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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自回屋,我还处在方才的懊恼中不可自拔。
吃完饭了,当一切收拾妥当了之后,我以为她起码会回到什么地方,将自己的行李搬来后,才能彻底住进来,可是却没料到,在我问她搬家需不要需要帮忙的时候,她满不在乎的拍了一拍自己随身的小背包道:“不用麻烦了,我的一切家当都在这儿呢。”
我抬眼看去,那个小包估计也就能塞下一个笔记本,而且还是十三寸的小本,其他就啥也放不下了,不是说女生的行李啊物品啊都多到吓人么,却不想今天我竟然遇到一个这么出尘洒脱的。
“你那是哆啦A梦的四维口袋么。”我忍不住感叹道。
“竹杖芒鞋轻似马,一蓑烟雨任平生。”她毫不在意拍了拍自己的随身细软:“这是境界,你不懂。”
“侠女,我是不懂啊,可是你待会儿洗澡睡觉怎么办。”想想我洗手间里的放着的,净是些男人用的洗发露香皂之类的玩意儿,不是说女生都特别挑剔这些么,洗个头发还要倒上好几种东西,作为一个单身了小半辈子的男人,女人对于我来说,还是一个蛮神奇的物种,就算是我住在家里的时候,也会经常不理解我妈一边敷着面膜看韩剧,或者一边护着手一边打消消乐的行径,更别说这种陌生的年轻女孩儿了,那道道多的,不应该逆天才对么。
“若兄台不在意的话,让小女子先借用你的可好?”她倒也跟着我胡闹,对我举手施了个武侠剧里才有的古礼后,一脸调皮的道。
“侠女莫要客气,你随意就好,从今天起,咱俩就是结庐而居的室友了。”我举手回礼,应着她的话头接道。
可是说出这句之后,我却觉得对于认识才一天不到的人来说,这话实在是显得有些不合时宜的暧昧了。
她的表情由刚才的好玩也变得有一些不自然,脸色微微一红后,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一句,然后开口道:“那个,不早了,你给我指一下自己的屋子吧。”
我赶忙将客房的位置指给她看,说来也奇怪,老式的房子也不管尴尬不尴尬,主房客房竟然是对着门的,在她背着自己的细软小包进房并且飞快的关上房门后,我站在门前想了半天,才终于忍不住再次敲了敲她的房门。
“那个……看你一脸风尘仆仆的,今天如果想要洗澡的话,我已经将电热水器打开了,等大概十几分钟就可以洗了。”我看着她一脸困惑的样子,老实的站在门口解释道。
“嗯。”她看了一眼洗手间的方向点点头:“谢谢你,我确实脏了好些天了。”
“那个……我就先回屋了,你放心洗好了,等到十一点之后我再出来,你不用急的。”我转身从自己屋子拿出来一套自己珍藏了好久都没舍得开封的浴巾:“这是新的,我没用过,你放心用了好了。”
说实话,她接过浴巾的一瞬间我还真心有些心疼,那可是我半夜不睡觉,在一个国际网站上,和不知名的竞标者标了好久才标到的《新世纪福音战士》剧场版的周边,这个和手机壳原本是一套的,但是手机壳用了,可这个我还是没舍得开封过。
“谢谢。”她看着我笑了笑,点点头道。
或许自己只是单纯的想要一个厨艺精湛的厨娘留在身边所以才这么小心翼翼,也或许是对她真的有一些好感所以才显得这样百般讨好。就连我自己也搞不清对于这个初见的陌生女人到底有什么样的执念,在一瞬间的尴尬对看后,我似乎还是想再多看她一眼,于是绞尽脑汁的没话找话道:
“那个……你知道么!人家说洗澡时是不能尿尿的,不然到老了之后听到水流声就会不自觉的尿出来的。”
天知道我哪里来的念头,竟然将这个漫画上看来的小诀窍在这样的时机分享给了眼前人!她的脸色先是困惑,然后若有所思的认真回答道:“我好像不会在洗澡时……”
“……”话还没说完,她便脸色一红,飞快的关上了房门。
我觉得,她的反射弧也算是颇有槽点了。
可是还没来得及吐槽,我才忽然惊觉自己刚才到底说了什么不着调的话,脸色一红,慌忙的从客厅抱起小屎,偷偷摸摸的钻回了自己的屋子,连关门都不敢发出声响,蹑手蹑脚的关好门后,我才开始深刻懊恼起来。
若这是漫画里男女主角的初见的话,那对于初见来说的结束语,我所说的或许可以称得上是最糟糕的一句。
深夜间,我做了一个梦,梦到她变成了中华小当家的模样,穿梭在食戟之灵的世界里,在众多卖肉和做肉的切换间,她向我伸出手,以一种动漫里的女神才会出现的语气对我呓语——洗澡的时候,是不可以尿尿的哟——不知道哪里的水龙头被打开,水柱冲刷下的鲜肉忽然变成了我,而我就像那些修习剑道禅道,为了悟道而坐在瀑布中的人一样,被不停落下的水柱冲刷……冲刷……直到被尿憋醒。
清晨时分,我猛然坐起身,摇了摇头,想将刚才那怪异的梦境抛诸脑后,可是我那句“洗澡时不能尿尿”的话却忽然莫名其妙的再次回荡在了耳边。
这真是最糟糕的“神来一笔”。
几乎整个早晨我都处在一种又尴尬又懊恼的情绪当中无法自拔,直到走出家门走进公司,也还是恍神到就连程缘那小子跟我打招呼我都充耳不闻。
他嘚吧嘚吧好像说了些什么,我只是木然的“哦”“哦”回了两声,接着便坐在自己的工位上,打开了电脑。
好死不死,今天来找的客户竟然还是家卖水龙头的。
看着主画面的一个黄铜水龙头,设计部的小许做的3D建模真是越发栩栩如生,鼠标点一下水龙头,水龙头就应声打开,水柱哗哗哗的冲了下来。
打开、关上,关上、打开。恍神了一天后才发现今天竟然毛都没有做出来。
怪不得巴德总监说我心不在焉时就完全没有生产力了,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总监在开会时反复强调的“消极怠工”的一种。
好容易挨到了下班,等到可以打卡的瞬间,我便飞快的将工作卡□□去又□□,神不守舍的走出了公司。
一整天的心神不宁,总觉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直到下班的那刻我才发现,自己家里竟然还有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人在!而且还是一个女人!
飞快的跑回家,我发现家里的门竟然开着,而门前的空地上竟支起了一张简易的小四方桌,而开着的门是用一盆明显翻过土的花盆挡着门脚,将手里的钥匙塞回衣兜,刚走进家门,我便听到自己的房门内传来了一阵小屎极为不满的叫声。
随之传来的,还有一阵来自厨房的异样动静。
顺手抄起一把购于某漫展上的一比一比例、斩月造型的斩魂刀,蹑手蹑脚的走近厨房,还未走近厨房,我便看到一个人影在里面走来走去:“举起手来!不然我报警了!”
我猛然冲进厨房,大声一吼,里面的人先是露出了害怕的神情,接着便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了一罐东西,飞快的朝我呲了过来。
我那“快到三十”的人生里,第一次尝到了防狼喷雾的滋味。
从课本里我们学到了以前的阶级敌人对付伟大的革命战士时,都会用老虎凳辣椒水,当时学的云淡风轻,可真到自己被辣椒水喷的时候才会深刻的认识到,以前的革命先烈是多么的不容易。
一时间,我只觉得眼睛里一辣,接着鼻涕便不受控制的喷了出来。
“啊!怎么是你啊!你没事吓我干嘛!”
这个声音,我认识,就是昨天那个报警被我拦下来的女人!
“我忘了家里还有人啊!”我一边哭一边回答。
“你快来我给你洗洗。”
慌乱间,我的手忽然被一个人握起,接着一股大力传来,不容我反应就被人拽到了一个有水流声的地方。
水龙头打开,哗哗哗作响。
这流水声仿佛是我今天的主旋律一样,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招谁惹谁了。“你到底是生活在什么环境里啊!防狼喷雾说喷就喷,报警电话说打就打,我又不是什么坏人!哪里受得起这样不人道的待遇!”
她小心的帮我吹着眼睛,我眯着眼一边流泪一边抱怨。
“谁让你大吼大叫的。”她也不依不饶,只是说话间带着些许内疚,或许是我的眼睛红的有些狠了,她有些担心的轻轻揉了揉我的眼皮道:“你看你眼睛红的跟兔子似的,咱们要不要去医院啊。”
“很红嘛?”我有些担心的正要让她扶我去洗手间看个究竟,但是视线还在模糊时,耳朵边却忽然传来了一声尖叫:
“啊!蟑螂!”
还没反应过来怎么一回事儿,我就觉得身上骤然一沉,如泰山压顶一般,便有人飞快的跳上了我的背。
注意——是跳!不是那种电视里演的小情侣间你扑我来我扑你,是狠狠的跳,就像我是一个垫脚箱一样。曾经小屎还是一只幼猫时,每当我在电脑桌前办公时,它就喜欢爬我电脑桌上方的书架,并且趁我不注意时会玩一手“飞越疯人院”,然后稳稳落在我的脑袋上。
小屎的小身板,充其量也就算个轻踩轻踏,但是现在这人简直可以称得上是饿虎扑食,那个看起来柔弱的小身板也不知哪里来的蛮力,噌的一下窜到我背上后,便用尽全力边拍我边狂喊:
“蟑螂!!”
“蟑螂!!”
我只觉得蟑螂没被弄死,我倒快要被她拍蟑螂一样拍死在当场了。
一时间,我的眼睛也疼,我的耳朵也疼,我的背也几乎被压得快要断掉,再也支持不住,双腿一软,便在她的尖叫声中连带着背上的她一起摔倒在了厨房的地板上。
“翰哥——乔迁大喜啊——咱们哥几个今天可要好好喝一场——”
程缘的声音由远到近,我发现当人趴在地板上时,那些杂乱的脚步声确实能听的清楚一些。
“欧派哥,我也来蹭吃……”
程然那个混小子的声音戛然而止,众多脚步声一并停下。
“总监,这是什么姿势?”小许那一本正经的声音忽然响起。
“这个嘛。”巴德总监看着双双倒地的我和他,用手摸着下巴认真的沉思了两秒:“这个姿势叫做——地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