着罢。我自有出气的法子 。”
司徒岚从他身后环住了人,抱怨:“你再没为我费过这样的心。”
“噗……”林琰一口茶含在嘴里还未咽下,听得司徒岚这般委屈的话,直接便喷了出去。剩下些,便呛得他咳了起来。
司徒岚慌忙替他拍着后背,林琰推他:“行了,你快些去睡。明儿早起来便回城里去。”
司徒岚看着林琰咳得脸色通红,眼眸水润,赶紧别开了眼不敢再看。又听林琰赶自己,忙一步三寸蹭了出去。不多时也半湿着头发回来,讪笑,“这里不比城里,火盆不够了。”
林琰本来已经躺下,听了这话不由得好笑,“堂堂王爷的别院,连火盆都没有?”
“真没了。旁边我的屋子里冷得很,我再不回去的。”司徒岚扑到绣纹繁复精美垂着玉色流苏的帐子中。
林琰无奈,侧了侧身子,“不要闹我,累了。”
说罢,将锦被拉高盖好闭目而睡。
司徒岚连个丫头都不带用的,自己直接从床榻另一侧拽了被子出来,自己裹了。又悄悄伸出手去,慢慢摸进林琰的被子,握住了他的手,觉得林琰并没有拒绝,这才心满意足闭上眼睛。
次日一早起来,风犹刮着。开了门瞧瞧外头覆着厚厚的积雪,冬日里的树木只余些枯枝,在风里左摇右摆。林琰后悔昨日过来了——这个样子,路上定是难走,又有这么大的风,恐怕还是要耽搁一日的。
果然直到了第三日,司徒岚林琰才得以回城。先送了林琰回林府,司徒岚一路连自己王府都没有回,直接进了皇宫。
林成站在门外接了林琰进去,絮絮叨叨:“这两日又是风又是雪的,大爷还好?”
“好。府里如何?”林琰解下身上的斗篷交给了长乐儿,“有没有人来?”
林成道:“回大爷,前儿大爷出去了,荣国府里的琏二奶奶带着几个姑娘来过,说是奉了她们老太太的话,来瞧姑娘的。”
“带了几个姑娘来?”
“四个。”
四个?荣国府满打满算三个姑娘,另一个定是薛宝钗无疑。林琰心思转了几转,嘴角勾起,往内院走去。
黛玉因这几日一直病着,便没怎么出了屋子。幸而来诊脉的太医开的药不错,如今好的差不多了。只是先前哥哥说过的要带着去温泉庄子的事情因为这个不能去了,多少有点儿遗憾。
这两日哥哥都不在家,只自己和林若两个。林若小孩子心性,除了在府里念书外,便喜欢跑到黛玉这里来蹭点心吃。他又爱说笑,倒也不显得家里冷清。
今日天晴了,风也止了,不过却比先前更冷了些。黛玉早上起来梳洗了,略略用过粥点,因未见林若过来,便问起来。
一时林若身边的大丫头安宁过来回话,说是林若往外头院子去了,前两日天冷,林琰又不在府里,他便偷懒没有跟着教拳脚的师傅练功。这会子看天晴了,恐怕叔叔回来教训,竟是一早起来便跑出去了。
黛玉听了,心里不免有些怪自己不经心。林琰对林若疼爱有加,管束却更是严格。倒不是一味地叫他念书,每日里何时练字何时习文何时跟着府里的护院师傅练拳脚,都是有一定时辰的。这两日林若跟在自己身边儿撒了欢,竟是误了功课。
低头想了一想,黛玉吩咐安宁:“你回去问问,今儿跟着若儿的小厮是谁。叫他们经心些,该加衣该添水的有些眼色。伺候好了,别叫若儿着了凉。你们屋子里也预备着些姜水热茶,若儿回去了便叫他多喝些,好歹去去寒气。”
安宁答应了去了,这边儿黛玉自觉身上不似前几日那般懒怠,便欲出去走走。
换好了厚实的淡蓝色锦缎镶边儿滚毛棉长袄,又罩了猩猩毡斗篷,戴好了昭君兜,整个人捂得密不透风,方才带了丫头婆子们往园子里去了。
逛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看见哥哥林琰晃了进来。
黛玉一喜,忙迎了上前去。
林琰瞧着她脸上颜色不似前几日病着时候那般苍白,笑道:“这两天我不在家,妹妹身上可好了?”
“已经没事儿了。多谢哥哥想着。”黛玉轻轻笑道,“倒是哥哥,这两天在城外可有冻着?前儿哥哥打发人回来说是不能回来了,我着急的不得了。”
林琰脸上难得见了丝儿难为情,右手握拳虚掩着嘴嗽了嗽嗓子,“听说前儿妹妹有客?可留下她们招待了?”
黛玉听了,摇头,“我才过了热孝,不便待客呢。”
林琰看她说起贾府来人兴致不高,便知道又有缘故。当下也不细问,与黛玉便走边说,送了她回去不提。
回了自己的屋子,碧萝翠染忙迎了出来。这两个大丫头是他使惯了的,屋子里安排的极是妥当。翠染做得一手好点心,这些日子得了林琰吩咐,也时常往黛玉那里去,林琰便细问她凤姐儿等人过来时候的情形。
翠染细细地回道:“琏二奶奶她们是大爷才出门不久便到了的。给姑娘带了不少吃食儿玩意儿,说是那边府里老太太怕姑娘病着闷了,送给姑娘解闷儿的。还有荣府几个姑娘,也都跟着来了。我没在屋子里头伺候,后来客走了我进去瞧着姑娘虽是话不多,倒是也高兴的。”
林琰靠在椅子中,“那薛家的大姑娘说了什么没有?”
翠染想了一想,“倒是有一位姑娘,瞧着年纪要大一些。论起穿戴来倒也和别的姑娘们没什么不同,只是说话间总有些拿大。便是我后来听雪雁说起,也觉得不大妥当呢。”
林琰笑了,薛宝钗可不就是喜欢凡事凸显自己端庄知礼?动不动便要拿着架子说教一番。想来这几年在荣府里搭着王夫人造的势头,顺风顺水地惯了,竟跑到自己府里来说教自己的妹妹?真是不知所谓。
命翠染下去,林琰朝碧萝吩咐道:“去外头叫了长乐儿吉祥两个到书房候着,我有话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