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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的水,黑暗的风。
“府邸的主人是爵刃家族的王。他在沐浴,为了见你,他在黑暗的世界沐浴了五万年。”挂在墙壁上的仆人继续说。
垂着头,另一位吊在墙壁上的仆人说:“欢迎你的到来,我们准备了很久,为了你,我们都快变成了衣裳,请你耐心等待,磁漫国的王,星洡。”
说完,他们继续垂着头,贴在墙壁上,没有一丝的呼吸,就是死了的人,软弱无骨的像一件旧衣裳。
另一位像是忘了要说的话,突然想起来又说:“这里是爵刃城,我们的府邸是爵刃城里最神秘的地方,没有敢踏足的啊,不小心进来的都死了,看到城墙上的骷髅头吗,那都是不该来的下场。……我们这里也是好的,爵刃城啊,从有光的时代到无光的时代,我们的旧城还在,不比那些什么其他的贵族从天上跌倒,倒在地上,有的还进了土里,躲在地下,瞧,好悲伤的贵族,都怕黑暗,连黑暗都怕,还活着干什么,那些白袍子都干啥吃的呢,傲气过了头,也不好好改造改造自己的头,什么都怕,还要什么剪切计划,把自己的命都剪了,真蠢的一批贵族。”
黑石的地面,闪着孤光,黑暗的琉璃镶嵌在梁柱上,一盏昏黄的灯,立在墙边。
我问:“我要等多久?”
风“噗”地吹过来,想要变成一把利剑,切着宇宙裂痕深处,五维的天幕。
挂在墙壁上的仆人抬起头说:“哎呀,等也怕,唉,希望和死亡都需要耐心,呼吸也需要,你看你,磁漫国的王,隆重的相见都需要等待,我们的大殿,如此完美,你不多瞧瞧,王的浴缸还没有动静,还在沐浴呢,为了见你,我们准备了很久。”
莫名的风,连绵不断地在大殿边上的那几口缸里沸腾。
从镶嵌着金边的黄金黑石的深潭到另一侧白玉的缸,黑幽幽的水,如一层黑色的油卷动着,黑色的涟漪在四周扩散,一波波像从水里集聚出的闪电,漆黑的雾气在上面升腾着,如一件打开的浴袍,等待着沐浴者更衣。
我听闻一个声音,吹着沉重的笛,像蓑衣的老者挑着荷塘的鱼篓从田埂上飘过,那是耕种者的村野的步调,他仿似来自民间。
这样的雾气的身影,闪过混沌的黑色,在那张大殿中央的椅子上动了几下,仿佛有主人已经就座,金丝绒的面,轻轻折起,然后听见细小的声音,如同侍女安静地一排排退下,有长长的裙摆扫着黑色的脚踝,扫过黑黑的大殿,隐藏在墙壁间。
墙上挂着的两位仆人都走了下来,他们在黑椅子边上,静静候着,我却并没有看到他其他人。
像是有人对我凝视,然后我一个声音从这张椅子上传来:“宽恕是一种美德,爱和恨是两股旋风,星洡,今日我们第一次正式相见,我为了你,准备了很多万年,当我觉醒的时刻,我期待你能来爵刃的这一天。消失殆尽的光,让白天依然是黑夜,我可以神秘的见你。你这位有光的人,星洡,欢迎来到爵刃城,我的府邸。”
不见人,只有声,这是什么样的王?
我的蓝色袍子飞在风里,我说:“爵刃城的王,这是隐身?”
说完,我知道不对,一条黑色的油水飞挂向我的后背,就要落在我的肩膀上时,我挥出剑,闪开。
这条油漆状的东西,慢慢站在空中,缓缓地,移向那张黑色的座椅,是一声高傲的笑,他终于现身,他的眼带着一丝丝黑雾,他的脸白净的是一片洁白的云,他的气质如一位作诗的文人,他的声音却是张狂。
他说:“恐惧吗?我的身形,我的液态的极致的华美,我们爵刃家族,最光辉的模样,你见到了,液态的优雅。星洡,还没有见识过吧,我们隐藏在曾经的地下的乌岩城里,如水,缓慢地流过街心,等待着为王的时刻。”
爵刃的剑刃,可以幻化成液态的模样。
他见过我?在K星地下的金玉雕琢的乌岩城里,在春日的灯光下,在练习磁力术的旧时光里,他?
幽深地是一道地域的海,他说:“是的啊,当时很大的风,你走过我的身边,踩踏在我的软绵绵的身体上,你不觉得痛,让我疗伤了足足一年,你这位被追杀的少年,还单纯地手舞足蹈。现在我们用银环把你吸引来,知道盗窃是多么有损我的身份吗,为了见你,我让族人盗取了那个外星男孩的银环。”
为了见我?干枯世界的爵刃家族,“身为爵刃即已为刃”的冷酷训诫,他们的族人可以成为液态的优雅?
我说:“漓的银环是你们偷的,那么交出来吧,爵刃的王,有光的世界,你们爵刃家族也会容易些不是吗?都在这黑暗的世界里,还要互相欺诈。”
冷冷的液态的身躯,像是一滩污水,却带着力量的牵绊。
他说:“黑暗也有黑暗的价值。爵刃本身就兴起在黑暗的地域,你忘记了吗?有一年,你在楼的古堡上,看着街灯全部熄灭,你问你的养母,世界连灯也没了,大家会怎么生活,你的养母告诉过你什么你还能想起一些吗?”
这位可以变成液态的爵刃的王,竟然知道一些我的往事,地心古堡珠玉上的流年。
那一年,我是问过我的养母,一直不让我称她为母亲的慈爱的人,她说:“世界陷入深渊,还有我的孩子星洡,但黑暗会受伤,我的孩子,我愿意为了你去参加K星的寻找光源行动。”
烛光,在黑色的室内飘摇,爵刃的王,深深的呼吸,仿佛要吹灭我的珍贵的记忆。
他说:“记得吧,那一年,我都听见了你们母子的温情对话,她为你背叛了我们爵刃家族要去真诚地寻找光,你总该知道,因为光我们会受伤吧,我们爵刃的血脉是生长在黑暗里的。星洡,我们就是与你为敌的人之一,我们不渴望光明。我们是穿越时空的黑暗的爵刃啊,你见到我们的最高形态,液态的爵刃是我们最高尚的形式。”
爵刃,天生畏惧光吗?还是仅仅是个亘古的猜忌,纯净的黑,也是一种神奇的能量不是吗?
我问:“光,会伤了你们的筋骨,毁了你们的城池?你们会移居地下?这是传说吧。”
爵刃的王,他晃动漆黑的池水的身躯,又笑了起来:“曾经有光的时代,我们爵刃也是活着的,那就是剑刃,光,让我们的身体变成剑刃,我们一样有锋芒,只是不是我们最爱的姿态。不是谁都可以拥有液态的身躯,我们的爵刃也在没落啊!因为你。”
因为我?
有光的世界,黑暗的世界,爵刃可以变成锋刃?!这是要与我为敌?
握紧剑,微微蓝的发,飘扬风中,我说:“那么,我们对决吧!我不会让黑暗永远流入尘世,我的养母说过,她要让自己的生命点燃向上的力量,她说我要如她一样热爱光。既然我们为敌,就举起你的刃。”
爵刃的王,他笑,一些黑色水飞泻着流到空气里,像是爆炸的表演。
忽然,他转过身对着黑色屏风后面的人说:“起来吧,跪了那么久,你那剑刃的身子快折断了吧。”
我看到殇,她穿上了红色的袍子,摇摆着颤栗着身体。
“殇大人?你?”我惊异地问。她会跪在一滩黑水的面前,惟命是从。
她真的站立不起来了,一位仆人过来,给她撕碎了袍子,让她的脚可以活动。
爵刃的王说:“参加了无数次的寻找光源行动,还是败下阵了,不称职的侍女,应该直接废弃你在城墙上。”
一些刀刃从她的身体慢慢刺出来,黑色的一柄短刀,两柄,三柄……一把把穿透着她的肌肤,她艰难地爬起来。
刀刃的身躯,黑暗世界,爵刃家族的特质。
向后退了一步,我惊呼地说:“她是隐藏者,在地下乌岩城的寻找光源行动中……曾经站长大人寻找过这样的隐藏者,因为他们破坏了光源行动。”
曾经在地下的古堡,有过搜寻隐藏者行动,那个时候,我每天游走街巷,为老人孩子送报刊邮件,像原始的三维的生灵一般,那个时候,隐藏者破坏了一期的K星表面寻找天体光源计划,居民还为此事处于惊恐之中。
爵刃的王说:“星洡,什么是隐藏者。K星地下一千多的居民,有多少是真正热爱光的,不过都是暗恋了黑暗,又不想那么为你陪葬死掉而已,每个人都有自己真实的身份,你该长大了,少年人,你的磁漫国还在居无定所呢。你的敌人可并不是我们一处。”
殇的脸上,失去了表情,像是死了。
她的口中却说着怨愤的话:“爵刃的王,在有光的世界,我也不要做凡世之人,就让我守护爵刃的城墙吧,没有权柄我会死去,我已经做你的侍女太久了,爵刃的王,你说过我会是爵刃家族最伟大的族长。你说过,你说过的啊!”
刀刃变得越来越多,她的脸上都是一把把刀,如没有痛感一样,她跪在爵刃的王的面前,祈求着权柄。
爵刃的王对她说:“但是你的心,因为星洡的养母,柔软过吧,因为星洡还是少年,也心慈过吧,你的策略,害了我们的家族,你就是个废人!让你露出本来面目,你自己也心惊肉跳了,这就是我们爵刃的真面目,肌肤就是剑刃!丑陋吗?要面对,你忘记了初心。罪人!”
当有人谈起我的养母,我就忍不住想哭,曾经我们是那么聚少离多,他们却在暗中默默地爱着我,爱着以为没有人爱的我,爱着冷漠孤独的我。
我的泪,化成冰,飞在大殿里,形成一片片剑锋。
对着疯狂的爵刃的王,我挥出手中的剑,一道犀利的白光飘出深寒的冰雪。我与爵刃的王,展开厮杀!
而殇,瞬间消逝在黑色空气里,我以为她死了,很久以后才得知,她是在我与爵刃的王对决之间隙,逃跑了。
黑暗已经升起,只剩我手上的剑芒和我掌心的白荷之光,还有清雪,一粒粒浮在空中为我点亮视线。
爵刃的王,磁力术的黑色纤体,缠绕大殿的每一处黑暗里,他微微笑道:“星洡,我是爵刃的王,我叫烨,这一世我是你的敌人。我是烨,请记住我的名。当然,也该告诉你,厚积城就是爵刃城,它就是你的养母曾经给你讲的她的故乡。你就在这里为你的光明殉葬吧。”
他嘲笑着我的养母,那是一种耻辱!
我的剑,分裂出深寒的光,它们切碎黑沉沉的大殿,切碎府邸,黑色府邸土崩瓦解,变成碎石,落满冰雹,我埋葬了这座建筑,而烨卷起他液态的身躯逃逸!
在五维的黑暗里,他说他叫烨,爵刃家族的王。今生要与我为敌的人!
烨,仿佛一道热烈的黑暗的锋芒,摇曳着黑眸,仿佛要把宇宙裂缝的深渊填满。
曾经的恩怨,像一盏黑玉的街灯,在天际,燃烧着那一世的孤冷。又仿佛是田埂上走来的少年,他对我微微的笑,他说:“弟弟,我想你了。假如这一世没有恩怨,我怎么才能见你。”
烨,爵刃家族的王,五维的尘世,K星,宇宙裂痕天梯上攀援的黑刃,或许那也是一种爱,他说请让我的血溅湿你寻找光明的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