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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样子, 叫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继王妃坐在床边, 悲悲切切道, 又去拉她的手。
乔氏想躲,却因为身子虚弱,动一动便是腹痛, 这一痛又要想起她那个没到五个月就小产的孩子, 躺上床上,除了呼吸, 竟是连头都不敢扭了。
“唉……”继王妃叹了口气,装模作样背过脸去抹了抹眼泪,这才又转过头来挤出一脸惨淡的微笑来, 安慰道:“我前头叫施妈妈给你送的药材你可收到了?”
说着她也不等乔氏反应, 拍着她的手道:“你还年轻, 没事儿别想些有的没的, 早点把身子养好才是正经事情。”
要说继王妃其实是特别会装的一个人,不然当初睿王爷在后院那一干的侧妃妾氏里头, 也不会独独选了她上位。
继王妃上来之后,回想她在王府里这几年走的路线,越发的觉得要低调, 要大度得体, 又时时刻刻把先王妃挂在前头, 事事都不敢越了她去,更是对世子好得不得了。
而且这种好还不是那种凡事都要凑到前头表现的好,而是知道世子不喜欢看见她, 有了世子的地方她就处处都要回避,世子不跟她行礼,她也从来都不点破,脸上还总是挂着笑,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
如果不是玖荷忽然杀回来了,再叫她装上这么几年,世子跟王爷渐行渐远,王爷又没什么目标,一味的消磨斗志混吃等死。继王妃就又要打着睿王府的旗号在外头作威作福了。
不过现在玖荷回来了,继王妃又把喜鹊儿娇宠的太过,明里暗里跟玖荷起了几次冲突,那副嫉妒恨的表情也叫王爷跟世子看见了两次,心里便已经留了种子。
想必这辈子,她是再没有机会冒头了。
对上玖荷这个处处比她强的,继王妃掩饰不住的嫉妒,可是跟乔氏这个什么都不如她,还很是自以为是的世子妃,继王妃就没什么好嫉妒的了,早年在一干侍妾里头厮杀出来的演技,现在实打实的发挥出来,乔氏是一点都没觉得她虚伪。
“多谢王妃关心我。”乔氏说着说着,眼圈变红了。她小产这都三天了,今儿是第四天早上,世子一次没来过,郡主——不提也罢!王府里上上下下连个表示都没有,连御医都没给她请一个。乔氏伤心之余,不免觉得自己早年的一腔热血怕是托付错了人。
继王妃急忙给她擦眼泪,“快别哭了,虽是小月子,也得小心谨慎才是,月子里哭了,等到老你这眼睛就别想要了。”
乔氏嗯了一声,旁边伺候的吉雨看不下去了,她是想出去不假,可是叫继王妃这么撺掇下去……要是世子妃再干点什么出来,原本能体体面面的出去,到时候就是打一顿板子跟海棠一个下场。
“我给您续些茶。”她上来打断了继王妃。
方才好容易烘托好的气氛被冲散了大半,继王妃隐晦的瞪了吉雨一眼,又问:“咱们府里这个样子……我今儿趁着没人来看看你。前头只叫施妈妈送了药材过来,你别怪我。”
乔氏道:“您能记挂着我,我便知足了。”她想起自己母亲说过的继王妃另有所图来,可是……可是那时候她站得稳,继王妃想把她当枪使还情有可原,如今她都落魄成了这个样子,继王妃来找她干嘛呢?
这么一想,她便把乔夫人的告诫忘了三分。
继王妃见她还是这么……优柔寡断的,心里很是得意,只是一见屋里还有个忠心耿耿的丫鬟盯着她们,又想起她方才故意的打断,便道:“我有事儿问问你。”
这便是要屏退左右的意思了,乔氏道:“大夫开的阿胶,你去给我熬一碗来。”
要是以前,吉雨怕就是要出言顶撞了,只是现在……她深深地看了一眼乔氏,只说了一个字:“是。”
乔氏皱了皱眉头,却没想出来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全然不管吉雨的反常,只问继王妃,“您有什么话要问我?”
继王妃压低了声音,道:“你流下来的那个孩子……可看了是男是女没有?”
乔氏愣住了。
当时她看见自己裙摆下头一滩的血迹,潜意识里已经觉得这孩子怕是保不住了,不愿面对这个事实,当下便晕了过去,后来只觉得有人把她抬到床上,给她换衣清理,至于流下来的孩子……她没敢看,也没敢问。
乔氏脸色阴沉了下来,眼睛也闭上了,有点不管不顾不想理继王妃的架势。
继王妃嘴角微微一翘,跟施妈妈交换了个得意的眼神,看见没有,我就说她逃不过去!
她死死抓着乔氏的手,声音越发得急切了,“你是它娘,若是你不想着它,这府里上上下下还能有谁记得它不成!”
乔氏的眼圈红了。
“你也别怪我戳你伤口,四个多月的孩子,四肢都齐全了,下来都能动一动了……”继王妃故意叹了口气,听起来又是一番故事。
“它没有名字,不得供奉,连块墓地都没有,岂不成了孤魂野鬼?你是它娘,你不替它想想,难道你指望——”一个故意的停顿,叫乔氏把府上所有人都想了一遍。
“唉……”继王妃又叹气,“至少你得给它在佛前点个长明灯,稍稍做一做功德才行啊。”
乔氏还是一言不发的样子,只是眼睛紧紧闭着,睫毛轻颤,还有半滴泪下来。
继王妃觉得这事儿是成了。不趁着她最痛最苦的时候龊她伤疤,难道要等着她自己调养好了再来说吗?
这可是小产,动一动肚子便要痛上好久,不趁着这个时候挑起她对孩子的思念,等到她身子养好了,自然也就没了这刻骨铭心的痛楚了。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挑起她对孩子的怀念,才能保持住她对玖荷的恨意!虽然乔氏八成是废了,毕竟世子那个人……下定了决心就从来没有做不到的事情。
“你也别怪世子,他是男人,心自然没女人家细的,况且这又是他头一个孩子,没保住他也很是生气的,府上现在又这么忙,兴许等过了这一阵子,他就又回来了。”
她还记得上个月郡主彷佛有点伤风,他急忙请了御医过来,两旬前睿王爷不知道在哪儿吃坏了肚子,世子虽然表面上没说什么,但是私底下把府上管着厨房的一干人等全部叫过来骂了一顿。
从典膳正到下头负责洗菜淘米的婆子,无一幸免。
这事儿乔氏不可能没听说,现在继王妃要做的,就是帮着她把这些事情全都联系在一起,尤其是叫乔氏看出来她在世子心里什么都不是!
还不如那个来历不明的妹妹!
当然看着乔氏的表情,从悲切转到了怨恨,继王妃觉得这次没白来。
横竖动动嘴皮子又不废什么功夫,些许的药材就当喂狗了,说不定她能给自己一个惊喜呢。
继王妃又拍了拍她的手,道:“今儿他们全都去宫里,我得趁着这个机会把喜鹊儿的屋里好好收拾收拾,眼看着就要到冬天了,衣裳被褥什么都得换一换。”
她提到喜鹊儿是故意的,看见乔氏脸上压抑中又带着扭曲的表情,继王妃满意的站起身来,道:“回头我再来看你。”
只是刚站起身来,院里又有了喧哗声,吉雨陪着王公公进来,乔夫人也跟在一边,仔细一看,她脸上的笑容还有点尴尬。
王公公拱手叫了声继王妃,不管是言语表情还是动作,总有股敷衍的意味在里头。
继王妃心里暗暗骂了句,可是表面上还是跟平日里一样的浅笑,道:“趁着今儿喜鹊儿不在我也有了空,正好来看看她。”
王公公侧过身子,让出后头一个穿着官服提着药箱的人,“这是龚太医,来给世子妃诊脉的。”
继王妃一惊,下意识去看世子妃,只见她面上止不住的喜色,已经将方才那阴郁一扫而空了。
没想还是功亏一篑!继王妃很是有几分不甘,不过请个太医而已,还是都过去三天才请了太医,按照世子跟陛下的关系,请太医三个时辰来都算是误事,她居然就这么喜形于色了!
只是继王妃转念一想,也不至于全然失败,毕竟跟府上的郡主相比,世子待她的确不能算好。继王妃也不走了,打算看看太医怎么说。
不过这位龚太医号完脉,不过对着乔氏微微躬身而已,随即就跟着王公公出去了,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再进来的时候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乔氏焦急道:“怎么样了?”
王公公心里微微叹息,宫里的太医总是要比外头的大夫高明些的,按照他的说话,乔氏好好调养一阵子就没什么问题了。不过……世子都厌恶她了,就算她明日就好,也一样生不出孩子来。
王公公道:“已经差了小厮去抓药了,世子妃好好休养。”
说着又招呼了吉雨出去问话,继王妃也没什么理由再留下来,便对乔氏笑笑道:“你看,若不是世子原谅了你,又怎么会给你请太医来看?”
乔氏一脸的欣喜,完全没听出来她话里的言不由衷,只是原本能听出来的乔夫人,这会儿也跟聋了一样,只看着乔氏不敢移开视线。
这屋里乔氏记挂着世子,想着养好了身子好好跟世子陪个不是,乔夫人则是一心记挂着女儿,想着自己走了她可怎么办,就只有继王妃心里全想着算计人,自然是全看出来了。
她嘴角微微一翘,起身告辞了,“你好好养着,得空我再来看你。”
等到屋里没人,乔夫人拉着乔氏的手,道:“我这就要搬回老宅去了,你一个人……可要好好保重!”
乔氏才沉浸于世子还没彻底厌恶她的喜悦中,忽然听见这消息不由得也是一愣,呆呆的看着乔夫人没声音。
乔夫人背过头去抹了抹眼泪,方才王公公送上了程仪,又问她什么时候搬走,王府有马车相送,直接把乔夫人搞了个大红脸,这次不走是真不行了!
可是看着乔氏这个样子,她又怎么能放心呢?
“母亲,”乔氏郑重道:“我都没了一个孩子,难道还像以前一样不知事儿吗?你放心的去,等我——我再请你回来!”
乔夫人欣慰的点了点头,又吩咐她日常怎么主意,怎么挽回世子的心思,只是吉雨忽然进来……失魂落魄的一下子坐在椅子上,像是全然没察觉屋里是她的主人。
“这是怎么了!”乔夫人低声问道。
吉雨想起方才王公公的吩咐,喃喃道:“王公公叫我们收拾东西,说梨华院离二门太近,人来人往的太吵,不能好好休养,叫把世子妃搬到溪义堂去!”
乔夫人不明就里,乔氏却又软在了床上,一脸的灰败。
“溪义堂!那是什么地方!”乔夫人厉声问道。
“在西路的角落里……王爷的妾氏也住在那附近……”王府后院分了三路,正院也就是郡主住的屋子在中间,她们梨华院跟正院左右相邻,当然梨华院只有三进,比正院小了许多,却是除了正院以外最好的院子,比继王妃住的青玉堂都要好。
继王妃也是住在东路的,不过她的院子要考后许多,跟花园共用一道院墙。
至于西路……西路一般来说是给府里的长辈住的,可是睿王府还是王爷当家,哪儿有什么长辈?最后住到西路的不过是睿王爷几个年老色衰的小妾,几个人同住了一个院子,听说整日的烧香念佛。吉雨来了三年,就见过她们一次。
乔夫人虽然不知道这么多,可是看见吉雨还有乔氏的表情,就知道这肯定不是什么好地方了!
然而到了现在,她除了一句“好好养身子,等你好了,就能搬回来。”之外,还能说什么呢?
乔氏回过神来,整个人又变成了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看着乔夫人问道:“我当日流下来的……是个男孩还是女孩?”
这两个消息并不是什么隐秘,继王妃听见之后不免心中窃喜。
一来王公公送程仪的时候没避讳着人,不少丫鬟婆子都听见了,兴许也是借着叫她赶紧走的意思,所以很快整个王府都传遍了,继王妃自然也是听见了。
二来王公公差了粗使的丫鬟婆子去收拾溪义堂,一样也没避讳着人。平白无故的收拾院子做什么?总是要有人搬过去的,搬过去的人总不会是郡主吧?
继王妃笑了起来,“我当着太医是真的来给她开药调养身子的,原来是看她能不能搬家的!从梨华院搬去那种僻静地方!除了是避郡主的锋芒还能是为了什么?咱们这位郡主可真是好手段,连世子妃都争不过她!”
只是这么一来……继王妃眉头又皱了起来,低语道:“还得再忍一忍……这时候不能触怒她,得找个一击必中的好时机。”
马车已经到了皇宫,又在东华门换了小轿子,一路到了御花园。
玖荷他们一行四人,来得不早不晚,一进去便被引到了太后身边。
她旁边已经坐了两个人,不用说,正是她的两个侄女儿,七娘跟八娘。这两人玖荷已经见过两次了,一个活泼一个冷清,今儿她们的打扮也正是符合了这一点。
七娘上身是嫩黄色的小袄,下头穿着浅葱绿色的马面裙,头上戴的是花鸟的簪子,整个人看着越发的可爱了。
至于八娘,她上身是浅鹅黄色,下身是天蓝,头上配的是一套梅兰竹菊的钗,越发得闲的人修长苗条了。
玖荷在打量她们,她们也在打量玖荷。尤其是太后,看见玖荷这一身的装扮,下意识就瞪了桂月一眼,这就是你说的打过招呼!
今儿的风头全要被她抢了去!
原本太后以为她叫两个侄女儿穿了黄色,虽然明黄是肯定不能用的,但是黄色……好歹也沾了个边,这暗示是够明显了吧?再说宫人送帖子的时候也一一的都暗示过了,想必那些贵女们就算想出彩,也不会太过了,况且她给两个侄女儿身上穿的,头上带的,都是贡品,还能有谁越过她们去?
没想还真有一个,太后忍不住想要骂人,还真有一个里里外外也都是贡品的!
玖荷上身是个浅藕荷色的小袄,用银线绣了缠枝牡丹纹,两者的区别并不明显,若是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纽扣也是小小巧巧的,一排都是金质的缀花形。
至于头上,簪子也没什么花色,很是低调的金镶玉,做了个菊花的样子,也算是应景了。
她这小袄还有簪子都没什么特别的,用中规中矩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配什么穿都行。
关键就是她那条裙子!
现在天气凉快了,原本有些好几层的裙子夏天穿太热,现在也好拿出来穿了,所以今天有人穿马面裙,也有人穿十二幅的月华裙。
玖荷这裙子便是在十二幅月华裙的基础上改良的,不过这个不是十二幅,而是十二层。
十二层的裙子得有多厚?那得看用的是什么材料了。
别人看不出来,太后可是看的一清二楚,这材料也是新上进的,是江南针织纺新研究出来的织法,使用一根蚕丝织出来的料子,织得虽然很密,但是上好的蚕丝本就是半透明的。
见了这裙子,才知道什么叫做“轻描淡绘、色彩淡雅、行动如月华”,更别说她那十二层的裙子,每层的颜色都有细微的差别,行走间竟然有了腾云驾雾的感觉,仿如仙境。
玖荷一步步走到太后面前,已经来了的人不说话了,几乎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她的裙子,脸上的表情……控制好的面无表情,控制不好的……全是羡慕嫉妒。
“你这裙子……”太后言语里止不住的酸意,“皇帝可真舍得,一共就这么多,他全给你做裙子了。”
玖荷微笑着福了福身子,“也是为了太后的晚宴,不然我也舍不得穿呢。”
太后还想说什么,可是不管怎么张口,总觉得能叫别人听出来酸涩的意味,正左右为难的时候,太监道:“陛下来了。”
太后松了口气,“快请!”
花厅里一干女子害羞的转了身过去,不过更多的却是强忍住心中的羞意,两只眼睛全落在了皇帝身上。
皇帝本来长得就好看,更别说还有这个万人之上、天下之主的头衔了,再说过来的女子本来就都是有意进宫的,当下几乎所有人的脸上的烧红了起来,花厅似乎都有点热了。
皇帝身后跟着廖纪安,大步到了太后面前,问了声好,太后便道:“怎么头上有汗?可是走得急了?”
皇帝现在对上太后也能笑出来了,虽然是假笑,“方才跟廖将军习武,浑身都活动开了,很是舒畅,朕打算请廖将军教朕武艺,也好强身健体。”
太后脸上变了变,她前头摄政的时候完全没给皇帝请过习武的师傅,当然打的什么主意就只有她一个人知道了,现在皇帝自己请了……她那点疏忽可就瞒不住了。
廖纪安冲太后拱了拱手,道:“陛下年纪虽然大了一些,怕是练不出来大成了,不过强身健体少生病是没什么问题了。”
皇帝笑着拍了拍廖纪安的肩膀,“好好教朕,若是教得好了,朕赐你太傅一职!”
廖纪安谢恩,皇帝又道:“你手下若是有什么能人异士,也好请进宫来陪朕一起习武!”
太后脸色再次变了。
虽然她已经不再垂帘听政了,可是这茶还没凉到彻底,朝堂上还有她的人,虽然数量越来越少,宫里还有肯给她通风报信的太监,所以她是知道前头皇帝的几个政令,都是武将支持的居多,至于文官……
一部分被皇帝指派去负责跟西戎人谈判了,一部分指派去开恩科,剩下的以华一然为首,正跟皇帝打擂台。
武将里头,现在廖纪安靠着才得来的军功,已经隐隐约约有了第一人的威严,皇帝又许他太傅,又叫他手下前途,这是什么?
这是要靠着武将打压文臣了!
大周重文轻武,陛下这样可是违反了高祖遗训啊!
不过……太后叹了口气,明显不能在这个场合说这事儿,况且她要怎么解释?一个老太后,不甘心权力被剥夺吗。
想到这儿,太后意兴阑珊挥了挥手,道:“你们去御花园逛逛吧,说说话,哀家看了也高兴。”
廖纪安一听这话,便朝着玖荷过去了,哪知道居然还有人比他更快。
“郡主,在下钱易,对菊花颇有研究,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给郡主讲解一番?”
说得可真够直白的,廖纪安狠狠瞪他一眼,明天就弹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