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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力耕耘又喊着要早点休息的后果就是,江梨一晚上被活活折腾了两回,差点没在过程中直接睡死在床上,第二天还是被精力充沛的易北直接一卷被子裹上的马车。
对外则宣称王妃身体欠安,上次受伤的亏空还没完全补好,身体孱弱吹不得风。
去你大爷的吹不得风啊!
有本事你让我别穿领子这么高的衣服啊,给你那群下属看看你晚上到底是怎么个禽兽样子的啊!
这种事情还要找这么道貌岸然的理由。
什么皇后疑心啊时间不够啊,你妹啊!
后知后觉终于回过神来的江梨,揉着自己发酸的腰,恨恨的在车中咬坏了两个枕头。
马车慢慢悠悠,走到渡头。
近卫军小哥已经彻底绝望,一路指挥人买米买粮以作储备。
易北祭出的是不要劳民伤财的大旗,近卫军小哥察言观色,也就没有惊动当地官府,而是以个人名义,租下当地富户一艘大船,所有人轻车熟路改作行商打扮,易北甚至还指点了一下行李物品该怎么摆放,如何分类,才能让人觉得这一堆人是买卖人,而非官家运送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毕竟是皇子要去封地,皇后再怎么想克扣,基本的礼制都摆在那里,该要什么东西,得用什么规制的,全都已经成文。
头三日,风和日丽,走得无比顺畅。
第四日,下点小雨,但也还算顺利。
第五日,隔壁船有人搭讪,对方是个斯文瘦弱的文弱公子,谈吐雅致,举止彬彬有礼,近卫军暗中观察许久,处处提防,没有发现破绽,便只留意饮食和对方仆从举动,其余也就随易北去了。
到底是旅途无聊,水路不似陆路,打尖住店随时都会碰到人,虽然辛苦一些,但也有趣的多,如今难得碰上有个投缘的,陪着说说话也好。
易北热情邀请年轻公子住下,对方推辞再三,终于屈从,随身就带了一个书童,抱着铺盖卷儿,过来在客房住下,白天饮酒谈天,晚上对月赋诗,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理想,从隔壁老王谈到国计民生,只差三炷香拜把子成为生死兄弟从此不离不弃。
江梨作为新婚媳妇,除了在年轻公子第一次搬来船中时,拿面纱遮了脸,出来匆匆见了一面之后,剩下全都是在送酒送菜,送鱼送肉,贤惠无比,为给自己丈夫的至交好友全力营造一个贴心无比的旅途氛围做出不懈努力。
”你觉得这位王公子如何?”
虽然江梨人在房中,但架不住近卫军小哥隔三差五和她汇报易北与年轻公子的最新动向,易北结束一天的殷勤招待,回到自己房中和江梨闲话。
江梨想想王公子那让近卫军都没察觉出破绽的举止,再想想最近易北完全不符合常态的殷勤,只觉得自己智商又欠费了。
易北主动去见的第一个人,认真算起来的话,江梨觉得是薛从安,现在薛从安已经是吏部尚书了。
易北主动去见的第二个人,是孟陵,如今鞍前马后忠心耿耿。
易北主动去见的第三个人,是辛辕,如今此人在大理寺混得如鱼得水,听说还颇得刑部青目,大概过了今年就会升官。
易北主动去见的第四个人,是袁冼,虽说调离京城,却是明降暗升,据易北的话说,这人也在任上左右逢源,就在这次三年一换的官员调任上,被上司举荐,连跳两级,升了副将。
如今这位王公子是第五个。
易北端了桌上的茶盏,喝一口润了润已经说得有些干涩的嗓子,顺带放松放松脸上端着架子的僵硬微笑。
”给你个提示,我为甚么一定要走水路?”
这个问题好答,上船之前易北反复强调,他是来见漕运黑道新任老大的,而且说了好几遍,让她千万不要被那位帮主的外表迷惑。
外表迷惑。。。。。。
江梨突然发现,自己似乎明白了什么。
”那位王公子。。。。。。”
出门在外,谁还会蠢得真的用真名。
易北用的依然是第二世时用的假名。
”或者你应该叫他曹帮主更合适。”
江湖很是健忘,曹老帮主去世不到半年,对于新帮主的称呼,就从小帮主变成了帮主,而前任已经作古了点帮主,自然而然就被叫成了老帮主。
半年不到,能让全江湖忘了帮主前面那个小字,此人确实很能耐。
”如今水面平静,离岸口又不远,他自认还没摸清我的底细,自然不会下手。”
除去正常的暗中往来的进项银子,外带商户自觉的上贡交的平安税,漕运上上下下那么多人,花销就和流水一样,偶尔打劫几个有钱又是恰巧路过的肥羊,赚赚零花银子也是不错的。
易北是生面孔,船上的徽记又被刻意铲去,曹仝观察了好几日,只觉得除去易北带着的家丁似乎会些武功之外,其余的也没什么特别,就是普通商人家想要子承父业的儿子,大包大揽在自己父亲面前夸下海口说一定能赚回大钱,而父亲却怕儿子半路出意外,所以给他多派了些家带武功的家丁而已。
所谓演技这种事儿,假作真时真亦假。
易北是真的当过行商,这会儿也不过是在重操旧业来演戏,自然是驾轻就熟。
”再过两日,走到白虎湾,下不下手就在那里了。”
白虎湾暗流无数,若非很有经验的老船工,选天气很好的日子,否则根本不敢过那一块儿。
江梨脸色白了白。
她自己不会游泳,只是不知道皇室对于皇子运动的训练课程里,有没有游泳这一项,又或者是暗卫的训练日程里,会不会对于水性有着硬性要求。
”曹公子看上去很是斯文,应该不至于吧。”
再怎么样,这一回曹公子所扮演的角色是一个科举未遂的读书人,才华满腹诗词歌赋信手拈来,总不至于下手残暴成这个样子,一定要把全船的人都沉到水底下去吧。
易北笑了笑。
”我说过,不要被他的外表骗了。”
漕帮多少人也是被他这张脸给骗了,以为是个好拿捏的草包帮主,真等他掌权之后才发现,此人手段毒辣,简直超乎想象。
什么绑上石头沉河,什么一言不合直接把人踹下江去,什么生灌水银□□毒酒,只有此人想不到的,没有此人做不出来的。
只不过这人有一点好。
若是觉得你还有利可图,对你好得那简直是要掏心掏肺。
兼之那一张人畜无害的读书人脸,笑起来让人觉得如沐春风,根本无法预知下一秒他是想一巴掌打得你五脏俱碎,还是要和你拜把子当生死兄弟。
”曹仝这个人,如果不能以长期绝对的利益绑住他的话,就必须要让他觉得你强大到只能依附,无法反水,此去安乐郡,虽然那地方并不临江,但到底产盐,若要往外运,漕运这一关是绝对免不了的。”
有关于易北封底之事,朝堂上也拉锯了许久,谢倾歌打着妯娌之间相互走动的旗号来和江梨闲谈时,没少替太子说好话,什么太子殿下只想替十一殿下争取到最多的封地啦,什么大热天的太子殿下跪在台阶下面差点中暑晕倒啦之类种种,不一而足,所以江梨虽然没有怎么出门,但于朝堂上的局势如何,结合孟陵时不时的闲谈汇报,还是比较清楚的。
如今朝廷已经收回了铸铁权,矿藏这一块,想要再插手而不惊动京中,只怕是不可能了。
但盐权却还被世家牢牢掌控,想必天子也很是烦忧,易北这回的目的,大概是和盐权有关。
如何提炼如何加工这种事情,没有人会比当地居民更加清楚,若不能在生产环节做文章,那么能下手的最方便的地方,便是运送的过程。
水路远比陆路要省钱,盐若要运往全国,大多数商户都会选择水路。
易北带的人太多,一艘船根本坐不下,如今这艘船为了撑出富贵门面,易北硬生生只带了三分之一的侍卫充作家丁,剩下的人全都在另外一条船上,远远跟在后头,一眼看上去根本和这一艘船没有任何关系。
大概曹仝也是被这个骗了。
”人够不够?”
江梨想想可能会发生的恶战,再想想自己和易北被搜光所有值钱东西再绑上石头沉河的画面,只希望侍卫们能提前猜出主子心意,绕道埋伏,早做准备。
易北唔了一声,没有正面回答江梨这个问题。
于是江梨越发担心。
皇子这种身份,也就是在京城里能狐假虎威一把,出了京城的地界,尤其在江湖这种一贯传言恩怨分明的地方,谁还管你老子是谁啊,砍了图了痛快在说。
想要看到易北亮出自己皇子身份,对方一听之下纳头便拜这简直是不可能的。
如今易北手上除了封王的诏书和还没有收上来的食邑银子之外,其他的大多都是中看不中吃的不能变卖的不动资产,天晓得漕帮帮主看不看得上啊。。。。。。
江梨默默沉浸在资产核算之中,无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