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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檀从城楼上下来的时候,天色恰好将晚。他向往常一样,同西辞主仆二人不紧不慢地策马而行。谁料刚刚拐入自家宅子所在的那条街,就看到有一行人步履匆匆进入了叶府。
叶檀心下疑惑,对西辞道:“西辞,方才是不是医馆的阮大夫进了咱们府里?”
西辞点点头:“好像是。”
莫不是沈家人生病了?叶檀双腿一夹马腹,“快点回府看看。”
等到二人进入府内,自然有人将方才的事情禀告给了叶檀。他听闻此事,赶忙朝长蓁所在的房间走过去。当他踏进房门之后,便见床帐遮得严严实实的,却从帐幔下伸出了一条白皙的手臂,阮大夫正坐在床榻旁边,拿了两根手指放在手臂上诊脉。而沈长渊沉默而专注地立在他的身旁,沈长泽立在另一边,似乎在抹泪。
白藕和红莲原本站在房间的靠门处,看到叶檀在外面,正准备行礼却被制止了。叶檀招手让她们二人出了房间,然后问道:“怎么回事?”
白藕有些慌乱:“奴婢们也不知道,方才姑娘睡醒之后,说了没几句话就晕了过去……”她小心地看了一眼对面这位的脸色,发现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便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叶檀重新踏入房间,走到沈长渊旁边和他并肩立着,看到阮大夫诊了一会儿之后收了手,便轻声问道:“阮大夫,我这妹妹究竟是何病?”
阮大夫自凳子上起身,叶檀见他神色并不慌乱,想来应该没有大碍,果然听阮大夫说道:“这位姑娘气脉虚弱,浮而无力,应该是接连几日奔波劳累所致,不是什么大病,老夫写一方子,按方调养几日,也便大好了。”说罢打开自己带来的药箱,铺开纸张写了一张药方,递给旁边侍立的白藕。
沈长渊上前,作了一揖道:“多谢大夫。”
阮大夫回了一礼:“公子无须多礼。”接着又朝叶檀道,“三爷,若是无事,那老夫便回去了。”
叶檀点点头:“多谢阮大夫。”
送走了阮大夫之后,沈长渊松了一口气,正待对叶檀说什么,却见自家弟弟早就把长蓁的床帐揭开了,正探了半个身子过去,似乎是在观察长蓁的脸色。
沈长渊这时也顾不上顾忌叶檀是外男,忙忙地凑过去看。
叶檀早就和沈家人熟识,当初又是在长公主府住过一阵子,长蓁又和明媚交好,自然是将长蓁当做自己的亲妹妹一般看待,此刻亦是走了过去。
谁料这一看就怔住了。
午时见她的时候,她穿得又多又厚,小脸也是脏兮兮的,尚看不出来和原先有何区别。可是现在换了一身白色的中衣,又净了面,却愈发显得脸色苍白、眼眶深陷,下巴尖的不成样子,比记忆中的模样瘦了一大圈,看起来憔悴得不得了。
反观沈长渊、沈长泽二人,自然也是好不到哪儿去。
叶檀在心中叹息一声,吩咐白藕和红莲道:“传一桌滋补的膳食来,摆在旁边的屋子里。”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待会儿若是随阮大夫抓药的人回来了,就赶紧将药煎上。”
白藕和红莲自然是垂头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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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蓁是闻到一股中药味儿之后醒来的。
她有些迷瞪,眨了眨眼睛,只觉得脑壳疼,于是扶着头撩开了床帐唤道:“桂棹……”
而屋内静坐不语的三人,听到她这一声唤,都是怔了一怔。
沈长渊当先起身过去,又扶着长蓁重新躺好:“快躺好,别被冷风激了。”
“姐姐!”沈长泽也跟了过去,漂亮的小脸上满是担心,“姐,你现在好些了吗?”
长蓁平躺在床榻之上,眼睛盯着上方笼着的素色床帐,却又好似在透过床帐看向更远的地方,声音又轻又细:“好些了。”
不知怎的,她想着自己短短这几日惊心动魄的经历,一时按捺不住,一行清泪就从眼角滑下,不着痕迹地没入了枕头里。
沈长泽看姐姐这幅模样,以为还是身上不爽利,着急道:“姐你怎么哭了?是不是还是难受?”一张口就要喊大夫。
沈长渊拦住了弟弟,他不是幼弟这种不通世事的年纪,自然明白长蓁这病,大多是因为先前一直在路上奔波,直到进了叶府,苦苦撑着的气儿散了,方才倒下了。
而坐在离床榻较远的地方的叶檀,听到沈长泽的话之后,又愣了一愣:她哭了?心中虽然挂念,可是仍然想得很细致:眼下早已不是当初,二人都不再年少,自己再忙忙地凑过去,成何体统?虽然自己心中磊落,但眼下是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他生平便是冷清的性子,只不过略微踌躇了一瞬,就做出了决定,低声对沈长渊道:“长渊,你们兄妹姐弟在此说话,我去吩咐人把煎好的药端上来。”
知晓他这是有意腾出给三人说话的时间,沈长渊起身谢道:“劳烦栾之。”
“你我不必客气。”
听得那扇门被叶檀走的时候轻轻地掩上了,长蓁才抹了一把泪,偏过头去对沈长渊和沈长泽笑道:“我没事,倒是让哥哥和弟弟担心了。”
沈长渊虽然知道她并无大碍,可是在她亲口说出来之后,才觉得真正放下了心中的这块大石:“嗯,没事就好。说来多亏了栾之,不然以你现在的小身板,还能撑上多久都难说。”
长蓁看着沈长渊,犹豫道:“其实三哥……我有一个想法。”
听妹妹换了称呼,沈长渊的目光微微一滞:“什么想法?”
“我想,等我们修养几天之后,便离开这里吧。”
沈长渊不答反问:“原因为何?”
“一是我们现在应该被皇帝四处追捕,若是查到了叶三哥这儿,岂不是连累了人家?”
沈长渊点点头,然后继续问:“还有呢?”
“二是我想去一趟虢国。”
虢国?沈长渊的眼眸中浮起一丝了然,他看长蓁精神不是很好,有意打趣她道:“是不是去找容浣尘呀?”
本来就是要去找他,承认了也是无妨。于是长蓁点了点头。
沈长渊凤目中染上了点点促狭的笑意,长蓁清楚地看到了,可是此刻她只觉得身体十分疲惫,也无暇去纠正哥哥的想法:“我和他之间的事情,十分复杂,是需要做一个了断的。”
见妹妹说得郑重,沈长渊也收住了调笑的心思,郑重道:“好,我陪你去。”
“我也要去!”沈长泽见哥哥姐姐自顾自地说话,不甘寂寞,手脚并用地爬上了长蓁的床,钻进她的被子里面,紧紧搂住长蓁,“今晚我和五姐一起睡。”
长蓁笑眯眯地看着一个柔软的小身体拱了过来,抬手给了他一记爆栗:“那你晚上不许尿床!”
沈长泽一听尿床二字,立刻炸毛了:“我都多大了!肯定不……不那啥了!”惹得长蓁和沈长渊笑得前俯后仰。
说来,自己这个弟弟,原先在公主府的时候不过是因为他虽然年幼,可是却聪明伶俐得紧,逗起来十分好玩,虽然亲近,可是仍是有限。而后来自己只身一人带着他上路,虽然只有三天三夜的时间,可是二人相依为命、互相依存而积累的情谊,又不是这几年安逸时光之间的来往能比得了的。
正如现在,长泽一逮着机会就粘了过来,自己方才醒来的时候,更是看到他红红的眼眶,想来是牵挂自己。长蓁看着哥哥和弟弟,心中一片柔软,眼泪刚要决堤,就听到有轻轻的敲门声:“姑娘,奴婢来服侍您喝药。”
长蓁应了一声“进来”,便见红莲小心翼翼地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搁着一碗乌黑乌黑的药,旁边放着一柄勺子。
红莲将托盘放在屋内的八仙桌上之后,刚要过来服侍长蓁,便被沈长渊拦住了,他颇为礼貌地道:“不劳烦姑娘了,我自行喂我妹妹就好。”
那红莲看面前的这个男子虽然面容憔悴,可是依旧剑眉星目、气宇轩昂,举手投足更是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尊贵,愈发不敢直视,红着脸低头福了一福:“奴婢遵命。”然后就退了出去。
长蓁将一切都看在眼里,见沈长渊转身回来,便揶揄道:“三哥风采不减当年呀。”
沈长泽何等聪明,也看明白了,亦是笑嘻嘻地鹦鹉学舌:“三哥风采不减当年呀。”
沈长渊微微呛了一下,他本意是担心妹妹身体又虚弱,且在京城之时被人侍奉惯了,这丫鬟比不得府中的丫鬟可心,万一手粗脚笨,岂不是又添妹妹的烦恼,少不得自己亲自上阵。谁料被这得了便宜的小丫头一通打趣!
他先把长蓁扶了起来,然后端起那碗药,又坐回到长蓁的床边,拿勺子舀了一点慢慢地吹着,待凉得差不多了,便递到长蓁的唇边,脸上只做凶恶状:“喝了这碗鹤顶红,爷便饶你不死!”
长蓁笑得前仰后合,哪里还有力气喝药?她一边擦着笑出的眼泪,一边上气不接下气道:“三哥果真风采、风采不减当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