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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呆在同一间房,不约而同地觉得房间忽然变得太小,空气忽然变得稀薄,气温忽然升高了不少。
清葵瞥了瞥郁天。明明被看到的人是她,为何他却一脸羞愤至死的样子?
郁天其实正在悔恨纠结。明明知道她觊觎郁泉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明明知道她很有可能就在里头,怎么会昏了头就这么闯了进去?
“真该死!”他咬牙,握紧了窗台上的木棱子,手指白。
清葵小心翼翼地挪了过去。
“喂,你干嘛找我?”
郁天回头刚看她一眼,之前那副场景不自觉地又往他眼前冒。他连忙转开脸去。
“我以为你灌醉我,趁机逃了。”
无意中又说了实话。郁天这个夜晚尝尽了前十四年也未有过的懊恼悔恨震撼和触动。
清葵咬了咬唇,又朝他挪挪。“那个——”
“明天我便去同爹娘说。”
“呃?”清葵一呆。“说什么。”
“说——”郁天迅地瞟了她一眼。“成婚的事。”
“成婚?”清葵疑惑。“谁跟谁要成婚?”
郁天转过身来,似乎已经平静了下来。
“该不会——我和你?”清葵一惊。
“我自然要负责。”
清葵一噎。“不用不用!我也看了你,咱们互不相欠,不是挺好?”
“那怎么能一样?”他的墨眸一暗。
“怎么不一样了?”清葵摆摆手。“你就当自己没看见不就行了?”
郁天又好气又无奈。当没看见?她以为是蜡烛,要亮的时候点上,不用的时候吹灭?
“你的家在哪里?我会去提亲。”
清葵瞪大了眼。“你当真的?不行不行,我不能嫁给你的。”
“为何?”他挑眉,神情却有些冷。
清葵很有些为难。
“我没想那么早成婚,还有好多事没有做。”
“什么事?”
说到此,她的眼睛灼灼光。“我还没有建立起属于自己的门派,还没有收好多弟子,还没有把双修术传遍各地。”
郁天眉头微蹙,脸色已经不太好看。
她浑然未觉,继续往下说。“我还没有通魅目,还没遇上我的缘定之人。你也知道,我得找到这个人,才能通了魅目。”
“找到以后呢?”
“不知道。”她有些苦恼。“师父只说遇到那人之后,我的魅目便会开。但究竟怎么开法,我也不明白。也许是要双修?”
郁天的脸色青。
“你还打算去找那个人?”
“嗯,早晚也得找他。”清葵点点头。
郁天突然出手,按住她的肩。
他似乎又长高了些,清葵不仰头的话,眼睛正好对上他的唇。
“不行。你得留在这儿。”
清葵微扬了头跟他对视。“我迟早还得走的。”
“不行!”他狠狠地盯着她的眼。
清葵动了动嘴唇,却没敢再说什么。他的眼神太冷,让她不由自主地有些害怕,又有些说不清的动摇。
他看了她一会儿,忽然放了手,转身回了内室。
两个人,一个在外,一个在内,辗转反侧。
清葵在小榻上翻来覆去了许久,一直在想他的眼神究竟是什么意思。那句“不行”又究竟有怎样的含义。一直到夜深时分,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才睡了没多久,她便听得内室传来些动静,像是低吟,又像是惊呼声。
她打了个激灵,掀开被子便撞门闯了进去。
“别过来!”
她才刚走了两步,便听得床上传来压抑的怒声,似乎还有些慌乱。
“怎么了?”清葵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你不舒服?”
“没有。”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怪异的沙哑和颤抖。“你出去。”
“真的没事?”
她又往帐子里看了看,模模糊糊只能看清他的身形,似乎正半卧在榻上。
“没事。”隔了一会儿,那声音才算得平静。“你先出去。”
清葵莫名地点点头,只得转身离开,恍惚之间,鼻端似乎飘进一段如麝的气息,转瞬即逝。她愣了愣,转头看了他一眼。
房间里很安静,只听得见两人的呼吸,一个厚重,一个清浅。
“那你好生安睡。”她忽然有些狼狈,跳出门去,回手一关。
这一晚,两人再未能安睡。
生平一次,郁天在狼狈的光影中懂得了一种难于启齿的**。
生平一次,清葵觉得自己知道得太多了。
清葵仰头躺在草地上,身边坐着丹君,正努力地将一只柑橘剥皮。
“清葵,你今儿个看上去精神不太好。”她朝清葵脸上瞄了瞄。“怎么了?
“没什么。”她眯着眼,看一缝天空。
“昨夜里怎么样?”丹君把柑橘剥成两半,又仔细地去了丝络,撕了一瓣递到她嘴边。
她张嘴接下。“没怎么样。”
两个老婆子抱了一堆床单被衾从一旁走了过去。
“少主子说了,这些全得烧掉。”
“真是可惜了。上好的东西——”
“那有什么法子?少主子的意思,只能烧了。”
“行,就到那边去烧罢。”
清葵一骨碌从地上坐起来,朝她们去的方向望了望,表情复杂。
“清葵。”丹君疑惑地看着她。“你有些怪怪的。”
“怎么办啊——”她却苦恼地揪住了头。“丫鬟的职责应该不包括那个什么启蒙吧?不包括吧不包括吧?”
丹君愕然。“清葵,你在说什么哪?”
“不管了。”她摇摇头,才把注意力转移到丹君身上。“榔头呢,怎么没跟你在一块儿?”
“他说今天有活儿干。”丹君的神情很欢快。“听说山底下来了一批货,他们去劫了。”
“干一行爱一行。榔头他也算是山贼中的精英。”清葵很欣慰。“以后咱们闯荡江湖的时候,他还能帮咱们解决盘缠问题。”
丹君眨了眨眼。“我们什么时候去闯荡江湖?”
“迟早也得去。”清葵舒了一口气,这个原本清晰无比的念头,如今却在心中带出些纷扰混乱。
“那少主子怎么办?”
清葵斜睨了她一眼。“果然是女生外向,还没嫁哪,已经把自己当这儿的人了?”
丹君面露愧窘。“只是叫习惯了而已。”
“要是我和榔头不能走一条路,你是跟我哪,还是跟他?”
丹君毫不犹豫,满怀坚定。
“当然是跟着清葵。”
“真的?”清葵笑了一声。“倒显得我小家子气。”
丹君摇摇头,脸上的神情却一本正经。“在丹君心里,没有比奉主更重要的东西。”
清葵怔愣了一会儿,在她肩上拍了拍。“笨蛋。我是东西么?”
丹君连忙摇头。“不是东西。”
“呃?”清葵皱眉。
丹君想了想又觉得不对。“是东西。”于是她十分困惑。
清葵窘。
这时前寨一片热闹之声。
“好像是榔头他们回来了。”清葵瞧了瞧,转头便见丹君一脸向往。
“想去就去呗。”
丹君得了她的肯,把橘子全塞进她手里,一蹦起来便朝前寨奔去。
才奔了几步,她回头朝清葵招招手。“不一起来看看么?”
“不了。”清葵摇摇头。
丹君走远之后,清葵吃完她留下的橘子,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不远处的树林走出两个人,正是结束了上午习武课程的萧错和郁天。郁天明明看见了她,却假装没有看到,别开眼离开得很迅。
萧错从容一笑,朝她走了过来。
“清葵。”
“先生。”清葵瞟了一眼郁天已经远去的身影,有些忿忿。装作看不见?
“没想到你还在这里。”
他笑了一声。“还是决定留下了?”
清葵垂下眼。
萧错收起了淡雅从容的微笑,正色看着她。
“既然清葵自己选择了留下,那萧某只能祝你顺遂如意,自得出路。”
还没等清葵琢磨出这话中的深意,他便已重新含笑颔,与她告辞。
清葵没来由一阵不安。
那头前寨喧嚷的人群渐渐朝这边过来,原来是榔头他们下山劫的那批货运了上来,众人欢呼雀跃,举着大刀斧头,齐唤威武,连邬寨主和夫人也出现了。
清葵朝他们走了过去,只见整整两车货物,一车装满了绫罗,另一车装了数只封了泥的大酒坛。
“清水!”裘大眼尖,先看到了她。“来来,快瞧瞧咱们的成果。”
清葵瞅了瞅。“上好的丝缎哪。”
“可不是么?”裘大擦擦脸上的汗,叫个旁边一个兄弟替他守着车。“你不知道,这些是满记钱庄送给湖州那赵司马的礼物,给他家三儿子娶亲贺喜用的。咱们一大早便得了消息,埋伏了好久,一举拿了下来!”
清葵把他拉到一旁,悄声问:“咱们就这么劫了送给司马大人的东西,就不怕被官衙盯上?”
“嗨!”裘大摆摆手。“清水,你是不知道。自从上次那个湖州官衙里头的家伙顺走了少主子的玉蝉,咱们一直寻思着要给湖州官衙里头那帮家伙点儿颜色看看。放心,以咱们山寨的布置,别说湖州官衙了,就算是平阳府的人来了,也一样攻不得!”
天堑寨地形险峻,两面均贴着陡峭的山壁,还有一面是悬崖,的确是个易守难攻的地方,再加上天堑寨门口那几道石门机关,裘大这样说也并不过分。
邬寨主颇为欣慰地赏了几个有功之人,豪迈地一扬手。
“今儿个晚上,大家分了这些酒!”
此话一出,所有人振臂高呼,雀跃欢快。
“太好了!”裘大一脸神往。“清水,听说这些可是三十年的“玉醋”名酒,难得口福啊!”
“裘大哥,那后头的是什么人?”清葵注意到两车货物之后,还跟着一个着皂靴官服的人,头蓬乱,脸上肿了一片,双手被缚,跌跌撞撞跟在那马车后头。
“那个是押货的官差。没来得及跑掉,被我们给逮住了。”裘大满脸不屑。“不经打,才几下子就这样了。”
清葵朝那人打量了两眼,只见那人垂头丧气,没精打采,只一味地跟着,毫无反抗之色。
丹君正替榔头擦汗,邬寨主和夫人豪迈而笑,山寨众人都乐得开怀。一切都很和谐,只除了清葵心里头一阵莫名的不妥。
夜晚照例又是一场丰盛大宴。郁天躲她躲了一天,索性连这场宴会也不参加了。众人大鱼大肉吃得起劲,觥筹交错之声不绝。清葵举头不见萧错,连丹君和榔头也没了踪迹。
她顿时也没了胃口,裘大替她满上一杯酒,她还没来得及端起来,便见丹君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
“清水!”
“怎么了?”
丹君把她拉到一边,“榔头说要带我们一同到山下的夜市里逛逛。”
“现在?”清葵瞧了瞧她身后的榔头。
“夜市,可不就是在夜里的么?”榔头呵呵一笑。“清水妹子,湖州的夜市可好玩儿了。”
“好罢。”清葵点点头。“不过我得先去跟郁天说一声。你们到寨子门口等我就好。”
“那是一定要的。”丹君有些调皮地挤挤眼。“少主子要是不放心,不如也一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