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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庭,受青烟熏陶的书房之内,南木泽仰首面对着正面墙上的小轩窗,背手而立,一言不发。
此时已是下午时分,太阳西斜,阳光无法从窗外射入,倒显得屋内暗沉沉的。
这时,南木江轻声踏步走了进来,一进门便看到南木泽心事重重的背影,
“原长,今日上午发生的事我听说了,两位嫂嫂没事吧?”
“唉!”轻声叹了一声后,南木泽才缓慢地转过身来,先是对着南木江故作轻松地说道:“阿江,你有心了!她们两个身体没什么大事,大夫说只要休养几天便无碍。”接下来,他的语气止不住地沉重下来,
“只是她们这么不顾及自己的身份,倒是把我的脸都丢尽了!自己犯了错,一个只会说我厚此薄彼,另一个只会说我疏于管教,真是片刻不让我安宁!”
南木江十分理解哥哥的难处,作为云州的首领,为了保住云州在同州大陆的地位,他不得不同时答应锋州和猛州的联姻要求。
而作为夫君,为了维持家庭的和睦,他又必须周旋在两位妻子的闺中,可古话说得好,一山不容二虎,偏偏她们又有着比猛虎还要凶猛的矛盾。
于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便成了云庭内的家常便饭。
“原长不必忧心,两位嫂嫂需要的不过于您的关爱和重视,您只要多家安抚,想必她们也愿意和平相处。”
“话是这么说,可女人心里往往都是不容易满足的,不过要是人人都像你家那位那样温柔贤淑就好了。”
南木江少有的埋下头憨笑一声,不过他从不在外夸耀自己的妻子乌娜,将笑脸收了收之后,随即抬起头问道:“原长,今日叫我过来可还有其他的吩咐。”
“哦,你不说我都忘了,这里有封要请函要你看看。”南木泽说完将手中的信件递给了南木江。
南木江拿到手后立即拆开来看,书写之人的字迹娟秀端庄,他再熟悉不过,
“原来是姐姐的生辰快到了,锋州城主要为她举办一场寿宴,她特意邀请我们去锋州赴宴!”
“是呀,姐姐在信中特别提到了你和阿霖,看来这才寿宴你是非去不可呢!”
南木江本来十分欣喜,毕竟自己和姐姐已有十多年未见,可他并未从南木泽的脸色看到一丝喜色,反而愁容之态更浓。
他当下就明白过来这是为何,当年姐姐嫁去锋州是怀着万般不愿在自己的亲弟弟逼迫下才成事的,这个心结在南木泽和南木镜心中恐怕永远也解不了。
“阿江!这次宴会我就不参加了,你替我去吧。”
南木江正想的入神,突然听到南木泽这么一说,立刻惶恐不安起来,他连忙拒绝道:“这怎么行?您是原长,自当代表云州去赴此宴会,再说——”
还未等南木江说完,南木泽就伸手让他停下,
“阿江,你是同州大陆的呼雷神将,代表我去锋州绝不会有失我们云州的颜面,再说了,万一姐姐到时候看到我连过生辰的心情都没有了,那不是太扫兴了吗?刚好你嫂子把腰给扭了,这样我就更加不用去了,呵呵——”
南木泽自嘲了几声后又转过身去。
话已至此,南木江也不好再加勉强,只得答应替南木泽奔赴此次的宴会,并且带上从来没出过远门的南木霖。
第二天一大早,南木江带着南木霖以及他的两名助手驾着插有云州锦旗的马车正式向锋州城出发,这将是南木霖的首次锋州之旅。
为了这一趟旅程,南木霖修炼鸣拳的功课又给落下了,不过用仅仅几天的时间去换取别人求也求不来的一场经历,也是十分值得的。
不到半日的工夫,南木江的马车就驶出了云州的境地,离锋州城差不多还有两日的工夫。
他们一路上走走停停,转眼就已经走过了大半个行程。
从云州到锋州的一路上,南木霖看到车轮底下的平坦草地逐渐变成颠人的石子路,在饱含好奇心的同时,陌生感也随之从心头燃起,
“阿爸,你以前去过锋州吗?”
南木江低头看了一眼儿子,猜想他在离开云州后肯定会有些不适应。
为了缓解他的情绪,南木江轻笑着答道:“阿爸去过!在阿爸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阿爸也就是你爷爷曾经带着我拜访过锋州的城主大人,那时他还赠送了一杆乌金枪给我。”
“锋州的族人都那么大方吗?”
“应该是吧!”不知道南木霖会这么问,南木江带着半分疑虑将就地答道。
“那太好啦,阿爸,我也想要一杆乌金枪,没有枪哪怕是一把剑也无所谓!”南木霖似乎很满意父亲刚才的答案,大大方方地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前方的石路越来越平坦,南木江他们就这样顺顺利利地跨过边境进入锋州。
刚开始路上还是一点人烟也没有,可到后来,南木霖听见马车外开始闹哄哄的。
他掀开窗帘一看,发现马车两侧的过道上不知何时站满了人,他们身穿灰色的麻布衣服,头戴简易的木制簪子,看上去普通至极,根本不像锋州人传闻中的样子。
然而,他们见到的这些村民来确实是地地道道的锋州人,只不过不难想象到,他们同时也是锋州东宏氏以外的平姓族人。
锋州的地域一共分为两部分,一是东宏氏居住的锋州城,二是平姓族居住的村落。
锋州明文规定,不准许平姓族人随意踏足锋州城一步,非得是身上流着东宏氏血脉的锋州人和从平姓族之中挑选出来的奴仆才能进入锋州城。
除此之外,还有一条和云州相同的明文规定,不允许东宏氏和非东宏氏的平姓族人结亲,否则将必将受到严惩。
所以,刚刚看到的这群下等锋州人只能居住在锋州城外的村庄里,平时靠捕鱼耕田为生。
而比较苛刻的是,他们每户人家每年都必须要向城里的东宏氏族人们定期缴纳大部分的粮食作为税款,并且只有在这个前提下,他们才能考虑到自己的生活。
放眼锋州城外,大约有六十多个这样的村子。
在村内的一片空地上,一名穿着文素的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坐在一把大椅子上,手拿一张列满文字的清单,正摇头晃脑地读着,而他的听众则是一群挤在他面前的村民。
“西街的铁铺缺一名伙计,有谁愿意——”
还未等他读完,村民们都高举起右手在那里大喊,
“我去,选我吧!”
“我会烧火,选我吧!”
中年人的眼光在人群中快速地掠过,看到一个身板稍微符合条件的青年后,单手指着他淡淡地说:“就他吧!”
随后,一名铁甲卫兵走到他的面前,冷冷地道:“跟我去做登记。”
被选中的人兴奋得连忙点头哈腰个不停,驮着身板就跟着卫兵走了。
那些未被选中的人们在短短地一阵失落之后,又迅速将耳目聚焦在那位中年人身上。
去为东宏氏族人做奴隶,是锋州的平姓族人唯一能进城的机会。
进城除了吃住能改善不少以外,还能大大地增长自己的见识,因此每日来城外等候面试的村民都很多。
如若不是因为城内的工人十分有限,他们也不会得到这个特惠。
走过人口密集的村庄后,南木霖忽然闻到一股很浓的鱼腥味,他再次掀开窗帘一瞧,一阵分外凉爽的风从远处迎面吹来。
这风可比云州的风要清凉多了,南木霖的心情也在此时大好,再顺着风来的方向一看,一大片沙地上挤满了晾晒着的鱼干,其中有些块头大的,南木霖见都没见过。
而在沙地那边,那宽阔,那啸声,实在让人难以形容,
“阿爸,那边的大湖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还有那湖水为什么是蓝色的?”
“那不叫湖,叫海,比我们那里的湖要大得多,云州离它离得远,所以你从来没见过。”
听完父亲的解释,南木霖只觉得自己的视野现在宽了不少,从而对锋州的向往之情也更加浓烈。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过去,眼前便是心心念念的锋州城了。
锋州城,依托两座巨型的山峰相对夹成,地势优渥,浑然天成,另外相对的两方建有高高的城墙,一座面向云州这边,而另一座则面向炎峰那边。
四面屏障首尾相接,正好将东宏氏族人的居住地完好的包裹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