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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夫人迷糊中觉得百万针尖在扎着自己,尖叫一声,猛的睁开眼睛,陌生的床陌生的地方,唯一熟悉的是白展那张脸。秋夫人只觉得浑身软绵绵的,动了动,感觉身体已经不存在了。
“来,秋儿,喝点水!你昏迷的时候已经喝了药了,太医说疼过一阵就好了。”白展一面端着热水一面扶起秋夫人道。
秋夫人靠着白展问道:“这是哪?”
“金城的城务府,现在当做临时驿馆,你尽管安心养着,大病初愈又逢这一劫,太医嘱咐得好生歇着,不然寒邪入体就落下病根了。”白展道。
秋夫人看了看白展,点点头,乖乖的喝下热水,两人不发一言的这么抱着。秋夫人只想知道月夫人和沙莫是否已经安全,沙莫是否已经性命无忧,他们到底在哪。至于这个未出世的孩子,秋夫人明白它是不可能来到这个世上的。
多月来对白展的了解,明白他一心建功立业,不可能为了私情而去打破自己辛苦积攒下来的信义,想想虽然冯情海当了替罪羊,大概城主也不会为难他。白展此时心中极其复杂,他第一次感觉到了作为一个父亲的滋味,但那滋味只有瞬间。在秋夫人昏迷时,他也问过自己若孩子还在自己是否会不顾一切的留住它,答案却是不知道。
从个人情感来说,他很欣喜自己最钟爱的女人为自己生的孩子,但金鸽一旦知道此消息,以自己对她的了解,金鸽一定不会再全心全意的为自己卖命。金城虽然已经收回,但是义父临终前交代了这片绿洲的秘密却依然无半点头绪,只有凭借金鸽的本事来打听消息。想到这,白展长长的叹了口气,将秋夫人抱得更紧了。
此时在金城的另一处隐蔽的简陋小屋内,灯光昏暗,简单的板床上躺着一名年轻男子,黑色铠甲已经卸下,一身深棕色的祥云锦缎长袍,虽然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但棱角分明的脸庞依然俊俏,俯在他床边身着夜行衣的女子正安心的小憩,因为她已经知道床上的男子身上的无极毒已经被化解了。
今日天刚刚朦朦亮时,月夫人抱着沙莫为了避开巡查的士兵,不得不躲到运输队的箱子里,在箱子里还戴着面巾比较闷,便扯下透了透气,谁知才扯下不久,便被猫过来的秋夫人看见了,一时又惊又喜,惊的是自己和沙莫的关系再也瞒不足了,喜的是来的人还好是秋夫人。
当箱盖重新关上后,月夫人听见箱外的人的一言一语,直到太医说到秋夫人胎儿不保时,咬着下唇恸哭起来。想想几天前秋夫人还为了保住这个胎儿甘愿假死出逃,今天却为了兄妹之情而放弃了母子之情,再联想到几年前的自己,月夫人不得不佩服秋夫人的大义,惊叹世上居然有这么一份如此深厚的兄妹情。
月夫人护着沙莫跟着运输队出了驿馆,在运输队在金城办运往白城的货时溜出箱子,好不容易找了间荒废的陋屋才安顿下来。
月夫人隐隐感觉头边的手在动,她立马惊了一下,看见沙莫微微颤动的睫毛和不停摇晃的手,于是马上戴上面纱,起身站在离床的不远处。
沙莫终于睁开了眼睛,仅仅停顿在陌生环境一会后,偏头看向月夫人,打量后道:“请问姑娘,这是哪里?”
月夫人不语,用手指了指临床的小木桌,上面放满了干粮,留下那盒薰草花后,定定的看了一眼虚弱的沙莫,便扭头开门走了,只留得病殃殃的沙莫独自疑惑。
与此同时,秋儿也病殃殃的躺在温暖的床上,身边有让自己心暖的人,但秋儿的眼泪却时不时的顺着脸颊掉下来。骨肉连心,秋儿无比的自责,懊悔自己力道太重,恨自己如此狠心,恨自己救人心切…望着无辜的白展,望着一脸愧疚的白展,秋儿在心中暗暗发誓:再也不计较名份和为自己改城规的事了,今生只要能呆在白展身边,就算为奴为婢也心甘情愿!
现在金城已收入囊中,白展完成义父的临终嘱托,而冯情海是最大的功臣,真为一个本不能出世的孩子处决他恐怕军心动摇,白展对外只称功过相抵,顺势撤了一部分兵权便只得作罢,冯情海毫发无损的走出牢房。
然而白展心里却觉得更加愧对秋儿,于是乎开始百般溺爱,动了修改城规的心思。这心思一动,引来无数劝谏,都道:金城刚取,因加紧完善城规,如何能为一人把规矩都改了云云。白展便道:“完善城规应由在堂各位草拟,而我现在只是修改子嗣这一条。殷朝有传位于嫡长子,而本城城主夫人人选未定,所谓嫡便无从谈起,不如效仿殷朝,让夫人们开枝散叶,待娶了城主夫人有了嫡长子也是一样继承城主之位,既不违背当初城规的本意,也能让众夫人有个寄托。”
城主此言一出,赞同者与反对者参半,因众人也一直疑惑为何当初城主会订立不让侧夫人怀子嗣先于夫人的城规。反对者无非是因城主为沙城的女子改城规而觉得不妥,万一是细作则辛苦打下的基业便毁于一旦。
白展见堂下人议论纷纷,锁着眉头叹了口气道:“众卿的疑虑还是秋夫人的身份。秋夫人只不过是沙城普通人家的小姐,年少贪玩才来到我白城,又不是第一个来我白城的沙城人,若是细作我早就不会坐在这里,也不会此次大获全胜夺回金城,众卿多虑了!”
冯情海抱拳道:“请城主体谅属下们一片赤诚,情海以为此条城规该改,这样城主才能早享儿孙福,彰显白城永传后世,然秋夫人的身份可寻个可靠的人核查,城主的安危才是白城之福。”冯情海道出了一片肺腑,即使自己妹妹得惠,又不让秋夫人落好。此言一落,众人皆称可行。
白展垂眼想了一想,道:“核查之人可有人选?”
堂下一片寂静,白展吸了口气后道:“那就给三日时间,推个人选出来!”说完,起身便走进侧堂。
秋儿至从回了白城后一直就养在白展的寝室,连离秋苑的门都不曾踏进,只是可儿去离秋苑收拾些细软衣物而已。在众人讨论由谁当这个核查之人的三天,秋儿着实过了三天清静日子。秋儿每日早晨醒来,白展便亲自帮忙梳洗,一日三膳都亲自过问,处理一些公务后便陪秋儿坐在床边说话解闷,对秋儿的关怀与疼爱可谓是无微不至。秋儿一扫来白城后的阴霾,每日笑颜驻开,不禁让白展联想起当日初次见秋儿那张高贵而灿烂的脸孔,顺势将前阵子未完成的丹青画完,小心翼翼的裱在画卷上。
秋儿半倚在床头,看着白展竖展开的画卷,画卷中秋儿着水裸色的衣裙,乌黑的青丝半挽高髻,不着金银玉器,余辉撒在秋儿的青丝、脸庞与衣裙上,伴着秋儿清澈如水的笑脸,也不知是余辉为秋儿的笑容增添了光辉还是秋儿的笑容让这余辉如此耀眼。
秋儿盯着画上的自己,心中不禁一阵酸楚,几个月前如同脱兔般轻灵矫健,而现在却像一条藤蔓一样无时无刻不想缠绕着白展,身在异乡的自己永远不可能再见亲人,白展便成了自己生存下去的唯一依靠和源泉。秋儿顿时泪涌而出,下颌颤动,被自己放弃的孩子像无形的爪子绞着心一阵阵剧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