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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月后,碧剑阁水云间内,梅仙子正坐前面给众弟子传授剑阵技法。
“剑阵传习到今天,本来是要进行两队的对抗演练的。可是前天传讯阵传来信息,掌门希望我们早点回去,对抗演练就不进行了,恐怕要可惜了你们‘青华宗’和‘紫树宗’两队起的美名了。按照上次与掌门及各峰首座议定的传承之法,青田和青山、青瑜是五阶弟子,算实力派弟子,青台、青钥和青童是越阶升级的潜力派弟子,你们六人除了本峰属行的剑阵剑法,是要再传习一套其他属行的技法的。青田已经在前面学完了,选得是火法之技。我们青阳山有技法五类,水木火土金,五峰一一相应,除了青田以外,你们每人都可选一套不是你们本峰属行的技法,最好你们五人不要重复。当然,如果谁真想与青田或别人重复,也不是不允许。算上青田你们毕竟是六个人,重复也在所难免。选完以后,就由我每人秘传该类剑技阵法,你们几个人谁先选?”
听完梅仙子的话,五人都拿眼晴瞄四师兄商青田,象是想求点什么指教似的。
“看你们四师兄也没什么用啊!他也是只学了火类技法的‘星火燎原’,对其他五行属类也不知晓。各人凭自己的优势、或者按自己的想法来选就行,谁先选的选择更多、更好选啊!青童,你最小,你先选吧。”梅仙子点将了。
“师叔,我选木法。”李青童朗声道。
“为什么选木法呢?”
“既然师叔说五行之中,水居第一,水乃万物之源;天一生水,水生万木,木华物丰。最初师叔又传授了我们‘水木凝华’之术,也强调了水木的基础性,我想水固然是基础,木也是基础,所以我选木法,是想先筑牢五行变化的基石。”
“说得好!”梅仙子露出赞许的神色,“那师叔就传你木法一技‘移花接木’。火法谁来选呢?”
“我选火法,师傅。”楚青台答道,“因为我们梅香峰在大阵中五行属水,都说水火不相容,我就是想把两者一起研学,看看能不能容在一起。”
“好!为师就传你火法之技‘星火燎原’了。接下来谁选土法?”
众人无人应声。
“没人选啊?没人选难道就跳过啦?”
“师叔,我选土法吧。”吴青瑜说,“既然水木火土金,五行周循,缺一也不好,那就我选吧。”
“青瑜还是识大体者,我定当传你土法之大器‘土崩瓦解’。你世居西北,西北多山,山即是土,将来必有重用。”
“谢师叔!”
“接下来就是金法了,谁愿学?”
“我愿学。”梁青山高声应到。
“青山,说说你的想法?”
“我缥缈峰在大阵中五行属土,土虽宽厚,也过虚散,而金则更为刚坚。当今之世,三界纷纭,妖魔肆虐,不能只以道土宽化,还当以金戈交击,方能平这末世之道。”
“青山说的好啊!师叔就传你金类大技法‘鼓角惊雷’。青钥!你是不是在等我说水法呢?”
“正是!师叔!”
“望海峰在大阵中五行属火,莫非你也象青台一样,要练水火交融?”
“也不全是。虽然望海峰朝阳属火,但弟子出生于北海玄冥,对水有着天生的亲近。”
“好!师叔我就传你水法之技‘波涛汹涌’。你们五人都选完了,从今天起,我就开始一一传授。老规据,夜里子时,一对一秘传,不得向任何人外泄。今晚就从十七青童开始。”
晚上子时李青童早早来到碧剑阁外侯着,然后就跟四师叔梅仙子来到了森林后面那个方圆二十几丈的炼功秘地。
“‘移花接木’,虽是兵法木类之一技,但更是一套剑法,是师祖师傅们将剑术与道天法术融为一体而钻研发明出来的。修真修道讲究的是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最终是天人合一,物我两忘。这套木法之技正是基于此大道法理,巧引天雷宇风之力传于剑上的。”
梅仙子娓娓而谈,李青童却是似懂非懂,但是却满怀好奇。
“第一招叫作一剑开天!”但听梅仙子长啸一声,拔出剑来,明亮的月光之下,只见她身形一跃,剑光一闪,一道银光飞速划向南方的夜空,似弧光一闪,如流星飞逝。
“第二招叫作二扬泽露!”梅仙子落脚绕剑
,身体急转,上步撩剑,后插步反撩向东南。
“第三招叫作三心凝火!”只见四师叔重心前移,分合虚步捧剑,蹬脚前刺;落脚送剑,跳步平刺;坐腿抽剑,扣脚提腿转身,弓步平刺正东方向。三刺皆向敌心。
“四方雷聚!”剑弧向东北划去,剑光之中,隐隐听得东北方向有雷声杳杳传来。
“五形化风!”剑舞得越来越快,剑气旋出了卷风,卷起树林的枝叶、沙土,跟着剑影一起飞旋,将他们二人裹在了剑影气旋之中。李青童急忙心念定风口诀,方才不为所动。
“六意积雨!”飞旋的剑弧、闪闪的剑光、嗖嗖的剑风,搅起空中的云雾一起翻腾、卷滚,空中瞬间阴云密布。李青童顿时感到又凉又潮,似有雨星在轻轻地飞舞。
“剑花飞旋,移花接木,剑闪雷鸣,杀敌无惧!”随着剑花的漫天飞旋,梅仙子仰天高歌。只见风雷大作,剑光与闪电相移相接,电闪雷鸣,飞剑夺命。李青童顿时感到,一股英雄之气从心底腾升,男子汉大丈夫傲立天地之间,英雄孤胆,心无旁惧,魔挡斩魔,鬼缠杀鬼,避我者生,挡我者死。
“七剑山摇!八剑地动!”剑越挥越有力,伴随着一声炸耳的雷鸣,李青童只觉得山摇地动,震耳欲聋,恍如千军崩溃,万马齐毁。
“九朵剑花!翩然起舞!飞剑归鞘!月清风住!”这一瞬崩之后,只见梅仙子刚猛尽泻,身段轻柔,似翩然起舞,轻轻挽出九朵剑花。然后飞剑归鞘,顿时雷电全消,风停云去,月白风清,宛然如故。
梅仙子也轻轻地落回地上,悄然站在了李青童面前。
李青童如身临杀场一般,惊得是呆若木鸡,以至于连梅仙子落回面前都没及时反应过来。
“这移花接木九招二十七式,你可看清了?”梅仙子问他。
“师叔剑法精妙,法术超然,青童刚才只看了个好奇和热闹,一时也记不下这么多啊!”
“好!今晚你只炼前三招,明后两晚传教其余六招,最后用两个晚上贯通一体。”
“多谢师叔的良苦用心!”
“看好了!第一招,一剑开天!”
……
一个时辰以后,看到李青童渐渐熟练地掌握了前三招,行为意念基本上到位了。
梅仙子道:“今晚就到这吧!时辰不早了,明晚再往下学。”
“师叔您先请回,我再练几遍,独自琢磨琢磨。”
“不要太晚了,你还年幼,未及弱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必须得保证睡眠。”梅仙子走了十几步后,又转身嘱咐。
“多谢师叔关怀!”
李青童说着,又向梅仙子躬身施了一礼,眼中湿润了。
在这个古老而荒蛮的世界上,他虽然是孑然一人而来,仅管满耳充斥着恶魔凶怪的传说,可是一路走来,身边遇到的却尽是好人,奈何城里的‘妈妈’、府里救命的大师伯、陪伴了十数天的贞儿、磕头拜认的巧巧姐、谷神宫里的师傅、还有五师兄梁青山、四师兄商青田等等,再加上这个四师叔,都对他关怀有加,这让他原本孤单的少年之心,伴随着这几年的成长,渐渐充满了对这人世的温情,对未来陌生而崭新的人生,也燃起了新的希望。
五个晚上过去了。
每一个晚上,李青童都在梅仙子走后、再苦练一两个时辰,以图彻底地消化和掌握,有两个晚上,都炼到了东方欲晓,这才收剑作罢。
终于掌握了传说中的“玄幻剑阵”,不但掌握了一个新的剑阵大法,他觉得自己的功夫心法,整体上也获得了突出的提高,不由地长舒了一口气,奋剑在缀满星星的夜幕下尽情地狂舞了一番。
登上灵虚峰以来,他因蓝青钥目无自己,从此便沉心剑法阵法的学习。如今四个月飞然过去,也算学有所成,只待下山了,他心中反而空虚起来。
举头仰望星空,无垠的夜空透闪着一种虚虚的淡蓝,象笼罩在头顶上的天鹅绒穹庐。满天星斗镶满了淡蓝淡蓝的夜空,比以往都显得近了,如悬挂在头顶一般,也显得大了许多,犹如一朵朵山茶花缀满了天鹅绒的夜幕,隔外得清亮,也格外得耀目。闪闪的星星仿佛一双双多芒的眼睛,朝着他一眨一眨地;迷人的夜空象传说中女神们丰腴的面庞,更是泻着一缕缕温和的微笑。这种微笑将他推入了脉脉流动夜雾里
,周身浸渍着芳香与痴情,这使他想到了青钥小师姐,天上的星火在不知不觉中点燃了他心中的那一团青春的火。他决定要去问问青钥小师姐,他要问个究竟。想到这儿他便迈开步子往回走,恍惚踏着那开满了野百合的小路,憧憬中看见青钥雪白的容颜、也变得与这星空一样温暖起来。想着青钥早上一次次地从他的门前走过,脑中闪蹦出一行行的字迹来:
门前清早谁人过?潇洒云一朵;
飘然消逝无踪影,不料心神摇曳意难平。
有心开门把云唤,唯恐留客难。
童采蕉叶月问路,试问汝之心意有几许?
李青童摘了一片大大的芭蕉叶,急急忙忙赶回‘明岳馆’,将两端齐齐折去,取中为书签,遂将心中的火热的词句抄卷在芭蕉叶上,悄悄走上楼去,来到了蓝青钥居住的“蓝田”号房间,悄站在门外呆立了片刻,遂从门隙里塞了进去。
躺在床上的李青童又心潮澎湃了好久好久,天将晓时方才睡去。睁开睡眼时天将中午了,遂将早饭午饭合二为一了。
吃过午饭,小十五花青楼过来喊他去组炼“玄幻剑阵”,等他赶到时,发现少年队“青华宗”的五个人都到齐了。
楚青台道:“十七!听说你的‘移花接木’短短五天就炼得有声有色,真让人羡慕啊!今晚轮到我了,不知我的‘隔岸观火’难不难啊?”
李青童道:“你可以问一问九师姐啊!她们望海峰不是五行属火吗?”
“各峰五行属行的剑阵技法各有两套,像我们小宗望海峰便是‘星火燎’和‘隔岸观火’两套,但是,青阳派有明文规定,本峰弟子密不外传。”
蓝青钥神色冷静地答道,象往常一样一脸的静寂和淡漠。
李青童试了一下什么也没看出来,便有点丈二和尚摸不清头脑。这一下午的剑阵便练得有点不走心了,各位也都看了出来。
十一师姐江氏青鱼道:“十七!你今儿怎么了?怎么有点心不在焉啊?”
花青楼道:“练‘移花接木’练得呗?累着了?”
李青童急忙借口道:“这几天夜夜晚练,是有点没睡好。”
花青楼道:“九师姐!我看你的剑法也有点乱,莫非你也提前夜练了?”
蓝青钥冷冷地白了他一眼,一言不答。
大约酉时,众人结束了演练,准备回馆。
蓝青钥道:“十七师弟!我们俩今天的剑法阵法确实都有点错拍,我俩再交流交流。你们三位先行一步,我们随后就回。”
李青童心中窃喜。
蓝青钥却是走到一边,面朝云雾飘荡的山谷矗立着。
两人谁都不说一句话,李青童只好拣起地上的水囊喝起水来。
久久之后,李青童咳嗽了一声,诺诺道:“那个那个芭蕉叶、是我昨夜回来、塞进你门缝的。”
蓝青钥背对着他,似听非听,一言不发。
李青童只好结结地接着说:“我只是只是投叶问路,并无他意。”
蓝青钥还是似听非听,一言不发。
李青童真不知说什么好了,正琢磨再如何开口呢,就听蓝青钥诵诗似的朗声吟念起来:
花非花,叶非叶,秋雨黄昏皆零落。
春风吹,朝露润,花开叶展,往年谁谁?
最无谓。
云非云,月非月,云破月缺谁相携?
叶问月,月问谁,此心何寄?一粒晶尘。
尚修为。
李青童听罢,一时无言无语。
沉默片刻之后,就听蓝青钥又道:
“自今而前,你我师姐师弟,同门同道;自今而后,你我仍是师姐师弟,同道同门。”
李青童听罢,乃起身朝蓝青钥揖首一礼,道:
“九师姐!是十七冒昧了,打扰了你的修真之清心。十七在此赔礼了。”
蓝青钥始才转过身来,正脸盯着他,郑重地说:
“无妨了!你始终是我最羡慕的十七师弟!虽然我一向言语不多,但敬佩、羡慕、甚至嫉妒之心时常有之。时辰不早了,我们回吧。”
两人乃一前一后返回“明岳馆”,晚餐的时间也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