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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她一言道中,江邟面色尴尬,搁在膝头的手攥了攥袍角,犹犹豫豫的道,“昨日白家来人,敏菁带着临哥儿入夜才回府,说是白家四少爷欠了赌坊三千两银子,你知道,她们二房本便孤儿寡母,过去白家大夫人碍着妯娌的面子曾替敏菁弟弟还了数次银子,这次是被寻上门的人气着的,断言再也不会管他们,可二房只有这一个嫡子,白二夫人也是没了法子,才求到敏菁身上,可我们一时间拿不出那么些银子....。”
蒂莲心下了悟,是借钱来了,旁的铺子且不提,单单知道她有‘食客欢’这样的酒楼,江邟才会拉下脸皮来跟她开这个口。
白家在这京城内其实算不上是多尊贵的世族,只能算是中上流,当年若非是蒂莲的二舅父对二舅母一见钟情非卿不娶,外祖父与外祖母又是开明之人,白家根本攀不上谢家这样的姻亲,这件事情当初在京城传的沸沸扬扬,二舅父与二舅母虽然多年子嗣艰难,只得了一个女儿,但二舅父也从未提起过要纳妾的话。有二舅母这样争气的女儿,白家在京城内从一个中流官宦一越进入了上流贵族。
如今白家的当家主白铭乃是二舅母的长兄,自冯家落寞后,白家在兵部占据了一席之位,白铭也代替了之前冯榭的存在,成为新任兵部侍郎,乃是兵部的二把手。
除了白铭这位长兄,二舅母还有一位二哥,正是蒂莲这位大嫂的父亲,不过却是英年早逝,据说是因为过度嗜酒得了肺痨死的,他去世后白家二房便剩下孤儿寡母,白二夫人只有一个嫡子,而蒂莲的大嫂是庶出。
身为嫡母,为了自己的儿子求到庶女身上,白二夫人看来的确是没了法子。
不论如何,三千两银子对于蒂莲来说的确是九牛一毛不足挂齿,但是却也不能就这么借过去,否则有一便有二,这样下去岂不是纵容那四少爷变本加厉的败家?再任由他这样下去,江邟这个小家的日子也别想好好过了。
那位白家四少爷即便是个赌徒,蒂莲也有法子整治的他再也不敢碰骰子。
蒂莲道明了会借这银子,不过要那四少爷亲自过来才成,江邟有些不解,终究没有问出口,应承道明日便带他过来。
月眸含笑,蒂莲清缓道,“明日让他过府来便是,我到大哥的‘柳斋’见他。”
她的话素来有她的道理,江邟知道蒂莲从来不作无为之事,故而点头应声,告退了离去。
青篍送了江邟返回来,叹了口气道,“小姐便是要教育那白四公子,也不要做得太过,否则会伤及大奶奶的脸面。”
“姑姑不必担心,我有分寸。”
温婉一笑,青篍颌首,蒂莲决定的事,从来都不需人担心,轻重分寸都拿捏的准。
翌日一早,等刘君尘过来,蒂莲便起身往柳斋去。
左相府邸是御赐的五进五出,在当下的权贵中虽然不是最显赫,却也排在前头,府里主子并不多,所以住的地方都较为集中,松园是后府的中心,西南方拐过三个廊道是江蓠的‘鹤斋’,而东南两条横廊后越过不大不小的假山林,便是江邟的‘柳斋’,‘柳斋’再往北拐过一条廊道,就能看的宋氏母子暂住的‘竹宣’。
刘君尘跟着蒂莲来到‘柳斋’,隔着几米便见拱门外站着一个小丫鬟,见到他们过来便连忙进去通禀。
直到踏上台阶进了园子,刘君尘扫视一眼这清简雅致的‘柳斋’,不由问道,“姑娘今日怎么想起过来大公子这里。”
蒂莲浅浅一笑没有说话,便见廊下的小丫鬟打了帘子,大嫂白氏亲自迎了出来,她穿着丹紫夹袄烟霞裙衫,雅致温婉眉目清秀,模样算不得极好,但那温柔的秉性最是适合江邟。
“妹妹快进屋吧,这天寒雪日,还劳累你跑一趟。”,白氏清秀的面上难掩羞愧,又向刘君尘礼了礼,“刘先生。”
刘君尘退后一步拱手一礼,客气道,“大奶奶。”
蒂莲月眸含笑,一边石阶而上,一边看着白氏道,“临哥儿可在?”
白氏闻言连忙笑道,“在的在的,昨日听说大爷要过松园去,便缠着要跟去看小姑姑,被我拦了可是哭闹了一通。”
蒂莲微微垂头跨进门,清笑道,“我时常出门,却是有些日子没瞧见临哥儿,难为他还惦记我。”
话音落,三人皆进了屋内,抬眼便见正对面的软榻边站着一身量中庸偏瘦的紫锦衣衫男子,正局促不安的站在那处看她们,见蒂莲和刘君尘看过来,连忙低头点了点,怯弱的唤了声,“江小姐。”
看他神情间有些畏惧,蒂莲心下不由失笑,人皆说赌徒不怕亡命,这人倒是瞧着有些惧怕自己,许是她的名声在外传的太过强硬了。
刘君尘见状眉梢挑了挑,垂下眼帘没出声。
白氏引着二人落座,正吩咐丫鬟取些新茶点来,便听里屋‘哒哒’的跑动声,一个灰衫白袄四五岁的男童冲了出来,径直扑到蒂莲腿边。
“姑姑,姑姑你来看临哥儿的吗?”
蒂莲伸手揽住他,见他睁着大眼虎头虎脑煞是可爱,不由月眸一弯,“姑姑来看临哥儿。”
“临哥儿。”,白氏温婉无奈的斥了一声,上前拉住他,“忘了爹爹出门前说的话了?那篇小字写完了?”
临哥儿扭着小胳膊嚷嚷,“一会儿写一会儿写,姑姑一会儿走了临哥儿再写。”
“听话,娘亲和舅舅与姑姑说话,等临哥儿写完字再出来。”,白氏柔声哄他。
“不走,就和姑姑呆一会儿子。”,临哥儿嘟着嘴一脸不高兴,一手紧紧抓着蒂莲的披风边角不肯松手。
白氏一脸为难,蒂莲见状轻笑,伸手揽过临哥儿,清声道,“大嫂,就让他待一会儿吧。”
白氏叹了口气,见临哥儿喜的尖牙不见眼偎在蒂莲怀里不肯出来,不由摇了摇头,弟弟这些窝囊事,她真不想让临哥儿听,生怕带坏了临哥儿。
心中明白她的忧虑,蒂莲揽着临哥儿,看了那白家四公子一眼,转头对刘君尘轻描淡写的道,“白四公子有难事,要借三千两银子,我寻思着不能白借。”
刘君尘心领神会,沉着声道,“账上的银子都有数目,出入都是要笔录的,属下回头会记上这一笔,姑娘放心。”
那白四公子在旁闻言,连忙点头哈腰道,“江小姐放心,这银子是借的,他日一定连本带利的还上。”,如今只要能还了赌坊的银子保住半条命,他什么都敢保证。
蒂莲清浅一笑,看着他道,“连本带利就不必了,毕竟大家是亲戚,难免伤和气。”
白四公子闻言面色一喜,又听她接着说,“这银子我会拿给大嫂,介时让她交给白二夫人,亲自去还给赌坊,白四公子就不要过手了。”
面色一僵,白四公子干笑点头,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自己拿这换命的银子还能不当回事么?
“大嫂。”,蒂莲侧头看向白氏,见她抬眼看过来,才道,“这种事情再一可以,再二再三绝对不成,大嫂如今毕竟是左相府的庶长媳,四公子若是屡次这样需要我们相助,被外人所知,未免会非议我相府,我想了一夜,最好的办法还是将四公子的赌瘾戒了。”
“戒了?”,白氏神情古怪,一脸不敢相信的看了白四公子一眼。
白四公子的脸色也不太好,心下暗道,借银子便借,不借他还可以找别处去,怎么还多管闲事,不赌?只要这样一想,他便觉得浑身不痛快。
不等他们说什么,蒂莲径直吩咐刘先生,“既然白公子好赌,你就带他赌个够。”
这句话简直让人摸不着头脑,然而刘君尘却是懂了蒂莲的意思,躬身一礼道,“是。”,随即看向白公子道,“公子请跟属下来。”
白四公子犹疑不定的看看他和蒂莲,“去何处?”
刘君尘温和一笑,沉和道,“赌坊。”
白氏大惊,却见白四公子一脸不安却又心痒难耐的挪动脚步要跟刘君尘走,不由急的脸色一白,“四弟!”
蒂莲清声唤住她,“大嫂,银子我稍后让青篍姑姑给你送过来,至于教导四公子的事,就放心交给刘先生吧,他管教人,最拿手了。“
看着二人离开,白氏心下忐忑不安,蹙着眉对蒂莲道,“这如何行,妹妹不是说要让他戒了赌瘾,如何还让人带他去赌坊。”
蒂莲抚了抚临哥儿的头,起身笑道,“他不是想赌么?那就让他赌,赌到他再也不想赌为止。”
“姑姑,那是什么时候?”,临哥儿昂着头好奇的追问,即便他不太懂这个‘赌’是什么,却还是掩不住孩子的好奇心,想知道多久才能让一个人将喜欢的东西变的不喜欢了。
“到了他一想到骰子就会吐的时候,自然就不会赌了。“,蒂莲笑意清浅,言罢对白氏道,“大嫂忙着,我先走了。”
白氏怔怔颌首,压下心底的不安与犹疑,牵着临哥儿送她出门。
自那日起,白四公子每日天黑被送回府,天亮被接走,从起先的一脸意犹未尽到最后的疲倦恐慌,也不过用了半个月时间。
刘先生管教他的办法很简单,一天都将他关在赌坊里,派专人盯着,除了吃喝拉撒可以离开位置,其余时间要一直赌,便是赌的累了想撤场休息也不许,原先赌博对于白四公子来说是一种乐趣,如今却是一种被人强迫着去做的工作。
人总是有这样自主反应,当有人逼着你去做一件事情时,尽管这事本身你也不反感,但自身的叛逆心理会起反作用,看待这件事情的心态便不同了。
蒂莲正是抓住这种心理,逼着白四公子去厌烦赌博,他自然就不会再去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蒂莲离开‘柳斋’径直往敞庭去,今日她还要前往云侯府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