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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妮珂茜,你看这样穿怎么样?”
雪白的毛皮做成的袍子包裹着一个雪白的人儿,银灰色的短发遮挡不住带尖儿的耳朵,而带有一丝稚嫩的面容也称得上一声俊朗。
这就是名叫洛希尔的银龙现在的样子了,虽说银龙都有着变化形态的类法术能力,不过眼前的银龙却是使用的一件三等魔法奇物,其中恒定了一个五级的高等变形术。
他们所处的地方已经不是四天前无底沼泽中的法师塔了,而是一家位于尾迹城的成衣店。标志的装潢以及精湛的手艺使得这家店在这座小城显得与众不同,而银龙对于这些明显没有足够的抵抗力。
妮珂茜无法拒绝银龙的提问,就像四天前的那个邀请一样:银龙购物用的都是她的钱。
她看着面前没有一丝杂毛的袍子,在寒冷的大陆北方,达马拉的一年中至少有五个月是严冬,一件皮袄自然是每个家庭都不应该缺少的,但明显不应该包含眼前这位。
“自诩遭遇了命运不公的叛逆期小龙,被损友拐带着离家出走后犯了中二病。”这位就是女术士在听完那个冗长的故事之后对洛希尔的评价。
“这是一件由成年白熊皮毛做成的袍子,难得的是它的完整,表面没有明显的伤痕,不过它也就这样了,没有魔法灵光,防御力上甚至比不上巡街民兵的皮甲。”曾经的女法师有着所有法师的通病——实用主义。
洛希尔的兴致明显并没有被女术士干扰,他开心的数出十枚金币递给了身边的伙计。这些伙计十四岁到十六岁不等,长相上倒是都挺喜人的。
女术士无奈的摇了摇头,十枚金币可以买三副标准的牛皮制胸甲,顺带着还能从店老板那里要来三副精致些的牛皮手套,如果再砍砍价,还能再搭一双牛皮靴。
自打作为红袍法师“郡守”的泰西尔在争夺那八个至高席位失利后,不得不接受针对魔法女神的“渎神仪式”——这导致她与魔网的联系被完全切断了。泰西尔只好与一名与她有着契约的塔纳厘恶魔诞下了一个混血女婴,并用自己几乎全部的家当交换来了一次算作是夺舍的魔法仪式。这也就是提夫林女术士二十年前的降生。
没有了法师塔,没有了大量低阶法师和法师学徒作为苦力,也没有从屁民手中夺走最后一枚铜板的权力之后,哪怕是一片面包都是要上税的。
即使是新生之后,渎神仪式依然发挥了作用——也许是针对灵魂,也许是针对记忆,也许是针对血脉,魔网就像是不存在一样。
所幸,来自无底深渊的血脉中也蕴含着一份不差的力量。
新的二十年里,妮珂茜离开了费伦东方的托雷,去过西部繁华的安姆,再往西的月影岛,探访了不下十座遗迹,却一无所获。
除了知道不少神秘类的知识。
可前世留下的遗产也算是被挥霍了不少,大量的魔法奇物或是在探险中被损坏,或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失去了蕴含的魔法灵光。
事实上,那最后的三千金币也是在拍卖了一条完美头带后剩下来的。
在上次法师塔的探险中,与银龙的简单契约建立了盟友关系,这是非常难得的。
秉承着实用主义的法师群体,尤其是人类法师,道德感一般十分薄弱,而其强大的实力或是能提供给其强大实力的潜力,难免让法师的性格更加极端与自我。
邪恶的巨龙往往是骑士话本小说中的角色,但是邪恶的法师在大陆上可是真的抱成了团。
年轻的银龙所承诺的共同寻找重新搭建与魔网的连接这种事虽然可以说是不切实际,不过一个有着强大施法能力的帮手也算是不错的。哪怕失败了,百年之后,拥有银龙血脉的龙裔术士的身份也是不错的。
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嘛,也就是带上一个聒噪了些的小孩罢了,就像那些陪同贵族进大雪山“探险”的导游。
而脚下尾迹城,则是一座离达马拉首都“海利奥加巴鲁斯”只有三十里的卫城,随着近十年国泰民安,逐渐发展出了属于自己的繁荣。
北地的民风就像北地的人一样彪悍壮硕,而冰冷的土地上也长不出心怀梦想的青年心中的庄稼。没能入伟大的龙魇国王法眼的小伙子们,自发的组织起来,在这里的酒馆成立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冒险者公会”。
达马拉西部瓦萨的地精兽人也好,冬狼白熊也罢,都是些值钱货。龙魇国王开出的赏格非常诱人,五只地精的左耳就能换来一枚金币,若是运气来了,遇到了一只兽人或者熊地精,四五枚金币的赏格可以让一家五口舒舒服服的过上一两年。
伟大的国王不允许自己眼下有低贱的爬虫们拿着粪叉喊自己的名字,而首都高昂的物价也不允许这些小伙子得到属于自己的体面,尾迹城也就迎来了自己的发家史。
比如现在,发泄完自己购物欲望的银龙,眼里正露出寻找下一件有趣事务的渴望眼神。
花花绿绿打着补丁的破旧帐篷以及随意搭砌的简陋木屋,在营地各处无序的排列着;地上随处可见各种人畜的排泄物以及一些奇怪的内脏;粗俗的争吵还有小贩与客人之间的讨价还价期间夹杂着刺耳的打铁声和放荡的浪笑。这些嘈杂混在一起,构成了这个拥有卑贱名字的地方。
猪湾的夜晚一如既往的热闹。
在一座刷着桐油的灰色布幔帐篷边,歪斜的摆放着几张桌子,穿着皮甲的冒险者腰间挂着手斧或是匕首,斜靠在椅背上。
再远些的地方,更多的人干脆三三两两围着用枯枝架起的篝火,烤着狗般大小的野兔,身边放着他们吃饭的家伙——几把石索,几把柴刀,有些干脆就是一把粪叉。
橙黄色的火焰舔舐着兔肉,磨碎的迷迭香、鼠尾草这些廉价的香料和盐一起,被仔细的撒在兔肉上。
木质的大酒杯里装着掺了劣质黑麦啤酒的水,被人群吆五喝六的碰撞着。
烤肉的人照例是不让喝酒的,毕竟手中的香料虽然廉价,与这兔肉比起来也是贵了太多。就着肉类特有的油脂香气,还有香料浓郁的辛香,当然也包含了汗臭、腥臭这些猪湾特有的味道,冒险者们唱起了歌谣:
“达马拉,那有一群好手;
他不做正当买卖去到城里遨游;
保家卫国,和将军们做朋友;
他别无所求一心只想生活无忧;
他是村里第一,无敌手;
伟岸的身躯力量又足够;
怪物们再费一句话;
大嘴巴子伺候!
他去过瓦萨旅游;
在烛堡当过教授;
还曾是国家的龙骑手;
有八块腹肌身高六尺九。
如今那岁月蹉跎,再次拿起长剑拼搏;
我们是冒险者,所有事都有胆量去做;
地精兽人,这再好不过;
杀人放火,那也不错;
这一切都是为了生活!”
......
对于一群连自己名字都写不出来的泥腿子而言,所有的美梦都那么的清晰而遥远,而通往其上的道路除了自己的一条小命,也没有其他资本作赌注了。
一位全身包裹在斗篷里、身量修长的身影从这群冒险者的身边走过,怀里抱着的银色小猫和她美好的曲线一样惹眼。
坐在桌边的一个冒险者起身喊道:“嘿,美人儿,天气多冷啊,快来这里坐坐吧,我保证会让你暖和起来!”
但是这位“美人儿”连头都没有回,就像没听到身后的叫喊还有下流的口哨一样,径自向前走去。而“热情”的冒险者也在同伴的哄笑声中讪讪的坐下。
年轻的女性走过另一处热闹的人群,让怀中的猫咪与一家由几名中年妇女合作办下的裁缝店门口的黑猫打完招呼后,在一家露天的铁匠铺旁停了下来,借着通红的炉火看清招牌上挥舞铁锤的矮人图像。
铁匠打铁时飞溅的火星落在了漆黑的斗篷上,充满热量的炉火不但没有在斗篷上燎起痕迹,还让斗篷的主人感到一丝舒适。
在熔炉旁吸收了足够的热量后,妮珂茜掀开斗篷的风帽,赤红色的头发顺着脖颈垂下,盖在了半露的白皙上——那只被抱在胸前的猫。而那双只有漆黑的眼睛则紧盯着眼前的老板。
“矮人武器店的质量可谓是有口皆碑了。”提夫林女术士说道。“可这里既没有矮人,也没有质量,这些武器都是你从哪里捡来的样子货啊?”
老板用带着金扳指的肥胖拇指,抚摸着一把镶嵌着廉价彩色琉璃的剑,争辩道。
“这些武器的质量可谓是有口皆碑的,就连领主老爷都没少从我们店里买装备,作为对我们优秀的奖励,就连税款也只用上缴两分。”
“三千枚金币,只雇佣到了九个废物,还多给了一只反骨仔。”抛出一把镶嵌着丑陋浑浊的猫眼石的匕首,女术士骂骂咧咧的抱怨着。
“我要退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