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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如果真的和林然在一起，前途是可以预见的坎坷。
他们所要冲破的防线层层叠叠，家人、朋友、社会，以及未来，有些事林景颜连想也不愿意去想，简直可以说是这世界上最不适合在一起的人之一了。
倘若她才二十出头，可能不会思考这么多，今朝有酒今朝醉，感情来了便去爱，可现在她已经快三十了，一个需要安定的年龄，一个没有多少时间与精力可以冒险的年纪……
但这一刻，她却又不忍心看着林然失望。
时间仿佛静止下来，就连停车场周围嘈杂的汽车来去声也消弭无声。
林景颜垂头，低声说：“我们来约法三章吧。”
对于做了这么多年策划案的林景颜来说，一份双方书面合同的拟定并不复杂，几乎只用了一两天，她就弄好打印下来，一式两份。
内容很简单，期限内的恋爱关系，不得告知其他人知道，在可能会遇到熟人的场合保持正常姐弟关系，彼此保持忠诚，一旦遇到真正合适的恋爱对象，并得到对方的同意，合约可终止……合起来洋洋洒洒十多条，末尾是时限，一年为期。
遇到恋爱对象那条其实是针对林然的，林景颜可能始终觉得林然只是没遇到合适的女孩子，才会……
林然抿唇对着那份合约看了好一会，逐字逐句往下
“……只有这样才行吗？”抬起头，林然漆黑的眸子看着她。
他不是不知道她在担心，只是没想到她根本毫无信心。
“我们可以搬到其他地方去住，父母那边我可以去解释，你根本不用出面，他们不肯接受的话……”
“你还有至少三年才会毕业。”
“我可以只读到研究生毕业，那样一年就够了。”
“……值得吗？”她知道林然喜欢读书，更何况，“去到陌生城市，失去父母朋友所有的人际关系，并不是你想得这么容易。”
林然淡淡道：“值不值得是我来判断。”
其实并不是他值不值得的问题，而是林景颜觉得值不值得。
他并不值得林景颜去冒这个风险，失去一切的风险……怪只怪他现在还太年轻，再怎么做到他能做到的最好，也仍显得肩膀单薄。
这一刻，林然深深地意识到年龄的横沟与无可奈何，如果是他大林景颜三岁，可能问题都不再是问题。
林景颜不得不狠下心：“如果你不同意，那我只能……”
“我同意。”
林然低头，抽出笔，在合同末尾漂亮利落地签上名和日期。
从林景颜的位置能看见林然微皱的眉心和抿成一条线的唇，他的心情并不难猜测，但这已经是林景颜感性上能做的最大退步，理性上她更希望他们能退回正常关系。
将合同锁进银行保险柜，用的林景颜的身份证，钥匙由林然拿着。
走出来时，天光大亮，阳光耀眼得刺目。
气氛实在沉闷，为了改善氛围，林景颜笑着建议：“我知道新开了一家法国餐厅味道还不错，要不要去试试？”
林然扬起唇角：“如果……一年后我能让你改变观念，合同可以改写吗？”
林景颜不知如何回答。
林然笑笑：“没事我就是问一下，我们去吃饭吧。”
***
晚上林然提出要留宿，林景颜没拒绝。
等林然抱着被子到她的卧室，林景颜才有些傻眼。
林然理所应当地说：“我们在交往。”
是的，没错，尤其他们还签了合同。
但林景颜总觉得进展有些过快了，从很小起她就已经自己睡了，一直一个人睡到现在，突然有人说要分走她一半的床铺，接受起来还是需要一点过渡。
林景颜洗完澡，坐在床上看下属发来的资料，但事实上看了半天连一面也没能看完。
隔壁水声淅淅沥沥，片刻后安静下来，之后是穿着拖鞋在客厅里走动的声音。
又过了一会，门被推开，林然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进卧室。
上一次还是在黑暗中，林景颜根本没怎么看清，这一次就清楚多了，瘦削而并不纤细的身体，肩膀连着锁骨的弧线都非常漂亮，手臂隐隐有隆起的肌肉——她记得林然挺喜欢打篮球的，大约因为有锻炼，骨肉显得非常匀称，身上没有一份多余的赘肉，再往下是腰际边没入裤腰不甚明显的人鱼线，尽管只露出了一小截，却性感非常。
林景颜移开眸，欲盖弥彰地说了一声：“你洗好了？”简直废话。
林然“嗯”了声，问林景颜：“你一般什么时候睡？”
“十二点左右吧。”
几乎是说完，她就感觉另一边的床铺陷了下去。
林然躺了进来，头发已经擦得半干，但身上的气息还是很轻易的挥散过来，这种气息这些天林景颜已经在林然的唇上品尝过多次。
她在看电脑，林然翻了本书在看，手上握了杆笔，不时写些什么。
握笔的姿势很好看，当然，没有林然的手好看，那双一看便属于钢琴家的手简直是巧夺天工的艺术，修长而根根分明，指尖略窄，透着一股漫不经心的冷淡。
林景颜纠结了一会，忍不住握住林然另一只手。
林然稍稍有些惊讶地转头。
林景颜握着林然的手说：“借我玩一会不介意吧。”
林然弯起眼睛笑：“你随意。”
她捏了捏又摸了摸林然的手，越看越觉得好看，玩得不亦乐乎，那只手却突然自己动了起来，指尖从林景颜的手指缝隙间缓慢插入，再温柔地扣住她的手。
十指交扣。
书被放在一边，吻也温柔地覆盖了下来。
实在太过温柔缠绵的一个吻，温柔到心脏都觉得仿佛承受不能。
睡衣顺着林景颜的肩膀滑落，事态越来越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林景颜在喘息间隙，攥着林然往下的手，说：“……你知道……怎么做吗？”
林然的耳垂可疑地红了，点点头，含糊说：“理论知识……”
他哪里来的理论知识？
不是林景颜想破坏气氛，实在是……她想象不出林然一脸认真的研究观摩学习的样子，谁叫林然长了张不食人间烟火的脸。
林然自然不可能傻到跟她慢慢解释，他略一思考，开口，“……科学的研究成果，需要扎实的理论基础和锲而不舍的实践经验……”
声音就在林景颜耳边很近的地方响起。
这次脸红的换成了她。
不过，还是快了点……林景颜最后还是婉拒了。
林然的眼中闪过一丝的失望，不过很快他便释然，来日方长，不急。
***
又几天的奋战，最终定案交上去，剩下也只能看恒瑞那边满不满意了。
王媛琦表扬了林景颜几句，给她放了三天假，私底下又在问她和商周接触的如何，没安排的话两个人可以趁机出去短途旅行一下。
林景颜勉强笑着，实在不好意思告诉她自从她严词拒绝过后，她就没再怎么和商周联系过了。
倒是这三天假期……她在心里盘算着要不要跟林然出去玩两天？
正巧是周末，他的课最近似乎也不多……
只是这么想着，忽然就很开心，心口也跃跃欲试的跳动着，像有人一直在往心口吹气，鼓得涨涨满满都是充实的感觉。
就连唐若言都似笑非笑地对她说：“颜姐，要不要我再给你发两篇文章？”
林景颜汗颜：“不用了！”
回家的路上，却收到了某个人久违的电话。
“……季铭？什么事？”这么久没联系，她以为季铭这次真的是放弃了。
“有时间出来吗？”季铭也直截了当。
林景颜冷淡回问：“是公事还是私事？”
“私事。”
“抱歉，那我恐怕就没法跟你见面了。”林景颜顿了顿，说，“我现在已经有交往对象了。”
“就这一个月？”季铭根本不信，“今晚七点，我在你家楼下等你。”
这种不容置喙的口气惹怒了林景颜。
“季铭！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这个世界不是为着你转的！而且我不是说过除非……”
季铭打断她，声音低音炮般压得极低沉：“最后一次，之后我就……再也不会骚扰你了。”
林景颜一愣，没想到季铭居然会这么说。
“不然，你知道我的性格……你就算再谈两个三个，我也会一样把你搅黄掉。”
的确是季铭会做得出来的事情，林景颜沉默了几秒，说：“好吧。”
晚上七点。
林景颜随便穿了一身常服就下了楼，原本也不是当做约会的，更没必要精心打扮，她只是想跟季铭见了面，再说清楚。
季铭靠着车门等她，见林景颜下来，便迎了上去。
稍一走进，他就看见了林景颜脖子上的吻痕，她没有刻意遮掩，圆领薄毛衣更像是故意显示给他看，自己有恋人这件事并不是谎言。
季铭的眸色转深，沉声说：“上车。”
林景颜站住没动：“不用了，就在这说吧……你还有什么私事要找我？”
“你就非要这么绝情吗？”
“你误会了，我们早就分手了，哪有什么情好谈。”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忽然觉得轻松，忘记一段恋情最好的办法，果然是开始一段新的恋情。自从和林然关系亲密之后，她已经越来越少的在意季铭，那些刻骨铭心的爱恨都仿佛轻飘飘淡去，都是过去的事了，有什么必要抓着不放呢？
她甚至有些想不起来，再次见到季铭的瞬间，那种心脏重击忐忑不安的感觉。
季铭实在再了解不过林景颜，她看他的眼神的确不一样了。
有哪里不一样……他不知道，但他确定，那绝不是他想要的转变。
“如果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林景颜转身。
没走出一步，林景颜突然脖子一疼，接着大脑意识昏聩，身体软绵绵地倒进了一个怀抱里。
晚上回来的路上，林然在街边看到林景颜很喜欢吃的那家烤肉串店又开了门。
喜欢是喜欢，但林景颜怕长肉一直吃的很克制，林然犹豫着要不要买点带回去给她，顺便告诉她他其实一点也不介意她长胖，便打了个电话过去。
然而，打了两三次，那边却始终是关机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