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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的冬天,当然还是吃火锅最痛快。
秦东岳把重岩和林培放在火锅店的门口排号,自己绕到餐厅后面去停车。重岩和林培走进门厅,从服务员手里接过号牌,正在数前面还有几拨客人,就见餐厅的玻璃门里走出来几个男人,一个个满面红光的,一边走一边还在商量要怎么把车弄回去。
重岩无意间瞟了一眼,随即视线凝住,片刻之后又若无其事地移开。
林培随口问道:“认识?”
重岩摇摇头,心里却在纳闷怎么会在这里碰见李家的大少爷。在他的印象里,李延麒是那种出入都是豪车,但凡请客吃饭必去五星级酒店的贵公子。原来他也会跑到这种挺大众化的餐厅里来吃火锅啊,真是好稀奇。
这么近的距离,李延麒自然也看到了重岩。要细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和重岩见面,上次去“山水湾”接李延麟的时候,重岩并没有露面。但他相信重岩也一定知道他,甚至这会儿已经认出了他。
李延麒心头掠过一刹间的犹豫,要不要上去打个招呼呢?
他弟弟临走的时候曾经跟他说过,如果有能帮忙的地方,希望他帮重岩一把。李延麒不知道李延麟怎么会突然间说出这样一句话来,因为在此之前他一直对重岩恨得不行。不知道这个重岩对他弟弟到底施展了什么魔法,竟然扭转了李延麟对他的看法。说不定李延麟想要出国的念头也是受了他的影响。
李延麒的犹豫只持续了短短的几秒钟,甚至从外表都看不出他曾经犹豫过,他便离开了同伴,朝着重岩的方向走了过来。他弟弟说的对,重岩不肯进李家,也从不巴着李承运提出什么非分要求,姿态已经摆的很足了,自己要是还端着,只显得自己没有度量。
重岩见他这样倒愣了一下,心里稍稍有些纳闷这些人怎么都不按着剧本走呢。他们之间不是仇人的关系么,应该互相仇视互相防备呀。李延麒在公共场合见到他不是应该傲娇的冷哼一声,甩着鄙视的小眼神掉头走开么?这凑过来是想做什么啊?难道是想自作主张的给自己加戏,在冷哼一声掉头走开之前先扇他一记耳光么?
林培也注意到了李延麒正朝这边走过来,低声问重岩,“你认识?”
重岩想都没想的答道:“不认识。”
话音刚落,就听李延麒说:“好久不见了,重岩。”
重岩假笑,“是啊,从生下来就没见过,果然好久了。”
李延麒,“……”
林培识趣地躲开,跟服务员要了一份菜单,站到一边去研究等下吃什么。
李延麒上下打量他,觉得真人比照片上看到的样子要帅,而且那种桀骜不驯的气质也更加鲜明,不知怎么就觉得他的神情看上去跟李延麟有几分相似,眼神也微微柔和了下来,“你跟我想象中的样子差不多。”
重岩不以为然,“能差多少呢,五官一样没少,四肢也都长全了。”
李延麒看着他,居然也没生气,眼神里反而流露出几分类似于伤感的意味,“你这种气人的语气倒是跟阿麟很像。”
重岩没吭声。他们兄弟俩感情好,他上辈子就知道了。至于他像李延麟的说法,重岩嗤之以鼻。他多懂事啊,通情达理、大方、大度,跟那个娇纵的大少爷根本一点儿相像的地方都没有好不好?
与李延麒一起出来的同伴在身后喊他,李延麒回过头摆了摆手,又转过头来对重岩说:“奶奶过寿的那天,你怎么没来?”
重岩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他家老太太过寿,他干嘛要去?他吃饱了撑的,主动上门去找没脸么?
李延麒笑了笑,眼神微嘲,“看来爸爸把你保护的很好。生怕你过来了会受委屈。”他家老太太的寿宴,场面自然铺排的很大,李彦清也被李承运带了过去。李老太太见到李彦清的时候,那可真是一点儿没留情面。
重岩看看他,好奇地反问,“这是你们李家的传统吗?”
李延麒没听懂,“什么?”
重岩说:“指鹿为马,颠倒黑白……就是把很糟心的事实包上一层光鲜亮丽的包装,然后用一种冠冕堂皇的方式说出来?”
李延麒的脸色微沉,“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重岩像个小混混似的吊儿郎当地晃晃肩膀,“就是我压根没进过你们李家的大门。李家在哪儿?不知道。老太太是谁?不认识。我又不会算命,怎么知道你们有钱人家哪天要过生日?有谁跟我说过吗?邀请过我吗?”
李延麒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爸爸没跟你说过?”
重岩没好气地说:“抱歉,我跟令尊不熟。”
李延麒,“……”
李延麒觉得自己真是吃饱了撑的过来自找没趣,连李延麟那种带着小混混打上门去的都没占到他的便宜,这个重岩果然是不好对付的。之前他一直觉得李承运没有带重岩回来给老太太过寿是因为护着重岩,这会儿又有些怀疑该不会是李承运已经被这货气得要下决心跟他断绝关系了吧?所以连李家这么大的活动也不带他露个面。
李延麒有气无力的跟他摆摆手,“行了,你当我什么也没说吧。”
重岩心说你本来也没说啥。
李延麒走开两步又回过头看了看他,很困难的把他弟弟嘱咐过的话又冲着重岩说了一遍,“有什么事儿需要我帮忙,给我打电话。”说着从臂弯上挂着的外套里摸出钱夹,取出一张名片递到他面前。
重岩木着脸与他对视。
李延麒的同伴从大门口探头进来喊,“阿麒,还干嘛呢?就等你一个人了。”
“这就来。”李延麒把手里的名片塞进重岩手里,转身走出了餐厅。站在门口等他的那个青年好奇地打量重岩,眼神里微微带点儿了然的神色,见重岩看过来,还笑着点了点头。李延麒走过去在他肩上拍了拍,两个人一起走出了餐厅。
重岩听见那青年问李延麒,“你弟弟?”
两个人已经走出了餐厅,李延麒到底怎么回答的,重岩没听见。他看看手里的名片,正要随手扔到哪儿,就听身后林培说:“要扔也别扔这种地方。多不礼貌呀。”
重岩又把名片收了回来,塞进了自己的外衣口袋里。
林培看着他的动作,好奇地问了一句,“这人到底谁呀?”
重岩想了想,“从生物遗传学的角度来说,我们是近亲,拥有相同的父系血统。”
林培,“……”不就是异母兄弟?用不用说得这么学术?
秦东岳进来,看见两个人神色古怪,随口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林培指指重岩,“遇见一个熟人。”
秦东岳微微挑眉,“谁?”
重岩不怎么乐意的说:“李延麒。”
秦东岳伸出手在重岩的脑门上胡噜一把,“别理他。”
“别总摸我脑袋,”重岩不高兴地理了理被他弄乱的头发,“老子的便宜不是这么好占的。”
秦东岳失笑,“要怎么样才能占?”
重岩心说真是不知死活,再占……再占老子就占回去了!
“喊咱们的号了。”林培推着重岩的后背往前走。
这家火锅店的生意好也不是没道理的,客人虽然多,但是并不显得嘈杂。餐厅的隔断也做的很巧妙,三个人进了卡座,玻璃门一阖上便自成一国,显得格外舒适。
鸳鸯锅一端上桌,林培就跟饿死鬼投胎一样,直接端起一盘羊肉卷倒进清汤里,筷子随便搅和搅和就要夹起来吃。重岩目瞪口呆地按住他的筷子,“我说你不至于这样吧。肉都还没熟呢,你这是饿了几天了?”
秦东岳侧过头闷声笑了起来。
林培吮了吮筷子,遗憾地叹了口气,“没办法,跟村里那帮饿狼相处久了,不知不觉就养成了抢饭吃的习惯。下手不快的话,还没吃饱肉就没了!”
重岩转过头狐疑地看着坐在对面的秦东岳,“在乡下你们都这样吃饭?”
秦东岳只是看着他笑,目光温润,笑得重岩不敢跟他对视。
“其实也没这么凶险。”秦东岳笑着说。
后村的基-地上上下下共有二十来个雇员,林权特意从村子里雇了两个妇女给大家做饭,一开始大家都是各自打饭,有的在食堂吃,有的就端回宿舍去吃了。后来有几次村子里杀猪,杀鸡,他们也趁机买了些新鲜的肉和排骨回来聚餐,结果秦东岳和林权这两个抢饭经验丰富的家伙就脱颖而出了!着实让大家开了回眼,别人都还没怎么下筷子呢,好肉都没了!于是……
“于是就这样了,”秦东岳笑着说:“都是受我和林权的影响,我道歉!”
林培讪笑,这会儿也回过味儿来了,觉得刚才的举动是在不怎么斯文,便狡猾的转移了话题,压低了声音问道:“‘毒盆景’的幕后指使人到底查到没?”
秦东岳微微迟疑了一下,“有些眉目了。”
重岩问他,“是张杭吗?”
秦东岳反问他,“你怎么怀疑到他头上的?”
“第一,我揍过他,他肯定怀恨在心。”重岩掰着指头将自己的怀疑一一数给他听,“第二,前段时间莫名其妙的跑来花店堵我,还买通了店里一个小丫头给他通风报信;第三,出了‘毒盆景’事件之后,他再没露过面。你到底是找谁查的?要不然让他跟海青天联手吧,之前我让海青天查这个人,他那里也搜罗到不少东西了。”
秦东岳迟疑了一下,“我考虑一下。”
重岩不知道他动用了什么关系,也不好说的太多,心里却突然间有些怀疑张赫跟张杭有没有什么亲戚关系,这两个人都姓张,在重岩看来这就已经很可疑了。
林培猛然间想起了什么,“对了,我今天回来其实还有件重要的事情要跟你们说的。咳,刚才光顾抢吃的,给忘了。”
重岩,“……”
秦东岳淡定地反问他,“抓小偷的事?”
林培愕然,“你知道?”
秦东岳摇摇头,“电话里林权没细说,让问你。”
林培忙说:“是这样,昨天半夜有人想潜入咱们的实验室,是欢欢乐乐发现的,把值班的林哥给喊过来了。实验室的锁都撬坏了,不过还没来得及进去……”
“等等,”重岩听的满眼蚊香圈,“欢欢乐乐又是谁?员工的外号吗?”
林培笑着说:“是林哥找人弄来的两头退役的军犬,大狼狗,黑背,可威风了!”说着还拿手在桌子旁边比划了一下,“坐着的时候有这么高!”
重岩不满地看着秦东岳,“都没人告诉我。”
秦东岳笑着安慰他,“等你放假了可以去看看。可乖了。”
重岩敲敲桌子,“都跑题了。接着说小偷的事。”
“林哥赶过去的时候小偷已经跑了,”林培有些遗憾地说:“乐乐咬下来一片裤角,是咱们自己的蓝色工作服。但是到底是哪一个,现在林哥正在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