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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捡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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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表面上看,老刘老师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身材矮胖,圆脸,有点秃顶,头发花白,穿着半新不旧的西服。但他又是一个经历过苦难生活的人,学历不高,但有些文化,心态很好,我非常喜欢听老刘老师讲故事,从他的回忆中,了解农村的过去,学习农业的知识。

    老刘老师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茅草坪村人祖祖辈辈在大荒山上生活,是大荒山养育了他们。但是,大荒山的承载能力毕竟有限。当社会进入工业文明时代,大荒山上脆弱的农耕文明不可避免地落后了。”

    我说:“刘老师,现在是高科技和信息文明时代啦。”

    老刘老师叹了口气,说:“时间过得真快,我抬木头建房子的往事还历历在目,一晃三十多年了。”

    我说:“我看市里和郊区的房屋,现在基本上都是砖混结构,钢筋水泥代替了松林,房屋结构好,抗震力强。”

    老刘老师说:“砖混房屋结构好,但造价高。木结构房屋的木料可以就地取材,成本低。”

    我说:“你们这辈人,吃了不少苦。”

    老刘老师说:“我们这辈人吃苦,就是要为下一辈不再吃苦,过上富贵的生活。你们来脱贫攻坚,帮助大荒山致富奔康,也很了不起,值得尊敬。”

    老刘老师讲完故事,我们慢慢入睡,半夜里下起了大雨,及至天明,又雨过天晴,大荒山又笼罩的飘渺的云山雾海之中。

    今天学校放暑假,老刘老师也要回家去了。这时,二组组长王大才挽着裤脚,穿着雨衣、雨鞋,戴着草帽,提了一提篮白色的菌子,送给老刘老师:“今儿早上刚捡的,带回家去偿个鲜!”

    老刘老师收下菌子,连声说:“谢谢,谢谢!”

    我好奇地问:“这是什么菌子?”

    王大才笑着说:“鸡枞菌,好吃得很!”

    我说:“鸡枞菌肯定是野生的了,长在山上的吧?”

    王大才笑着说:“山上、地里、路边都会长!”

    我问:“鸡枞菌一年四季都有吗?”

    老刘老师给我解释,说:“五月初五,鸡枞拱土!端阳节一过,大荒山的雨季真正来临了,山上的野生菌子陆续的破土而出。鸡枞就是这里最好吃的菌子。鸡枞菌为白蘑科植物鸡枞的子实体。是食用菌中的珍品之一,肉厚肥硕,质细丝白,味道鲜甜香脆。鸡枞菌常见于针阔叶林中地上、荒地上和乱坟堆、包谷地中,基柄与白蚁巢相连,散生至群生。夏季高温高湿,白蚁窝上先长出小白球菌,之后形成鸡枞菌子实体。”

    王大才接过话说:“憨头憨一朵,黄皮黄两朵,火把火三塘。个头最大的叫憨头鸡枞,一般一个地方只生一朵。黄皮鸡枞一般两朵长在一处。火把节前后出的较小的叫火把鸡枞,一般是三堆,每堆几个几十个不等。现在鲜鸡枞每斤卖60-80元。”

    我对野生菌产生了很强的好奇,我说:“今天正好没啥事,我也上山去捡菌子。”

    王大才说:“你不熟悉大荒山地形,最好跟村民一起去。你吃了早饭到小卖部那里去等着,看看有谁上山捡菌子,你就跟着去。”

    我说:“好的。”

    我吃了饭就到张嫂小卖部去,让张嫂找个上山捡菌子的村民带我。只一支烟功夫,张嫂叫住一个远处拿提篮的男人:“大兄弟,等一下。”并从屋里拿了一个提篮给我。

    我拿了提篮,快步追上张嫂叫住的男人,一看,是我帮他办理过助学贷款的孙正权。

    孙正权见了我,非常高兴,问:“李书记,你要去捡菌子?”

    我笑着说:“想去体验一下,不熟悉山形,你带带我。”

    孙正权说:“好的。”

    我问:“大荒山上鸡枞多吗?”

    孙正权说:“不多。”

    我问:“大荒山上的菌子中,是不是鸡枞最邓吃?”

    孙正权说:“大家都这么认为,但我是不太喜欢吃鸡枞的,只喜欢吃见水青。”

    我边走边问:“什么是见水青?”

    孙正权说:“见水青又叫见手青,这种菌只要手一碰到,皮就变为青蓝色。”

    我说:“有这么神奇?”

    孙正权说:“是的,山上还有早谷黄、青脸菌、牛眼睛、一群羊、奶浆菌、刷把菌、沙老苞、酸木碗、牛肝菌等等。”

    我们走过一段路后,拐进一片树林。林中高的是云南松和华山松,低矮一点的是山茶等灌木,地表上铺着一层厚厚的黄色的松针,松针之上间隙性地长着些矮小的小型绿色植被。

    孙正权找了一根一米左右的枯树枝,递给我:“李书记,菌子就长在树木之下,你仔细看小灌木丛中,还有松毛底下。走路的时候小心,树木之间有蜘蛛网,你用树枝扫扫再过去。”

    我拎着提篮,拿着树枝,望着地面,跟着孙正权,慢慢向山林深处走去。林下的松针中,不时看得到红的、白的、灰麻的菌子,我兴奋地捡进来,请教孙正权能否食用。孙正权耐心的指教我,说绝大多数都不能食用,我失望地把他们丢在地面。我们所走过的山坡上,一些松毛已被翻开,一些不能食用的菌子被丢弃在地上。

    我大声问孙正权:“这些地方是不是已经有人翻捡过了?”

    孙正权说:“是的,但他们捡不完的,你认真仔细地找,肯定能找到。”

    我们从山脚找到半山腰,我捡到了一朵早谷黄、一朵青脸菌、两个牛眼睛、三朵奶浆菌。孙正权捡到的比我多一些。我有些累了,一屁股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休息。孙正权看到我坐了下来,也跟着坐下来休息。

    我问孙正权:“大荒山上的菌子多不多?”

    孙正权说:“说多也不多,说不多也多,在商品经济不发达的时代,菌类作为一道鲜美可口的菜肴,丰富了农村人的餐桌。生活条件好的,杀了年猪的,就用油炒菌。没有油的就用清水煮,或者用火烤,放点盐。那时菌子真是多,走错路都碰得着。”

    我说:“大荒山温暖湿润,适合菌类生长。”

    孙正权说:“突然有一年,大脚菇一下子就卖到几十元一斤了,说是能抗癌,出口日本。于是在出菌子的夏天和秋天,我和我媳妇就早早起床,淋着细雨,踏着泥泞,遍山去找寻,嫩的拿到集市上去卖钱,供孩子上学读书。品相差的、老的拿回家,削成片,用火烤干,再上集市去卖。就是从那时起,山上的菌初步形成了商品。到出菌的季节,人们起早贪黑,上山寻找菌子。因为你晚一步,就被别人寻找走了!人与人之间是竞争的关系,比的是谁起得早,谁记住的长菌的地方多,谁的心细、谁的眼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