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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胎之地,闵道长与谢开颜已经相继消失,岳轻独自站在山崖边上,暗暗感觉了一下,竟然感觉不到此地除自己之外,更多生人的气息,倒是无穷的阴煞之气,接二连三地从风中传递过来。
周围摇曳的绿光消失了,前方月晕一般的光芒稳定在一个不大不小的范围,里头的鬼胎只等时机成熟,便将破茧而出。
破茧之前,山中的死去的动物,人类,诸多阴魂,已经尊崇鬼胎的呼唤,自动出现在此,帮助鬼胎争取更多的时间,完成由煞气转化为真正形体的过程。
岳轻沉吟片刻,拿出了罗盘。
自从神农岭事件之后,吃饱喝足的罗盘一连好几天都在他怀里呼呼大睡,消化生气,简直毫无存在感。
现在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岳轻粗暴的晃了晃罗盘,直接把罗盘从好梦中叫醒。
罗盘:“……呜呜呜呜呜!”
一阵阵意识自罗盘中传递而出,直接进入岳轻的脑海,翻译过来就是:
“我睡得正好!”
“你又欺负我!”
“坏蛋!”
“我要离家出走!”
岳轻晃了一下脑袋,最近没什么人在他脑海里说话,他还有点不习惯这样的说话方式了。
他随口说:“你现在说话倒是顺溜了。”
罗盘:开心。
岳轻又称赞:“智商从三岁小鬼进阶到五岁小鬼了,很不错,让人有养成的快感!”
罗盘:开心?好像有点不对劲……
岳轻说正事:“行了,你让我看看附近的山川地势,这个抱月怀胎之地……”他远远看着村子的正中心,说也奇怪,明明光晕就在村中亮起,但黑暗依旧顽固地笼罩在村子里的其他地方,使得那片光拘束在一个范围之内,别说将整个村子照亮了,就连村人的房子,都没有照亮一栋。
鬼胎即将出世,自身所散发出的阴煞如同毒气一样可怕,首当其冲的必然是村子里的村民,如果鬼胎凶暴一点,很可能大家还入睡的时候,阴煞入体,破坏生机,运气不好的从此百病缠身,运气好的也要大病一场。
现在光被拘束在黑暗之中,鬼胎的阴煞也被拘束在光晕之中,黑暗笼罩着村子的其余地方,最初的时候是被困在法阵之中,现在却像是被保护在法阵之中。
“这个抱月怀胎之地有点古怪。”岳轻皱眉说,“你带我看看这里山川的大体地形。”
罗盘立刻将刚才的疑惑丢向一旁,很欢快地答应一声,立刻与岳轻勾连思维与视界。
刹那之间,天地倒悬。
岳轻眼前一晃,思维已经与罗盘连通,视线在眼里无尽拔高,高到天空之上,月球之下,周围山川与河流一同在他眼里迤逦出现,龙盘虎踞,壮丽非常。
这还不止,天空之下是山川,山川之下是地脉,他一眼扫过山川河流,没有发现更多,又凝神细看,渐渐地,山川与河流也虚高起来,他的视线一直往下跌落,跌落中穿过了地表,最后来到土壤的深沉之中,一晃眼看见了弯弯曲曲的地下阴河,正在土壤之下,泊泊流淌。
岳轻顿时吃了一惊,脑海中掠过一个模糊的念头,但这个念头太过狡猾,岳轻一下子还没法抓住,只能沉下心来,视线与意识一同随着阴河流淌的方向向前而去。
当日在解决陈老板的问题之时,岳轻曾带领众人见识过一次阴河过境。
但那一次不过是阴河照耀人世的投影,这一次却是真正阴河本体的出现。
岳轻的意识刚刚接近,就感觉到浑身一阵阴凉,忍不住微微一颤,颤过之后,他旋即大奇:自己这么多年来身体一直恒温,不管是冷是热都没有感觉,到了这里居然能够感觉寒凉了?不知道这里的寒冷是冬天里的冷意,还是冷库里的冷意。
但一点点寒冷并没有打消岳轻继续向前的想法。
他反而更贴近了阴河,如同化身小舟,乘坐在阴河之上,一路顺流而下。
阴气源源不绝地进入岳轻的意思,岳轻一边打着轻颤,一边认真在想,如果他能够同时感觉阴河的力量,以及看清楚阴河的大势就好了。
念头方落,冥冥之中,岳轻只感觉罗盘一震,继而他的思维就分成两股,一股上升天空,一股继续维持原地。
岳轻的视线也在同时被分割成两块,一块随着阴河向前,另外一块则停留在介于地上与地下之间,观察着地上的抱月之地与地下的阴河所在。
岳轻还没来得及因为突然的视角分开而吃惊,就已经看清楚了阴河和抱月之地的关系。
方才的灵感再一次出现,并且明晃晃停在那边等人抓住。
岳轻惊疑道:
“原来如此……居然是这样,差点就被这个地形给骗过了!抱月紧缩在中,是为负阴,阴河盘旋在外,如同抱阳。万物负阴以抱阳,冲气以为和!如果阴河是为地面真正的河流,这就是牝牡华盖,文物双全的大格局,堪称人杰地灵,三代必出一位青史人物!可惜阴河藏在地下,是阳之局却生阴之态,阴阳偏斜,好好一个出人杰的地方,居然变成了出鬼雄的地方,难怪明明最后一个婴儿没能血祭,鬼婴也即将孕育而出……”
分析完后,岳轻也是无言以对,暗自觉得自己最近运气不太好,真是走哪哪出事啊,也许什么时候该上庙里诚心拜拜了!
借由罗盘看清楚了这整个地形,岳轻的思维正待脱离罗盘,重新回到现实之中。不想他还顺着阴河向下流淌的思维突然撞到一面墙壁,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重重的疼痛感就自脑门袭来,岳轻神思一晃,已经脱离罗盘,重新回到了自己体内!
他回来得也算正好,因为就在他重新出现在山崖之上的时候,他手中的罗盘突然用力一挣,自岳轻手中挣脱开来,毫无征兆之下向天空高高飞去!
岳轻一愕,刚心想这罗盘难道真准备离家出走,就见由淡淡阴煞聚合成的形体自黑暗中一步一步走出来,定睛看去,只见对方双眸幽绿,皮包骨头,粗毛的尾巴拖在地面,正是一匹离群孤狼。
还是不知道死了多久的离群孤狼。
岳轻的面色顿时古怪了起来。
他没大关注面前的鬼狼,这玩意别说是死的,就算是活的他也不怕。
他抬起头,去看因为自黑暗中走出来的孤狼而紧张地飞上了天空的罗盘,就见在罗盘飞上天空之后,又有一道阴煞自天空中飞快掠过,也不知是蝙蝠还是其他巨鸟,总之飞上了天空的罗盘被阴煞擦了个边,立刻又屁滚尿流地重新飞坠下来,藏在岳轻背后瑟瑟发抖,传递给岳轻脑海里的消息全是:
“冷冷冷冷冷!”
“怕怕怕怕怕怕!”
“好可怕哇哇哇哇哇!”
“怕什么怕,有你这么没用的法器吗?亏得你还有个那么响亮的名号,你看看你的兄弟,那个未来佛多淡定。”
岳轻没好气地反手从背后抓下罗盘。
“它——什么——都——不懂!”罗盘的思维不愧从三岁增长到了五岁,虽然磕磕绊绊的,但居然也会辩驳了,“所以——不懂——怕!”
未来佛保持无辜的笑容。
就在前方岳轻和罗盘交流的空隙,被遗忘了的鬼狼可没有忘记前面一位可口的*。
它眼中绿光幽幽一闪,身体下伏,突然毫无征兆向前一扑!
只听“乓”的一声!
鬼狼起跳的同时,岳轻同样面不改色拿着罗盘朝前一拍。
罗盘的盘底与鬼狼的脑袋结结实实撞了个正着,惊叫与嘶吼同时响起,罗盘雪雪呼痛,鬼狼落地,却压根叫不出来,只能团身在地面飞快翻滚,从岳轻的左边翻到右边,又从右边翻到左边,眨眼之间都将地面给翻出了薄薄的一层土。
“痛,痛,痛——”罗盘还在叫道。
“人家快被你的生气吞噬了半个脑袋都没有叫痛,你就撞了一下,真好意思叫痛……”岳轻简直无力吐槽啊!
罗盘这才发现好像地上的鬼狼确实比较惨。
“阴阳之气互为敌人的时候,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你体内存了这么多生气,如果说你是黑暗里的小太阳,他们就是扑向太阳的飞蛾,你听过太阳怕飞蛾吗?”岳轻继续对罗盘说话,有一种正苦口婆心教导熊孩子的心累感。
罗盘懵懵懂懂,但它明白了自己好像不需要害怕这些阴煞,于是玩心忽起,忍不住从岳轻手上飞下来,对准还在地上翻滚的鬼狼再次撞去!
千钧一发,翻滚中的鬼狼生生变向,从罗盘底下逃脱一条小命,它终于感觉到生命的威胁,心急火燎从地面跳起来,乱爬乱跑,不择方向准备逃离这个恐怖的地方,却在最初起跳的时候没有跳好,肚子直接撞到了岳轻的裤脚之上,再一次硬生生把自己给撞趴下了!
“……”岳轻。
他低下头,眼睁睁地看着少了一块头颅的鬼狼又生生少了一块肚子,变成了个凄惨的异形模样,也忍不住心生同情,决定放它一马,抬手将还想追去的罗盘给抓在手里,再一次训道:
“行了,你再追,再追它就消失了!以大欺小,胜之不武,你明白吗?”
罗盘不明白。
“我们要找就找能够和我们好好在一起玩玩的家伙,比如——”岳轻看向村中鬼婴所在,周围已被阴煞笼罩,空间紊乱,本来简简单单的道路也变得错综复杂,中途八成还有重重阻碍,“前方那个闪闪发亮的圆球。”
罗盘明白了!
它遵照岳轻所说,辨准方向,一忽儿飞上不高的半空,带着岳轻朝正确的道路走去。
它所找到的第一条正确道路,就是山崖之外。
面对百米悬空,岳轻洒然一笑,抬脚向前,凭虚而立,一步步走向前方。
剧烈的喘息在黑暗之中时断时续地响起。
闵道长此时已身处抱月光球之中,自从大阵变化之后,躺在地上的闵道长就被大阵转移到了这一处核心之处。
外头的光是外头的光,里头还是如同混沌一般黑暗。
闵道长仿佛身处在一个潮湿而温热的地方,触手所及,全是软软的肉与水。
他靠在仿佛藏着一块肉壁的黑暗之中,单手压着腹腔,每一次呼吸都能感觉到口鼻间血腥的气息,刚才那只巨虎一巴掌拍在他的胸腹之间,也不知道肋骨断了几根,有没有插入内脏。
疼痛正烧灼着神经。
但不管此时身体究竟承受着多少的痛楚,闵道长兴奋地跳动着的神经也能将这些痛楚全部掩盖。
因为他的眼睛里看见了一点光!
光已经自外头来到了里头,这已经是鬼婴形成的最后一步了!
来自外界的光其实就是月华之阴,月华之阴乃是接住太阳之辉,会赋予鬼胎行走在阳光之下的能力,有了不管白天黑夜都能用上的役鬼,他就相当于有了一张随时随地都能拿出来的底牌,到时候别说是迫在眉睫的岳轻,就算回到“那里”,再行走其他地方,只怕也无往不利了——
光在这时候突然从萤火般的一点变成了巴掌大小的一块,隐约照出了藏在里头的婴孩轮廓。
闵道长大喜过望,立刻撑起身体,照着光所在的方向撞撞跌跌爬行而去。
此时周围是一片黑暗,黑暗之中,除了闵道长就是不远处的光斑。
以目测两者见的距离,光斑距离闵道长不过百米左右的长度。
但是闵道长已经在黑暗之中撞撞跌跌地走了不知数百步,就算是极度兴奋之下,也感觉胸腹的疼痛正撕扯着神经,身体的热度也同时源源不断地外泄出去,只差一步,兀自清醒的意识就要沦陷了。
他顿时警惕起来,在原地停下脚步,改为高声呼喊:“宝宝,宝宝,我是你的爸爸,你听得见我的声音吗?我是你的爸爸——”
前方的光斑如同水波般颤动一下。继而如同亮度被人手动调整了,光所照亮的范围一下子从巴掌大小变成了篮球大小。
闵道长又惊又喜,再一次卖力呼喊,甚至割破手臂,以鲜血吸引鬼婴的注意!
果然,就在鲜血自死皮下涌出的那一时刻,之前悬浮于前方,无论怎么接近都没法靠近一步的光球突然徐徐飘向闵道长所在。
随着两者的距离越来越近,也不知道是光球在这一接近的过程中逐渐变大,还是它本来就有这么大,总之,当光球停留在闵道长面前的时候,光团已经足有半人高,一人宽的模样,里头正包裹着一个大约有一团成人双掌并排那么大的混沌阴气。
明明停留在那里的只是一团气体,但任何看见这团气体的人,恐怕都会不由自主感觉到气体长出了一双眼睛,正在盯着自己。
距离如此接近,闵道长已经能够感觉到铺天盖地的阴煞之气从前方传来!
就算身体正在这样的阴煞之气中冷得瑟瑟发抖,他也因之而目眩神迷,忍不住张开双手:“宝宝,宝宝,快到爸爸这里来,来,这里有你能吃饱的东西……”
他的声音充满了诱惑,说话的同时,将受伤的胳膊高高抬起,让暗红色的血液清晰的出现在光团之前!
气体随着闵道长的动作而微微起伏。
虽然没有长出张嘴巴说话,也没有变出四肢做出动作,但随着它的再一次起伏,闵道长伤口处嘀嗒落下的血液就违法物理学定律,晃悠悠飘到空中,一路往光团之内飘去。
眼看着自己的鲜血即将进入鬼婴的身体,此时的闵道长已经面露狂喜!
好好好——!
这最后一步也马上就要成功了!
只等这还没有彻底化形的鬼婴喝了我的血,它就将和我定下契约,用我的血把鬼婴给孵化出来,这钟天地造化而成的鬼婴,此后就将和我同生共死,是我的囊中之物了——!
但就在闵道长浮想翩翩,露出狞笑之前,将鲜血引进光团之中的阴气气团突然剧烈抖动起来,一下子震得站在前方的闵道长跟着感觉到了地震一样的震动。
这……是怎么回事?
闵道长正自惊疑不定,突然感觉一股巨力加诸在自己的手臂之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那一道小小的伤口已经变成了横贯整只胳膊的巨大伤口,鲜血顿时如同水柱一样喷薄而出!
鲜红的血液在这刹那涌出,就像是面前突然开了张血色的屏风。
一个呼吸之间,闵道长感觉到体内的生机如同露珠在阳光下冰雪消融,又如同尘埃在风中无声逝去。
鬼可以只要阴气,可人一旦失去了生气,必然百死无生。
瞬息之间,闵道长明白了留给自己的结局,他面露惊恐与绝望,大叫道:
“不——不——这不对——你是我的役鬼——是我的宝物……啊!”
最后短促的一声惊叫,那站在光团之前的人类已经软软倒下去,生机消散之后,只剩一具与刚刚消散了的灵魂同样腐朽的*了。
气团吞噬完了闵道长的鲜血,如同吃饱了一样又变大了一圈,并且再次抖了一抖。
这一回,不止是包围着它的光晕,连同前方的黑暗也一起陷入剧烈的震荡之中,不多一时,由黑暗形成的罩子已经布满裂纹,片片剥落。
黑暗褪去,如同月晕一样的光也跟着消失了。
气团出现在村子之中,却发现周围和自己想象的好像不太一样,自己似乎出现在了一个更大的罩子里头,因为黑暗之后还是黑暗,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它记忆中的情况。
“奇……怪……”
古怪的声音在天地之中响起。
“人……呢……”
“有……两个……古怪……的气……”
“在……那边!很近!”
气团忽然转身,还没有人眨一下眼睛的时间里,它已经散作万千细丝,消失在了当场。
谢开颜正在黑暗中镇定地前行。
周围阴气环绕,每走一步,就会有阴气悄悄变化,改变他所身处的空间。
他懒得去管这些如同老鼠一样在黑暗中四处乱窜的东西,依循着脑海中的直觉向前走去,反正这个村子就这么的,他既然不会走偏方向,多走两步也就走到正中心的位置。
也正是此时,前方的阴气突然传来一阵剧烈骚动。
谢开颜纳闷地向前看去,就见一团黑扑扑的气体穿过黑暗,如同流星一样,不管不顾,朝着自己直直撞来。
他抬起手,一巴掌将其拍开。
气团以飞来的倍速倒飞回去。
刹那之间,周围的阴气也跟着静了一静。
又过了半晌,气团再一次分开黑暗,重新出现,但重新出现之后,它总算没有像第一时间那样莽撞地跑上来,而是谨慎地悬浮在了距离谢开颜好十来米的位置,然后不住鼓动自己圆鼓鼓的身体,就像青蛙鼓肚子一样,一呼,一大,一吸,一小。
谢开颜站在原地。
他等面前莫名其妙飞出来的气团半天,结果什么也没有等到。
简直浪费时间。
他暗暗想道。
“不……可能……”
天地之中,再一次响起了气团结结巴巴的声音。
“为什么……我吸不了……你的……生气!”
“……”谢开颜,他恍然大悟,“你会说话,还是这附近最强大的阴气,你就是刚刚孕育出来的鬼婴吗?”想通了这一点,谢开颜也跟着想通了之后的事情,“那只要把你打散,周围的一切就恢复成了原样了吧?”
当谢开颜这句话落下之后,不知道为什么,本就由阴气组成,应该是世间最冷存在的气团只觉得浑身一冷,不由自主,有了一种名为“大事不妙”的慌张之感。
可惜它才刚刚出生,脑袋跟石头一样,还不怎么转得过来,没等它想好这究竟是什么感觉,自己应该怎么做,谢开颜已经踏前一步,像野兽猛地一蹿那样跨过了身前那短短的十数米距离,来到气团之前,再一巴掌将气团拍到地面!
巨掌临身,气团还没有任何反应,就重重摔到地面,感觉到了和刚才闵道长死前一样,整个形体都要散开的疼痛。
它顿时惶恐起来,用力凝结身体,忍不住毫无作用的尖叫了一声!
谢开颜一看面前的鬼婴居然傻傻的还在自己面前保持着身体,没有立刻消散逃跑,于是再淡定地一脚踩下!
圆形的气体在这刹那间变成了椭圆形。
一连两下攻击将气团直接打蒙了,它立刻变幻体型,如同一缕烟那样从谢开颜脚下飘散出来,继而又在谢开颜身前聚拢成为一团气体,并且还想照着谢开颜冲上去,用阴气将谢开颜给包裹起来。
这个鬼婴是不是有点傻。
谢开颜看着前方的气体,不由感觉到了一种独属于岳轻面对众多生物时的真心的纳闷感。
既然猎物自己懵头懵脑的冲上前来,谢开颜索性站在原地不躲了,直接等待着气团上前,然后一伸手,手掌就穿透气团的身体。
比岳轻方才所感觉到的更剧烈的冰冷在谢开颜掌中炸开。
大概有一枚冰晶穿过掌心那样的冷感与疼痛,气团在谢开颜的肢体穿透自己身躯的时候,已经将所有的阴气调集起来,只为处理掉眼前可恶的家伙!
但它还是发现了一点不对劲……
因为面前的猎物,好像准备着做点什么……
谢开颜确实准备着做一点什么。他面不改色,在气团之中张开五指,呵气成雷动:
“阿!”
第一个佛音出口,一团金光出现在天空之上,那正是天地外界与此时法阵内部的交界之处!
“弥!”
金光如同疾电掠过天空,一声“轰隆”巨响,天地外界与内部空间的屏障已经破出了一个小洞!
“陀!”
第三声声音出口,金光已出现在谢开颜掌心,四方风雷,虚像佛祖,这一招谢开颜曾在年初之时在王美美身上用过,但不过数月时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谢开颜也从当时的灵魂状态变成了现在的实体状态,同一种招式再用出来,声势可谓天差地别。
这个时候,气团就算脑筋再轴,也感觉到了一股浓浓的不对劲。
生物对于生存的本能让它再次尖叫一声,全身心想要赶在金光炸开之前逃走。
但是此时佛祖金光已经在手,怎么可能让眼看就要到了嘴里的鸭子再长出翅膀飞走?
随着气团的变化,金光也跟着变化,顿时重重吸力出现在谢开颜的掌心,将气团死死抓住。
一个眨眼。
谢开颜再次张口,即将念出第四个佛语。
“……”
但这一回,字音尚未出口,突然周遭黑暗启动,如同啊潮水一样瞬息自四面八方朝谢开颜涌来,犹如无数鬼魅在这一刻群起攻击!
黑暗遮蔽视线,谢开颜眉眼不动,动作不停,念了最后一个字:
“佛!”
黑暗瞬间炸开,佛像大方光明!
这困锁着岳轻与谢开颜的空间,在刹那间如同被巨人拿起用力摇晃的沙盒,只一下就要混乱崩溃!
但混乱并没有持续多久,黑暗在佛像最剧烈的时候消失,又在佛像将要消失的时候重新掩上。
站在其中的谢开颜收回了手,将身体里的愿力集中四个字一口气念出,念完之后,他也感觉到了淡淡的疲惫。
谢开颜深吸一口气,驱散体内虚弱的感觉,继续迈步向前,同时自言自语:
“那个气团跑掉了……”
“不,不对,不是气团自己跑掉的,它刚刚出生,没有这么聪明。”
那么……
谢开颜转脸看向四周黑暗:
“原来这里还有另外一个东西。”
地面上的震动并没有惊动岳轻。
因为这个时候,岳轻已经身处在了地底下边。
要说罗盘在带路方面确实厉害,岳轻要找到这个地方少说也要认真计算小十来分钟,这还是基于众人身处正常地界的情况下,如同是像现在这样,时不时要被阴气干扰,那么位置一边变一边算,算到最后半个小时也是正常的。
但是一旦把带路的事情直接交给罗盘,岳轻只需要放空大脑,跟着罗盘上山下水,走一段可能比较难走的路……然后就正常地到达了目的地。
总之,先是跳崖,接着钻地的岳轻一边在只能容一个人弯腰前进的通道里往前爬,一边认真吐槽:“在手札里写什么勇攀相师高峰这种高大上的理由,当年太微把你做出来的最初目的明明只是想偷懒吧,可惜后来他一定发现你其实就是个棒槌,想用你来偷懒,结果嘛,呵呵……”
所有未尽的话,岳轻用一声复杂而又直白的呵呵说尽了。
好在这个狭小的甬道并不长,岳轻很快就爬到了通道的底端,那里是一个圆形的出口,出口后边黑黝黝地看不清楚,岳轻随手捡起一块散落在旁边的石头丢到洞口之下,不过一小会儿,就有“咚”的一声落地声传来。
岳轻心算一下:“嗯……听这个速度的回响声,下面差不多五米左右吧,两层楼的高度。”
其实甭管有多高,他也不想再像地鼠一样钻地了,于是用双手一撑洞口,轻轻松松往前一跳,就跳到了地底之中。
当人真正来到了地底之后,这里的光线反而比从上头往下看来得要亮堂很多,以岳轻此时的目力,周围差不多是一片灰蓝之色,前方传来泊泊水声与潮气的地方,行正是地下,的河道所在。
他还惦记着自己借由罗盘所看见的负阴抱阳的格局,当下不再犹豫,沿着阴河的前方走去。
不想才走了两步,他就感觉寒意临身,阵阵冷风穿透衣服,正不住往皮肤与皮肤之下的骨头吹去。
岳轻毫无防备,差点被吹退一步。
他连忙站定,刚刚张口,还没能说出话来就先打了个寒噤:“奇怪,这里怎么会这么冷?”
今天这个地方确实十分新奇,短短时间里头已经让岳轻感觉到了之前二十年间完全没有感觉过的不同程度的寒冷。
岳轻好奇心起,索性也不辨别方向了,直接往冷意传来的方向直直走去,准备去看看后边究竟有什么东西。
反正这地里是出鬼雄的格局,一般阴气冷意最重的地方,也就是格局的真穴所在,多半也是这里阴物的老巢所在,总归是绕不过去的,想要速战速决,不如直接就往那边走去。
一路往前,阴气从一开始的漂浮在空中,到最后凝结在水中。
阴河在黑暗里头闪烁着点点浮光,粗一看去,并没有任何奇异之处,但岳轻不慎将一片落在地面的叶子踢到河水中后,他很快发现,轻飘飘的叶子刚沾到了水,就化作一蓬灰烬,漂浮在水面之上,被仿佛突然有了知觉的阴河向前一送,送上岸边。
带路的罗盘一秒不耽搁,直接躲到岳轻背后。
“……”岳轻。
这一次岳轻没有抓出罗盘。
因为他看清楚了阴河究竟是怎么把叶子弄没有的。
那是因为……阴河的河水竟然全由阴气凝聚而成,只要沾到一点生气,就能在瞬间生撕活吞地将生气给腐蚀殆尽。
他镇定地远离阴河,又往前走了两步,脚下突然踢到了一个埋在土里的东西,那枚圆咕隆咚的东西在地上转了一道小圈,停在了距离岳轻一步开外的地方,并在黑暗中闪烁出一点金光。
岳轻低头一看,发现那应该是一枚金戒指,看指圈宽度,应该还是女式的戒指。
他没有朝金戒指落下的地方走去,而是停留在自己踢出金戒指的原地,用手将土分了分,很快在土壤之中看见了更多的东西。
许许多多埋在土壤之中的骨头。
周围黑暗突然开始翻涌。
旁边的阴河发出低低的呜咽。
看见这些属于女性的骨头的时候,岳轻刹那之间记起来了一件事情,一件闵道长曾经和他说过,却被他忘记了的事情!
这个村子里有一种风俗。
风俗中,儿子会将死了丈夫的母亲背走丢弃。
抱月之地只能生成鬼婴,但牝牡华盖的大格局却早可以生成更多的东西。
比如真正的鬼母!
如果说鬼婴的事情,村子里的人无辜。
那么鬼母的事情,村子里的人要怎么解释?
岳轻眉头微皱,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要不要继续管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