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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终于开始,我远远地望见史塔克的厅堂之内正中是宝冠雄鹿旗,奔狼和雄狮各居左右,整个大厅被无数的蜡烛照亮,贵宾依次排列,我们排在非常后头。
首先进入大厅的是公爵和王后,我见到了瑟曦王后的打扮,她真的花了很久来梳妆,翡翠琳琅,头冠精美,金发柔顺,衣饰璀璨,那顶冠冕我也想戴戴试试。她姗姗来迟时看了我一眼,我知道,她已经记住了我是谁,而且没有半分好印象。
然后是国王和史塔克夫人,以及史塔克和国王的孩子,正好多出了一位“捣蛋鬼艾莉娅”,和多米利克站在一起,我看到多米弯下了腰,艾莉亚正在和多米说悄悄话,。
瑞肯拉着弥塞菈公主的手,公主是个善良可爱的丫头,正在耐心地给瑞肯抹掉脸上的污迹,她笑起来甜美极了。
詹姆·兰尼斯特爵士和卢斯·波顿大人并列,他耀眼如金色的火焰,而卢斯·波顿冷淡似灰暗之冰,这绝对是冰与火之歌咧。原本他该是和小恶魔站在一起,不过小恶魔和我并肩了。如果是正常的男士,应该挽住我的手的,可惜提利昂是个侏儒,于是我牵着他走,就像是带着孩子。
我走进大厅时感到不少眼光注视着我,我在找琼恩,我看到了他,我的朋友就坐在长桌的尾巴边,我给了他一个微笑,希望他不会因为之前的经历和落差而冷落我们的友谊。琼恩也笑了,他双眸注视着我,比了一个大拇指,我身后是班扬·史塔克和席恩·葛雷乔伊,班扬在进场前拉着我讨论北地局势,席恩?我们互不理睬。
我很享受,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我比王后和凯特琳夫人年轻,我正值花样年华,今夜非是最尊贵,却绝对是最美丽,我不耀眼,但是我有这个自信,史塔克家的女孩年纪还不够呢,珊莎似乎也才十一岁到十二岁。
当然,也可能是一个姑娘牵着一个小侏儒的样子比较新奇。
国王祝酒词毕,和每个人交谈,他也向我举杯,“这才是北境,奈德,姑娘是一个地方最瞩目的特色,敬莱——雅拉!”他哈哈大笑,我嫣然而笑,应然饮下杯中的多恩夏日红,我打听过,此酒出自临冬城窖藏,王后碰不到,要是在君临的红堡,我绝对不吃任何王后的东西,她恨我。
至于劳勃?卢斯·波顿没有考虑到一点,或者说他让我和国王睡觉是在故意羞辱我,劳勃国王从不和贵族女性发生关系。糟蹋平民是一回事,不会有大麻烦,但是和贵族少女有了这类事情,那是要付出政治代价的,小贵族有大贵族保护,大贵族有封君保护,封君会为自己的臣子及臣子的臣子向国王伸张权利。在前世的坦格利安王朝,不谈黑火,其他的“高贵私生子”都搅得国家不得安生。
晚宴菜色丰富,不仅仅有本地的美食,更有随国王由南而来的禽类和牲畜。我喜欢河湾地的水果,不管是甜瓜、蜜桃还是火梅,他们被宫廷大厨冰镇保管,有些蔫,但是味道绝对好,尤其是对北方女孩来说,上一次吃到还是在靠近海滨的海疆城呢。
蹩脚的小丑尝试逗乐贵宾,却只有几个孩子捧他的场哈哈大笑,不过这让他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哄孩子。吟游诗人和音乐师傅向每一位女士献歌,给我的是《橡骑士和月姑娘》,月亮姑娘穿上了橡木的衣裳和面具,优雅的少女成了披靡的骑士,手执无光无影的长矛,飞挑饿狼变成的匪类,我怀疑他是不是塞外之王曼斯·雷德,隐喻得太明显了。
我和每个人聊天,高台之上,艾莉娅承包了凯特琳夫人百分之八十的呵斥,凯特琳夫人还有百分之二十的尖叫给了布兰。我酒足饭饱,看到班扬离席,席恩和他哥哥在角落里勾肩搭背地说话。我也向国王行礼谢退,小恶魔朝我挥了挥手,我颔首以应,我们出去透透风。
“呼——”我裹紧身上的披肩,“我头一次坐在贵宾席,往年都是坐下头。”
“真是不错的经历,”提利昂接道,“我每宴皆踞高座,每宴皆够桌不着,这一餐很贴心。”
“哦?”
“他们准备了一个小椅子,让我不必踮起脚尖儿。”
“确实贴心,我喜欢河湾地的水果,甜甜的,”我回忆道,“我小时候住在镇子里,风能透过家里的栅栏门吹进来,我当时没什么甜的东西吃,面包又涩又硬,能往外掉石子儿。”
“很糟,听上去,”提利昂望着无星之夜,“你知道吗?我的老姐告诉我,她要安排你和我结亲。”
“哈哈哈哈,去他的结亲,”我大概是喝了不少,豪放得很,我靠在冷硬的石头墙上,“你知道吗?从我七岁,不对,八岁?反正从那时候开始,我数数,布雷肯和布莱伍德说要跟我结亲,他们闹着玩,然后莱斯威尔,贝里·莫斯,安柏,琼恩·雪诺,一个个口口声声,一个个全没坚持,我就很好奇,这个七国吧,到底有没有男人敢真心追求我,一直追求下去?”
“我看你外表没那么悲哀,实话,”提利昂坐到台子上,他手脚真是利索,“那歌没错,月姑娘,肯定有男孩儿喜欢你,要是到了南方,写出的歌能绕君临一圈。如果没有我就真去把铁舰队给吃了,继续下午的话题?”
我不能否认,我喜欢提利昂这个人,不包含性别那种喜欢,我觉得我会享受和他聊天的时候,“上次说到,我有个称号是触手切割者?有个叫七弦汤姆的还专门写了一首歌,他嘲笑了我、银鹰和乌贼。”
“我听说过他,讨人厌的吟游诗人,醉醺醺的,才华横溢,据说艾德慕·徒利很想把他丢进三叉戟河里清醒一下,你还有别的称号吗?”
“有,橡木脸,因为我打架时戴面具,守夜人之友,这个你听过了,剥皮女,波顿家自带,恐怖堡的女儿,因为我的生父从不承认我,野种庄园主,这是因为我开垦了一座庄园,你看,我称号可多,啊对了,我哥叫我丧气包。”所以说,堆头衔?谁不会呀。
“啊~这就解释了为什么你要叫卢斯·波顿大人,而不是天杀的父亲。咳,这么说吧,我的触手切割者,橡木脸,守夜人之友,剥皮女,恐怖堡的女儿,野种庄园主,丧气包女士(“嚯,这记性。”我赞叹道,),这不重要,重——”他转向大厅门外,我跟着偏头,大厅里人声鼎沸,走出来静立的是琼恩·雪诺,还有白灵。
“呀!白灵,来!”我调门明显很高,白灵真可爱,我缺乏免疫力,我蹲了下来,白灵扑进我怀里,短短几日就长大了好些,“臭死了臭死了,你吃啥,鸡骨头?”我挠它脑袋。
“冰原狼,”提利昂悄声道,“我能摸摸吗?我以前想过养一头龙,不用太大,我和我叔叔说,就我那么大一点就好,他后面去了东方一直未归,我曾经日思夜想,他会骑着龙回来,兴奋地大笑,让我也骑着溜达一圈。现在,龙没有,有狼也不错。”
“曾经?”我瞧了他一眼。
“曾经。”他不再提自己的叔叔。
我抱了白灵起来,沉死了,“来,可以摸摸背,别吓到它。”
“它会吓到我!”提利昂抗议着笑道,他翻下了台子,非常灵活,然后蹑手蹑脚,谨慎小心地接近。
“为什么他那么亲近你?”琼恩抹了下眼睛,借助微微的火光,我注意到他眼眶有些红,不过他吸了吸鼻子,很快就藏好了,“你们没参加晚宴?”
有点奇特,世事的变幻好像冰原狼的个头一样快。我差点成了他的未婚妻;他向我坦明自己的想法;我在他身边成为合法的私生女,拥有了继承权;然后是现在,我又与他相见,物是人非,就像是白灵突窜的个头一样。
我不能否认我动心过,他有些幼稚,他心里不甘,稍稍有点愤世嫉俗,但是是个有责任感的男人,外貌也很好,身体更不用说。我和他有共同语言,我确实动心过。
更别提他的出身了。对,他的出身,我们各有各的路,就像是我告诉他的一样。
“太热,”我说道,温柔的爱抚白灵的小爪子,“也太吵,那个弄臣嗓子太尖儿,吟游诗人没多少新鲜曲子,我哥哥的曲子我都听过,呀,白灵,该剪指甲了。”
“而我们都喝了点酒,很久以前,我就学会了一个教训,在你哥哥身上呕吐是件不太礼貌的事儿。”提利昂也专注在白灵身上,他想要碰它,它呲牙,瞪着小恶魔,这让侏儒犹豫不决,最终小恶魔放弃了尝试。
“没关系,”琼恩说道,“白灵,趴好,”白灵动弹几下,趴在我怀里,耳朵也趴着,滑稽极了,“别乱动,你现在可以摸了,他很听话,我在训练他。”
“他?”我瞧了眼琼恩,这是把白灵当成人看了。“没错,”琼恩回应道,“他。”能理解,琼恩很孤独。
“你是艾德·史塔克的私生子对吧?我是提利昂·兰尼斯特,”提利昂心满意足地揉了揉白灵的耳朵,“乖狼狼。”
琼恩没说话,他抿紧嘴唇,“我们都是,”我简洁地声援,给白灵顺毛,“雪诺,遗弃在雪里的小娃娃。”
“我生父确实是艾德·史塔克,提利昂·兰尼斯特大人。而您现在是莱雅拉·波顿,小姐。”琼恩说道,我听得出他在尽量保持音调平稳。
“我是雪诺,所有人都会记住这点。”我语气平静地指出。
“对,”兰尼斯特的侏儒轻声道,“永远不要忘记自己是什么人,因为这个世界不会忘记,你要化阻力为助力,如此一来才没有弱点,用它来武装自己,就没有人可以用它来伤害你。”
“你不了解野种。”琼恩面色烦闷,瞪在一边的石头雕像上,“你知道身为私生子是什么感觉吗?”
“全天下的侏儒,在他们父亲眼里都跟私生子没什么两样。”
“你的生母,地地道道的兰尼斯特,你也一样。”
“我们刚才,”提利昂笑得苦涩,“正在说这个呢,我母亲,”他摇了摇头,“至于父亲,嗯?父亲。”
“我生母不知。”琼恩简洁地道。
“我,我母亲身受重伤,命不久矣,”我尽量不让声音颤抖,“我结果了她。”
“抱歉,莱雅。”琼恩不自在起来,他试图微笑,却拉扯不出微笑的表情。
“抱歉,我不该提,反正,全世界的侏儒都可能被视作野种,野种不见得被视为侏儒。”提利昂手在膝盖上,立身而起,“回去吗,莱雅拉?”
“回,”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可也没几个侏儒被迫杀了自己的妈妈。”
提利昂瞧着我感伤地笑了一下,我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提利昂永远是个凶手,提利昂杀掉了难产而死的母亲,不管他有没有动手。
我有些难过地避开这视线,看到了雪诺怔然自失地仰望夜穹。
我们一时间沉默,逝母之人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