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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贾代修和恭叔爷家的老太太搞好关系之后,贾代修发现恭叔爷对他的态度也从疏远客气,到亲近关照,这倒是给了贾代修一个启发:走后宅路线。
多少人总以为男人是天,女人是依附者,真是笑话,这个世界就是由男人和女人构成的,那些小瞧女人的,总会让现实给他一巴掌。贾代修就看到了获得女眷喜爱的好处,尤其是中老年妇女这种,他们都有儿子了,而百善孝为先,他们的儿子,自然也会对贾代修有好感。
贾代修一边刷着女眷好感度,一边准备读书。
是的,准备读书,贾代修原本的水平就是能识字,背得下四书五经,学了十几年也就这点儿死功夫,微言大义、深刻理解是想都不要想,能让荣国府老太太放心让庶子求学的老师,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贾代修过来之后,能提升的只有政治眼光和大局意识,关于行文排篇,斟酌字词,贾代修仍然是没有办法。所以,现在贾代修急需一位夫子。
一个好夫子如何产生?走在路上被人拉着死活要收你为徒是不要幻想了。
大家公子会有父母专门聘请老师,这样的路子太正,贾代修是没有机会的;路遇贤者,太奇,贾代修保证自己不会有这样的待遇;所以贾代修走了最平常的方法——学院求学。
此时,开国不久,前朝有名的书院都毁于战火,要知道在战乱时,就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了。新开的书院良莠不齐,贾代修在众多书院中,选了东郊的静流书院。
此时的静流书院还是毫不起眼的小书院,是前朝文学大家叶麟叶大家自娱自乐的产物。前世作为贾源的时候,静流书院可是出了不少人才,最后官高爵显的不计其数。这一世,贾代修先去打听了一下,人还是那些人,事还是那些事,就放心大胆的去静流书院求教了。
贾代修发卖了从荣国府带来的奴仆,感谢他的厚脸皮,走的时候,贾代修死皮赖脸的把跟随他仆人的卖身契拿来了。能跟随贾代修来的,都不是什么得脸的人物,即使有那么一两个,也不过是贾史氏和老太太/安过来的眼睛。就算掌着他本人的卖身契,贾代修也没有收服他们的打算,他们在荣国府里还有亲人呢!贾代修相信,无论什么样的手段,都没有直接斩草除根来的干脆。至于贾源和老太太知道之后是什么感想,贾代修现在已经顾不上了。
重新挑选了仆人,贾代修带了三万两银子来,留下五百两做生活之用,其他全部投入了合适的项目,不得不说,贾代修还是有赌性的,全然不给自己留后路。
安顿好之后,贾代修就到了东郊,拜访叶麟叶大家。
静流书院开在金陵城东边的静流山上,严格说来已经是金陵下属的溧水县地盘了。
贾代修带着一个小厮上了静流山,牌匾上静流书院四个字独步风流,只是和这原木茅草搭的院门有些不符。
贾代修上前叫门,这静流书院,连个门环都没有,想敲门都没办法。
来应门的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虽然年纪尚小,贾代修还是一眼认出了这是高淳,曾经的他在任期间最后一位宰相,若无意外,历经两代帝王是没有问题的。
“公子何人,有何贵干?”高淳小小年纪,寡言老成的脾气已经初现端倪。
“在下金陵贾家贾代修,求见叶大家,烦请高公子通报一声。”
高淳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冷冷的吐了两个字:“等着。”转身去了。
白鹤不高兴道:“公子,一个山野小儿,倒给您脸色看了,您可是……”白鹤是新买来的小厮。
“闭嘴。我带你来是让你嚼舌根的吗?”贾代修喝住小厮,心里不快,失策了,相传叶麟喜爱赤子之心,贾代修看着白鹤听天真活泼的,才想着带他来,别弄巧成拙了?贾代修叮嘱白鹤道:“进去见了人,一定要恭敬,管好你的嘴。”
“是,是,小的明白,小的明白。”白鹤连声答道。
到底是新来的,做事还不是很合贾代修的脾胃,日后慢慢教吧。
高淳很快就出来了,“跟我来。”说了一句,也不管贾代修跟不跟的上,径直往里面走。贾代修跟着高淳,很快就到了一座修在高大海棠树下的观景搂上。
“师尊在上面,你自去吧。”高淳指了指二楼,便走开了。
贾代修吩咐白鹤在下面等着,自己抬脚上了二楼。
二楼的窗边,海棠树的枝桠靠楼很近,几乎要伸到楼里来了,一个青衣长须的中年人,正拿着一枝海棠花把玩。
“见过叶大家。”贾代修行礼道。
“起,坐。”叶麟拿着花枝,指着旁边的矮凳道。
叶麟拿着花枝深深吸气,去闻那股花香,等自己舒坦了,才回过头来问贾代修:“可喜欢海棠?”
“算喜欢吧。”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什么叫算喜欢。”叶麟和有高人风范的编着绕口令。
“只要是好看新奇的花儿,都喜欢,我没有特别钟爱的花,对海棠自然是算喜欢。”
“唉,人无癖不可交啊。”叶麟叹气。
贾代修不语。叶麟又问道:“来干什么的?”
“拜师学艺。”
“老夫会的多不胜数,你想学什么?”
“科举应试。”
“笑话,老夫乃山中隐士,岂会这些世俗经济,你去吧。”叶麟不客气的赶人道。
“叶大家自是隐士风流,可我等凡人还是活在红尘里的,就是您这样的神仙中人,也是要吃饭喝茶的。”
“哼!听高淳说,你一见面就能叫出他来,看来是下了功夫的?”叶麟问到,刚才高淳来通报的时候,已经把贾代修形容成一个狡诈之徒了。
“事关后半辈子,不打听清楚,不敢来。”
“倒是实话,得了,和我说说,你要是真能科举进身,为官做宰,又将如何?”叶麟是真的直脾气,看着贾代修不像高淳说的那般可恶,可开始考虑收徒的问题了。
“待父亲去后,我会另立嫡支,开始科举;我已娶妻,孩子的事顺其自然,若不能有孩子,日后会从我几个哥哥那里择优过继一个;等当了官,在我的能力范围内为民做主。”贾代修斟酌着答道。
“你要等你父亲去了,才开始科举?你是庶子?”
“是的。”
“就没有想着爬上高位,把你那嫡出的兄弟都踩在脚下?”叶麟问道,庶出的孩子,通常对自己的身份十分敏感。
“庶出的可怜一些,得到的东西不如嫡出本就是应该的,我又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何况,我没有嫡出的弟弟,只有一个嫡兄,他现在已位列五品,日后也不是我能踩得了的。”
“你还是个道学,恪守嫡庶之道。”叶麟讥讽道。
“嫡妻带着嫁妆、娘家势力嫁给你,结的是两姓之好,夫妻的东西留给亲身孩子是最合理不过的。奈何如今世道男尊女卑,所以妻子生儿育女操持家务之后,还要照顾庶子,让庶子分家产。本就对嫡妻不太公平了,身为庶子还有什么好求的。”
“照你这么说,男人不该有庶子。”
“是男人不该纳妾。”贾代修更正道。
“哦,你是个圣人,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
“自然不是,嫡母刻薄的时候,也曾心生怨恨。身为庶子又不是我能决定的,连我的生母都是被人逼迫的,唯一算得上有错的是父亲,嫡母不怪父亲,来刻薄我又是什么道理?”
“子不言父之过,你倒乖戾。”叶麟哈哈大笑。
“早就和先生说过,我不是个假道学。”
“倒是个有趣儿人,怎么,你以后不纳妾吗?”
“不纳,我已经有妻子了。”
“若是以后没有孩子呢?”叶麟刚问出声,又一拍脑袋道:“你刚说了,过继。”
“是的。”
“我说,你小小年纪怎么这般暮气沉沉,来我这里的少年人谁不是豪气干云,你倒好‘在能力范围内’,时时刻刻想着保全自己,哪儿有心去为民做主。”叶麟再说他为官的态度。
“若只有孤身一人,自然敢慷慨赴死,但我死了,妻儿怎么办,让妻儿顶着烈士的名头朝不保夕吗?”贾代修自认自私,不是一个能为民舍身的人。
“若是到了非死不可的时候呢?”
“我不会让自己陷入那般境地的。”贾代修自信道。
“世事无常,可不是你说了算的。”叶麟不满道。
贾代修突然笑了起来,这还是他见到叶麟第一次大笑,贾代修道:“所以我努力交好四方、多赚银钱,当面教子,背后教妻,就是为了有朝一日不幸,能给他们留下更多的好处,我的妻儿能自立。”
“老夫还以为你要狡辩如何不死呢!”叶麟笑道,世上的聪明人总会给自己多留几条后路,所谓狡兔三窟,可是世事变化无偿,聪明人在面临抉择的时候才更容易行差踏错。叶麟本以为想贾代修这样的庶子出身,又聪明的人,心性可能会扭曲,没想到,还真是不畏死。面前身形单薄的少年,倒是称得上一个悍不畏死的“悍”字。
“叶大家……”
“谁是叶大家!”叶麟喝道。
贾代修抬头看了他一眼,从善如流的改口道:“师父。”
“哼!”叶麟站起来,把手里的花枝仍到窗外,往楼下走,走了几步突然回过头来,问:“还不知道你是哪家的呢?”
“京城荣国如贾源庶七子贾代修,无字,十七岁,娶妻高氏,暂无子,现居金陵城中贾家老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