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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清微道长的灵体归位,整个人都生动了起来。
苍白的面颊几乎是一刹那便有了血色,像是大病初愈的人一连服了三百多根千年人参似的,血气都淤积到了面部,呈现出病态的红,干枯的头发瞬间变有了光泽,像是多年未洗的头发用了飘柔,小风一吹,便可随风飘动。
清微道长伏在地上,一动不动,过了许久,这才长长叹了一口气。
“唉,何以至此?唐烛小友究竟要做什么啊?”声音苍老而无力。
仿佛一瞬间老了许多。
清微道长站起身来,看着唐烛。
清微道长本就身材高大,唐烛尚未成年,两人站在一起,平白矮了半头。
唐烛面无表情,开口说道:“清微道长有所不知,修为日益精进,心中的恐惧就愈发深了。”
唐烛尚未跳出六界之中,仍受因果负累,从这个层面上讲,唐烛暂时是比不上邪剑仙的。
巅峰时期的邪剑仙,也被景天莫名其妙的一剑刺中要害,稀里糊涂就陨落了。
更何况还比不上邪剑仙的唐烛?
“唐烛小友在害怕什么呢?”清微道长很配合地捧哏道。
“怕死。”唐烛转过身去。
“哦?”清微道长捋着胡须,“据贫道所知,唐烛小友此时的实力,六界之内再也找不到可以比肩之人,又有谁有实力取小友性命呢?”
“道长有所不知,景天此人,天命眷顾,气运缠身,是天定的救世主。而我由邪念入道,是现成的反派模板。看了那么多邪不压正的小说话本,道长还不明白?只要天道尚在,因果犹存,天命之子总会披荆斩棘,将反派人物除掉。莫说是一个我,就算是十个我站在这里,对上景天还是会怕,”唐烛笑道,“我怕一个不小心,就阴沟里翻了船啊。”
“可是……”清微道长嘴巴蠕动了几下,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道,“据贫道所知,唐烛小友虽是由邪念入道,可未曾伤及一人,如此做派,景天小友也不会……”
“清微道长,”唐烛突然打断了清微道长的话,“我来问你,我是邪念入道,和蜀山长老排出的邪念,同等位格的存在。依你之见,就算我不搞事,蜀山容得下我么?”
清微道长低下头去,不言语。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眠?蜀山卫道于人界,怎么容得下唐烛这个定时炸弹?
虽然清微道长很想给唐烛一个互不相扰的口头协定,可是站在蜀山的角度,这是不可能的。
他只能沉默。
“问题就出在这里了,我不搞出些事来,清微道长你也容不下我,清微道长容不下我,那就会指导景天一行人除掉我这个大恶,”唐烛笑道,“唯一破局之法,便是除去道长你,抹消蜀山的存在,如此一来,六界便没有敌视我的存在了,可景天跟道长又关系匪浅,道长一死,景天定是要为道长报仇的,又回到了老路子之上,这是一个无解的局。既然无论如何都要和景天这天命之子对上,那我只能主动一些了。”
清微道长思忖片刻,这才说道:“唐烛小友,回头是岸啊。”
唐烛被清微道长逗乐了,说道:“道长怎地讲起佛家那一套轮回之说了?一旦踏出第一步,哪里还有回头之说?道长未免太过天真了。若是败了,也无外乎身死族灭,化为尘灰罢了。”
“人如何敌得过天意?”清微道长长叹一声。
“哈哈。”唐烛笑道,“道长说得不错。人的确赢不过天道。这就好比下棋,天道即是棋手,又是指定规则的裁判,我等升斗小民只有乖乖听话的份儿。不过,若是我跳出棋场,事情就有所不同了。”
唐烛抬起头来,望着高高在上吞噬灵气的六界鼎,眼中散发着光芒。
“哦?”清微道长不置可否。
“道长你看这鼎,”唐烛压低声音,“它可以将这六界的灵气吞噬一空。我要造一个末法时代,没了灵气,一切超凡的事物都会化作凡物。什么天道,什么因果,都会化为尘灰。我所要做的,就是拖些时间罢了。”
“那唐烛小友……”清微道长说道。
“道长是想问我,对你的身体做了些什么吧?”唐烛转回身来,笑容更加灿烂了,“到了我这种境界,身体中每一部分都包含了我的道,我将血液埋在你的周身大穴,你的灵魂被封印在肉体之中,无法操控你的行动,你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受我操控。从某种角度来讲,‘你’现在已经变成‘我’了。”
“唐烛小友控制我,是想要做什么?”清微道长试探道。
“怎么?打探消息?”唐烛斜起眼睛,看着清微道长,“告诉你也无妨。我要控制你,指导景天一行人,如何杀死我。”
清微道长猛然一惊,瞳孔收缩。
“原来如此,你……”清微道长又把剩下的半句话咽了回去。
唐烛一笑,多少有些小得意。
既然景天一行人,早晚都会开启剿灭唐烛的进程,那为什么不由自己主导这个进程呢?
我,帮别人,杀我自己。
在这个进程中,唐烛做为引导者就掌握了主动权,走那条路,怎么走,都是唐烛说了算。
只要找条足够长的弯路,便能为六界鼎吞噬六界灵气,提供充足的时间。
但是唐烛提供的方法,一定是确确实实可以杀死唐烛的方法。
只有这样,才能蒙蔽天机。
蒙混过关。
天道虽然没有神智,但是不是傻子。
“还请清微道长放心,”唐烛在清微道长眉心一点,清微道长瞬间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我会掌握好分寸,尽量减少死伤的。”
“唐烛小友何必诓我?”清微道长用尽残余的力气,挤出一句话,“小友所选的这一条路,于众生作对,注定是要血流成河。哪里会有什么分寸之说?”
唐烛负手而立,说道:“那道长觉得我这个计策如何?”
“小狐狸……”
声音微不可闻。
近乎呓语。
唐烛蹲下来,将清微道长扛在肩上。
唐烛笑道:“你这老狐狸还有脸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