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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茜?”王熙凤默默地嚼着这两个字,颦着眉问道:“这‘茜’字可是有些,”

    凤姐儿的话虽说没说完,贾琏也是明白。这是觉得这字取得有些不大好,不够响亮。他也明白,大姐儿是两人的头一个孩子,就是以后凤姐儿和自己有了哥儿,也是越不过前头这个姐姐的。只是,这个名儿又是老爷自己取得。

    怎么说这也是件左右为难的事儿,凤姐儿知道这事儿也不能变动了。也是忙笑道:“我也是个内宅妇人,说到底,不如你们有见识。既然这事儿是大老爷定的,想着就是好的。”

    贾琏正愁着怎么才能打消凤姐儿这念头,听了这话,心里也是松了口气。也是感动于凤姐儿的性子。这若是寻常女子,公婆肯给自己的孩子取名,那可是极大的荣誉。可是,他与凤姐儿自小便是青梅竹马般的,彼此知根知底地很。自己这媳妇儿什么性子,贾琏还不清楚?况且自己和凤姐儿的感情愈是深厚,自然也不希望因此生隙。

    佯作生气地说道:“爷可是盼着大老爷能记得给给个字,莫要忘记才是。这大姐儿这般小,父亲便是早早地惦记上了。我是求都求不来的,到你这来,倒是挑三拣四起来了?”

    凤姐儿也知道他这是玩笑,掩着嘴,捏起兰花指戳戳贾琏。骂道:“可是不害臊了。去!去去去!你自个啊,只管去大老爷那儿去说清楚了,这么大个人的啦,也好意思跟自己女儿争宠不成?”

    贾琏也是笑了,顺势抱过凤姐儿,搂在怀里,拿着下巴轻轻地蹭了蹭凤姐儿的头顶。慢慢的说道:“我倒是真的羡慕这大姐儿。当年,当年太太才去了时候,老爷可不是这般好气性对我的。幸而,唉,莫提当年事儿了。有时啊,我都觉得那两三年像是个梦一般。”

    凤姐儿静静地偎在贾琏的怀里,揪着贾琏的衣襟。当年贾家大房的事儿,她如何不清楚。那些年,贾琏可是过得辛苦得很。虽说是嫡出的少爷,吃穿不愁的。可是前头的婆婆突然去了,公公当年也是个混性子。大房如同风雨飘摇似的,老太太的偏心明着眼摆在那儿呢!

    贾琏见着凤姐儿许久都不说话,才惊觉自己方才说的那一席话颇有些沉重。顿了顿,笑着说:“你也是莫要以为大老爷随随便便给咱们姐儿取得名儿。”

    凤姐儿见贾琏也是不想提些当年的事儿,心里也是极为乐意。这要是说得过了些,少不了要扯到自家那好姑妈身上,因此,王熙凤也是不想听的。抿着嘴,笑道:“哦~听着你这番说法,这还是有些来历的不成?”

    贾琏笑了笑,拉着凤姐儿的手做到了那边炕上,亲自给两人斟了两杯茶。王熙凤见他这般做法,倒像是那天桥底下的说书先生的一般。一想到她们家二爷,穿着一件寒酸的青衣长衫,打着把扇子,在那上头说着些传奇小说,口沫横飞的。倒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贾琏正酝酿着怎么讲才好呢,却听见自家媳妇搅了场子,不由得瞪了一眼。王熙凤也正襟危坐起来,一脸严肃地盯着贾琏。

    贾琏看了她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你爷正在好好得跟你讲话呢,若是个头脑不灵光的。见着你这一惊一乍的,指不定脑子里想得什么都是忘光了。”

    王熙凤看着他一脸正经地说着这些话儿,又是觉得好笑。打断他的话,说道:“爷可是直接说吧,由着咱们两这番聊法,倒是不知道要多久才说得到大姐儿身上去。”

    贾琏挑了挑眉,看着她。这若不是她一直在这打岔,这早就是该歇着了。明早还多得很的事儿呢,贾琏想到这里,倒是把这戏耍的心给熄了大半,说道:“大爷前几日和几位旧友一起去,到燕山那边郊游。没成想倒是撞到了一个高人。”

    这刚起头,王熙凤就想着要插嘴,倒是想起若是这样,这次话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谈完。才撇撇嘴,心里却是想起,这月月初的时候,大老爷嫌着这暑气太重,约了几位好友说是去燕山那边避暑。这可是打着糊弄老太太和这边府里的人的幌子吧,王熙凤进门后不久,也是隐隐察觉出着大房的不同,之前出嫁之前便是听说过这府里的老国公夫人很是偏爱公公。这私房几乎是进了公公的库房了,也是想着大房怕是有些私产。直到她生了大姐儿,才是从贾琏口中,大概知道了些私产究竟是有些多少了。

    难怪公公对当年二太太的事儿既往不咎,大房家底自个儿就是这般厚了,再加上国公府的,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直到那时,王熙凤才是打心眼里佩服自家的公公,竟是有着这般的见地。并且,听着二爷说过,这些产业自从他开始进学的时候便是开始攒起来的,当时,贾琏说着眼底也是含着些泪水的。后来,凤姐儿也是将这事儿隐晦得告诉了伯父,王子腾也不禁感叹了贾赦的一番拳拳爱子之心。这为了儿子,就如贾赦这样的老纨绔也是浪子回头啊。更是把贾琏又是拧出去,好好地敲打了一番。如此一来,倒是不知不觉得把这贾赦的名声给洗好了不少。【其实,这真是个美丽的误会!】

    话说回来,其实说的是避暑,王熙凤也是明白,怕是公公要去查查那边的账罢了。不过,还真是寻着了高人不成。

    贾琏一见凤姐这半信半疑的模样,也是笑了。王熙凤本就长得娇俏,却因着这管家的事儿,怕着自己年纪小压不住人,便是把这装扮化得浓了些。贾琏往常说过几次,但心里也是知道凤姐儿的难处,并不多提。管家日子久了,凤姐儿身上上位者的气质就越是重了些,如此一来,这般如同这个年纪的女孩子的憨气倒是少见了。

    因此好不容易又是见了凤姐儿这样笑着,贾琏心都快软了。笑着拧了拧凤姐的粉腮,笑道:“还真当你们家爷没事哄着你玩儿呢?老爷又不会拿着这等正经事儿逗着咱们两。既然是这样说着,那边是老爷觉得好的。你且记得,大姐儿是老爷头一个孙子辈的孩子,自是看重得很!”

    凤姐儿听着这话,心里涩得很,眼眶一热,泪水险些滚了下来。贾琏这一番话倒是戳到她心窝子去了。自打生了这个闺女,王熙凤自然是喜欢的。只是,兰哥儿都生在前头去了,这生的个女儿怎么说也是看着像弱了一等似的。大老爷倒是高兴得很,还安慰自己说‘先开花,后结果’的话儿。只是,凤姐儿自己的性子又是个好强的,性子有聪慧。这般一来,便是十分敏感,生怕别人看起了大姐儿。前些日子,和平儿听着那些碎嘴婆子在嚼舌根,面上不显,心里却是气得不行。

    但是,抬头看见贾琏一脸温和地盯着自己,心里本就好了些,这一来,不过一两分的委屈就是成了十分了。

    以前在娘家是,那时二太太还是自己的好姑妈。每回到了王家,就是仿佛不经意总是说些二爷如何如何。不是在外面和些纨绔子弟乱来,就是在家里勾搭些漂亮丫鬟。自己年轻气盛的,自然是对着未来夫婿的印象不是怎么好。后来,自打二太太做的丑事都败露了后,伯母开始有意识地和贾家大房太太交好。自己才是逐渐地直到了些贾琏的真实状况。

    以为他不如珠大哥在读书上聪明,但是一直很刻苦。

    以为他是从小被丫鬟婆子伺候着长大的,但是却能自己独自一人回老家金陵帮助大老爷打点产业。

    以为他和那些世家子弟一般,在脂粉堆里打滚的,但是十多岁的人了,房里却是没放人的。

    王熙凤兀的抱紧贾琏,深深地把头埋进贾琏怀中,闷闷地说道:“爷接着说,我都是听着呢。”

    贾琏笑了笑,道:“那高人倒是算得准得很。老爷还没说呢,他倒是猜出了咱们大姐儿的生辰来。可是唬得大爷不轻啊。高人还说:‘这姐儿本来命中是有着一劫的,却不知怎么的倒是被人给化去了。但这改了命数,也不知是好是坏。理应起个字压一压。’又说这咱们家中姐儿一辈是从‘艹’字,便是说了‘茜’。”

    “老爷也是听得心惊肉跳的,只道了念了声佛。回来细细一想,便是觉得这‘茜’字越看越是好了。还给我说这:谁家茜草茜的,也会落色来。想着这是个长年不衰的理儿,也是盼着大姐儿长长久久的好下去,”贾琏理了理凤姐耳边的鬓发,说道:“只是啊,倒是没想到这老爷倒是上瘾了似的,一口气地竟是把大姐儿的字也是想好了。幸而先是说给了太太听,要不然,可是惹得别人笑话了。”

    凤姐儿忙拉住贾琏,笑道:“二爷也是给我说说这字的来历。”

    贾琏道:“这字啊,可是连着我见着都好。只是,大姐儿用着可是见着老爷对她期望也是高了些。”见着凤姐儿不以为然,笑道:“你只管听着,若是不好,横竖还早呢。”

    “这芳甸啊,出自那谢朓《晚登三山还望京邑》诗:“喧鸟覆春洲,杂英满芳甸。”和茜也相称,你说说,这还要是不好的,还有什么如得了二奶奶的眼的?”

    凤姐儿歪着头想了想,越发是觉得这名字取得好。笑道:“可不是,咱们大姐儿也算是有名儿了。等着,明个儿便是吩咐下去,也别大姐儿大姐儿的叫着。”

    贾琏点了点头,也是赞同地道:“莫说茜姐儿是咱们头一个孩子,就是这府里的女儿,本就应该娇贵些养着。何必和些寒门小户的,是闺女连个名字都没有不成?”