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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晏没有目的的走着,身上带的行李不多,衣服三件,随身带的钱包,父亲给留的一个匣子,剩下在珍姨那赚的钱都锁在柜子里,刚才出来的匆忙,都没有带着。
她想回奉天,这会特别想家,想那个废墟现在上面建起了怎样的建筑,想家门前的槐树,想秋天的奉天,她要明天买张车票,但是往后怎么走,她真的是一头雾水。
抬头瞧见一个招待所的牌子,时间不算晚,门口还停着几个拉人的黄包车,车夫瞧着姑娘一眼,都蹲在那,目送她进去。
“住店呐?”
老板留着中分,一副刻薄像,瘦得简直就剩下皮包骨,抽着大烟袋,一股一股的吐烟。
“住店,什么价位?”
“自己单独一间还是跟人拼一宿哇。”
“就住一晚,拼一下吧。”
“5元。”
说着撕下一页草纸,从抽屉里翻腾出来一把钥匙“楼上302,顶头走,就两间。“
颜晏拿着纸条上楼,到了门前开门,钥匙刚插/进去门就从里面拽开了,一个女的正端着尿壶要出去。
“呦,住店的啊,稍等。”
说着那穿小马甲的中年妇女放下尿壶回去,走到一张床前把上面的衣服裤子都搂到自己床上
“这是你的床,我以为没人住呢,放点东西。”
颜晏跟她点点头,进去,屋里有尿壶可想而知那味道不好闻,颜晏感到头疼,茶几上的热水壶外面都腐蚀的锈迹斑斑,墙也没粉刷,就是红砖头的,每人床头一盏台灯,她的那盏怎么拧都不亮,还滋啦啦的响,索性作罢
颜晏掀开被子,检查一下,床单被罩洗的次数多了,硬硬的,看着倒是干净,一股洗衣粉味,她想了想坐在床边上
这屋子连张椅子都没有,难怪刚刚那女人把脱了的衣服都扔对面床上。
不一会那女的回来,见她坐床边上,蓝色的袄裙干净整洁,一个黄色的包就放在床上,她静静的坐着,眼睛有些微微的肿,盯着自己的鞋尖。
“这没有洗漱的地方,都得到走廊那边的水房,哦,厕所也在那。”女的说完开始整理床上的杂物。
“谢谢。”
颜晏觉得累,合衣倒下,她这边是暗得,倒在暗处总是让人觉得心安,她把包放在枕头边上,那女的回头看了一眼,跟她说。
“这门啊,都不管用,你有贵重物品就放枕头下面压着,晚上要是放点迷药,咱俩睡的死死的,有人进来翻包都不知道,我在这住三天了,每天都枕着我的包睡,听说以前丢过东西。”
颜晏机械的坐起来,把包放腿上,打开,把木匣子从包里拿出来,塞到枕头下面,然后翻个身,背对着那个女人。
那女人一直回头看着她,见她不想多聊,也就躺下关了灯。
第二天早起,颜晏缓了缓神,看清楚周边的摆设才想起昨天发生的一切,赶紧伸手摸枕头下面的匣子,掏出来放在包最下面,然后起床背着包去走廊洗把脸
洗脸的时候同屋的女人刚上完厕所出来,见到她谦和得一笑“要走了?”颜晏点点头,之后擦把脸也进了厕所。
那女人下楼,对蹲在门口等人的几个黄包车夫使了个眼色,那几人心照不宣的点点头。
颜晏出门的时候,一个车夫殷勤的过来问要去哪,颜晏说不用车,随便走走。
她昨晚睡前想了,还是需要钱,买车票需要钱,到奉天后租个房子需要钱,找份工作过度期需要钱,买通关系能接近日本人需要钱,她身上的零碎钱可不够干这些的,只能当掉一点东西了。
颜景深当初从火中救出三个匣子,一个装着信芳的信,剩下两个装了一些家里值钱的家当,颜晏昨晚收拾的匆忙,只带走一个匣子,现在她想了,当务之急是找一家当铺,换一些银票。
走着走着路过山货行门口,占全正好跟石头在外面卸货,见着颜晏后热情得过来打招呼。
“颜姑娘,今天这么早,最近有什么需要的吗?”
“老板,今天不买东西,我跟您打听个事,知道附近有典当行吗?”
“巧了,我家主子也开了一间典当行,就在杨梅竹斜街那,离这不远,你过去看看。”
占全说完突然想到上次崇慎来嘱咐的话,赶紧又问
“姑娘……我有件事想问,你是否欠了我家主子钱?”
“你家主子?我不认识,而且我也不欠人钱。”颜晏一头雾水。
占全心想,跟自己想得一样,是崇慎看上人家姑娘了,跟自己打岔说人姑娘欠着自己的钱,占全笑嘻嘻的又不好意思的问
“颜姑娘,可否给我个您的住址,下次要是有新货,不必自己亲自个儿来取,跟我知会一声,我叫石头给你送去。”
颜晏心里酸楚,哪里还有什么住家
“我要回老家了,今明天两天的事,我先走了,多谢掌柜的。”
颜晏继续往前走,打听着怎么到杨梅竹斜街,街边小摊上的小贩闲聊的时候都知道老王爷给小儿子撵出来后,小儿子崇慎就在杨梅竹斜街那开了这家当铺,颜晏这一问,都门儿清的给指着
颜晏找到当铺没费什么劲,走进去,当铺里面有一位掌柜的正在扫地,见了来人,殷勤的给倒了茶水,俩人坐在一张茶几前,颜晏打开包,拿出那个匣子。
其实颜晏刚从山货行那出发,石头就瞧见几个人鬼鬼祟祟的在后面跟着,穿着都是黄包车夫的打扮,几个人使着眼色,为首的拉着车跟着,其余几个等片刻也悄悄的跟上。
“全叔,怕是那姑娘让人盯上了。”石头赶紧跟占全说。
“神经兮兮,现在时局动荡,谁敢惹事。”
占全往颜晏消失的方向看一眼,没见异常,就进屋了。
话说今天早晨崇慎睡不着,昨天跟颜晏所谓的约会让他心里还是有些残留的兴奋,他早起在院子里锻炼了一会儿,吃口点心,无事可做,想着去当铺看看,就开了车自己去了。
刚到当铺门口,以为是自己花眼了,奇了!那姑娘还穿着昨天的衣服,拿着个包,典当行的掌柜的出门相送,门口上来一位车夫,跟颜晏嘀咕了几句,颜晏就上了黄包车。
崇慎刚要下车叫人,黄包车就撒开腿跑了,崇慎赶紧上车启动,跟在后面准备追上问问这位小祖宗大早晨的要去哪。
还想着追上了俩人说点什么,崇慎突然被几个拉空车的车夫挡了路,他们尾随着那辆拉着颜晏的车,路人招手也不应,只是紧紧跟着,崇慎觉得奇怪,慢慢尾随在后面。
到了一处胡同口,为首的车夫一下转了方向,进了胡同,那几个车夫也在胡同口停了车,码成一排,之后三个人全都慢悠悠得踱步进去。
不妙!崇慎心想着,那几个人看着鬼鬼祟祟,他看胡同宽度自己这车是进不去了,索性停了车,过了马路也尾随那几个人悄悄地走了进去。
颜晏突然见车夫转了方向,赶紧坐起身问道
“不是去火车站吗?怎么跑到这里面?”
“姑娘您不知,前面最近有花市,不好走,这胡同是抄近道,就是窄了点,没事的,我拉稳一些,保证颠不到您。”
说着还回头冲颜晏傻傻乐了一下,颜晏见是走近路,就又坐回去。
又跑了差不多有一分钟,车夫突然停住,撂了车架子,捂着肚子哎呦哎呦的叫唤。
“您这是怎么了?”颜晏赶紧起身问他。
“姑娘,对不住,怕是早晨糖饼吃坏了肚子,我想去借个茅厕解手,您等我一下可以吗?”
“快去吧。”颜晏也下了车等,见车夫推开左手边的院门,急急的跑了进去。
正低头等着呢,颜晏踩着地上自己的影子解闷,突然有几道阴影和自己的重叠,她赶紧靠墙让了让,以为是过路的行人,但是那几道影子没动,颜晏抬头,心里暗叫不好!
那几人齐刷刷得盯着自己,其中一个瞄了她一眼又瞄了一眼她手里的包,要说上次果子市让人抢了钱包那几人是为了劫色,从色眯眯的眼神就能看出来,这次来的几人一定是为了劫财,因为他们都只盯着包,而且面露凶色。
“救命!”
颜晏撒开腿开跑,劫财的几人面目狰狞,谋财害命之心路人皆知。
怎奈何刚一转身就叫人给拽住,颜晏生的娇小,那几人虽干瘦,但力气大的很,攥住颜晏的手腕如铁钳
颜晏越使劲来人越是三下两下就按住了她,其中一人抢过那个黄色的小包,另外俩人中有一个胳膊一横,就把颜晏夹在腰上直接就奔了左手边的那个院子。
崇慎赶到时那辆黄包车就搁在门口,他推开院子门,土坯房许久无人居住已经塌陷,他听见颜晏的喊叫,赶紧一脚踹开屋门冲进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