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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大河听肖飞和白玲要找肖雨局长,立刻说:“我现在就去给你们传话。”说罢,就匆匆离开了苗大姐家。
罗大河能够在清江警察局做到巡警大队长,他应该有点头脑。他应该会想到,肖飞和白玲能够治好自己父亲几十年老腰疼,应该有点本事。
来到清江浦,能够让牛二打三拳还跟没事人似的,这是匪夷所思的事。牛二那一身蛮力是可以一拳打死牛的。更让人吃惊的是,只用一招,就把孙志打到吐血。孙志可是长江以北知名的武术家,他那火焰掌一巴掌就可以把一只小猪拍成熟猪肉的。
现在,这两个人指名要见肖雨局长,罗大河哪里敢怠慢,立刻就去传递消息。
罗大河走后,苗大姐送来了晚饭:“兄弟,妹子,我们这里没有好的招待,让你们受委屈了。”
面饼稀饭,几样小菜,精致可口。肖飞说:“大姐,我们好久没吃过这样好的饭菜了。太好吃了。”
苗条微微笑道:“好吃就多吃点。”
白玲说:“大姐,一起来吃吧。”
苗条说:“我已经吃过了。”
肖飞说:“大姐,我们就不客气了。”
二人吃了早饭,就遇上了周武,然后又在城南警务处折腾了一会,最后被带到这小巷深处这个神秘的小宅院。这时已经饿了。吃起饭来不免狼吞虎咽。
苗条坐在旁边,不说话,微笑着看二人吃放,仿佛在欣赏一场精彩的艺术表演。
肖飞和白玲常年在抗日战场上奔波驰骋,养成了一种随遇而安的习惯。对于那些突然遇到的情况,一下子想不通的事,可以不去想,随着事情的发展总会水落石出的。
但事情的疑点还在。比如,罗大河因为肖飞白玲白玲为他父亲治好风湿痛,而他在处理和周武打架的事情上,偏向肖飞白玲,这是人之常情。但他没有必要把肖飞和白玲带到这么僻静的地方保护起来。
这是个什么地方?屋里的摆设像个开饭店的,但地处深巷且关门上锁,又不是开饭店的样子。这个小小的庭院里,只有一个年轻漂亮的妇女。
她是谁?她是罗大河的什么人?这里的一切都蒙着神秘的色彩。
疑问藏在心里,主人不说,肖飞和白玲也不问。
很快二人吃好了,苗条大姐收拾好碗筷,走出去。很快又回来陪肖飞白玲说话。
苗条说:“听你们口音,好像是沭城那边的人。”
肖飞说:“对呀,我们就是沭城县人。”
他乡遇故知啊!白玲有些惊喜:“大姐,听你口音也像是沭城那边的人。”
苗条轻轻摇摇头说:“我来清江时间久了。我的口音都变了,沭城口音已经很少了。不过我的确是沭城人。”
白玲说:“大姐,你到这边很久了吗?”
苗条脸上已经没有了笑容,之前她脸上一直有笑容,给人一种沉静雍容的感觉。他带有几分感慨地说:“很久了。我十二岁就到清江浦来了,到这里已经十五年。”说罢深深地叹了口气。
听得出,这里面有故事。
白玲说:“大姐,你怎么那么小就到这里了,是来读书吗?”
苗条摇摇头低下目光,说:“我不识字,我们家祖祖辈辈都不识字。哪里能读书?”
白玲连忙说:“对不起,大姐,我不该问这个。”
苗条脸上出现一丝苦笑:“没事的。我原来不叫苗条,我叫二丫头。我是被卖到清江浦的。那年我才十二岁。我五天没吃饭,第六天人贩子给我吃了一顿饭,就把我带走了。”
肖飞和竹青一起抬起眼睛,看着苗条。
苗条忽然觉得失态了。脸上有恢复了宁静的微笑:“对不起,你们刚来,就对你们说这个。不说了,不说了。你们歇着吧。”
肖飞说:“大姐,没事的。我们都是家乡人。难得在一起聊聊天。”
白玲还是忍不住好奇心,说:“大姐。那后来呢?”
苗条神情淡淡的,仿佛在讲说别人的故事:“我的价钱是一斗棒子。其实我的价钱不止一斗棒子。买家出的钱都被人贩子黑了,他只给我家一斗棒子。那一斗棒子,救了我大我弟弟的命。我妈为了不让我大我弟饿死,自己只喝刷锅水,最后倒在井台上。她是饿死的。”
沉默。
白玲眼泪悄悄落下来,转过脸去偷偷擦拭。
肖飞声音干涩地说:“大姐,你就被买到了清江?是清江哪家?”
苗条说:“周家,周八爷家。我活下来了,周家的剩菜冷饭加上泔水,让我活下来了。我五更就起床,扫地抹桌子倒马桶,洗碗洗菜洗衣服。一直干到二更天景,才能睡觉。我从十二岁一直干到十五岁。”
白玲觉得一阵心痛,说:“苗大姐,你吃了这么多苦啊。”
苗条凄惨的笑笑:“我不但活下来,还长高了,我十五岁,就长到现在这么高。人家背地悄悄议论我漂亮,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漂亮,因为我没照过镜子。有时在水缸里看看自己。但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很漂亮。”
“大姐现在还是很漂亮的。”白玲由衷地说。白皙的脸皮,细细黑黑的眉毛,眼梢有点上挑,小巧挺直的鼻梁,饱满红润的唇。要不是后脑上一个大大的发髻,就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
苗条说:“听到人家说我漂亮,我开始很喜欢,后来才知道,漂亮是坏事。我看到周八爷盯住我看,我就害怕。终于那天晚上,他摸进了我睡觉的小屋。……”
肖飞一下跳起来:“后来呢?”
白玲急忙拉一下猴子的衣襟,用默听法说:“傻猴子!”
苗条眼里出现泪光:“第二年,我生下一个女孩子。周八爷的大老婆,就是周武他妈,举起我的孩子就掼在石磨上。我那孩子的脑浆溅了一地……”
白玲低低叫一声:“啊!”
苗条低下头去,极大的伤痛再次袭击了她,他啜泣着说:“我七天没吃东西,被扔在废黄河边上,只有微微一口气。等我醒过来时,才发现躺在这所房子里。这房子的主人叫荣清,是一个四十多岁的老鳏夫。他是一个中医。”
空气似乎凝固了,肖飞和白玲被这悲惨的故事震撼着。他们不知道说什么好,静静地听苗条讲述。
苗条说:“荣清救活了我,倾其所有,买一些滋补的东西给我吃,我的身子终于复原了。他送我回到沭城老家。村上人告诉我,我的父亲和弟弟,早已离开村子,不知去向。”
白玲说:“后来你又回到清江是吗?”
苗条说:“是的,我又回到这所房子里。我二十岁那年,我对荣清说我要嫁给他。他吓坏了,两天没敢回来。后来,他就张罗给我找婆家。”
肖飞说:“你们怎么互相称呼?”
苗条说:“我叫他爸,我叫我闺女。我和他一起生活十几年,他没碰过我一根手指头。刚才说到哪里了?”
白玲说:“荣清张罗给你找婆家。”
苗条说:“他张罗给我找婆家。但我对他说:“我不能做你老婆,可以做你闺女。我要服侍你,为你养老送终。直到两年的那个早晨……”
白玲说:“出事了?”
苗条说:“那天早上,我的义父荣清临出去的时候对我说,霜前韭菜最好吃,我去买一点,我们中午吃饺子。他去了就再也没有回来。我找到他时,他正躺在黄河边上。一颗子弹从他脑门射进去,后面一个脑勺全没了……”
大家沉默着,心情有说不出的沉重。白玲的眼泪无声地流下来。
苗条说:“那是一些身穿土黄色军装的日本兵,他们见人就杀。荣清无缘无故地死在他们们的枪下。我疯了,满大街跑,我想到死,我不知道还有什么理由活着。有好心人救了我。也有人劝我嫁人。但我想,不能死,也不能嫁人,我的父亲荣清的仇还没报怎么能死呢?”
苗条的语气平淡,但听出那话语里面蕴含着决死的信念。
忽然,白玲说:“有一大群人正在抄这边跑来,恐怕是鬼子来了。”
苗条脸上露出惨淡的笑容:“我希望我今晚能杀死一个鬼子!”说着拔出一支小手枪:“兄弟,妹妹,你们能跑出去,就到东风大街,那里有一个岗亭,找到大河哥哥,告诉他,我不能嫁给他了。”
外面传来撞门的声音。肖飞说:“苗条大姐,你躲在我们身后,我们带你冲出去。”
苗条说:“不用。我今晚要完成杀死一个鬼子的心愿。”说罢飞快地跑向前院。
肖飞和白玲连忙连拉带劝,他们不能让苗条这样的弱女子白白去送死。但苗条奋力挣开白玲的手,冲向大门,一手持枪,一手抽开门闩,“呼啦”一群鬼子涌进来。
“啪!”苗条的手枪打响了。一个鬼子倒下。
“啪!”枪又响了,又一个鬼子到下。
“小鬼子去死吧!”苗条发出一声鬼魅一般的喊叫。但她没有机会再开第三枪。几把刺刀捅进了她的胸口。
肖飞和白玲大叫:“苗大姐……”
“啪啪啪啪……”肖飞和白玲四支短枪的快速点射中,鬼子像大风吹到麦捆一样,纷纷倒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