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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大家歇息在一处小湖边。初春时分,湖泊有成片嫩绿的青草。风暖日和,让人莫名欢乐。
凌欣到了水边,蹲下身,探头向水中,她在蓝天的背景下,端详自己的倒影。她满意地看到胖脸变成了微瘦的椭圆脸,是正常的小姑娘的样子。眼眶的肉砣消失了,两只眼睛露了出来,形状微长,眼角稍微有些上扬,带了些安国侯那种武将的英气。这个身体练武,活力充沛,眼睛真如韩娘子所说的,黑白分明,亮晶晶的。鼻梁也算挺,原来的猪嘴缩了许多,她使劲抿抿,微翘嘴角,寻找最好看的弧度——长得其实还不错呀,也许长大会更好看些……
“呦呵!黑妹妹在看自己?这么小的年纪就会顾影自怜了吗?”听这话不是别人,自然是这一路总逗凌欣的杜轩。
凌欣咬着牙回瞪:“那天你说十七了?我看不对,你该七岁才是,比我的弟弟还小。”
杜轩哈哈笑:“黑妹妹说话虽然老气横秋,但到底是小孩子呀!看人自然看不准的!”
凌欣站起来,骄傲地一仰脸,对杜轩表示不屑,迈步往韩娘子那边走,杜轩笑嘻嘻地追着说:“我可还记得黑妹妹说过,有人会在云城等着我们呢。”
凌欣停步,扭头看杜轩,杜轩挑眉,小声说:“我那天总觉得黑妹妹有话未说。”然后一脸“看我很聪明吧”的表情。
凌欣努力皱眉,想表现得深沉些,杜轩惊讶地问:“黑妹妹,肚子疼了?”
凌欣噗地笑了,杜轩也笑了,对凌欣挥了挥手中被翻得破旧了的易经:“我最近正在学易经,黑妹妹不想占一卦?”
凌欣翻眼睛:“占卦只能告诉你吉凶,并不能告诉你具体的行事手段。”
杜轩愣住,仔细盯着凌欣看,凌欣哼了一声,背了手说:“我可是知道手段的……”
杜轩又笑起来,指着凌欣说:“你不知道你显得多么可笑。”一个小女孩,装成了个大人。
凌欣啪地打掉他的手指,“不许笑!”但是心里也明白自己太小,不能服众。
杜轩弯下腰,像哄不懂事的小孩子般说:“好吧,黑妹妹,告诉哥哥我你的手段吧……”然后他捂着嘴,嘎嘎笑了两下。
凌欣向他示意了一下,让他跟着自己到了水边,两个人选了相邻的石头坐下。
杜轩笑着说:“你有手段?我可一直没看出来呀。”
凌欣说:“我只是不好意思让我韩叔觉得我又骗了他。”
杜轩这才不笑了,正经地问道:“你哪里骗了?快告诉我,我怎么没发现?小孩子怎么骗人呢?这可不好。”
凌欣瞪了他一眼,小声说:“若是云城等着我们的人,是太平侯府来的人,我们的麻烦就大了。”
杜轩想了想,脸色真的严肃了:“你是说,他们人多?”
凌欣点头:“太平侯府是武将之门,要是想干掉我们,就不会像在晋元城那样,只派几个人杀人放火。”
杜轩用一手中的《易经》一下下轻拍另一手,说道:“那次,的确容易了些。我爹说那些人没什么武艺。”
凌欣小声说:“我觉得,这次,至少该有十几个人。”
杜轩惊了,就要站起来:“我得去找我爹说说……”
凌欣一把拉住他:“等等,等等!还说比我大,这么沉不住气!”
杜轩回头看了看正在远处说话的韩长庚和杜方,还有帮着韩娘子做饭的凌成,急得对凌欣说:“你倒是早说呀!我爹在江湖上认识许多人,至少能招呼上些帮手啊!”
凌欣鼓着嘴:“我……我有点抹不开这个面子,已经麻烦了你们……再满世界喊救命?”真太没脸了。
杜轩气得用书轻拍了下凌欣的头:“你有什么抹不开的?!我们的人不够,大家都死了,你就有面子了?!”
凌欣生气地捂头:“你敢打我?!你不知道我的脑袋多重要吗?现在就指望它来解决问题了!”
杜轩皱眉说:“那你快说说,你脑袋能解决什么?!”
凌欣放下手说:“我想了两条,但是你得帮我说出来,让大家看行不行。”
杜轩安静下来,不解地问凌欣道:“你怎么不说?”
凌欣有些忸怩,也回头看了一眼,小声说:“韩叔那个人特别诚实,我当时让弟弟说要给外祖祭坟,激起了他的热血心肠。他要是知道这事从一开始就是我的计策,也许会怨我耍了他。”
杜轩恍然道:“哦!这去祭你的外祖,原来从一开始就是个计策呀!”
凌欣使劲打了他胳膊一下:“小声点!”
杜轩没在意,眉飞色舞起来:“那你快告诉我告诉我!这是怎么个计策,后面我们得怎么办?”
凌欣小声地对他说:“我那时得了警告,得赶快逃命。有了这个祭祖的借口,就能让人送我们离城呀。离开了晋元城,至少就不在安国侯夫人的掌控下……”她讲了半天,杜轩一边听一边点头,凌欣讲完,他往凌欣背后一拍:“好呀!你的确有手段!”
凌欣往前一倾,怒道:“你差点把我拍水里去!”
凌成跑了过来:“轩哥!你是不是在欺负我姐?你要小心哪,我姐会耍刀的!”
杜轩不屑地一笑:“那叫会耍?画饼充饥罢了!”他站了起来,理了理衣服,举举手里的书说:“有那工夫,要读书!劳心者治人,懂吗?”
凌成虽然不懂,可是看得出杜轩那种居高临下的意思,对凌欣说:“姐!下次你耍刀,中间出个错,给他一下子!”
杜轩又用书一拍凌成的小脑袋:“你个小子!谁带着你去抓了蚂蚱?谁教你编的草笼子?”
韩娘子提着水罐走过来汲水,笑着说:“轩郎呀!他们都小,可不能打呀!打坏了脑袋不好。”
杜轩犟嘴:“哪里打了?拍个苍蝇。”
凌成跑过去:“干娘,我来吧!”去拿韩娘子手里的罐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凌成就追着韩娘子叫干娘,韩长庚叫干爹了。凌欣觉得自己前世比这两口子年纪都大,真羞于开口,可是弟弟如此叫,自己早晚也得改口。
韩娘子特别感动:“成儿天生就是个好孩子,最好的,真孝顺……”赞不绝口,让凌成耳朵红了。
过了两天,他们看到了云城的城郭。
云城是在大山下建起的,城墙都是大块条石砌成,十分坚固。因靠近边境,城门处有盘查的兵士,韩长庚交接了文书,证明了是带人来寻亲的,就被放行进城了。
一行人才过去,一个兵士就到城门边,向这些天来一直坐在棚子里的一个百姓装束的人打了个眼色,那个人当下站起来,远远地跟着韩长庚等人,走入云城深处。
城中很热闹,大路上的人们穿着各色,甚至有牵着骆驼的满头满脸围着巾子的旅人。凌欣前世什么没有见过,自然稳得住,凌成和韩娘子却是将脸贴到了车窗之处,尽情地观望。
韩长庚以前来过云城,他带的银子又充足,就找了一家城中心的大店,租了个大套房,韩娘子带着姐弟住在里间,他和杜方杜轩住外间。
洗漱后,韩长庚让人将饭菜送到了房间,吃过午饭,凌欣和其他人在一张大圆桌子边围坐了。
韩长庚看着凌欣说:“终于到了云城了,看来姐儿对了,路上真没有出事。”
杜轩因为得了凌欣的辅导,故作深沉地咳了一声:“这个,姐儿也说了,若是有人再来找事,就该在云城。真要是京城太平侯府的人,那至少,也会来十几个。”
杜方皱眉瞥杜轩:“你为何会这么说?”
杜轩挺直身体:“爹!您在云城收拾了他们的人,那孙夫人向京城求助的时候,肯定会夸大其词,那边为了确保成功,就会多派些人来吧?”他眼睛瞥凌欣,凌欣眼观鼻,点头。
杜方捻须了,说道:“这样的话……”
杜轩马上说:“我们有两种办法。”
杜方又奇怪地看杜轩:“你竟然有办法?!”
杜轩很得意地说:“我最近不是读易经吗?深有体会啊!”
杜方摸着胡子的手停在中间,怀疑地看杜轩,韩长庚催促着:“轩哥儿,有什么办法就说出来吧!”
杜轩又看了眼凌欣,见凌欣专心看着桌面,接着说道:“第一,我们可以给对方一个结果。”
杜方疑惑地看杜轩:“轩儿,你在说什么?”
杜轩张开自己的手来回翻着看:“我觉得,我该有把羽毛扇……”
杜方眯起眼睛:“我好久不打你了吧?”
杜轩忙说:“就是替对方给个结果呀!让他们姐弟死不就是了?”
韩长庚瞪圆眼睛,刚要说话,杜方哦了一声,说道:“你的意思,是让他们假死?”
韩长庚才明白过来,有些尴尬地对杜轩笑了笑:“轩哥儿真是聪明,你叔我开始没都听懂。”
杜轩有点脸红,继续说道:“就是操作上有些难,驴车掉悬崖下面,或者他们落水了之类的事。”
杜方缓缓摇头:“是啊,如果那些人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可怎么办?”
韩娘子也担心地说:“可不敢落水呀!成儿会游水吗?”她看凌成,凌成摇头。韩娘子又看凌欣,凌欣虽然会游泳,可凌成不会,觉得掉河里不成,就也摇了摇头。
杜方看杜轩道:“这招不行!”
杜轩急忙说:“等等,等等,这个招儿先放在一边,一会儿也许有用呢,我还有别的招儿呢!”
杜方更加怀疑地看杜轩:“读易经真的这么有用?”
杜轩急赤白脸地说:“当然啦!爹,您也该读读。”
杜方有些不确定了,点头说:“那你接着说吧。”
杜轩呵呵一笑,又看了凌欣一眼,说道:“大家还记得黑妹妹……额……姐儿当初说过,我们人生地不熟,可是对方也是人生地不熟的话吗?”
杜方缓缓点头:“姐儿说,梁氏有人缘……”
杜轩一拍手,“对呀!梁氏在这里才是人熟地熟呀!”
韩长庚紧蹙了眉头,看了凌欣和眼中含了泪的凌成一眼,说道:“可是……我那时就说过了,梁夫人,和她的父母兄长,全过世了呀……”
凌成抽泣起来。
杜轩见凌欣没有哭,暗道这个小女孩真是铁石心肠,只能接着说道:“韩叔,他们过世了,人们难道就不记得他们了?”
韩长庚摇头说:“该是记得的。云城之北就是云山,离着也就是半天的路。云山寨就在那边的峰上。当年云山寨在云城有镖局,可供雇佣,护周围百里的行旅客商行路。就是不雇他们,他们也从没有抢劫过路人,山寨的口碑非常好。梁寨主和儿子们殉难后,这城中民众还自发办过义祭。”
杜轩学着大人的样子一拍桌子:“对呀!这不就是人缘了吗?”
杜方举手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说,要得到当地人的支持。”
杜轩急忙点头:“是的!我们这么干,今日,爹和韩叔就去各处探问梁寨主和两个儿子的坟茔所在,让人们知道梁寨主的外孙前来祭奠。我们其他的人就躲在这店中不出去。等爹打探到了地方,就把我们要去叩拜的日子告诉大家!然后您就去城中最大的镖行雇人,护送我们一起去吊唁。到时候,定会有人众陪着我们一路去拜坟,让他们不敢公然下手……”
杜方和韩长庚都严肃地看杜轩,杜轩有些慌神儿,眼角瞟着凌欣,问道:“怎么……怎么了?我说的不对?”
杜方看杜轩:“你是怎么想到这些的?”
杜轩从袖子里拿出《易经》,晃了一下说:“我占了一卦!是同人卦!您们看……”他翻开《易经》,指着夹了一根干草的开页说:“这里!天火同人,乾上离下,就是天在上,火在下,同人于野,亨。利涉大川。利君子贞。初九,同人于门,无咎。六二,同人于宗,吝。……”
杜方挥手:“你别念,谁都听不懂,你说说是什么意思!”
杜轩得意地一笑,说道:“这话是说,在郊外聚集众人,吉利!有利于渡过大江大河,是对君子有利的占问。我们肯定是君子啦,对不对?”
杜方睁大眼睛:“竟然真有这卦?”
杜轩坚定地点头:“是呀!同人于门,无咎,说的是,在王门前聚集众人,没有灾祸。同人于宗,吝,这个……就不说了!”
杜方忙说:“别不说呀!这个吝字我明白,是凶的意思!你讲讲!”
杜轩有些结巴了:“这是说,在宗庙聚集众人,不吉利……”
杜方猛地一拍桌子:“他们会在坟前动手!”
韩长庚也点头:“对呀,宗庙是祖宗呀,若说是凶兆,这听着的确是像要在坟前动手啊!”
韩娘子捂胸口:“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杜轩吓呆了:“真的?!我……我没……我没……”他连连看凌欣。
凌成瞪着眼睛,来来回回地看凌欣和其他的人。
凌欣皱了下眉,没说话。
杜方催促杜轩:“快!将下面的读出来!”
杜轩看书,头上冒汗,接着读:“九三,伏戎于莽,升其高陵,三岁不兴。九四,乘其墉,弗克攻,吉主。九五,同人先号啕而后笑,大师克,相遇。上九,同人于郊,无悔……”
杜方用手指连连敲桌子:“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啊!你给我说白话!”
杜轩擦汗,看着书说:“这是说,九三:把军队隐蔽在密林草丛中,并占领了制高点,但却长时间不能取胜。九四:登上敌方的城墙,仍然没有把城攻下。吉利。九五:会集起来的众人先大声哭喊,然后欢笑,因为大军及时赶到,转败为胜。上九:在郊外聚集众人没有悔咎。……”
韩长庚还是不懂,看杜方:“杜兄,这是怎么说?”
杜方对杜轩赞许地点头:“好儿子!你看来是真的聪明!”他对韩长庚说:“这易经的每一爻,都是一步,这一卦,是说我们要把人聚集起来,就是轩哥儿说的,让大家都知道梁家的后代要去吊唁,然后在坟上,他们会动手……”
韩长庚点头说:“这些我知道了呀,后面说的是什么?”
杜方对杜轩一点头,杜轩说:“后面说的是,我们该派人藏在草丛里,占领高处,可是会被打败……”
韩娘子说:“矮油!既然要被打败了,就别派人去藏着了……”
韩长庚皱眉挥手:“你懂什么?!别说话!”看杜轩。
杜方捻须:“对呀,这表示什么……”他也看杜轩。
杜轩硬着头皮说:“就表示我们打了个平手,也没胜,跟着我们的人先哭后笑,因为我们有后援,最后说的就是,在郊外找的人多,绝对没错的。”
杜方皱眉沉思:“可是我们没有后援呀……”
韩长庚忙问:“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就去找后援?”
杜方点头说:“也许我该联系些人,可是云城我不熟,时间也太紧了些……”
凌欣一看这情景,还是要去找人,忙看杜轩。杜轩现在惊慌失措,他找了这卦就是为了遮掩下自己从凌欣这里得的主意,结果父亲和韩长庚都当真了,日后出事怎么办……
见他根本没注意到自己的眼神,凌欣不得不说话了,开口道:“我会带着弟弟在坟前做一件事,这该给我们后援。”
几个人都看她,凌欣把自己的打算说了一遍,大家都皱眉不语,毕竟这十分离经叛道。
凌欣不给他们反对的机会,接着说:“然后,就可将我们托付给梁家的亲戚了。”
韩长庚皱着眉,“就是我将你托付给梁姓的亲戚,那些人不还能找到你们下手了吗?还有,如果没有亲戚前来怎么办?我们不还得回晋元城去?”
杜方语气肯定地说:“一定有亲戚来的,这卦上说了!不是有后援吗?”
杜轩低头,暗地里冒冷汗。
凌欣见杜轩靠不住了,只能接着说:“其实,就是有亲戚,我和弟弟也不该在云城长住,这里是侯府知道我们要来的地方。所以,我的打算是祭奠之后逃离云城。若是有亲戚,我们就把实情告诉他们,让他们替我们打掩护,您们暗中护我们离开,如果没有,咱们就要偷偷摸摸地逃走,我很想去个江南小城。”
这才是她的目的!她总想着带着凌成去南方小镇上卖包子,在千古江南的美丽中过小-康-生-活。打着拜祭外祖的名义让人护着离开晋元城,然后再借着此地人的掩护,逃往他方。两次金蝉脱壳,不能说不巧妙,只是凌欣对其中欠下的巨大人情耿耿于怀。
杜轩恢复过来了些,伸长脖子加入对话:“若是情形混乱了,我们就可用假死的一招呀。”
韩长庚皱着眉说:“如果有危险,不假死也没什么,我去告诉……侯爷……”他不敢保证他能撒谎。
凌欣说:“只要我和弟弟能找个安全的小镇子,我自能养活我弟弟。干爹干娘杜叔和轩哥就都回晋元城吧,可以说将我们姐弟留在了云城……”
凌成忍不住插嘴说:“可是我要干娘……”
韩娘子差点哭了,抽出手绢擦擦眼睛下面,摸着凌成的头顶对凌欣说:“你怎么能养活你弟弟呢?我当然要随你们留在那里……”
凌欣对自己发家致富的本事十分自信,对韩娘子说:“好吧,干娘,我会做饭!咱们开个小馆子……”
韩娘子听见凌欣叫她干娘,高兴得一拍手:“太好了!我也叫上岳大娘,她无亲无故的,咱们娘儿几个……”
韩长庚使劲对韩娘子摆手,“你懂什么?!先别说话!”然后,他皱着眉头使劲地想了片刻,对凌欣说:“姐儿就真的不回去了?多可惜啊,你这么聪明,能助侯爷……””
韩娘子一甩手绢:“你怎么还墨迹这个呀!就是她聪明,那侯府也不会容下我的儿呀!姐儿他们在个小城不比晋元城好呀?不用担心有人来杀他们哪,我得去照顾我的儿去……”凌成已经成了她的儿了。
凌欣说:“干爹,您和干娘都来吧,我做的菜可好吃了!我还会做包子呢!咱们一起安安心心地将弟弟带大。”韩长庚夫妻两个没有孩子,自然是要带着他们才好。但愿是个美食文!
杜轩瞪大眼睛:“哎呀!那我也去吧!我最喜欢吃包子!”
凌成拍手:“好呀!轩哥!我们可以一起玩呢!”
凌欣对杜轩豪迈地说:“来吧!你跟着我混,保证你日后有吃有喝的!”
杜轩笑得拍桌子,杜方也捻须微笑。
韩娘子笑着对韩长庚说:“你可一定得跟我们走!别跟着安国侯了……”
韩长庚使劲摆手:“你懂什么?!妇人之见!”
杜方却一拍他的肩膀说:“韩兄,先别说那些了,我们去放风声,走一步算一步吧!”
杜轩又记起自己的角色了,说道:“对呀,先拜坟啦。”
杜方站起来:“好,你们守在这里,我与韩兄出门。”
这么定下,杜方与韩长庚就出去活动了,其他人留在了店中。韩娘子见凌成有些困的样子,就带着他去睡午觉。杜轩找到了与凌欣单独说话的机会,他小声问凌欣:“你说他们会在坟前动手吗?”
凌欣皱眉摇头:“不应该呀,那是最不该动手的地方。”
杜轩也点头说:“就是呀,在路上,哪儿不能动手。可是他们若是不动手,那我爹不就会说卦不准了吗?”
凌欣给他一个白眼:“你本来就没卜卦好不好?!”
杜轩双手握着易经说:“这易经很邪性的,讲的是机缘,有时错卦都是准的。我这么一说,这卦就算数了……”
凌欣觉得脖子后面汗毛竖起,小声说:“那你赶快去占一卦。”
杜轩摇头:“一事不能两占,这样显得不尊敬。”
凌欣皱眉想,摇头说:“我还是觉得他们不会在坟前行刺的。”
杜轩纠结:“我也觉得他们不该呀,可是我怎么盼着他们动手呢?”
凌欣点头说:“我特别理解你,那夜等着他们去我干爹那里,我也是这么想的。”
杜轩一惊一乍地说:“哎呀!你这么一说,那他们肯定会动手了!你想想呀,当时你就是这么盼来着,他们就来了。我现在也这么盼……”
凌欣愤怒地打了杜轩一下:“你瞎盼什么?!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杜轩捂胳膊,对凌欣抱怨:“你才多大怎么就这么凶?日后谁敢娶你呀?”
凌欣竖眉:“你管得着吗?!我又不会嫁给你!”
杜轩有些讪讪地:“你才多大……就说这种事……没羞!”
凌欣鼻子哼声,起身进里屋睡觉去了。她前世没谈过恋爱,此世当然想弥补一下。杜轩是她见到的第一个少年,也是她马上否定掉的——就冲杜轩的娘!那个五娘子的脾气!看五娘子那挑剔的小眼神儿,就知道不好相处。一听有钱就变了口风,势利得很。凌欣知道这里的人讲究孝道,日后谁嫁给杜轩,谁就得受五娘子的气,凌欣才不会跳这个坑!
遥远的晋元城中,一日晚餐后,孙氏料理了杂务,送走了前来道晚安的儿女,梳洗罢了,坐在了床边。她神情倦怠,准备安寝,龚嫲嫲走了进来,对着孙氏行礼,退到一边,看来是有话要说。
孙氏立刻打起来精神,对丫鬟说:“你先下去吧,留龚嫲嫲就行了。”丫鬟应了,龚嫲嫲上前来,等到那个丫鬟离开,小声说:“夫人,我大侄子说,今日侯爷问过韩长庚是否有消息传来,说要再派人去云城,看看他们的情形。”
孙氏睁大眼睛:“怎么回事?是你侄子亲耳听见的?”
龚嫲嫲点头,说道:“是呀,我大侄子正好在外间伺候茶水,我问他侯爷为何发问,他说是因为张副将对侯爷报告,近日有人在城中打探一个会使刀的妇人,说她已然身故,曾带着一双姐弟,姐姐十来岁,过去是痴呆之人,弟弟该是七八岁……”
孙氏紧握起拳头,衣袖处拱起了个包:“来打听的是什么人?穿着如何?”
龚嫲嫲倾身赔笑:“夫人真是和侯爷一条心呢,侯爷就是问的这些问题。张副将说,都是衣着整洁之人,还有人就在咱们府门前左近说话,像是要咱们府的人听见。听口音,是京城那边的。”
孙氏紧皱眉头:“这是为何?!我兄长可有信来?!难道说,太平侯府那边走漏了风声?有人想护着他们?我兄长的人失手被擒了?!”就像上次那样?!
龚嫲嫲摇头:“不该吧?前日大公子的信中不是说了?让夫人放心,他派了十五六个人,快马去的。夫人……”她贴近了孙氏耳边说:“来送信的,是我的表妹夫,他是大公子身边的人,他说呀,这次是侯府护卫的首领带的队,那个人叫孙校尉,是侯府里武功最高的呢!另外,大公子找的那个江湖杀手,可是个高手!江湖上叫阎王刀,没少杀人!这事特别凑巧,那个人本来不在京城,可是这次戎兵进犯,烧了他的院子家当,他想赚个大票,才到京城去揽活。大公子刚放了话,第二天就有人把他推荐给了大公子。这不是上天在帮着夫人吗?就算韩长庚是个军人,旁边有个江湖人,那肯定也是敌不过的。”
孙氏掐指算着:“他们走了快两个月了,现在该是到云城了,我兄长的人会比他们先到,定是在等着他们,即使很快就结果了他们,死讯也不会这么快就传过来,更何况,传到京城?……”她想了片刻,摇头说:“不该是有关云城的,该是真的想在晋元城中找到他们。”
龚嫲嫲点头说:“这不侯爷才问起韩长庚了,还说派人去找韩长庚,问一下那个弟弟是不是遇上过京城的什么人,赶快报回来。张副将还问是不是将那些人请到府里来,侯爷说先不必,要么等他们来府中询问,要么等韩长庚那边回了信儿。”
孙氏思索着说:“敢在府门前这么问,却不进来,看来那边已经猜是梁氏和她的两个孩子,这是在等着侯爷表示一下。”
龚嫲嫲点头,小声说:“侯爷这是向着夫人呀!不出去应答,就是等着对方求上门来的意思呢。”
孙氏面皮绷得铁硬:“我觉得,这些人该不是来自平常之家……”
龚嫲嫲忙问:“难道是和五皇子有关的?!”
孙氏马上摇头:“这种小事何劳皇家过问?成何体统?况且,夏贵妃的外家就在晋元城,无须要京城来人打听。”
龚嫲嫲疑惑道:“晋元城里,咱们侯府可是官阶最高的府第,知州到来,都要到府中拜见。谁能不将侯爷放眼里?来了这城中,不马上来府里访求,反而在街上打听,想让侯府去迎合,这是故意要让大家都知道呀,会是谁呢?”
孙氏想了片刻:“贺相的小儿子,是和五皇子一起来的晋元城。”
龚嫲嫲吓了一跳:“哎呀!如果是贺相,那可就不得了了!”
孙氏沉思着:“侯爷这次解了围,老侯爷守城而亡,理该被奖赏,可朝廷一直没有动静,还不是因为贺相掌着文官,武将之封赏,要由朝臣审夺……”
龚嫲嫲着急了:“贺相这是什么意思?卡着不赏侯爷?要替梁氏出头?!夫人哪!这可怎么办?!”
孙氏蹙眉想了半晌,冷笑着说道:“有什么不得了的?既然提到梁氏耍刀,必然不是平时见的梁氏,很可能是战乱时,梁氏帮了他们一把。可到底,贺相可不是梁氏的亲朋故友!来找她,大了,是为了她的孩子在侯爷前争个脸,小了,就是给些银两,助他们一把。还能为梁氏做到什么程度?”
龚嫲嫲放心了:“对呀,幸亏夫人早就下手了,不然,那姐弟得了贺相的帮助,侯爷也会另眼相看了!他们不更猖狂了?……只是,过两天,若是北边来了消息,说他们死了……”
孙氏哼了一声:“今夜侯爷回来吗?”
龚嫲嫲说:“大概会宿在前院,城中重建,实在太多事务。”
孙氏吸口气:“给侯爷做几个清淡小菜,我一会儿亲自给侯爷送去。”
龚嫲嫲连声说好,问道:“要不要挑一套好看的衣服?”
孙氏说:“虽然皇上夺情,毕竟还是在孝期,给我那件白纱裙……”
龚嫲嫲说:“我知道,浅绿绸边的那件,夫人穿上特别秀美温柔。”
当晚,孙氏前往侯爷夜宿的净心斋,为侯爷奉上夜点,细问冷暖。侯爷感怀丧父之痛,被孙氏好好抚慰了半宿。
见孙氏对自己如此体贴,安国侯也会对她偏护,自然不会告诉她那些来自京城的烦心事,以免孙氏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