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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宗站在卧房门口,静静地看着小十三在给小姑娘编辫子,一双灵巧的手在朗月过黑黑的发丝间来回穿梭,不消片刻,两个细细长长的麻花辫就垂在了朗月过的耳侧,小姑娘的臭美的跑到梳妆台前仔细照了照,开心的笑了,赵星满也跟着笑。
“官家,公主看起来好多了,”包大人笑着道,“公主的手真巧。”
“是啊,”仁宗点点头,走了进去,轻唤道,“小十三,可好些了?”
“皇兄,”赵星满连忙坐起身,说道,“我好多了,劳皇兄惦念了。”
“无妨,平安就好,”仁宗拿起一个靠枕垫在星满身后,“以后可不敢乱跑了,知道了没?你且放心吧,杨将军说,除了那个少司命,其他血衣教徒都抓了起来,还有那些孩子,正在逐一查他们的原籍,遣送他们回家。”
“那就太好了,”赵星满笑着说,拍了拍朗月过的肩膀,“皇兄,我带这个小丫头回宫,算我潇乐宫一口人可好?”
“这……”仁宗皱了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却看见展昭抱着展骥走了进来,随即站了起来,“展大人?”
“臣替犬子展骥谢公主救命之恩,”展昭单膝跪下,“如果不是公主舍命替骥儿挡下那一掌,那臣和骥儿可能就永远天人永隔了,滴水之恩也当涌泉相报,更不必说救命之恩,以后有臣能帮忙的地方一定在所不辞。”
“多大点儿事,那个时候,谁还想那么多,换做谁都会这么做的,”赵星满摇了摇头,“展大人好福气,多可爱的儿子啊!”
“娘……”展骥有些怯怯的看了看赵星满,“爹跟我说你不是我娘,可是我希望你能当我娘,你能当我娘吗?”
“这个啊……恐怕不太行……”赵星满有些为难的摇了摇头,“我能不能当你娘不是我能决定的……不过你过来,我与你说一个秘密!”
展骥看了眼展昭,展昭点了点头,展骥走过去,坐在了床上,赵星满爱怜的摸了摸展骥的头发,说道,“其实我也没有娘,骥儿,姐姐也没有娘。”
“你也没有娘?”展骥睁大了眼睛,看着赵星满。
“是啊,我不但没娘,直到我爹去世,我都没见过我爹几面,我小时候从来没有在爹娘怀里撒过娇,摔了也没有人替我擦眼泪,冷了饿了也没有人理我,只有一个乳娘在身边,我住的那些地方的人啊,都嫌我没娘,天天欺负我,后来我就学乖了,再也不敢出去,一直到这么大。骥儿比我幸福,你还有个爱你的爹爹啊,还有公孙伯伯、包伯伯、包大娘那么疼你,还有二丫头小虎子和朗月过陪你玩儿,你还能念书,可是我却不能啊……”赵星满说着,眼泪一颗一颗掉了下来,“骥儿,我们都是没娘的孩子……我们要快快长大啊……知道了吗,嗯?”
“娘……姐姐不哭……”骥儿笨拙的用袖子替赵星满擦了擦眼泪,“以后骥儿保护你……”
“骥儿乖,”赵星满擦了擦眼泪,“累不累?要不要和姐姐睡一会儿?”
“好啊!”展骥点点头,爬到床里面,“我能和姐姐一起睡吗?”
“可以啊,这有啥不行的?”赵星满将身后的靠枕递给展骥,“乖乖睡觉,嗯?”
“嗯!”或许是昨天晚上在床边守了一夜没有睡好,很快就听到了他轻微的鼾声,仁宗看了看展昭,展昭会意的点点头,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仁宗轻轻挂上了门,回头想对展昭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换成了公事,“三天后朕和杨将军一起回京,大军押送被抓的血衣教徒,包大人在这里善后,待孩子们都被遣送原籍再启程,刚好小十三身体还没恢复,要她跟你们一起走,栀子和小豆子留下照顾十三公主,劳烦展大人保护好公主的安全。”
“保护公主的安全是臣的分内职务,官家言重了,”展昭正想拜下去,却被仁宗拉住,惊诧的看着仁宗,只见仁宗的双眼里闪烁着什么,最终蓦然消失了。
“展大人不必拜了,朕想自己走走,你不必送,陈公公你也不必跟着了,回驿馆等着朕吧,朕一会儿自己回去,”仁宗冲正要跟上的陈公公摆了摆手,缓缓地消失在小花园里。
“陈公公,官家怎么了?”展昭转身问道。
“杂家怎么知道呢,”陈公公甩了甩拂尘,似乎已经习惯了,“可能是自责吧……不跟您说了,杂家先回去了。”
“陈公公慢走,”展昭点了点头,“听说白兄到了,正在大人那,在下去看看。”
驿馆的书房里,白玉堂将追捕血衣教少司命的事细细说了,包大人坐在书案后,想了想说道,“据那些教徒说,他们的少司命叫阿娜依,为何对你自称夕颜?”
“夕颜是一种花,”公孙先生笑着说,“阿娜依在苗语中是花儿的生命的意思,夕颜是阿娜依的汉名吧!通缉令发了吗?”
“嗯,已经给各府知府知县快马报信了,”白玉堂点头应道,“哎,我还忘了,骥儿可还好?十三公主呢?还有那鲁木匠家的丫头和小子呢?”
“都好,”展昭走了进来,“骥儿,二丫头还有小虎子都很安全,十三公主为骥儿挡下一掌,身受重伤,不过现在好很多了。”
“包大人!”杨天佑推开书房的门,“所有的孩子基本上都查到原籍了,只有那个朗月过没有消息,据她自己说她是个小乞子,爹娘姐姐被杀,只好以乞讨为生。”
“啊,这样啊,”包大人斟酌了一会儿,“那先留在这吧,到时候若是遇到了愿意抚养她的好人家,再将她送走。三天后你们就要回京了,虽然有大军保护,但是毕竟官家身份特殊,你们还是要多加留意。”
“啊,爹亲自护驾,娘说她领着御林军在前面开路,不会出事的,”杨天佑笑嘻嘻的说,“小皇姑呢?”
“睡着了,在下和官家刚看望过她,”展昭应道。
“都这样了还不娶了小皇姑真是过了这村就没这店到时候后悔可别说我没提醒过你说到这好想吃小皇姑做的松子糖啊……”杨天佑嘟嘟哝哝的走了出去,虽然是自言自语,但是这书房里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展昭的脸和包大人一样黑……
“杨小将军说的没错啊,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金风玉露一相逢,胜却人间无数。”公孙先生理了理书桌,“今天天气不错啊,啊呀学生去晒晒太阳。”
“先生的决定不错,老夫也跟着你去晒晒,不然都发霉了,”包大人点点头,“展护卫,白护卫,老夫就先告辞了。”
“哎哎哎,包大人,我顺道跟你们去看看张龙赵虎他们,好久没见了,此案了结,正好把酒祝东风一下,正好我在镇上看见了一家酒铺子,这就去看看。”
“喝酒伤身啊年轻人!”
“无妨无妨!”
三人有说有笑的走远了,展昭冷着脸站在原地,这是在集体开玩笑嘛……好冷……
三天后仁宗和杨将军等启程回京——
据说一路上聚集了好多居民……
据说群众情绪激动向队伍后面关在牢笼里的血衣教徒们扔各种东西解恨……
据说连押解他们的狱官也不能幸免于难……
据说狱官的脸上沾满了烂菜叶破鸡蛋等物……
半个月后,赵星满终于可以随意走动了,被掳的孩子们也一批批被送回家了,驿馆渐渐冷清下来,还有一些实在是离得太远,州府派来的人还没到。
这天下午阳光正好,微风不燥,赵星满趁着栀子和小豆子不知去哪儿野了,一溜烟爬起来打算出去转转,一出门儿,深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大踏步的往前走,去哪儿?不知道!
赵星满转啊转啊累得要死,正打算打道回府,忽然看见了袅袅炊烟,还有米面的香味儿,出于厨子的直觉,赵星满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向了小厨房。
推开灶房的门,只见包夫人满头大汗的揉着红红绿绿的面团,一旁的灶台上的蒸屉冒着热气,包夫人随意揪下一小块面,双手灵活的搓拉揉捏,把面团变换成各种各样的形状,或者是动物,或者是女孩子喜欢的各种花儿的样子。
包夫人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正好看见在门口杵着的赵星满,唤道,“怎么不在房里躺着,跑到这儿来了?”
“嘻嘻,躺的都快发霉了,出来转转,闻着香味儿跑来的,”赵星满挤进来,“大娘,你的面团怎么是五颜六色的?”
“啊,”包大娘怔了怔,随后说道,“这个容易啊,你看,我用石磨把芹菜磨成汁和在面里就成了绿色的面团,香芋的呢就是紫色的,高粱米的就是红色的,玉米面的就是黄色的,然后做成这种小面食。”
“啊,是给那些孩子们做的啊?”赵星满恍然大悟,“大娘的手真巧,”
“是吧,这是娃娃菜,孩子们受了那么大的惊吓,有的整宿整宿的做恶梦,让人怪心疼的,就多做些小玩意儿,让他们好好吃一顿,好好睡一觉,”包大娘一边揉面一边道,“娃娃菜,就是哄娃娃们吃饭的!”
“包大娘教我呗?”赵星满笑意吟吟的问道。
“行啊,你看先这样……”
窗外几只鸟儿站在树枝上,高高低低的唱着不成调的小曲,时光在这个下午随着渐渐升起的炊烟,缓慢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