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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带着眼泪的午饭

作者:江上莲花香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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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近乎嘶吼的咆哮之音,让班里齐齐陷入了沉默,连班主任都有些神情呆滞。我苦楚一笑,掩饰不住悲痛的嗫嚅起嘴唇,哽咽道:“李老师,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班主任看着我,终是没有了先前的强硬:“你说。”

    “嗯。”我点了点头,泪流满面,又掷地有声道:“李老师,你也是男人,那请你告诉我,男人,应该有自己的尊严吗?还有,身为一个男人,当别人泼我墨,唤我为土鳖农民,天天打我,甚至往我脸上撒尿时,我该不该反抗?如果你告诉我男人不应该有尊严,我也不应该反抗,那我无话可说,也甘愿接受你的开除!”

    我说的话很过激,很尖锐,班里的同学听后皆是满目错愕,估计他们万万没想到我的胆子会有这么大吧。当然,班主任的脸色也极度难堪,他眯着双眼,脸皮有些抽搐:“叶天,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

    我目光缓缓扫过四周,看了连续见我两次被打的室友,看了班里每一个见证我上课被欺负的同学,才发现他们的脸上全部都挂着冷漠,瞬间,我的心就凉了。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自打来到一中,我破败的穿着,满身的油烟味,都让这些天之骄子觉得反感,再加上帮我作证,就等于是要做出头鸟,他们肯定会顾及将来聂天林的报复,呵呵,这是个世态炎凉的现实世界,他们怎么可能帮我?

    可没有他们的证据,我就是个活脱脱在教室殴打同学的恶人,根本摆脱不了被开除的命运啊!

    片刻后,教室里的同学仍旧无动于衷,麻木得直叫我绝望不已。好在肖娜一如既往的正义,她站起身,清脆的说:“李老师,我和叶天是同桌,他的遭遇我最清楚,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肖娜的雪中送炭,让我为之动容,但更多的则是人情冷暖带给我的心寒。班主任眉头微皱:“全班就一人为你作证,这可……”

    话未说完,教室外面突然走进一人,居然是林菁。不知为何,林菁一来,我就觉得她像一个救星出现在我的世界,让我隐隐看到了留校的希望。

    她一脸严肃的来到班主任身边,义正言辞的道:“李班,上我的课时,聂天林曾把叶天连人带桌的踹倒在地过。”

    林菁和我们身份不一样,她说话的效果自然也要强上很多。班主任听后脸色大为改观,只是还在沉默着思考着什么。这时,教室里冷不丁的冒出了一句声音,一个身材偏瘦,戴着眼镜的同学微微起身,有点结巴的说着:“李老师,今天上厕所,我……看到聂天林在对着叶天脸上撒尿。”

    戴眼镜的人名为杨国平,性格比较软弱,也被聂天林周强欺负过,没想到他竟然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为我开口,着实出乎我的意料。而我没想到,在他帮我之后,班里又有几个女生鼓足勇气的起身为我作证,一时间,形势相比之前,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心中温暖,对每一个帮助我的人都投以感激的眼神,完了才看向班主任。久经思考后,他一锤定音道:“罢了,这件事我先调查一下,但医院那边的医药费,叶天你得通知你家长去交一下,还有,放学后,你跟我去医院!”

    班主任走了,我却发愁了。我孤身一人,没有父母亲朋,哪里有什么钱,华盛集团资助我的倒还剩下不到两千,但明显不够啊。

    林菁像是察觉到了我的难处,把我单独叫出去问道:“叶天,你有钱吗?”

    我摇了摇头:“有一些,但可能不够。”

    “那这可怎么办啊?”林菁急得脸都泛红了:“我刚出来工作,也没什么钱。”

    我埋着头,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办法,最后林菁拍着我肩膀说:“别怕,我想办法去借一点。”说着她就急匆匆的离去,好像还掏出电话在联系着什么。

    回到教室,我愁眉苦脸,懊恼到了极点。肖娜低声问我有钱么,我苦笑的说没有。她碰了我一下,然后从钱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私下递给我说:“拿去应急,留在学校最要紧。”

    “什么?”我错愕的看向肖娜,发现她那漂亮的脸上满满的都是不容拒绝的笃定,面对着她的善良慷慨,我一时语结,连感谢的话都忘了说出口。

    肖娜,我叶天和你认识不过数天,我何德何能,能让你对我如此之好啊!

    肖娜嘴角泛起一抹动人的笑容:“别有负担,这些钱算我借你的,一定要还我哟,那可是我存了好多年的零花钱呢。”

    我眼中噙着不明晶莹,重重的朝她点了点头:“我一定还你!”

    放学后,班主任和林菁都在教室门口等我,我看着她那一筹莫展的样子,就知道没能借到钱,不过她有这份心意,已经足够让我感动了。我试图宽慰的说:“我有钱了,放心。”

    匆匆赶到医院,周强已经平安无恙,聂天林则裹满纱布的躺在床上,也不知清醒了没。他父母一看见我这个肇事者到来,暴躁的就想要动手,好不容易被班主任阻拦下来后,又扬言要去学校举报开除我,好在林菁一直都在为我求情,说聂天林犯错在先,要追究的话,两人都会被开除,而一中是全市最好的学校,离开就得不偿失了。

    最后林菁信誓旦旦的说这边会承担医药费,并且会对我做相应惩罚后,聂天林父母方才作罢,周强本是皮外伤,倒也没过多纠缠我。

    在窗口为聂天林周强存了五千,又买了些水果营养品,班主任林菁我们三才离开了医院。路上,班主任一改先前恶劣态度,拉着我正色万分的道:“叶天,当老师这么多年,对许多事我都已经麻木了,你骂我骂得很对,也许我该好好考虑一下,到底该怎么当一个合格的人民教师了。”

    他的话,让我和林菁有点面面相觑,但他却毫不在意的笑了笑,低沉说道:“打架这事别班的人也看见了,影响有些大,我只能尽量保你,当然,不排除你会有被处分的可能。”

    我听完紧绷的心脏一松,长长的喘了口气,只要不被开除,我的希望就能保留。

    班主任走后,我看着为我周旋而累得额间出汗的林菁,感谢的道:“林老……林菁,我请你吃个饭吧。”

    “请什么请,在外面吃那么贵,不如去我家吃吧。”林菁吸了下巧鼻,也不等我答应,拉着我就上了一辆公交车。

    林菁租住的地方是一中背后的农民房,一栋两层小楼被隔成了数个房间,洗漱淋浴水龙头都是公用的,加上形形色色的人,环境可谓相当之恶劣。我看见后眉头一皱,故作平静的道:“林菁,你怎么住这里啊?”

    林菁利索的掏出钥匙开着门,云淡风轻的说:“一中老师多,教师单身宿舍都分完了,这里租房便宜嘛。”

    我默默的点了点头,心里很不是滋味,林菁长得天姿国色,却屈尊于这种地方,这他妈就是现实啊。

    进门后,破败的房间倒是被林菁收拾得整洁无比,她蹲在地上,麻利的用盆装了两个土豆和一些青菜,起身说道:“叶天,我去洗菜,你脸黑黢黢的,也去洗洗吧。”

    听话的洗完脸,我陪林菁把菜洗好,接着我淘米做饭,烧水煮菜,她则切土豆丝,两人分工明确,倒是有点默契。

    林菁切菜炒菜的动作娴熟,很快,两道菜就被她端上了桌,接着她招呼我坐下,笑眯眯的道:“吃吧。”

    我嗯了一声,缓缓的夹起土豆丝,刚放入嘴里,就莫名的感觉到内心有一阵触动划过,辛酸得泪水都升腾出了眼眶。

    自从大伯离世后,每天,我都只能在木棚里,孤零零一人默默的吃着饭,那时,我多么想有一个人能坐在我的身边,陪着我吃一顿饭,可就是如此简单的梦想,对于我来说都是一种奢侈。而今天,林菁不仅陪我吃饭,还主动为我做饭,我又怎能不感动?

    林菁抽出一张纸巾递给我,柔声细语的让我吃慢一点,完了劝慰的道:“叶天,贫苦家庭出来的孩子,总会背负很多的东西,你打了聂天林周强我不怪你,但打架就是打钱,有时该忍则忍,动手也应该适可而止啊。”

    我眼睛雾气氤氲,摇晃着脑袋说:“他们欺人太甚,我忍不住。”

    “唉。”林菁知道我的苦楚,也没再劝我,而是深沉的叹了口气,找了点其他的话题和我聊。

    吃过午饭,时间已是一点过,这是个极其尴尬的点,寝室回不去,我模样狼狈,也不好意思去小饭馆,留下,那就更不可能了。

    在我茫然纠结之时,林菁突然说道:“叶天,你身上太脏,不如留在这洗个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