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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承君来找顾心钺时,顾心钺并没有意料之外的惊喜,颔首示意,像从前见过面一样的熟稔。
“顾老大人高风亮节让人钦佩,今日见了顾公子,才知相门无犬子,顾公子风姿卓越,让人见之心喜。”蒋承君说道。
“不敢当,不才字敏行,总理大人要不嫌弃,便叫我敏行。”顾心钺说。
“那我便叫你敏行。”蒋承君笑道,“敏行,上次耕地改革的事可是要多谢你配合。”
“总理一心为了民众,我等也只有绵薄之力。”顾心钺说。“从来新朝新气象,固守成规,固步自封,只会让自己落后。我辈岂是蓬蒿人,破浪弄潮当立先。”
“果然有志向。”蒋承君说,“不如到州府来,我给你找个位置。”
“总理说笑了,州府人才济济,可不会有安插我这样人的位置。”顾心钺笑说。这句话的意思一是夸赞蒋承君治下有方,州府都是能者居之而不是任人唯亲。另一层意思就是,虽然是铁打的世家流水的王朝,但是这次的变更不止是王朝的变更,是社会形式的变更,当权人如今并不依靠世家的力量站稳脚步,蒋承君恐怕也不喜欢牵扯上尾大不掉的世家。
蒋承君笑笑也没坚持,“下半年元帅准备打下鲁平,京都能动的地太少了,我准备修一条路到鲁平,鲁平郊区到京城这个方向的空地,我会划分出来做个经济区,吸引人过来办厂做实业,我拿你两千亩地也不好白拿你的,到时候经济区里的地,你自己选地方,给你四千亩。”
“那不是我还赚了。”顾心钺笑说,却不推辞。人情这种东西,有些人欠的,有些人及早扯清也没坏处。
蒋承君这会的笑意才透出一点真意来,“聪明人。”蒋承君笑着点点顾心钺说,点头后就辞别去别处了,这么大的中秋舞会,蒋承君能给顾心钺几句话的时间已经是非常给面子。甚至于他的主动接近是指路明灯,在蒋承君走后不少人都主动过来跟顾心钺打招呼,知道顾心钺是京都顾家的长子后,心中惊讶之余更加亲切几分。被继母陷害前程的人即使嫁给一般商户也能得到这么重要的请帖,你没看顾家都没得到请帖,这说明什么,这个顾心钺或者这个沈鹤立,不简单,得交好。
一直没断过的人潮,顾心钺也没表现出心烦,得体的招呼着。
中秋舞会,顾家并没有人收到请帖,顾心凝虽也跟着赵正来了,但她穿着端庄的秀禾服进来后就一直和一帮军官太太呆在一起。她自恃清高,其实心底下并不瞧得上那些太太们,嘴巴上还是得说些闲话应酬着。赵正是得力的旅长,她也是不少太太需要巴结讨好的对象。
“听说顾家大少爷今天也来了。”一个穿着改良旗袍的丽人在听到消息后站起,“谁要跟我过去看看,顾家大少可不是想见就能见到的人物。”
有京都人知道顾心钺的,纷纷笑道,“真的假的?”
没听说顾家大少是谁的纷纷看向顾心凝看去,顾心凝自己也有些莫名,“心诚来了?”来之前她娘还问她能不能让赵正给她大弟弄一张舞会的请帖来,赵正说不行,她让人回去传话的人还得了她娘好一顿脸子。难道他最后弄到了。
那站起来的丽人嗤笑一声,“心诚是什么玩意,我说的顾家大少,是顾家嫡亲的长子长孙,早庄名门王家的外孙。这人鸠占鹊巢就算了,还恬不知羞到处说自己是喜鹊,如此厚脸皮也实属罕见。”
顾心凝脸色顿时变得青白,顾心钺,他哪来的帖子?
“好奇的就跟我去看看。”丽人笑着引诱道。“只有见了顾心钺,才知道这世上还有男人能长成这样。”
“沈希慕,你可别还是惦记着嫁给顾心钺吧?”有相熟的女人打趣道。
沈希慕把头一抬,“他那样的人物,谁不喜欢,正巧他也嫁了个姓沈的,我就去认个本家哥哥,以后也能当个亲戚走动。”
“我跟去你看看。”纷纷有人响应道,到最后除了顾心凝和几个固执的老派夫人,觉得聚会就是女人玩女人的,男人玩男人的没有去外,其余女人都跑去看顾心钺了。
顾心钺短暂的休息,沈鹤立去要了一杯清水来给他喝,宴会上不是果汁就是酒,沈鹤立担心顾心钺不喝,说那么多话不喝水,怎么行。顾心钺接过水朝他弯弯嘴角,“谢谢。”
“平常让你参加聚会,说不上两句话就要去休息,现在倒是不嫌累。”沈鹤立有些酸溜溜的说。
顾心钺笑,抬头见没有人注意这角落,靠近沈鹤立,主动伸手抓住他的掌心,用手指在他手心里挠了挠,“顾心钺的丈夫,又有何感想?”
沈鹤立抓住他的手,无奈的笑着回应,“无比荣幸。”
顾心钺弯弯眼角。两人温存了会,很快又有人过来端着酒杯过来,沈鹤立想让顾心钺多休息一下,就不着痕迹的把人带的远离了顾心钺。
“顾心钺。”沈希慕脆生生的声音响起。
顾心钺抬眼循着声音望去,见是沈希慕,笑道,“小丫头长大了,如今也不叫哥哥了。”
“世界上哪有那么狠心的哥哥,说不见人,就真的九年没有见面。”沈希慕看见顾心钺的笑容,顿时就有眼眶酸酸的感觉,抽下鼻子,憋回去想哭的冲动。
顾心钺笑,“知道你定亲了,早就准备了贺礼,因为想着当面给你,恭喜你。”
“哼,说什么假话,要不是在这碰上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当面给我,我成功,生孩子,老了,死后的灵牌前。”沈希慕说。
“童言无忌。”顾心钺说。“你要再这样说话,我会觉得苦恼。”
沈希慕瞪着他,“我对你一片痴心,只不过呛你几句就要觉得苦恼,怎么不想想我每年投贴每年都被拒绝的苦恼,连出门都要特意选的我不在的时间,我该有多苦恼。”
“言孝臣是个好人,至孝至诚,你嫁给他,一定会幸福。”顾心钺说,“不要只看着他身世不显,以他的聪明才干,出人头地不过时间的事,你爷爷给你找了门好亲。”
“他好不好也就那样,就算是嫡亲的孙女儿,也只是家族联姻的棋子。”沈希慕愤恨说,“我六岁就说好要嫁给你的,爷爷也说好,怎么偏偏会这样,悦哥哥,你当初为什么要生病,为什么要被人趁人之危。”
“嘘。”顾心钺制止她再继续说下去,“不能再说了,这样的话以后都不要再说了。十八岁,大姑娘了,你爷爷只是在有限选择里给你找了一个最好的人家,既如此你就要好好的过自己的生活。你说这样的话被言孝臣听到了,日后你再想来找我,他就该不乐意了。”
“我以后还能再找你?”沈希慕原本意志消沉的突然又有了精神,“我以为你又要关上门谁都不见好几年呢。”
“以后就当我是个哥哥,好好的来往吧。”顾心钺说,对这个童年时期总爱黏着他的妹妹,他还是有几分疼爱。
“知道了。悦‘姐姐’——”沈希慕调皮的说。
这时顾心钺发现远处聚集的一群女人,往这边探头探脑,“她们是怎么了?”顾心钺问。
“我说顾家大少出深闺了,让想见识的人都来看看,什么叫风华绝代。”沈希慕挽着他的手说,“悦哥哥长大后愈发好看了,为什么不是我的,沈鹤立呢,我得看什么样的人有这样的福气,估计祖坟上都冒好大的青烟了。”
顾心钺被她的话逗乐,笑弯了眼睛,更加看花了那些来看他的人的眼。
舞会结束已经夜深,顾心钺和沈鹤立坐车回家,顾心钺动动身子,把头靠在沈鹤立肩上,以一个舒服的姿势待着,“很累吗,要不回去就别赏月了,直接睡吧。”
“一会儿的功夫还能撑得住。”顾心钺合上眼假寐道,“中秋赏月是传统,已经让他们等了这么久,怎么能回去说取消。”
“沈希慕是什么人?”沈鹤立装作不在意的问,“突然跑出来叫我哥,跟他未婚夫介绍我是她本家哥哥,我都一下子不知道怎么接话,他的未婚夫是实干派,和他说些话受益良多。”
“一笔写不出两个沈字,往上追溯追溯总能有些亲戚关系,就叫你本家哥哥也没事。”顾心钺笑说,“她是沈钰坤沈大人的嫡孙女,比我小两岁,幼时常见面的好友。”
“昌平沈氏啊,我还真不敢应这句本家哥哥。”沈鹤立说。“如果我也是昌平沈氏的出身,你小舅舅就不会对我阴阳怪气说那些话了。”
“嗯,但到那时候你就会知道,比起世家联姻的麻烦来说,只被人不痛不痒说的几句是多么轻松的事。”顾心钺说。
“听说她幼时还想嫁给你?”沈鹤立问。
“不过是幼时的玩笑话。”顾心钺睁眼看他,“言孝臣都能不在意的和你交好,你别说你还在意。心胸这么狭窄的话,我可不喜欢。”
“我的心胸宽广的像海一样,只是所有关于你的事,都在一个小小的心里装着,知道别人喜欢你,会嫉妒,会不安。”沈鹤立说。
“还有两句。”顾心钺笑说,“你今天的恶心话还有两句。”
“如果悦之能和我说这样的话,再多我也不觉得恶心,再多我也不觉的腻,什么时候能做这样的梦呢?”沈鹤立叹气说。
“此刻我在你身边,你还想要什么,才会没有不安?”顾心钺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