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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刘义贞脸皮再厚,被亲女儿当面叫破他做的那些丑事,他的面子也挂不住了。
甚至,莫大的羞耻一时间盖过对顾家人的恐惧。
上次挨打是意外,这回总不可能顾参商再飞过来吧?
这么想着,他也就不打算对翟天宝低三下四了。
“喊个屁!给你脸了是吧?”他当即拉下脸,恶声恶气地骂道,“你自个儿在顾家吃香的喝辣的,不管我这个亲爹的死活,现在还敢腆着个大脸来,又是要钱又是要房子的,我都替你臊得慌!”
“给我脸?你哪来的脸给我?”
翟天宝几乎无法抑制经年累积的愤怒。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挤得血液飞快地涌遍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尖叫着要找一个出口。
就连她的声音,也缥缈得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过来。
“敢不敢当着贺美淑的面告诉她,你是我们翟家的上门女婿?”
刘义贞的脸色更难看了。
入赘,是他这辈子最没脸也最无奈的事。要不是为了在京市落脚,他何至于久居人下?
他费尽心思掩盖这个事实,就连贺美淑,到现在都以为翟天宝不姓刘,只因为是女儿……
如今,眼见真相即将大白,刘义贞恼羞成怒,随手抄起木凳就朝她砸过去,嘴里不依不饶地骂道:“我打死你!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也好过被你气死!”
翟天宝一闪身,木凳没有砸到她,却还是在她脸上刮出一条血痕。
而贺美淑不但没有阻止,反倒要上前抓翟天宝,口中还不干不净地骂个没完:“小臭不要脸的,不在家里待着发骚,出来浪个什么劲?趁早打死了图个清净,呸!”
就在他们喊打喊杀的时候,翟天宝已经打开手机,大喊道:“谁敢过来,我现在就报警!”
眼看贺美淑的手即将碰到她的脸——
“砰!砰砰!”
大门擂鼓似的响了起来,一个浑厚的男声怒喝道:“刘义贞,出来!”
翻天覆地的场景像是被按下暂停,刘义贞和贺美淑都是一愣,随后疑惑而惊慌地对视一眼。
“别出声。”刘义贞小声嘱咐贺美淑。
翟天宝却大喊一声:“他在!”
“你!”刘义贞急得红了眼,冲上来就要捂她的嘴。
门外的人也停了一瞬。
然后,翟天宝终于听见张潮生镇定的声音。
“顾太太,我们这就进来。”
顾太太?
这个称呼让刘义贞瞬间反应过来:这是翟天宝的救兵到了!
怎么办?翟天宝脸上那么刺目的一道伤痕,这可是没法糊弄的证据!
得赶紧把人稳住!
他向来没脸皮惯了,此时变脸的速度更是快得惊人,凶神恶煞的嘴脸眨眼间退去,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张令人反胃的油腻笑脸。
“宝啊,这都咱的家事……”
可惜他连这句话都没有说完。
“咣!”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后,脆弱的大门不堪重负地轰然倒地。
张潮生率先进门,见到翟天宝后,他便恭恭敬敬地略一低头:“顾太太,稍微耽搁了一下,您没事吧?”
翟天宝原本鼻子发酸,却在看到他的瞬间差点笑场——
不知他从哪找来的两个壮硕大汉,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戴着墨镜,此时一个按住刘义贞,一个把贺美淑像拎小鸡似的从翟天宝面前拽走,摆明了是要听从她发落。
想必他说的耽搁,就是为了找这么两个人出来。
也幸好他出了这么个奇招,一下就把刘义贞镇住了。
翟天宝轻出一口气,无视刘义贞连声的哀求,绷着脸对张潮生点点头:“人我给你叫回来了,今天就把事全都办完,我不想夜长梦多。”
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刘义贞却还要垂死挣扎:“同志,这是我的家事,您一个外人……”
“首先,”张潮生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纠正道,“我不是同志,我是律师,受顾总所托,专门为顾太太提供法律服务。
“其次,你所谓的家事,是民事纠纷的一种,也在我的业务范围之内。”
刘义贞笑得愈发勉强:“哎哟,您看,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怎么说也是你们顾总的老丈人……”
张潮生懒得和他废话,直接把一份调解协议书交给翟天宝:“顾太太,请您过目。”
还从来没被人一口一个顾太太地叫过,翟天宝有些不自在。
但很快,她被这调解协议书吓了一跳。
张潮生做得可真够绝的!
不但主张刘义贞连本带利还给翟天宝一百二十万元,他还以刘义贞没有尽过抚养义务为由,代翟天宝提出拒绝支付赡养费。
以刘义贞的个性,不占便宜都觉得是吃亏,想让他接受这个条件,不知道又要生出多少麻烦来。
于是翟天宝委婉地暗示张潮生:“这是不是……”
谁知张潮生完全会错了意,一听这话,立刻作恍然大悟状。
“是我疏忽了,”他带着歉意低下头,“您受了这么重的伤,必须追究当事人的责任。”
说完,他目光一凛,意有所指地瞥了刘义贞一眼。
刘义贞早被吓破了胆,此时只顾着哆嗦,一句话都答不上来。
倒是贺美淑仍旧不知死活,还要强出头:“至于那么娇气嘛,又没伤到骨头……哎哟!”
她话还没说完,头就被人一把按得差点贴在肚子上,气都快喘不过来了。
而她的惨叫也摧毁了刘义贞最后的心理防线,生怕再不同意,接着遭殃的就是他自己。
甚至连对方开出什么条件都没问,他便忙不迭地答应下来:“律师,您高抬贵手,我签,我签!”
原以为这事怎么也得费一番周折,没想到在张潮生的雷霆手段下,当天下午,刘义贞就老老实实地把钥匙交到翟天宝手里。
盯着带来的人把他跟贺美淑连推带赶地弄出家属院后,张潮生方才长出一口气,扯了扯胸口的领带结。
“憋死我了,从来没演过这么大的戏。”他感叹道。
翟天宝有些诧异:“我还以为你习惯了。”
“嗐,怎么可能?”张潮生连连摇头,“你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以为就是起普通的财产纠纷,哪能料到你爸这么没脸没皮的?就这俩人,还是顾总临时找来让我带上的。你还真别说,派上大用场了。”
“顾总?”翟天宝一怔。
张潮生猛然反应过来,他可能说错话了。
“怎么,他没跟你通过气?”他试探着问道。
翟天宝摇摇头,眼神黯淡了几分。
顾参商就是这样,做事永远考虑得特别周到。这次大概也是他听说张潮生要帮她处理和刘义贞的纠纷,料到这人吃软不吃硬,就专门找人来壮声势。
她轻轻叹了口气。
总是这样,要什么时候才能还清他的情?
就在张潮生向她辞行的时候,翟天宝终于下决心拿下结婚戒指。
“麻烦您把这个还给顾总。”
张潮生不解:“这是……”
“仗势欺人是有瘾的,”翟天宝扬起头,努力笑了一下,“都离婚了,我总不能还想着依赖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