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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默姐真是的,一个两个都看不起人,我忆起在那豪华套间目睹的灵异现象,不过我决定闭口不谈;不能这样说。搞不好这会使怪爷爷大发雷霆。我觉得于祖佳没让石苓人在外面真是正确的选择,免得他到时又大惊小怪。
“嗯,我们刚才正在讨论这个问题。你有什么看法?”游以默询问如猫洗脸般揉着眼睛的老码头,喂,好大一坨眼屎啊。
“现在呢,我们就先别管这是闹鬼还是装神弄鬼,我只能告诉你:至今刀人间五十年,还没见识过这种灵异现象。”
“我也是头一次碰到啊。”
“然后呢?于祖佳小弟上哪儿去了?”
“他在咖啡馆里面查案,叫我在外面等证物,因为待会还得公之于众。对了,”游以默回过味儿来,“你才不会突发奇想离开你的宝贝停尸房,我还听说犯罪嫌疑人之一的于宫音,就是之前跳过街天桥又被电车碾压的那女尸被交还家属了,还奇怪你什麽时候那么好说话了……法医,拜托你来解释一下,顺便老实交代,你为何而来?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果然瞒不过你!”老码头无精打采的叹了口气,说出了出人意料的答案。
“实际上,本案的密室杀人案例不再是一起,而是两起!”
两起!
怎嘛回事?
还有谁?
老码头用萧索的语气说:“我老马行医五年,十年动乱后,转行当法医负责解剖横死尸体四十五年,至今看过不计其数的尸体。从没有一具尸体这么奇怪,简直是匪夷所思!”
“死者于宫音,系从天桥摔下,头颅破裂又遭到电车碾压的四分五裂,当场死亡。你知道,法医对尸体进行尸检,是昭雪沉冤的最后一道防线。我的徒子徒孙经过斟察,确认该女子……于宫音周身除了七窍流血、伸着舌头、眼珠突出,并无其他伤痕,也就是法医鉴定,排除他杀的可能性。”
那尸体的状况怎么看都是暴力致死,但是这么多资深法医的结论应该不会有问题,游以默想了想问到,“是死后有人毁尸?”
老码头一脸复杂的表情,千沟万壑的皱纹饱含了喜怒哀乐却又难以言明,似乎是在苦笑着:”没有。根据我那些法医徒子徒孙的说法,虽然她的身体沾上了一些汽车涂料以及玻璃碎片,但没有钝器、锐器……体表、体内伤,因此绝对是车祸……虽然一直以来最后的尸检报告说是如此。其实尸检报告说她的各脏器都有不同程度的衰竭,不是她这个年纪的人应该有的状况,而且不象是许多艺术界年轻人,是毒品造成的,以前有个影视界名人,在夜店死于心脏衰竭,但是我们觉得死因有疑点,所以便调查了一番——原来他一点一滴地在‘溜冰’,而且持续了好多年。但这个不一样,不是他杀,没有外伤,胃里也没什么东西,要说疑点是什么?就是死者当时的行为太离谱,但是那是在排除了药物反应和精神病症状的作用下,不能按照常理推测。”
我的徒子徒孙都是些墨守成规的货色,居然认为她只是从过街天桥坠落过程中,因为极度惊吓而导致的心脏猝死,可她身体上的伤又无法解释。”
老码头出示了一系列勘察照片,正是现场位于上方的悬挂天桥,沾满鲜血的桥面上散落着大量的纸张。老码头指指点点,示意我们衣物画架等等几个证物、包括那些纸张上和天桥里面留下了的足迹,都已经收押了下来。以及其他监控录像,电车行车记录仪,路人的证词等等都记录在案,从侧面说明了女死者的奇怪举止。这位女画家行囊里,被践踏的人物画们已经无法复原,看起来像一堆伸长了舌头的鬼脸。
“看似自杀或者失足,这一刻,我对奸猾杀人凶手感受的愤慨却被巨大的疑问所取代。明明就是显而易见的杀人事件,所有的嫌疑人都被集中到了一起,然而发生事件的瞬间,无论是监控录像还是人证物证都表明了,所有人却各司其职,各负其责,都不可能行凶?是个看似简单却让人搞不懂的事件。我的徒子徒孙会觉得困惑也不无道理。最后他们依葫芦画瓢,说是心肺部功能衰竭导致的。所以死因为由于长期亚健康状态导致体力衰竭,失足落地后,头颅破裂,又遭到二次碾压死亡……可在我老码头明察秋毫之下,她就是死因不明……或者说,我认定这是一起密室‘杀人’案。他们都没看见她的眼神吗?她虽然头颅破裂,但那两个眼睛聚焦散开了,连瞳孔都没有找到,小得快成针鼻儿了……”
老码头滔滔不绝:”另外,现在的孩子们都迷信精密仪器,但是古老的传说和记录却被忽视了,古老印度法医学书籍中有一段有趣的记载,一位的手臂压在身体下,以侧躺的姿势服毒,却因为瞬间的冲击反而让麻痹的手臂动了,将毒药瓶丢向窗外的河中。所以,我认为重现被害者原始的姿势有其必要。就我而言,曾见过人高马大的登山者失足,也见过花季少女因为反抗而坠楼自尽。全部是头部先落地的,摔得头骨尽碎、血肉模糊。此刻她正是头部着地,却是斜着眼睛瞪着什么,似乎是看着没有规矩的小孩做的恶作剧,又如同看着她的仇人似的。我猜,她是被吓死的!”
“于宫音,她是被吓死的!”
被吓死的?
一个声音在我脑海里回荡,勾勒出一幕场景……一个妙龄女子正走上过街天桥时,竟偶然和不可名状的东西对上眼了。没有人看见‘她’,除了她……于宫音。‘她’,脸上的表情一如身上那袭血染白衣,冷漠阴沉。
一人一鬼,但两双同样血红的眼球就这么对上了焦,接着互相吸引着对方。不不不,于宫音万万没有接近‘她’,当然也没有一丁点想和‘她’对峙的意思,但‘她’,却步步逼近。“你们都活不了,一个接一个,全都会死!”身披血色白丝纱的女鬼叫起来,声音在她心里传得很远,“是你们抢走了别人的一切……那就拿命来还吧!该死的!”
“那么推测的杀人过程是怎样的呢?”
于宫音想转身跑,腿却抬不动,这时就连脚也不听使唤,或者说,已经判断自己是绝对逃不掉的。身披血色白丝纱的女鬼一下跳到她身后,她虽然看不到对方的面孔,但侧目能看到她一张一合的嘴唇,还有她的白牙反射的寒光,甚至有一缕垂下的头发紧贴着她的脸。她感到全身的魂魄已离自己而去,头脑完全是一片空白,只能惊恐地睁着乞求的双眼,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人们来来去去、忙忙碌碌。
于宫音的呼吸起伏不定,越来越痛苦……没人在意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就像被关在筒子楼里面的穆彤彤。想想他们那么吓唬穆彤彤,我有些幸灾乐祸。
老码头不止作出推断,而且深入说明:”因为垂死挣扎的时间与徵状的明显程度成正比。从这点来看,只能想像女死者的呼吸逐渐困难,在这期间,她想必是非常凄惨地努力想挣脱死亡之链,但身体却因失去活动力,只能眼睁睁地任凭死神逞凶,无奈地等待最后瞬间来临之时,从幼时至今为止的记忆可能如电光石火般掠过脑海。
人生中有如此悲惨的时刻吗?还有比这个更深刻痛苦的残忍杀人手法吗?”
周围的喧嚣和尖叫扭成一束,在于宫音鼻尖汇集,切割着她的神经。扭曲的声音像金属的爪子似的在她耳膜上挠出一道道抓伤,那女鬼虚幻的两手抓住她的肩膀,脸贴在她耳朵上,压着嘶嘶的嗓音说:“你必须听我的,跳下去。跳下去,明白吗?”边说边用手拨弄着她的头发,嘴里呼出的冷气使她全身发颤。
她哭叫着:“不要……不要……”忽地一声,她又坠入无间地狱般的痛苦中。身后有一只手猛地推了她一把,她感到身子像破陋的皮球滚落……坠落到地上。随后,周围响起电车的刹车声,俨然是钢铁巨兽朝她扑过来,并发出争抢食物的吠咬……人群渐渐停止忙碌,一切戛然而止。
十里长街安静极了,就像生命不曾来过、亦不曾离去一样安静。
她临死时是清醒的。我读懂了那女尸最后一回眸的含义。
是的。
她想死去。
她想死去。
因为:“那女人活不了,她已经死了……死了……死了,她就是活过来也得不到刘耀勇了。我们都是罪人……刘耀勇就永远都是我一个人的……”
只是啊,也许在另一个世界,她会勇敢的直面自己,再也不会重蹈覆辙了……
老码头的话语还在继续:“我猜这女娃娃的死因,是受到突然刺激,导致肾上腺激素大量分泌,肾上腺激素对人体有刺激作用,但这个情况是刺激过头了,最后心肺功能衰竭猝死,心理学常被引用的一个比较出名的例子:是二战时,纳粹在英美战俘身上做了一个残酷的实验,将战俘四肢,蒙上双眼,搬动器械,告诉战俘,现在对你进行放血。被蒙上双眼的战俘只听到血滴进器皿的答答声,过了一会儿,战俘哀号一阵之后气绝而终。其实,纳粹并没有抽该战俘的血,滴血之声乃是模拟的自来水声。导致战俘死亡的,是“放血”的暗示。耳听血滴之声,想着血液行将流尽——死亡的恐惧,瞬时导致肾上腺素急剧分泌,心血管发生障碍,心功能衰竭。
就好像勒毙的直接死因不是因为窒息,多半是脖子骨头骨折,也就是落地、撞车前已经死亡。除此之外,其它的科学解释根本行不通,只怕在落地的当下,就已经死亡了。否则落地那时候,被害人还活着,应该挣扎得相当激烈。可我问过,因为事关冬奥会的特殊时期,又是公共场所,刑警队很快便封锁了现场,取得了监控录像,而无论是监控录像还是现场那些行人都一致证明,没有任何人靠近过女死者,有没有特别的事情发生,所以我的这个猜测,只能是猜测。首先我们现在还无法证实死者真的服用过特种药物,从职业角度,我还不知道有特种药物能做到这种程度。这也说明,她的身上还有其它的秘密。而就算是证明了这一点,警方也会想尽一切办法不让这件事传到社会上去,那些官老爷前怕狼后怕虎,生怕会影响警方声誉或者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只可惜,我认为这具尸体可以当作法医学上的最新案例写进我的著作……我已经想好了,既然有人写了一本《骨头会说话》,那我这一本就叫做《尸体会发火》!”
“为什么不呢?”游以默摩拳擦掌,“不是没有什么痕迹吗?再解剖一次,看看有什么新的线索?”
“没机会了。”老码头没好气的瞪她一眼,似乎在述说着哪壶不开提哪壶。“能留下尸体我当然留下,可惜出了岔子。”他又掏出一叠照片。
游以默和我都凑过去,然后同时发出惊呼。“好变态!”
照片上,一具一丝不挂的尸体被残忍地切下了头和手脚,排放在中间的解剖台上,躯干被人剖开一条大口子。黑色鲜血从解剖台一直流到勘察人员所站的位置,周围的地上还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死尸。法医们正惊恐地盯着眼前的一切。
”其实一开始把尸体暂存在公安局的实验室,结果……实验室被闯入,现场分析报告出来了,不是很好。现场血肉横飞,只留了几个模糊的脚印,也不敢肯定是不是罪犯的。还有防盗门的锁没有被破坏,窗户也是关着的,几乎没有任何线索。那些小年轻都在鼓吹什么死者复苏了!更糟糕的是这件事被传出去了,舆论压力大的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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