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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撤手!”独孤胜一声怒喝,仍是端坐不起,不等宇文远举刀相迎,手中枯枝在何世奇右肩上一点一拨,何世奇身形立时便转了过来,跟着手腕一颤,何世奇只觉双腕巨震,手中黑白双刀登时拿捏不住,还未来及应变,双膝跟着被一阵大力一撞,不由自主跪倒在地,双刀这才自手中叮当落地,独孤胜这几下手法极快,只不过是电光火石般便已制住何世奇,旁人看来,倒像是何世奇自己猛然转过身来跪倒弃刀在地上一般。
“技不如人,便以死相拼,你这名头便是如此拼来么?”何世奇这一番动作甚大,就连虞允文都停下棋局,看着他一脸诧异。独孤胜却是站起身来冷冷道:“老夫念你远来是客,再三相让,你当老夫手中这枯枝杀你不得么?”说话间手腕一抖一扬,众人只听嗤的一声急响,独孤胜手中枯枝已然飞了出去,半截身子直插入方才那颗古树之上,仍是余劲为衰,剩下半截在外不住颤动。顿时众人一片惊骇之意,群豪不由都是身子一矮,盯着那颤动的半截枯枝目露惊慌。
何世奇至此见了独孤胜这一手,顿时脸色惨白,万念俱灰,眼前此人武功之高,已非自己所能想象,方才两次一招便制住自己的手法,看来并非故意做作,真正乃是随手而为,只要手上略微加力,这根枯枝便与利剑无异……心中念及此处,胸前顿起一阵气闷,身子一软,双手撑地,哇的一口血便喷了出来。何世异方才步履踉跄赶到近前,连忙扶起,见自己哥哥面无血色,牙关紧咬,赶紧对着独孤胜跪倒,神色慌乱道:“前辈武学精深,晚辈佩服,我大哥不知高低,冒犯前辈,还望前辈恕罪,他向来性情刚烈,极为好胜,手下却从未伤过无辜之人,还请前辈放他一条生路……”他有伤在身,眼力却在,虽未看清方才独孤胜如何制住何世奇,却也知道自己这哥哥败的极惨,但此刻见自己哥哥口喷鲜血,人事不省,只当方才被独孤胜以甚么重手法震伤,哀求之际,已是带了哭腔。
独孤胜此刻不言不语,拂了拂身上几片枯枝碎屑,径自端起茶杯,并不理会何世异哀告之声。人医崔无害冷冷开声道:“你哥哥无事。只不过是急怒攻心,气血逆行罢了。”说着招了招手道:“空青,去拿一粒安魄定神丹与他服下,静养几日便好。”胡空青应声而去,不多时便拿着一粒丹药回来,何世异赶忙将那丹药喂入何世奇口中,不过片刻,何世奇便醒转过来,扯着何世异袖子道:“兄弟,大哥无能,这奇刀异剑的名声,只怕在我手中是败尽了……”何世异赶忙扶着他坐到一旁大树之下道:“哥哥放心,名头不过身外之物,有甚么败不败的,咱兄弟二人今日是遇上真正当世高手,便是败了,也没甚么丢人处!”
鬼医远远听到,脸上讥笑道:“人是没丢,面子却丢了,不过东边丢了西边捡,不知道这江湖上又有谁人倒霉,到时候被人家找了面子去哟!”他话音一落,周围群豪都是一阵讪笑,此中意思再明白不过,今日何世奇乃是败在独孤胜手上,武林中如独孤胜这般一代高手,不过区区两人,到时候下了峨眉山,自有那武功不济的,到时候也拿他兄弟无可奈何。独孤胜却冷哼一声,回头看了鬼医一眼,鬼医顿时身子一矮,容貌整肃,垂手而立,一语不发。
“独孤前辈”何世异见自己哥哥服了那丹药,脸色渐转红润,呼吸渐匀,心中已是大安,忽然站起身来走到独孤胜身前一礼,恭恭敬敬道:“我哥哥生性急躁,今日被前辈教训,自当铭记于心,晚辈不才,还有一套剑法,想请前辈指教指教,不知前辈是否肯赐教?”
他这话一出,独孤胜还未答话,这边江湖群豪已是沸腾一片,他兄弟既然并称奇刀异剑,想来武功相若,何世奇接二连三都是一招输在独孤胜手上,第三次甚或被独孤胜连双刀都以一根枯枝打落在地,这何世异还有伤在身,竟然敢再向独孤胜叫阵?这般不自量力,倒叫众人吃惊不已,众人不免便想出口讥讽几声,奈何独孤胜方才一显武功,一眼便瞪的鬼医哑口无言,自己又不像鬼医这般与独孤胜有些亲近,万一独孤胜恼了起来,只怕在场之人无人接得下独孤胜一招,顿时都是话到嘴边便咽了回去,就有个把不识时务之人,刚张嘴要说,也被身边之人一手掩住。
“你哥哥都输了,你怎地还要比试?你兄弟二人怎么都是这般不知高低,没完没了?”王昔邪原本一直盯着那钉在树上的半截枯枝,半晌惊讶的嘴都合不拢来,忽听见这何世异又要请独孤胜请教,顿时转过头来,粉脸儿微怒到,何世异却仍是那般恭恭敬敬道:“比试二字,晚辈万不敢当,只是我兄弟二人一路东来,虽也见识了不少中原豪杰,却不曾见识过几位中原武林中真正高人,不免便有些妄自尊大,今日一见独孤前辈,方知这山外有山,天外有天,我兄弟二人比那井底之蛙见识只怕还浅薄些,今日我哥哥输在前辈手上,也是我兄弟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但既然遇到前辈,若不请前辈指点一二,往后尊颜难遇,此事只怕便成我兄弟二人一生遗憾,因此晚辈斗胆请前辈点拨在下几句,也算是我兄弟没有东来中原这一番。”
“点拨?”神医忽然神色不悦,呵呵冷笑道:“你当独孤老先生是你家师父么?你要点拨便点拨?”他这一声一出,顿时众人纷纷附和,这个道:“输了便是输了,还硬撑着不认账么?”那个道:“你们既是西域昆仑山来的,便回去求你师父点拨罢。”还有人趁机道:“便是独孤前辈肯点拨,此刻也轮不到你兄弟,请独孤先生点拨点拨我这路剑法才是……”一时间纷纷乱乱,何世异却是一脸诚恳,跪倒在地道:“还请独孤前辈不计前嫌,点拨一二,就算不肯出言指点,便看看我这路剑法,也是晚辈莫大荣幸!”三医见他如此,都是一脸不耐之色,周围江湖群豪也都一阵哄笑,宇文远看他这般至诚,有心替他说几句,怎奈独孤胜一言不发,三医又是这般脸色,心中也不知是不是该开口。
“远哥儿,你说呢?”独孤胜见宇文远一脸左右为难之色,不禁破颜一笑问到,宇文远心中一慌,眼光迟疑看着三医语无伦次道:“晚……晚辈不敢,晚辈只是觉得……觉得……便看看也好!”
“哈哈,远哥儿心肠宽厚,倒跟你那腌臜师父有一比。”独孤胜粲然一笑道:“也罢,就如远哥儿所说,老夫便看看,何少侠请起,你既号称异剑,想必剑法超群,亮兵刃罢?”何世异赶忙就地上对宇文远面带感激道:“多谢少侠出言相助。”他这般跪在地上致谢,慌得宇文远又是一阵手忙脚乱,又是想过去扶他起来,又是打躬作揖还礼,惹得王昔邪倒是咯咯而笑。
何世异站起身来,又对这独孤胜一躬道:“晚辈所用本是一把长剑,此次并未带来,再者晚辈怎敢在前辈面前使刀动剑,便尊前辈方才教诲,只用树枝为木剑,演上一路,请独孤前辈观看。”说着也去折了一根树枝下来,握在手中,捏个剑诀,使了一个晚辈向长辈请教的起手式,这才一招一式演了下来,三医见他比何世奇倒是更懂礼数规矩,倒有些诧异,心中颇有些怀疑这兄弟二人是不是一母同胞,怎地性情差异如此之大?
“唔……你这路剑法倒是有些意思,你兄弟二人看来不是一师所授”何世异一路剑法演完,也不出声,收势站在一旁,独孤胜虽不曾看几眼,却是有些点头赞许之意,他这一赞许,旁人便是莫名其妙,方才何世奇那刀法虽不曾使全了,但出手时那般赫赫威势,精彩华丽,人人都是看在眼中,但这何世异这路剑法,众人倒有些看不太懂,身形转圜之际,像是有几分艰涩滞碍之意,剑招也并不连贯,其间断断续续,好似不曾使完便转下一招一般,最后几招更是奇怪,手中树枝不进不退,平端手中,两眼直视前方,转上几个圈子,忽而跨前一步,竟然就此收势。
“这也是剑法???我儿子剑法都不止如此!”
“人家说是演上一路,便是跟唱戏一般演了一路嘛,兄台何必较真?”
“杜兄说的不错,方才独孤先生已是说了他二人不是一个师父,他这师父或许是个唱戏的,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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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豪见何世异守势站立不语,见这剑法如此拙劣,都是纷纷取笑。独孤胜转头看看,连三医都是一脸讥笑之色,只不过碍着他在场,不好出声罢了,转眼看宇文远时,宇文远倒是一脸沉思,笑了一笑道:“远哥儿,你觉道这路剑法如何?”
“我……。我?”宇文远见独孤胜又是问他,神色不免又慌张起来,独孤胜一脸不屑看看群豪,对着他笑道:“你但说无妨,只说精髓,不说其他,老夫看你这一段来进境如何?”
“我……”宇文远此刻真是搜肠刮肚,他的确觉得这一路剑法隐然有一股内敛之意,与何世奇双刀路数截然不同,其中那些艰涩滞碍之处,分明是这路剑法精妙所在,至于剑招断断续续,乃是步法变而剑法变,跟自己解牛刀有些相似,最后那几招,分明是一手极为凌厉的杀招,只不过这一招似乎要以内力为辅,这何世异此刻与自己一般,有伤在身,内力难以运转,这最后一招看起来不免便像唱戏的戏子走台一样。可现下独孤胜要自己说这精髓之处,自然是一两句话便能点出这剑法精妙所在,怎能这般一一解释,想了半晌,不由有些急躁起来,猛然见自己手中千牛短刀,心中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道:“隐而不发,藏而不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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