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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立善脑中过着之前赵嬷嬷与他相谈之时所说过的话。
“三老爷,这事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三小姐到底是给乔家大老爷去尽孝子的义务的,您就这么着把三小姐这样接回去,到头来传出去也是乔家做的不够周全了,回过头来不管府里是什么模样,但是过上一阵子呢?过上一阵子咱们府里的风波平了之后呢?”当时赵嬷嬷满目的诚恳与疏导,似是多么的苦口婆心:“三小姐是个乖巧不多事的,等这风波从宁府里吹过去,轮到乔家来宁家借题发挥的时候,您让三小姐如何自处?”
“您觉得我是为二房着想,这确实不假,但是对您也是有好处的,至少等到乔家来发难的时候,老太爷不会寻到您的错处不是?三小姐若是归到了您的名下,您以后就是三小姐的父亲,做父亲的接女儿回府天经地义,到时候乔家还敢来寻宁家的不是吗?老太爷还会寻到您的错处吗?”
他当时不屑,晓得这暗里的意思,陈佩青不过是想趁着这个机会把宁馥甩出二房罢了。
但他也动了这个心思,赵嬷嬷说的确实不假,况且也只有这样,以陈佩青的那个性子才会甘愿承受曹氏闹腾过后的摊子吧。
打一棍,也得给个枣,这才是长久相处之术。
回想完这些,再对比眼下,宁立善的火越烧越旺。
若是赵嬷嬷没有之前的一番话,若是他之前没有应允赵嬷嬷,那么赵嬷嬷再怎么对宁馥,他只觉得气愤,却不会像现在这样觉得怒不可遏。
放在以前,那赵嬷嬷欺的是宁馥,仗的是陈佩青这个靠山,但是他现在已经说了要把宁馥过继到他的名下,这赵嬷嬷还这般待宁馥,那打的可就是他的脸!
他面上放缓了,到了宁馥的身边,倾着身子温声问:“来三叔这边,你把那婆子如何在你面前放肆的说给三叔听,三叔替你作主出气!”
宁馥停了哭声,但还是低着脑袋,看着她这幅模样,赵嬷嬷掐算着她也不敢乱说乱言,李妈妈有意无意的往前站了站,正好挡住赵嬷嬷的视线,宁馥咬了咬唇似是犹豫般的,但是还是往宁立善的身边靠了靠。
宁立善见状越发的气愤赵嬷嬷,扬高了点声音:“别怕,有什么事就跟三叔说!”
宁馥的眼眶又红了,但是声音却是非常的清晰明朗:“我在屋里休息,赵嬷嬷在门外喊我让我出去,霜容又不在身边,我就说让她稍候,准备着自己更衣,谁知道我手笨脚笨慢了些,鞋子才穿上赵嬷嬷就推门进来,见我还没下地就不耐烦,使劲催我,我人还没站稳才起身,赵嬷嬷就过来扯搡我,还说‘从坟墓里出来也没用,早晚还是要进去的,以后就是你进了坟头里去,别说是三老爷,就连二老爷也管不得,要不是你这个死人催的该死不死,我才稀罕过来!’”
从听到赵嬷嬷说起宁立善要把她过继到三房开始,宁馥就已经铁了心要黄了这件事了。
这么多年,陈佩青也就只有这一个机会对她下死手,还是得借着乔家的利益输送才让她亲生父亲都狠得下这个心舍了唯一的亲生女儿,若是她过到宁立善的名下,以后陈佩青还会放过她吗?而因为如此,她与宁立亭之间的父女关系也就彻底断了,宁立亭就是再悔,也没有资格更加没有本事了!
无论宁立亭送她这个亲生女儿去死有多么剜心,但是有这个亲生父亲的名头还在,陈佩青就不得不顾忌,而她一旦到了宁立善的名下,就算再有三房撑腰,以陈佩青目前在宁家的地位和势力,就算不至于把她置于死地,但她以后也别想有安生日子可过。
到时,她终日都会活在这样的日子里,而只有宁立善的庇护太微薄了,三房还有曹氏和曹氏的女儿宁碧思,她毫不怀疑曹氏又会如何待她,而宁碧思更不可能让她过的安乐。
宁立善听罢这话脸色骤变,不禁的心头竟有一种恍然大悟之感!
怪不得陈佩青也只支使了赵嬷嬷过来说项,看起来是想大事化小的意思,明面上还像是送给他一个好,只是顺带给她一个方便似的。
他本以为陈佩青只是想借这个机会将宁馥甩掉,却在听完这些话之后才瞬间想到了什么,若陈佩青只是想把宁馥甩开的话,那这赵嬷嬷又怎么可能说出宁馥还要再进坟墓的话!
他心大沉,同时心里又突然犯了嘀咕,会不会是宁馥自己并不想过继到他名下,才……
“三叔!”宁馥越哭越凶了,仰着小脸看向宁立善,道:“我父亲若是这般不念儿女情,那我便就不要做他的女儿了,他不要我,三叔你会不会也不要我?三叔……”
宁立善心底那一丝的犹豫,彻底的打消了。
是了,宁馥还并不知道他有要将她过继到自己名下的意思,他看着宁馥哭成泪人儿一般的小脸,气的双拳在袖内发抖。
而那另一头,赵嬷嬷却是两腿打颤。
被宁馥冤枉她推搡,与眼下相比,真算不得什么了,眼下把这事给彻底搅黄了,这才是她担待不起的。
她发着抖的就快要跪下了:“这不是奴婢说的!这不是奴婢说的!奴婢真的没有推搡三小姐!奴婢真的没有说过这些话!”
“来人!给我狠狠的掌嘴这个老货!”宁立善看都不看她一眼,厉声喝道。
李妈妈叹了口气,扭头挥了手,两名婆子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到近前来把赵嬷嬷给拖了出去。
竹片子掌嘴的声音在不远处传了过来,让宁馥有些佩服的是赵嬷嬷总算没有搬出陈佩青来压宁立善,倒是知道这事办砸了若还把水泼到陈佩青的身上,她回去只会挨的更多。
李妈妈劝了两句来缓和一下:“三老爷和三小姐不如进厅里说话,喝口茶消消气。”她也是不想这种场面吓到宁馥这个小姑娘。
宁立善气犹未平,负手进了花厅,宁馥跟在旁边一起进去,坐下后看了两盏茶几人的面色才好了些,她抬头看向上首,眼睫上这时还挂着泪珠,精致的面容下就像是一个白瓷做的可人娃娃。
“三叔,您叫我过来,是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