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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松刚下火车就听来接站的人说今晚有人放枪,他没有回家,直接去了局子里面。
周熙把情况简单的汇报了一下,还说见到了妙仪小姐去现场写报导正好碰见他,巧了,小姐见到可疑的人躲进窑子里,不过没搜到可疑的人,押了窑子里的一个妓/女回来审。
“人呢?”
“正关着呢。”周熙说着就带杜局长去看犯人的地方。
铁栅栏后面坐着一个女人,她靠着墙坐在水泥地上,头发披散,鲜红色的大裙子艳俗可耐,她低头磕在自己膝盖上,听见有脚步声,茫然得抬起头。
刚刚那个打人的警察现在狗腿子似的跟在一个男人后面,花花觉得这人肯定是个头头,咧嘴朝她笑一笑。
“长官,什么时候能放我出去啊。”她拉着长音,听起来像撒娇。
杜松厌恶的往后缩了缩,靠近周熙耳边“审出什么了吗?”
周熙摇摇头“她一口咬定什么都不知道,没见到可疑的人,整晚都跟其他几个窑姐在一起。”
杜松点点头,冲着花花说“你最好说实话,要不然我把你们那的另外几个姑娘叫来一起对口供。”
花花还是笑着,这是她最擅长的表情,杜松觉得这笑容有些熟悉,不禁有些走神,却听花花道“那位警官不是说都带来丢人吗,别脏了这的风水宝地,赶明儿破不了案还得赖我们窑姐晦气。”
杜松冷笑一声,有点想发怒,但是想到她刚刚的笑又发作不起来,他转身走了,留下一句“关着吧,关一个月一天就给一顿吃的,我看到时候说不说。”
花花一听要关一个月,急了,站起来跑到铁栏杆边,握着铁条朝杜松喊“长官,我冤枉啊!无缘无故为何非抓着我们这家花酒楼不放,怎么不去别家搜搜!”
杜松轻蔑的回头瞟她一眼“因为有目击证人确定有可疑人员跑进你们那个院子……”话还没说完杜松瞪圆了眼睛看着花花,后面跟着的周熙险些撞上他的后背,也是一愣,看杜局长的表情像是受到了很大的刺激,见他翕动了几下嘴唇,没能说出话。
杜松盯着花花胸前的那枚胸针,纯金的鸢尾花,跟十几年前的那枚是那么的相似,这个女人的笑和玥珊也那么像,刚刚不曾记忆起,想在突然撞进脑子里,玥珊的影像又一次清晰的浮现,与面前的这个女人重合。
影像一下子碎了,不是她,不是玥珊,面前的是一个低劣腌臜的窑姐,怎么能和玥珊相比,杜松有些恼羞成怒,竟然为着这样的一个人走神。
但是他又有一丝丝心疼,觉得面前这个窑姐是玥珊回忆的一个枢纽,他又生出了恻忍之心,回头看了半晌后,看得花花不知所措,看得周熙进退两难的时候,突然淡淡的说了一句“放了她吧,我一会儿亲自审。”
崇慎回到家时已经是夜里两点多,他洗漱更衣躺在床上睡不着,想刚才的事。
花花被带走后珍姨情绪波动,一个人坐在一楼唉声叹气,姑娘们围着不知应该劝些什么好,石五两受了伤,颜晏检查了下,皮肤外面看不出伤在哪了,只是一按,石五两就疼得咧嘴,豆大的汗珠子挂在额头上,颜晏说明天一定到带他去医院查查。
气氛凝重,小玖跟崇慎说让他回去休息吧,所有的事情明天再说。
他出了巷子准备拦车,角落里一个人走出来,拍拍他的肩膀,崇慎回头,见是穆礼。
穆礼没说什么,叹口气,跟他一起站在路边,崇慎瞅瞅他,不知为何这会儿他在这。
“你怎么在?”
“我猜准是你在这。”
崇慎邹着眉头,不言不语的看着他。
妙仪让穆礼陪她等在巷子口,不一会儿巡佐领着一个姑娘出来,妙仪赶紧走过去,看了一眼花花,问周熙。
“怎么抓了个女的?”
“小姐,我们没找到可疑的人,只能抓个人回去问话。”
“没找见?一个男人都没有?”
“没有,只是一帮姑娘,哦,有一个男的,是那的伙计。”
“你们可搜仔细了?”
“各个屋都搜遍了,柜子也都打开查的,没有。”
妙仪止了话,穆礼上去说要送她回家,妙仪缓缓的点头答应了。
送完妙仪回家,穆礼觉得今晚的前前后后有蹊跷,从崇慎和妙仪的态度,从他进公馆说了烟柳巷放枪后大家的表现,他心里隐隐有着不好的感觉,就又坐车回到了巷子口。
真的见到崇慎,他心里一下沉到了底,这可能是最坏的猜想,但是事实摆在面前,不得不接受。
“崇慎,这个姑娘肯定不行,你真是要惹祸。”穆礼看着空荡荡的街道,对崇慎说。
“怎么不行?就因为她住在这?她就是个厨子,住在哪跟我们在不在一起有什么关系?”崇慎听穆礼突然放话,心里堵着气。
“不行,你们少来往,你就是太年轻,经事少,清白端庄的姑娘有都是,不要一棵树上吊死,过了这新鲜气,她就是个累赘。”
“明儿我就把她接去宗廊!她还是她,换了个地方,我看你们还说什么!”
“崇慎!你要是再这么不听劝,我可把今天的事情告诉王爷!让他自己看着办。”
崇慎瞪着他“穆礼,你现在是越来越能做我的主了。”
“我没有吓你,明儿要是传出崇慎跟一个窑姐不清不楚的,你叫你父亲的脸往哪放?你放心,我花钱赎了她,给她一份稳定的生活,不会亏待她,你不要再深陷泥潭,我劝你好自为之。”
崇慎乐了,“我要是说不呢?”
“明儿一早我就告诉你父亲,王爷定把她送回奉天,叫她自生自灭。”
崇慎不说话了,他不是害怕父亲,他是想到真要是把颜晏送回奉天,她那一根筋的要报仇,身边也没个人,可怎么是好。
“那我就跟她一起回奉天!”
穆礼笑着看看他,正巧街上来了一辆车,他招手,让崇慎上车,然后盯着坐在车上不瞅自己一眼的崇慎。
“送回去的不一定是个完好的颜晏,缺了胳膊少了腿的……”
“走!”崇慎对车夫大喊一声,不愿再多听一句。
第二日一早,王爷刚起床坐到餐桌旁准备吃早饭,妙仪就走了进来,王爷见她笑着招呼她坐一下一起吃,今天的妙仪异常乖巧,但是表情不太对,王爷喝着茶不时的看看她,终是开口。
“闺女,昨天的报道写得怎么样?”
“人没抓着,没法写。”
“唉,闺女太较真,以后这种报道能捱过去就捱过去,来,尝尝这块炸糕。”说着夹起一块炸糕放在妙仪面前的碟子里,妙仪没动筷子,看着整个人无精打采的。
“叔叔,我昨天去写报道的时候,看见了一个人……”
“谁?”王爷还喝着茶看她。
“崇慎。”
端着茶杯的手僵住,快到嘴边了,又生生放回了茶船子里,王爷半天没吭声,什么约了人谈生意,早就觉得不对劲。
“在哪看见他的?”
“烟柳巷。”
崇兆祥觉得一锤一锤的往心口砸,他有些尴尬,更多的是愤怒,但不形于色,不能当着外人发作。
“叔叔,您知道我对崇慎哥的感情吧?”妙仪看着他,眼眶竟红了,崇兆祥更是不知所措“闺女,他也许是路过,叔叔给你做主,回来好好问他。”
“不是!我看见他从巷子里走出来的,跟一个女的搂搂抱抱!那姑娘我上次去宗廊的时候见过!”
崇兆祥憋着一口气“你见过?”
“是!她在数落多妹,不信你问多妹!”
崇兆祥不说话了,拿手帕递给妙仪,然后坐在那想事情。
“你可知道那姑娘的名字。”
“不知道,只听多妹唤她颜姑娘。”
王爷无奈的笑了笑“妙仪你回去吧,今天还要上班,这事我给你做主。”
“叔叔不要跟崇慎说,他并不知道我对他的心意,我就是自己觉得委屈。”
“他糊涂!”
妙仪走后崇兆祥站在窗口好久,他思前想后,叫了穆礼,一起去宗廊。
进院子就见到城叔,崇兆祥一脸严肃“把多妹叫来。”
多妹刚好出来,听见这句,忙道“王爷,您找我?”
崇兆祥直接进了中堂,多妹麻溜跟了进去,王爷没落座就背着身问她“最近有什么人常来宗廊吗?”
多妹立在跟前,城叔也走了进来,多妹看城叔一眼,想了想“没有。”
“老城,你出去,我有话单独跟多妹说。”
城叔应着出去了,多妹见他走了,一个人应付老王爷让她心里有点发虚。
“有没有姑娘来过。”
多妹想了想,之前钟慈和颜晏都来过,最近常来的就是妙仪小姐了,赶紧答道“杜小姐最近来过几次,但是不常来。”
“有没有一位,姓颜的?”
多妹一下子抬起头,有点慌张的看着王爷。
“说话。”
“有一位姓颜的……来过。”
“知道叫什么吗?”
“颜……颜晏”
“知道她干什么的吗?”
多妹抬眼看看穆礼,见穆管家面无表情的立在边上,心里更是慌得很,其实穆礼心里现在也警钟大作,这王爷今天杀了个回马枪,是谁走漏了风声?
“我不清楚……”
“不清楚?做丫头的天天就知道端茶倒水,连少爷交了什么人都不留心着,这么愚钝,明天就卷铺盖走人!”
多妹听王爷突然厉声说话,吓得扑通跪下了,带着哭腔“王爷,我真的不知道,真的,您别为难我,我以后一定留意。”
“多妹,别忘了是谁把你带进宗廊的,你不想在这伺候人,我就打发你去颜姑娘那地方伺候人。”
“王爷!我错了!不要把我送进窑子里,我以后肯定用心做!”
其实王爷想过妙仪在烟柳巷见到崇慎跟颜晏也不能完全证明那姑娘的身份,也许是巧合,正好就在那个地方遇见了,现在拿话敲一下多妹,结果验证了最坏的事实。
“下去吧,把你那眼泪收收,去看看崇慎醒来没有,叫他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