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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方钺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韩樱芦似乎是产生了一些误会, 她还以为这是方钺对她感到失望的表情, 赶紧开口为自己正名:“诶,你先别不信,我觉得第二张牌就挺准的!”
边说, 她边把牌身出示给方钺看。
上面画着一位端庄又严肃的女性,正坐在椅子上, 穿着宽大而保守的衣袍。不管是从人物的表情动作还是牌面的整体色调上看,都能感受到一种冷淡感。
“女祭司这张牌形容你的感情状态还挺贴切的, 你瞅瞅, 多禁欲啊!而且这张牌其实还有外表冷淡内心热情似火的意思, 抽到牌的人心中蕴藏着对恋爱的热情哦!不会你心里已经有了人选吧?”她说着说着,眯起眼睛调笑地望着方钺。
“……怎么可能。”方钺不自然地眨巴着眼睛,欲盖弥彰地回答道:“前面还挺准的, 只有最后一句话不太符合我。”
虽然在听到韩樱芦解说的时候, 他的脑海里已经浮现了一个身影,但是他完全不想承认。
那个脑海里的人都不回复他的消息, 总觉得自己在这里承认喜欢他就输了。
意识到了自己的心性之幼稚、行为之别扭后, 方钺本人都有点哑然失笑。
“好吧。第三张牌,宝剑五逆位。”韩樱芦可疑地停顿了一下,一脸尴尬:“可能是我理解错了, 这张牌出现在这里应该是预示着你有跟旧情人复合的趋向,或者是双方中的某一个人态度有所软化之类的……”
她越说越心虚,越说声音越小, 到最后开始了自我怀疑——“唉,我这也太不准了,可能是我解牌还不到位吧,我得再练练。”
毕竟方钺连恋爱都没谈过,找谁复合去?
方钺轻笑两声,安慰道:“没事,你接着说吧,挺有意思的。”
韩樱芦抿抿嘴,沉默了几秒后也扬眉笑了:“行吧,那我之后随便说,你随便听,咱们就当娱乐了。”
“做好心理准备了吧,后面我可真放飞自我了啊,我可擅长编故事呢。”她冲着方钺呲呲牙,样子莫名的有点不怀好意。
她继续解牌:“第四张恶魔牌,不得了呀小方钺,这张牌只能让我联想到,对方是个黑道大佬、邪魅总裁、腹黑王爷、偏执魔尊……对你有着深沉到变态的爱意,宁负天下人不负你,整天就想着把你酱酱酿酿哈哈哈哈哈哈……”
方钺:……
韩樱芦看起来已经自己脑补了一出以他为主角的狗血爱情故事,说放飞自我就真的一点尺度也不留呢。
他有点无奈,又觉得非常搞笑,也跟着笑了起来。
“得了,我也解说不下去了,等我以后练好了再来帮你看吧。”韩樱芦说笑之后恢复了正型,她带着歉意把桌上没解读完的塔罗牌收了起来,“这种东西还是得给陌生人算。你看,我对你的情况知道得一清二楚,信息一不匹配我自己编都编不下去了。”
不过她马上又小心翼翼道:“不过,我的神谕卡还没拆呢。来都来了,咱们再算算这个?虽然我塔罗解得不好,但是万一这个能给你点生活中的启示呢?”
察觉到韩樱芦眼中的期待,方钺自然而然地坐回原位点了点头。
她新买的这一套神谕卡据说也是感情相关的,整体牌身粉粉嫩嫩,画面精美。
“行,这个就比较简单了,咱们就来抽三张,看看守护灵近期对你有哪些指引、想要告诉你什么吧。”韩樱芦说话间开始拆牌,用她不太华丽的手法洗了起来。
方钺没有半点因为前面占卜不准而导致的怠慢心理,仍旧很是认真地抽了三张吸引到他的卡牌。
“好的,让我们来看一下,分别是‘你是被爱的’、‘珍爱的人’、‘宇宙的爱意能量因你而汇聚’……”韩樱芦眉毛挑起,边揭牌边感叹,“嚯,全是爱啊,你的守护灵也忒爱你了。”
方钺迟钝地看着牌面上的文字,心里有点痒痒的,他的手缩起来,握成拳头放到嘴边咳嗽了一声,以掩饰自己类似于被表白了一样的不自在感。
“也没别的信息了,我觉得,守护灵可能是在鼓励你吧,挺好的,多温暖呀。那就到这里了呗。”她耸耸肩,笑嘻嘻地把神谕卡也收了回去。
“你放心,我回去以后一定会再好好精进一下我的技术的,下次再找我占卜绝对让你刮目相看。”
这一趟没什么收获的玩笑一般的占卜结束,韩樱芦故意搞怪地冲着方钺敬了个礼,说出了上面那段宣誓。
然后两人在食堂门口挥别,方钺默默掏出手机给人发了个红包,同时关注到,孟维一还是没有回他消息。
不管是一开始那句有些突兀的“你是不是喜欢我”,还是后面他那句没什么卵用的补救,都没得到任何回应。
这就很尴尬了。
方钺心里一下子很不是滋味,他只能骗自己孟维一还没醒,没看到消息。
他刚想调整一下不太轻松愉悦的心情,抬起头就发现,自己刚编织给自己的谎言被飞快地戳破了——
不远处的第一个食堂档口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排队买烤红薯。
哪怕仅仅是一个后脑勺,方钺都不可能认不出来,那优越的姿容气质和暗色系的穿衣风格,摆明了是孟维一啊!
没想到孟维一还吃烤红薯这么接地气的食物啊,那副矜贵的模样总让人以为他不食人间烟火呢。
胸腔中突然涌上来一股浓重的苦涩,方钺在原地停了两秒,飞快地低下头,逃也似的跑到了最里面的窗口处排队。
其实他根本连吃饭的心情都没有了。
没有一个现代人会在有条件的情况下一整个上午都不看一眼手机的消息的。
明明上一次还笔记本的时候,对方清晨六点都秒回了他。
孟维一早就醒了,肯定是看见却而不想回复吧。
方钺僵硬的背影一动不动,他面如菜色地叫了一份盖饭,然后就呆呆地站在原地等待,心乱如麻。
他自然不会知道,隔着茫茫多的人群,烤红薯档口前的黑发青年默默地转过身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方钺所在队列的方向。
他的手里提着两个冒着热气的烤红薯,正一步步地向着食堂内部走过去。
“学长,你也亲自来吃饭?”
方钺心情正郁闷着呢,耳边响起了一个惊喜的声音。
然后他的肩膀就被这人自来熟地揽住了。
方钺皱着眉头迅速避开,打量着面前的肌肉男。
寸头长脸厚嘴唇,是有几分面善,好像是……前不久在食堂被面汤泼了满身的那位姜某某来着。
他对这个人的印象并不好,也没有给出什么好脸色,微微点了个头后就向左边迈了一大步离人远了些。
“学长还记得我啊,我是姜博威。”那人歪嘴一笑,眼睛抽搐了似的冲着方钺眨了一眨,似乎在放电。
看来上次被泼了面汤之后他仍无退却之意啊。
方钺的冷漠态度丝毫不能对他起到作用,他步步追逐过来,嘴里还念叨着“怎么没通过我的好友申请”。
他光说还不要紧,偏偏还一边笑一边挥着手要拍拍方钺的屁股,用开亲昵玩笑的方式占便宜。
他们根本没有熟到这种程度好吧?!
因为食堂内部比较昏暗,向来是整日亮灯状态,或许是年久失修的缘故,头顶上的老旧灯泡突然忽闪了两下。
方钺还没见过这么猥琐的人,本来心情就不好这下子更加烦躁。
他打开那人的手,刚想严词呵斥,就听“啪嚓”一声爆炸,整个食堂都暗了下去。
“啊啊啊——”
“我去,怎么回事,吓死人了!”
“搞什么,爆炸了吗?”
碎物摔到地上的声音听不真切,因为耳边就是姜博威嗷嗷的痛呼,同时整个食堂里还响彻着各种或大或小的尖叫与怒骂。
一切只因为——
方钺他们头顶上的灯泡炸了。
连带着整个食堂的灯全部灭掉。
方钺愣了一刻,酝酿到一半的情绪被这突然的事故打断。他何尝不是被吓了一跳,整个人都抖了一下,好在没有受伤。
脚下全是灯泡的碎屑,在他站的位置周围落了一圈,但是都像是有结界阻拦一样没能近了他的身。
同样站在灯泡正下方的姜博威没有他这么幸运,似乎是被碎碴子划到了身体,哀嚎不断。
不远处跑过来两个同样五大三粗的篮球队队员,一边叫嚷着一边把人架走了,应该是去校医院了吧。
方钺注视着他们匆忙又狼狈的离开的背影,还在平复自己被吓到有些急促的呼吸,突然听到身后有人说了一句“别怕”。
他本能地转过头去,立刻对上了自己目前最不想看到的一双眼睛。
或者说,是不敢看到。
孟维一在乱作一团的人群之中格外清贵亮眼,只是他的表情看起来也不是很好,有几分方钺最开始见到他的那副样子,比较阴郁,带着冷意。
不过在与方钺对上视线后,他的脸上很快出现了一个清浅的微笑,然后自然地站定在方钺的面前,提起袋子里的烤红薯递了过来。
这个行为算是示好吗?
方钺有些慌乱,还有些害羞。
别看他在没见到人时给自己预设了无数种冷脸面对对方的方案,实际上一到真正和人面对面接触的时候,他心中那些矫情兮兮的内心戏瞬间就扫空了。
不过同时,他也注意到,孟维一的手好像在抖?
为什么……
是紧张还是害怕,亦或者,是在克制着什么情绪?
据说某些病态的杀人犯在行凶前手会因为兴奋而抖动个不停。
方钺迟钝的大脑还没有完全被暗恋中人的小心思占满,仅存的理智为他敲响了警钟。
他探究地瞅了瞅那双修长的手和露在外面的一截白皙的腕臂,回想起自己曾见过它血迹斑驳的样子,不禁眼皮一跳。
他一边无法克制地喜欢着孟维一,一边又觉得对方很危险,实在是太矛盾了。
方钺并没有立刻接过来那根红薯,而是垂下眼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随口问道:“今天是不是比较忙,我看你没有回复我的消息?”
“……”孟维一的动作一顿,表情罕见的不那么淡定,而是眨着眼睛,样子有些茫然。
方钺不懂他这是什么意思,但是也能感觉到对方对自己还保持着一贯的善意的,便飞快地顺从内心的声音,回应道:“你是不是没看手机啊?没事,也不是要紧的消息的。”
说完他还笑了一下。
“嗯,手机……”孟维一眼眸一动,停顿了一下后说道,“是没看,不好意思,我回去会看一下。”
方钺把烤红薯接过来,道了句“谢谢”。
正巧他的饭也做好了,于是便提着打包盒和孟维一并肩往外走。
两个人离得太近了,他的肩膀时不时就跟对方撞上,鼻尖能闻到孟维一身上专属的味道,这一切都让方钺有点头昏脑涨飘飘然。
他不禁想逃跑。
因为跟孟维一共同处于一个区域的时间越久,他的恋爱脑与理智之间的博弈就越会实力悬殊……
再待下去,估计就只知道傻笑了,什么自残的痕迹和颤抖的手以及对方身上的可疑都要被他忽略掉。
走到宿舍楼门口,方钺心中长吁一口气,他咬着牙艰难地吐露出道别的话语:“那么,我就先回宿舍吃饭啦。”
“嗯。”孟维一凝望着他的眼睛,低低地应了一声。
虽然听了方钺的道别,他却一点也没有要转身离开的样子,而是站在原地,像每一个送女朋友回宿舍的男生一样,驻足等恋人进门的背影消失再走。
方钺被自己的脑补搞得小鹿乱撞,不过他面上仍是波澜不惊,露出一个克制的微笑便转身上了台阶。
“……不要害怕我。”
是幻听吗?
方钺的脚步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到,他顿住身,转过头去。
孟维一神色自然得如同刚刚那句话不是他说的一样。
这可不是什么像“今天天气真好”之类平常普通的话。
里面潜藏着巨大的信息量,表现出了他对于方钺心中存有害怕情绪的察觉。
他就那样站在日光之下,温柔地注视着方钺,被那样的目光望着,会由衷地确信,自己不可能受到伤害。
方钺沉默地定在原地,也直直地回望过去。
路过的人群一定会以为他们两个人有点问题,就这么呆呆地对望什么也不说。
但是方钺从那双眼睛里看见了自己的影子,他得到了比话语更厚重的东西。
过了很久,他垂下眼眸,看着自己的脚尖,郑重地应了声:“嗯。还有,你回去一定要看手机啊,我、我给你发了消息。”
他结结巴巴地说完后,立刻转身进了宿舍楼,也不等对方进一步的回应,如同在逃窜似的奔离了现场。
进了宿舍楼以后也不知道还在慌张什么,电梯都不等了,像一个刚向女神告白完的毛头小子,大步地跨越着楼梯的台阶。
已经分不清加快的心跳是因为突然的剧烈运动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方钺走到三楼的楼梯间时,不由自主地在玻璃窗前停下。
他本想向外探一探,看还能不能望到孟维一的背影了,没想到直接和仰头看着他的孟维一再次对视上了。
而对方看见他以后就冲着他笑了。
方钺:“……”
啊啊啊好尴尬!
这就和偷窥被人发现了没有区别吧?
方钺的手指脚趾都蜷起来,可是羞耻的同时,他又感觉有点高兴。
孟维一也没有走,他也想多看自己几眼吗?
虽然这个想法有些自恋,但是方钺觉得这是可能的,他不知道是哪根神经搭错了,竟然克制着内心的羞怯隔着玻璃向对方挥了挥手。
孟维一也笑着对他摆摆手。
方钺登时就跟吃了一百颗糖似的,甜得要飞起来。
他克制不住自己上扬的嘴角,上楼梯的动作都更加轻盈了。
等回了宿舍,他把盒饭和红薯放到桌子上,甚至都不给自己坐下的时间,就站在桌前,拿出手机打开对话框编辑了起来——
“我喜欢你,如果你也喜欢我的话,要不要跟我在一起?跟我在一起可能会倒霉,之后出行请一定小心……”
手指在键盘上戳戳打打,看到出来的句子方钺又始终觉得不满意,不停删减修改,最终他还是只发过去了一个干巴巴的“我喜欢你。”
就在这时,他也注意到对话框上边提示“对方正在输入……”
方钺瞬间也变得更加紧张了起来。
他等待着孟维一对他的“最终判决”,不料孟维一实在是个比较恶劣的审判者,喜欢“折磨”犯人,久久不肯下定论。
具体表现为,这句“对方正在输入”显示了有十分钟方钺也没等到发过来的消息。
难道孟维一在写八百字作文作为回复吗?
方钺有些懵地想着,好像也有这个可能。
据说很多恋人都会给彼此写作文互诉衷肠,那自己那四个字会不会显得不太真诚?
桌上的饭菜都凉了,烤红薯也只剩下一点残留的温度,方钺一边心不在焉地吃着东西,一边把目光锁定在手机屏幕上,一刻都不肯移开。
终于,千呼万唤始出来的消息发过来了。
此时距离输入状态的第一次出现已经过去了十五分钟。
方钺看着屏幕里那句短得可怜的回复,陷入了沉思。
孟维一回复他:“喜欢”
甚至没有标点符号,仅仅两个字至于斟酌这么久吗?
方钺沉默了,孟维一……真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男人啊。
不过,这意思应该是他们心意相通吧。
本来是个挺激动人心的时刻,偏偏耗时过久,还只有两个字,显得有几分敷衍。
方钺轻叹一口气,意识到这种事情果然还是应该当面说的,自己应该再勇敢一点。
虽然感觉还没有说清楚,但是对方只回了两个字让他也不知道还能继续说些什么好,果然还是等见面讲吧。
不过,他为什么会喜欢孟维一呢?
他自己都没有答案。
如果说是因为外表,那他第一次见到对方的时候没有任何的心动感。
喜欢这种情感的第一次滋生要从那天图书馆的偶遇开始,莫非是听他念诗的时候一不小心就爱上了吗?
方钺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不过他也没有一定要追溯喜欢的缘由的想法,既然事情告一段落,便把这些因为对方而生出的各种念头都暂且先关起来,是时候做点自己的事情了。
吃过饭,方钺把早就准备要研读却一直耽搁的神话书拿了出来。
他还能看半个小时书,然后睡个短暂的午觉就要去上课了。
翻开第一页是三行小字,方钺随意一瞥,明白这是在直述神话的基本世界观,对神明下了定义。
心中没有太多的触动,他准备好翻译软件应对长难句和生僻词,开始阅读正文。
“……
芙兰伊多心道:他与其他的神明不同。众神为信仰之力虚与委蛇,因为渴望变强而贪婪无休止。他们能决定人类的命运,却也受人类自由选择信仰的制约。唯有他不一样,清如天上微风,纯如皎皎白玉。
维尔涅斯不知,自己已经成了女神的梦中人。
但是纳罗薇拉知道。
……
神降日将至,他仍旧只能独自坐在殿中望着窥探人间的水潭。
直到那个不寻常的日子,选择降世于草原的孤单神明,邂逅了扭转他命运的信徒。
久被众神看做眼中钉肉中刺的维尔涅斯,终于因此被捏住把柄。神树定其罪,与信徒相爱,就此逐出天国。”
方钺翻书的手指停在最后这一页上,看着“与信徒相爱”一串句子,不禁愣住了。
他盯着这一行印刷出来的黑体字母,大脑一片空白。
真没想到,神会因为这样一个可笑的由头被驱逐。
神真的同他的信徒相爱了吗?
就算真的相爱,他们没有影响到别人,没有伤天害理,为什么这是不可饶恕的?
凭什么爱情的对错要由旁人来评判?
方钺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中升起一股庞大的荒谬感,明明神话书写得非常简略,完全都是叙述没有任何的描写,他却被勾起了满腔的愤怒。
甚至可能是看书久了的缘故,他的眼睛有些酸涩,不等他去揉,眼泪就“啪嗒”的滴落到树叶上,方钺赶紧慌张地擦掉它,这毕竟是从图书馆借来的图书。
他正要平复一下心情继续看下去,缩在床帘里睡午觉的黄修奇起床了,他一边穿鞋一边对着方钺说道:“瞧瞧你这废寝忘食的样子,又学啥呢?这都要上课了。”
方钺一看表,果不其然时间在他看书的这段时间飞快溜走,本来只给自己预留了三十分钟的阅读时间,由于他逐词逐句浏览认真,一晃已经一个小时过去,他才看了不到四分之一处。
没办法,只能晚上回来接着读了。
方钺心中遗憾,收拾好东西动身前往教室。
一整节大课听下来还是很有收获的,只是没想到今天的课业压力比较大,教授布置了超量的作业给他们,同时还有一个其他科目的小组作业安排在了晚上。
方钺的手臂受了伤,洗澡也是个要花费时间的大工程,因此空闲时间完全被压缩掉了,等完成作业、洗漱完毕,已经到了该熄灯的时间。
临睡前,他还心心念念着明天一定要看到后文。
然而方钺刚闭上眼睛,就听到一阵熟悉的鸟叫。
如果不是在睡觉这种需要安静环境的活动时听到的话,可能还会觉得那声音挺婉转动听的。
可惜现在,他真的欣赏不了,只觉得太吵了。
为什么一到晚上,又有鸟儿来到他们宿舍窗台上唱歌了?
莫不是在这里筑了巢?
方钺忍了一分钟,鸟竟然还在唱,而他的室友们似乎比它更有耐心一些,一点也没有表示出任何不满。
他默默坐起身,穿着拖鞋走到床边,把帘子给拉开,真切地看到了一只灰黄色的小鸟。
这次离得近了,方钺隐隐分辨出,这似乎是一只夜莺。
以前竟然从不知道,他们这个地区还有夜莺存在。
果然是天□□歌唱的鸟儿。
他轻轻地敲了敲窗子,这鸟却胆大得很,一点也不怕人,仍旧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一展它美妙的歌喉。
方钺无奈地用着与人交谈的口气说:
“你能不能别叫了?”
……
“你能不能别叫了?”
摩恩掀开鸟笼上盖着的丝绒布,无奈地小声说。
笼子里关着一只黑漆漆的小鸟,鸟喙比较短,眼睛圆圆的,样子很可爱。
就是不知怎的,这一只鸟儿的眼睛里竟然能让摩恩瞧出忧郁的神色。
鸟自然听不懂人言,也给不出回应,摩恩没想着能立刻管制住它,不料这只小鸟通灵性得很,短暂地“啾啾”了一声后真的安静了下来。
“乖孩子。”摩恩用手指点了点它的脑袋,放下帘子,往屋子里那尊中型白玉圣像的位置走。
他刚刚跪坐下去,正准备向伟大的真理神耶弥伽祷告,嘴巴都张开了,小鸟却又开始叽喳个不停。
这可不是一个会被神明宽恕的环境,摩恩扶额,再次起身,提起鸟笼就准备把它先带出去。
但是他听着笼子里翅膀拍打的声音,能感觉到小鸟在疯狂地抽打着笼身,这对它这样弱小的物种来说相当于在自残。
摩恩心下不忍,赶紧停下来,再次把帘子掀开,鸟儿一看到他果然就不乱动了。
这只小鸟真的很聪明,当初捡到它的时候,它浑身是血,倒在教堂外的垃圾堆边,奄奄一息。
一般的鸟儿都怕人,它却就像知道摩恩是在救它一样,不管是处理伤口还是修剪残羽,都十分配合。
到今天,摩恩已经养了它快两周了,鸟儿身上的伤虽没有完全愈合,但也比最开始的样子好上不少。
可是,这只鸟唯一的问题,也是致命的问题,就是它会在摩恩每周一次向神祷告的时刻出声打断,叫声还很凄厉,听得人心中惶惶。
“你到底是怎么了?”摩恩困惑地蹙起眉头,试探性地打开笼子的门,“是不是想要在外面飞一会儿?”
小鸟在他开门后的几秒内都没有动,黑豆般的眼睛一直望着他,好半天才从笼中飞了出来。
然而摩恩没有想到,鸟儿这一次并非仅仅在屋子里盘旋放风,而是绕着他飞了几圈后,决绝地从大敞着的窗户处飞去了外面的世界。
“小黑!”摩恩扑到床边焦急地呼喊起了这个朴素的名字,他惊讶于一向亲近他的鸟儿会选择离开,也担心着它有着残留的伤势无法在大自然中自己生存。
鸟儿悠悠地回望了它一眼,却是转身毫不留情地消失于这片天际。
摩恩快步跑出教堂,这当然是无用功的,他拦不住自由飞翔的翅膀。
但这些时日的相处不是假的,他早就同它那样一个可爱的小生命培养出了感情,一时间怅然若失,不禁有些落寞。
“摩恩大人,您的鸟儿飞走了!”门口玩着皮球的小朋友麦金慌慌张张地跑过来抱住了摩恩的大腿,仰头眨巴着大眼,汇报道。
摩恩勉强自己对他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揉了揉孩子的头,夸赞道:“谢谢你,麦金,你是个好孩子。”
麦金羞涩地笑了笑,把头埋在摩恩的身上,蹭来蹭去。
他们都很喜欢摩恩大人,因为他长得很好看,脾气也温和,偶尔还会跟他们一起玩游戏,是整个教堂最受小朋友欢迎的神子大人。
“神子摩恩——”
一个穿着同样严整而宽大的神职人员衣袍的青年站在门厅口呼喊起了起来,“司铎大人有事找你。”
摩恩应下声,让麦金继续去和其他小朋友玩皮球,不再放任自己因为鸟儿的离开而泛滥的低落情绪,快步走向主殿。
“摩恩,你向来令我放心。”司铎大人慈祥地看着他,嘱托道,“帕西不幸染了病,原本他身上的任务,还要劳烦你来代他完成了。”
摩恩点点头,等着司铎大人的进一步指令。
“镇上西边的格里芬一家你可知道?去记录好格里芬老爷的死状,好好安抚家人的情绪,调查清楚,免得引起大众的恐慌。”司铎大人平静地对他做了一个庇护的手势,“愿真理神耶弥伽大人佑你平顺。”
摩恩知道这件事,格里芬老爷的离奇死亡在整个小镇上已经传开了,据说他死亡时全身的血液都被吸干了,样子极为可怖。
这件事本来是另一位神子帕西负责,现在落到了他的头上。
摩恩垂首恭敬地受礼,并向司铎大人回礼,口中跟着念叨着:“愿真理神耶弥伽大人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